File.03 死亡航线
守津号在阳光下闪烁金属光泽。刺眼的光一路扎向海底,直到被黑暗吞噬。 File.3 青铜的意外 死亡航线
充斥着整艘潜艇的,是潮湿而不适的水汽。 下水的几人陆陆续续返回任务通道,脱下沉重的潜水服。白令收到指挥,连忙赶到返回舱协助大家恢复状态。 “我也好想去看看啊,亲眼去看看那个海底遗迹。”白令一边给德雷克打理着衣服,一边遗憾地感叹道。德雷克有些吃力地脱着潜水服,有些打趣地回答:“才没有那么好玩呢,很危险的。虽然不知道出于何种考虑没有让你去——但也许是个还不错的决定。”“什么啦什么,我也超想看的!”“那就等下次有机会吧。”“啊哈哈,下次……” 另一边,特提斯一边招呼大家,一边收集所得到的情报。巴伦支有些憋屈:“除了一些不错的信息,却什么都没办法带回来啊。”“本来就不能带回来啦,”特提斯操控着身边悬浮着的几本空白页的书本,露出意料之中的笑容,“大家去了之后都很想把里面的金银珠宝带回来呢。”“啊嘞?”巴伦支轻声问,“还有谁?”特提斯意味深长地瞄了一眼坐在另一头的哈希迈特。巴伦支愣了一下,很快便会了意,然后无语地移开了视线。 特提斯注意到,哈希迈特的潜水服有一些不易察觉的划痕。深深的不安环绕在房间里。是被什么有尖刺的鱼划的吗?还是在遗迹被什么金属划了一下?特提斯视线上移,看见哈希不适的神情。一个很差劲的猜想出现在特提斯的脑海。“那个,哈希,”特提斯忧心忡忡地走上前去,俯下身子,查看着那个死死镶嵌在潜水服臂弯处的痕迹,“这个……是怎么回事。” 哈希刚从海水的闷热中缓过来,没有明白特提斯的意思。特提斯托起他的手臂,很快便发现了哈希手臂上一道鲜红的口子。 “这可不得了啊,要赶紧去医务室。”特提斯冷静地把哈希迈特从座位上拖起来。哈希感到有些突然,踉跄了几步,差点倒在特提斯身上。“啊啊?特提斯先生??”他有些不知所措地叫唤着,而特提斯只是笑笑,然后把他硬生生往医务室的方向拽过去。 到了医务室门口,哈希都还是一脸茫然,只是呆呆地站着。“哈希,你要不要看看你的手臂现在是什么颜色呢。”特提斯尽量放平了语气,他希望哈希不要那么傻里傻气,多关注一下自己的身体情况。“什么什么情况…哇啊!”一看到自己手臂上张着血盆大口的划痕,他被吓了一跳,“什么,什么时候弄的?!”“不知道啊,可能是我们回来的时候太着急了,”特提斯一边思考着,一边用力地把这个呆瓜推进医务室,“现在思考原因也没有用了,还是赶快治疗一下伤口吧……你就不能自己走一步吗…” 哈希坐在医务室,看着特提斯拿药。 医务室洁白的瓷砖墙,泛光如银,随凄风流向漆黑的走廊,泼出一片界限分明的亮。这一尘不染的疗伤之处,于深海之下散发着微弱的单调感。这里也就两排整齐的药架,几张白得发慌的病床,一点蓝色的屏风。 特提斯突然开口:“哈希,你是医疗部的吧,怎么也不来帮我拿一下药?”哈希迈特只是坐在原地,似乎还没从伤口的惊吓中缓过神来。特提斯的眼神逗留了几秒,好像打算继续询问,但是最后叹了口气,也没再说什么。 丁零当啷,只有玻璃瓶碰撞的声音。 “老朽好歹也有些阅历,知道什么是止血药,什么是止痛药……对了,绷带呢?绷带你知道放在哪里了吗?” 哈希没有回答。特提斯有些奇怪地反过身去看着哈希。他真的是医疗部的人吗?怎么这个反应?但是到最后他也没选择多想。反正老朽只要做好本分就好了吧。他这么想。 他从药架上筛取了好几个药瓶,然后在病床下发现了有些受潮的绷带。拿上这些,他轻轻坐到哈希迈特的身边。“哈希?”特提斯几乎要咬着他的耳朵问。“哇啊!特…特提斯先生!”哈希迈特像是从什么大劫中逃出来一样,惊呼一声。“你这是怎么了,自己受伤了也不管的吗?先消消毒,然后涂点药,用绷带缠一下吧。”“对…对不起先生,我确实是被吓到了。”哈希有些后怕地接过特提斯递过来的绷带,慢慢缠了起来。 半晌,二人一言不发。“哈希,你不是话很多的吗。怎么不说话了?”