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宵风徐来 八十五 死太监,没那个本事别装那个壁
第八十五章 表里 一个太监掏出钥匙把门打开,里面漆黑一片,是一间没有窗的屋子,借着门口的光向里看去,一排排的架子上面放着大小不一的东西。“拿,拿什么?”一名太监问道。“指挥使说拿最后一排的架子最下面的箱子。”“你进去拿。”两个太监谁也不敢进,只好指使雄黄去,雄黄有些为难:“您二位带火折子了么,帮我照个亮。” 三个人相互搀扶着,接着火尖上的一点微光往里走,架子上放着各种刑具,磨得锃亮,在如此微弱的光下,依旧泛着寒光,旁边还放着两个圆滚滚的东西,好像是人的头骨。两个太监越看越害怕,在宫里好歹还有个规矩,晚上直房要点卯的,真的死在某处了,掌事太监也会派人去找,最起码还有个收尸的,可如今在这经世堂,金逍要是那天发疯真的把自己弄死了,恐怕连问都不会有人问一句。两个太监心惊胆战地往里走,突然有个人走不动了,衣服好像被谁拉住,这个太监战战兢兢地转过头,仔细辨认了半天,才发现是挂在架子边上的一只手臂,已经风干了,五指缩成了鸡爪的形状,黄褐色的皮肤紧锁在表面,指甲长长了,正勾着一个太监的肩膀。 “啊,”这个太监吓得大叫起来,也顾不上拿东西,转身就往外跑,手里拿着火折子的人跑出去,屋里立刻就黑了,另一个太监也跟着尖叫往外跑,雄黄在最后,也跑了出来。太监从腰上把钥匙卸下来递给雄黄,气喘吁吁地说:“你,你自己去拿吧,这鬼地方真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雄黄看着两个太监骂骂咧咧地走了,会心一笑,转身又把房门锁好,把钥匙挂在腰上。 当天晚上金逍按时回来了,先是上了楼,很快又怒气冲冲地冲下来,把正在盘账的雄黄叫到一旁的屋子里,两个太监在一旁看着,不敢上前,慢慢地蹭到屋子的旁边,支棱着耳朵听着,只听见金逍在责问为什么刑具拿错了,开始雄黄还在认错,而后屋子里便乒乓作响伴随着闷吭声和压抑的哭声,两个人在外听得汗毛直竖,没过一会,门被踢开,金逍从里面出来,身上好像还带着些血迹,而里面的雄黄已经没了声响。 金逍一出来便看见两个太监鬼鬼祟祟地守在旁边:“两位公公,有什么事么?”两个人已经吓破了胆,想伸头看看屋里的情况又不敢,见金逍冲着他们走过来了,后退了两步,慌乱地说道:“指挥使大人,我们是来告假的。”“告假,告什么假?”“哦,是这样的,刚才接到宫中的消息,说掌事太监有急事,让我们回去一趟。”另一个太监赶紧补充道:“是呢,我们没敢擅自离开,想着等指挥使您回来,跟您说一声再走。”金逍眉毛一立,审视着二人问道:“此话当真?”“当真当真,我们是真的有急事要进一趟宫。”金逍皱着眉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嗯,知道了。”两个人不停地点头,东西也顾不上拿,相互搀扶着,一路小跑地出了门,头也不回地往进宫的方向奔去。 金逍等了片刻又进了刚才的屋子,见雄黄还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过去用脚轻轻地踢了踢:“不用装了,快起来吧。”雄黄起身抹掉脸上的猪血,问道:“大人,他们走了么?”“嗯,走了。”“不知道他们信了多少,会怎么和皇上汇报。”金逍坐到一旁,手支着膝盖:“放心吧,他们为了不用再回来,会把我说得比实际再凶恶一百倍,人总是这样的,看见别人糟什么难、受什么苦,不过是哈哈一笑饭后的谈资,真的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才知道一粒灰尘也像泰山压顶一般难受。”“那就好,”雄黄也放下心来,“他们走了,周公子能过上几天安生的日子。”听到雄黄提起周临风,金逍又严肃起来,警告他:“别忘了我的话,保证日常饮食即可,切不可流露恻隐之心,不然坏了我的大事,我可找你算账。” 唉,雄黄心里默默叹气,你说说这指挥使大人这是何苦呢,明明为了这位周公子殚精竭虑,却偏偏要让周公子恨他。雄黄心里不理解,但还是点点头,让金逍放心,又想起一件事,和金逍汇报:“大人,这位周公子倒是安静得很,不吵不闹,该吃吃,该睡睡,只是他几次和我提出,能不能把他脚上的铁链解开,他想找一些书来看。” 找书?金逍一下就猜到了,恐怕是想去找蛊吧,看来大哥还是不死心想把自己的蛊解开,不过说来也奇怪,上次在牢里明明感觉马上就要发作了,后来竟然平息下去了,竟然也没有再犯,只是最近身体疲累得很,感觉武功也下降了,是不是自己快走到尽头了,死期将至了吧。 金逍闭上眼睛,面对自己随时可能失去性命这件事,丝毫不觉得可惜,只觉得累,太累了,两个太监回了宫,为了不被送回来也为了邀功,一定会极尽夸张之能事向皇上汇报自己如何残忍地对待周临风的,相信皇上不日便会放下戒心把药丸服下,届时便只剩下一件事了。 金逍闭着眼睛舒缓了一下精神,又睁开眼睛问雄黄:“雄黄,当年我们经世堂热热闹闹地开业,如今名存实亡,满布肃杀之气,普通老百姓吓得根本不敢进门,只剩下两位大夫教导二楼的那帮小家伙,还算是有些意义。当初的老人,十仅存二,你和青盐恨不恨我。” 雄黄没想到金逍能说出这翻话来,当初没有离开的确是迫于无奈,但相处了这几年,其实也能品出金逍的本性并不坏,尤其是对自己人还是相当维护的,如今这乱世,人命如草芥,就算去了外面也未必能落得更好的下场。雄黄还是个实在人,真诚地答道:“大人,恨还是恨的,毕竟我的好友当初是服了您的蛊死的,毕竟我现在身上的蛊解不开还要定时服用解药。只是我们相处这么久,并非只有恨这一种情感,您待我们的好,我也是记在心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