特提斯打理着药瓶,把它们按顺序摆放在床头柜上。“现在这样,我也不知道聊什么呀……不过,实在是太感谢您了。您察觉到了我手臂上的伤,几乎是救了我啊。”“感谢?哦吼吼……真想不到你原来还有感谢别人的时候啊。”“欸?”“阿蒙森和我说,你可是个傲娇呢。”“啊…是吗…”哈希迈特难得地有些腼腆。 “不过差不多了哦,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忙。”顷刻,特提斯站起身,捋了捋衣服,“如果你有什么需求,叫艇上的工作人员就好。伤口情况不太好,你得躺在这里休息。”“有,有那么严重吗?不不,我还可以——”“这点倒是说的没错,还挺会逞强的。”“阿蒙森先生到底和您说了多少关于我的事情啊…”特提斯站在门口,看着哈希有些崩溃的表情,眨了眨眼,笑着说道:“在酒馆里他虽然不怎么喝酒,但是和大家吐槽你的事情倒是很开心呢。我想,有不少人已经很了解你了吧?”哈希惊讶得合不拢嘴,就以这样的表情看着特提斯关上了医务室的房门。 大厅里,其他人都已经整顿好了。拉芒什和威德尔站在指挥台上。拉芒什波澜不惊地扫视着大厅,若有所思;威德尔则是旁若无人地查看着操作台上的各项指数。台下,白令拉扯着德雷克和巴伦支:“哇哇,快和我讲讲你们看到了什么,快啊快啊!”“白令,别…别那么激动,待会特提斯先生来了我们会好好讲的…”“啊呀不行,我要现在听!”“别扯了别扯了,要被你弄死了啦……!!”雷伊泰和拘谨的莫桑比科坐在另一头,看着他们打打闹闹。“莫桑?你要不要也过去凑个热闹?毕竟你也没有下海去看看。”雷伊泰笑着问莫桑。莫桑突然被问到问题,有些不知所措,他稀里糊涂地回答:“啊?!啊我才不要呢,掺和他们三个人的事什么的最可怕了…” 这个时候,特提斯回到了大厅。他推开大门,看见的就是互相推搡的三人:白令德雷克和巴伦支三人。德雷克见状,立马提醒白令;白令还在像个没事人一样纠缠着。雷伊泰和莫桑比科见特提斯进入了大厅,就明白——整理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拉芒什也回过神来,目光落在特提斯身上。 “大家,手里的事情都停一停吧?”特提斯很快进入了状态,向四周招了招手,示意大家集中注意力解决主要的任务。白令这才注意到特提斯来了,他着急忙慌地松开德雷克和巴伦支的衣服,乱七八糟地打理了一番。特提斯见状,宠溺地笑了笑。 很快,注意力被全部集中到了特提斯身上。他这才心满意足地开始说起:“刚刚一起下水的大家,工作辛苦了。想必大家在海下,已经领略了这古迹充满魔力般的景象。现在大家轮流来说一说调查的结果吧?” 首先是巴伦支和拉芒什。“我们在东城区发现了一具尸体,根据推测,这应该是‘鱼龙’的尸体。”巴伦支指着手上有些模糊的照片解释道。特提斯凑近,仔细观摩着这张照片。“你们是在哪里找到的?”“一家酒馆里。”“我猜是酒馆的阁楼?”“是的!”“这些酒桶看着就是放在阁楼的,我猜是偷酒贼被锁在了上面。”特提斯上手摩挲着照片,试图找到一个更好的光线来仔细观察。“鱼龙族,总部的图书馆里有少量的文献有记载。他们龙首鱼尾,有着相当丰富而神秘的文化积淀。曾经有不少底力过人的冒险家为此出航,最后不是无功而返,就是葬身海底。这次突然冒出来的海底遗迹……很难让人不往这个方向怀疑。我也早早做出了这样的设想,没想到居然真的是这样。” “您对于这个海底城市,还有什么其它的研究吗?”白令积极地发问道。 “别急嘛,接下来的东西都很零碎,能不能讲完就要靠你们收集到的信息了。”特提斯转过身去,面向雷伊泰,“接下来由你和德雷克来说。” “好的,先生,”雷伊泰很快地作出反应,拿出手中的几张照片,“我们去了一个很大的图书馆。因为有在图书馆工作的经验,所以我想会不会比较好找一些。最后我们找到了一些有关特殊力量和祭祀的文献。” “啊,特殊力量…祭祀…这确实很符合鱼龙族的生活特色。上面的内容你有了解清楚吗?” “有的。鱼龙族的特殊力量,和‘修复’有关系。鱼龙族能够通过喷出‘水下燃烧的的火焰’,来修复被火笼罩的一切。” “一切?”特提斯敏锐地提问道,“文献上写的是一切吗。”“是的先生,上面写着,‘伤者可愈,败草必生’。”“真有意思…鱼龙族有这种功能啊。挺厉害的。” “可是,另外一本上不是写了吗?”德雷克拿着照片补充道,“‘鱼龙族发动这样的力量,需要大量的材料。譬如特殊的海草,稀有的鱼种……’应该没有办法很轻易发动吧。” “果然太强了是有代价的吗?”巴伦支饶有兴致地凑合道。 “什么力量都是需要代价去平衡的,”拉芒什冷不丁地说起了话,“比如一个厉害的魔术师,会以时间与自我为代价。他们往往需要保持神秘感,花费了大量的时间,让自己把自己藏起来,这才在观众面前能做到滴水不漏地完成表演。” 特提斯轻轻点了一下头,认真地说道:“这些信息很有价值,辛苦二位了。我和哈希迈特的资料我已经简单整理过了,之后我会在临时工作室整理并向上面汇报这些资料,如果你们发现有什么遗漏了的信息,可以来告诉我。”他走到了大门口,而后想到了什么,又对着雷伊泰叮嘱道:“麻烦你——”“我明白的,先生。”“不不,今天让你好好休息一会。叫个人帮我把饭送下来吧。”“好的先生。”“啊还有,请让他给哈希迈特也送一份吧。”“啊…好的先生。” 午饭时间,大家吃得异常地祥和。雷伊泰找厨房的工作人员商量了一下,最后垂头丧气地回到了餐桌。“职工也去吃饭了啊——”雷伊泰认命地摆了摆手,“看来送饭的活儿不得不由我来干啦。”“话说你经常给特提斯先生送午饭晚饭什么的吗?”白令一边插起一块西兰花,一边满脸期待地问道。雷伊泰挠挠头,有些不清楚地解释道:“先生经常需要在图书馆工作。有时候工作起来忘我了,很容易错过饭点。这种时候基本上是我在跑腿……不过好像也没有几次啦。先生还是非常有时间观念的,作息非常规律。” 巴伦支熟练地把手伸向桌上的饭桶。他在里头搅了搅,有些惊讶地放下了饭勺:里面米饭几乎要被吃光了。大家面面相觑…毕竟很少那么正式地一群人一起吃过饭。这场交织着陌生与熟悉的宴会,一时间充斥着无法描述的气氛。刀叉声停止了,也没有人在咀嚼。 好问题。没有饭了。很明显大家都还想吃。这种时候谁会站出来呢…… “嗯——我也想吃呢——” 这时,令人惊讶的身影从座位上起身。 拉芒什从桌子上拿起饭桶,从容不迫地撩开凳子,微笑着对大家说:“大家辛苦了一个上午,一定都忙坏了。我给大家再去盛点饭吧。” 表哥?!巴伦支想。 这就是巴伦支的表哥吗?!白令想。 饿饿!!莫桑比科想。 直到拉芒什关上大厅的门,才有刀叉作响的声音从不知名的座位响起,这午饭才得以继续进行下去。白令惶惶地看看威德尔,又惶惶地看看默不作声低头吃饭的众人…因为今天聚餐的人中有些人之间并不是很熟,吃起饭来难免会飘出一股尴尬的焦香。想到这里,白令也下定决心来,他也闷着头开始吃起饭,避免接触这种未名的气氛。 很快,拉芒什回来了,他微微皱起眉,动起了刀叉。 肴核既尽,大家擦擦嘴,陆陆续续离开了大厅。白令看着越来越空的席位,有些吃得放不下心。 哐当——哐当—— 白令心头一紧。又是那个,挥之不去的声音。 他急忙四顾,却什么也没发现。 毕竟,那个声音好像源自于未知的汪洋…… “白令?你怎么又在发呆呀。” 白令回过神来,又一次满头冷汗。巴伦支狐疑地看着白令,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你真的没有不舒服吗?要不要去医务室帮你看看…”“啊,没有没有,不用了吧…”白令急忙放下颤抖的刀叉。“白令…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你那么…难以名状的神情。”巴伦支有些担忧地凑近,用手轻轻挠着白令后脑的毛发。“我不知道。”白令用手挡住嘴,和巴伦支窃窃私语道,“不是…不是什么可怕,是一种不安所带来的…生理反应。”巴伦支也细语道:“咱们不是天天和大海打交道吗——你这反应还是很不寻常啊。要不,先回房间歇着吧。” 巴伦支搀扶着白令起身,慢慢地离开了大厅。德雷克起身也想跟上去,但是他欲言又止,然后又心有余悸地坐下了。现在的大厅里,留下德雷克和威德尔两个人。 鞋子踩得地板硿硿地响,在安静的走廊间回荡。守津者们才刚刚熬过一次长夜的寂寥。这条巨大的铁鱼在混乱的深海中自如地前进,迎着更深邃的黑暗全力冲去,于是慢慢地,太阳的光线变得越来越模糊,你无法分辨那到底是光,还是手持正义的伪装者。 “什么声音?我并没有听到。” 白令的房间里,巴伦支和白令聊起那个令人发悚的声音。巴伦支一脸不明白地坐在床上,看着已经躺进被窝的白令。白令有些着急,他认真地看着巴伦支轻言道:“你也听不到,德雷克也听不到。是不是船上只有我能够听到啊…”“那个声音很可怕吗?”巴伦支一个翻滚,直接躺到了白令身边。他戳戳白令的肚子,好奇地看着他,希望白令能讲得更细节。“阿伦你别闹啦…是很诡异很诡异的敲击声。按理来说我应该不会害怕这种东西的。可是这个声音,能够让我产生很恐惧的感觉。”巴伦支上手捧住了白令的脸,用力揉了揉:“那我们就要弄清楚你是为什么能听到这个。”“我感觉…我感觉比较像是,第六感一类的东西?”白令眼神不安,轻轻把住巴伦支的小臂,把手从自己的脸上慢慢移开,“不对,应该叫危机感。因为我总觉得潜艇上不安全。” 巴伦支心头一震。看着白令不安而害怕的眼神,他慢慢搂住白令。他悄悄贴着白令的耳朵,细语道:“我已经察觉了不少异常了。其实,总部这一次这样安排人就很不合理。文书部来记录没有问题,但是测绘部却没有被安排任何人手。取而代之的,是各个部门和此次任务毫不相干的人员。而且大家好像还都挺愿意?大概是因为这个潜水艇的新奇吸引了一部分人吧……”“威德尔和拉芒什先生呢?”“他们二位,一看就是目的不纯吧。要么是知道些什么,要么是……嘛,总之二位部长在,我们安全保障还是大很多了。”“是?是吗?我怎么没觉得…” “怎么样?要和我一起调查一下吗?” “啊,不要不要……让我一个人稍微呆一会吧。”白令打趣道。 巴伦支从床上坐起来,有些不甘心地看着白令。白令眨眨眼,看着有些严肃的巴伦支。“嘛,没关系。”巴伦支下了床,稍微打理了一下衣装,然后笑着看向白令,“要是遇到什么坏人了,我也不过是动动手的事情吧。”白令提醒道:“还是要注意。你无法预料到敌人有多么强大的力量。”“哎呀,这就不是白令应该操心的啦,”巴伦支半睁开眼睛,令人恐惧的蓝光丝丝泛起,“事情会安全解决的。” 同一时间,酒吧里。 “怎么样,百利甜酒放在伏特加里。” 讲究的先人们为酒吧安上了昏黄的灯光,浑浊的气氛在酒瓶之间圈圈环绕。 威德尔露出猜不透的微笑,看着已经满脸通红的德雷克。“啊…哥哥…我有点喝不动了…”德雷克有些晕乎乎地乱晃,然后扒住了威德尔的衣领。威德尔安如山:“哎呀,这次可是你难得找我喝。我还有些奇怪呢,结果只是为了把自己灌醉吗?”“才…才不是…我要喝过你…要把上次那次喝回来…”“那看来你输了哦。”威德尔抓住德雷克有些颤抖的双手,“要不你回房间吧。”“啊——可恶啊——” 潜艇有些摇晃。看来,它醉倒在海的陷阱里了。 雷伊泰奉特提斯之命,去数据间查看潜水艇的各项数据。刚刚从楼梯上下来,转角便看见发动机房间的大门敞开着,莫桑比科站在那里,若有所思。 “莫桑?你在这里做什么。”“哇呀!” 雷伊泰询问的声音把莫桑比科吓了一大跳。莫桑比科有些不知所措地说道:“啊啊,居然是雷伊泰先生……”“所以呢?你在做什么?”“啊,我在看这个发动机……” 雷伊泰抬头,望向这个庞大的老机器。爬满锈迹的铜铁相互摩擦着,铿铿锵锵地响个不停;地上满是一些破铜废铁,角落里有一两张蜘蛛网,岁月的灰尘渗进这个属于发动机的,暗无天日的小小世界。 “周围没有任何保护措施,就只有一个那么大又那么落后的机器,”莫桑比科摸摸下巴,“怎么不考虑翻新这里?”雷伊泰也思考起来:“据说这次任务出得很着急。如果FK不宣示主权,这片区域很快就会被别人给调查的吧。用这样的方式来扩大FK的国际影响力,还是相当明智的。”“您是说,没时间吗?”“差不多吧。据说把潜艇找出来就花了不少时间呢。”“为什么不再造一个?”“莫桑,你看这时间来得及吗?”“啊,也是喔…”“不过发动机就这么放着也太危险了,要是损坏了怎么办?”“啊——所以我才在这里呆着啊。”“嗯?”“对啊,我负责这个东西。”“你负责??”“好像只有我懂一点这方面的东西…”“啊啊,这样。人员安排还真是奇怪啊。” “话说,潜艇上好像对时间的控制非常严格?这是为什么?”莫桑比科趁着这样的机会对雷伊泰问道。“那个,我只听威德尔说,总部希望大家能够有效作息,而且也是为了保证一些设备的安全,”雷伊泰说着,自己也觉着奇怪了,“晚上十点半会准时全船熄灯,毕竟电资源本来就很有限…十一点就会关闭楼梯,而且据说封得很死。不过这些都不是现在定下来的规矩,好像是这个潜水艇原本就有的一些设置。总部也懒得进系统内部去关闭,就干脆让我们遵守了。”“真……真随性啊。” 黄昏唤来晚归的鱼群,在水之舞台上舞动丝绦般的余晖。 “阿伦?阿伦!睡太久啦!” 巴伦支睁开眼,看见白令有些担忧的神情。他坐起身,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啊…白令。”“快起来,要吃晚饭啦!别指望我给你带!大学那会给你带的还不够多吗!!”“啊好啦好啦好…我也没让你帮我带过几次嘛…”“二十五次,而且每次都是因为你睡过了饭点!”“啊——是嘛——” 晚餐开饭了。大家休息了一个下午,吃饭的劲头明显要少很多,但是氛围也明显缓和一些了。 洋流在做着自己的抗争。被未知包裹的守津号徐徐行进着,尚未知前路艰险。大海吞吐的泡沫积聚成河,朝向守津号的底线死死冲击;它们就这样把守津号淹没其中,紧紧扼住它命运的咽喉,让那深邃而澄澈的大海,被黑色的血污染成噩梦的疆土。守津号就这样被循循善诱,掉进了凶恶者们的陷阱,越来越深,越来越深。 夜幕降临,寒冷逐渐侵蚀了温暖。这是守津号迎来的第二个夜晚。 白令依旧一个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那种深深的不安又一次,又一次将他包围。无济于事,无济于事。有了阿伦的安慰也无济于事。试图分散注意力也无济于事。拥有德雷克的拥抱也无济于事。这是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惶恐地瞪大眼睛,嘴唇微张,颤抖着呼吸。他感觉到,很快就要有大事发生了。这个潜水艇,似乎不再安全,甚至是最危险的地方。白令感觉海里,墙外,好像有成千上万个未名的生物在呼唤他,在试图勾住他的魂魄……这只是不安带来的幻象。他这么和自己说,尽可能恢复了镇定。蜷缩在被子里,他努力地呼吸着。这样,慢慢地,慢慢地,他睡着了。 在梦里,他看见了一些不可思议的景象。他似乎看见大家彼此排斥的样子,看见两个人扭打在一起,看见一个人和另一个人在摇晃的载体上紧张地谈话,看见不可名状的烟雾……梦像印章一样,一点点地把难以描述的场景印在脑海里,又像云雾一样迅速散去,不给白令任何回想的机会。他着急地浏览着这些眼花缭乱的信息—— “咚咚咚!咚咚咚!” 白令从梦中惊醒过来。他腾地坐起,揉揉凌乱的毛发。 “咚咚咚,咚咚咚……” 是微小而急促的敲门声。 白令穿上拖鞋,小心翼翼地走到门边,从猫眼往外面窥去。 一个体格高大,但是被黑布罩住的人,在黑暗中着急地敲着门。他看起来有些太着急,手不断地敲打着,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而白令害怕得不敢打开,不知门外是敌是友。难道有人偷偷溜潜水艇了?!任务通道稍微疏忽一下,任何生物都有可能做得到……白令打了一个寒战,不敢往下想。他满头大汗,倚靠着门,听着那个着急的拍打声,从一开始的轻轻拍打,慢慢变得重起来。咚咚咚,咚咚咚……那大概不只是敲门声,还有无法控制的,紧急加速的心跳。白令有些受不了了,半分钟就像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就在最惊心动魄的那一刻,敲打声停止了。白令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趴到门前,心有余悸地看猫眼:那个黑衣人消失不见了。他这才松了一口气,有些懵地慢慢移到床边。到底发生什么了?白令不敢望深处去想。他只是有点麻木地爬回床上,重新缩在了被子里。 长相怪异的鱼群,如同埋伏在深海的恶魔,围绕着守津号,开始一场献祭。这张比天大的渔网,开始慢慢捕捉猎物了。这场游戏,终于开盘了。 “哎呀,我又赢了。差不多该睡觉了吧。” 被暴雨控制的海面,一个黑色的巨影在雷电的指挥下摇曳着。 “嗯,是该睡了。” 白令第二次被惊醒,是在第二天早上。 “警告!警告!潜水艇发动机遭到破坏!” 他看着那个警灯闪烁着鲜红的光芒,心中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他迅速整理好衣装,从床上一跃而下,迅速地打开了房门。 外面,也已经被刺眼的红所占领。大家都闻声而起,面面相觑。白令看着还没打开的楼梯通道,有些不知所措,但是眼下正是紧急关头…… “快打开啊!快点!” 白令回过头,看见一脸着急的德雷克正拽住威德尔;威德尔冷静地拿出遥控器,摆出标志性的笑容。特提斯和雷伊泰随之赶来,再然后便是拉芒什和哈希迈特,最后迟迟集合的,是莫桑比科和巴伦支。 一开启楼梯,白令便疯了似的往楼下跑去。如果,如果昨晚的梦里,那一切都是真的可能发生的,那么潜水艇将会带大家,走进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他这么想,步伐变得更加用力起来。 只剩下那个拐角了!他加足马力,一个飞跃跨过了楼梯的栏杆,轻松落地。其他人紧随其后,没有一个人落下步伐。 直到白令怔怔地站定在那个拐角处。 他看见一个黑影,在他抵达的那一瞬间,一溜烟跑进了武器房。 白令也不吃素,他咬紧牙关,拼了命地追上去。“他跑到武器房里去了!虽然跑不掉,但是里面全是各种冷热兵器,大家要千万注意!!!”雷伊泰提醒道。白令一路追逐到武器房门口,但是还是被那个人死死地关上了门。“可恶!”白令踢了一脚武器房的门,“来搭把手,把那个家伙揪出来啊!!”威德尔摇摇头:“钥匙现在用不了,那个锁被撬过了。”大家这才齐心协力开始行动,一起把门给撞开了。 白令再次怔怔地看着武器房。 “怎么了?白令?”巴伦支探出头,有些担心地询问白令。 “那个…那个…那个东西…他不见了…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白令回头,说出这令人不敢置信的话。 “怎么可能,肯定藏在什么角落里了吧。”巴伦支绕过白令小心地走进武器房,这才感觉到不对劲——武器房里并没有很大的遮掩物,如果进来了,没有办法那么快找到合适的掩体。巴伦支百思不得其解。 “大家…快来看…” 莫桑比科的声音从发动机室传来,大家的目光这才被发动机吸引过去,只有白令还在耿耿于怀。 “这个,这个是……” 嘀嗒, 嘀嗒, 嘀嗒。 那个蠕动红色信号的屏幕,聚焦了所有人的目光。 一个闪烁的定时炸弹,死死地接在了发动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