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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少年为姐姐下水抓鱼

2023-07-21 17:14 作者:原伶的作者  | 我要投稿

阅读须知:

1、未成年人不宜阅读本书。

2、请勿在现实生活中模仿本书角色的行为。

3、建议将本书与《写<原伶>有感》配合阅读。

叮叮当跟在沙啦啦身边,走在回家的路上。前方出现了一个路口,两条岔路都是回家的路。

“从哪条路走?”沙啦啦转头问叮叮当。

“你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叮叮当故意用小鸟一般的眼神看着沙啦啦。

“好啊,姐带着你。”沙啦啦轻轻抚摸着叮叮当的头顶,又将手掌沿着叮叮当的脖颈与后背缓缓滑落。

叮叮当感觉心里乐开了花,他喜欢听沙啦啦以“姐”自称,也喜欢被姐姐抚摸。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叮叮当就特别喜欢姐姐,那时他还不知道自己是沙啦啦的亲弟弟。没有一个亲姐姐,一直是叮叮当的心结,让叮叮当时常沉浸在遗憾中。对于那些比叮叮当年龄略大但与叮叮当没有血缘的女子,叮叮当也有着一定的好感。但另一方面,叮叮当有着严重的亲疏观念,觉得亲姐姐与没有血缘的“姐姐”之间有本质的不同。如果一个“姐姐”与我并无血缘,那么我和她不过是两个陌生人而已,而亲姐姐对我来说却有着特殊的地位。叮叮当一直这样想。

这一年,叮叮当突然就有个同父同母、同胎而生的亲姐姐,叮叮当甚至觉得自己在做梦。现在,叮叮当把积蓄了这么多年的对姐姐的爱全加在了沙啦啦身上。

叮叮当现在就跟在沙啦啦身边,他再也不想离开沙啦啦半步。姐姐,带我走吧,你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什么力量能将我们分开了!

“姐带着你!”沙啦啦的话仍然回荡在叮叮当耳边,叮叮当感觉心里美滋滋的,他觉得自己没有被姐姐抛弃。

两人又路过了那条小河,捕鱼的人比上次多了许多。叮叮当和沙啦啦走过浮桥,叮叮当这才看到水里面的鱼群远比上次密集,这些鱼甚至是挤在一起游过去的,叮叮当从来没见过这么密集的鱼。捞鱼的人根本没有渔网,只是拿一些木桶兜鱼,甚至空手在水里抓鱼。即使用这样简陋的方法,也能把鱼抓在手中或者兜在木桶里,因为鱼实在是太多了!

叮叮当突然有抓一条鱼送给沙啦啦的想法。遇到姐姐后的这些天里,叮叮当一直想送沙啦啦一件礼物,他想用一件礼物来表示自己与姐姐化敌为友。但此时的叮叮当已经不再是太守家的富贵公子,而是在母亲和姐姐的商队中帮忙干活的普通少年。在这样条件下,给沙啦啦的礼物就不适合花钱去买,而最好付出自己的劳动。因此,为姐姐抓鱼是一个不错的主意,更何况两人此行本就是为了修补飞船事件的裂痕。

叮叮当和姐姐沟通了一下。叮叮当把衣物交给沙啦啦保管。沙啦啦从腰间拔出佩剑,递给叮叮当。

叮叮当提着剑,走到河水边,把鞋尖轻轻踏进水里。他的脚立即被水浸没,开始时叮叮当感到很不舒服,但很快就适应了这个感觉。叮叮当又把另一只脚也踩进水里。

在浅水中走路可比在岸上走路要费力得多,叮叮当看着前方的深浅,一步步走向河的中央。脚下的鱼群开始密集起来。叮叮当又向前走了几步,最后站在一块表面平整的石头上,准备用剑去刺水中的游鱼。

叮叮当想了想出剑的动作,看准了一只正在游过来的鱼,将手中的剑刺了下去。可是,剑刃却很不配合地打了一个弯,没有刺中鱼的脊背,而是贴着鱼的侧壁滑了下去。那可怜的鱼儿突然扭动起来,原本清澈的水中留下一道污浊的血迹。叮叮当也被吓了一跳,立即把剑从水中抽出,眼看着那条小鱼淌着血游进了鱼群的深处。

叮叮当立即心疼起那只小鱼。它流了那么多血,一定会死掉的。如果立即死去,倒还可以,就怕它一时又死不了,而是承受着剑伤的疼痛,经历着恐惧与绝望中慢慢流血,拼命挣扎却又难逃一死。这个死法令人心疼。而我是这一切的罪人!我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一条小鱼呢?叮叮当带着对小鱼的歉意,缓缓站起身,想要退出这个残忍的游戏。但很快他又想起了他来这里是给他姐姐抓鱼的。

如果我不杀一条鱼,我姐姐就要去吃哺乳动物的肉。吃鱼或者吃哺乳动物,又有什么差别呢?我为什么只可怜小鱼,却不可怜哺乳动物呢?我杀一条鱼,是不是就等于救了一只哺乳动物?我用哺乳动物的生命换成鱼的生命,又有什么值得内疚的呢?

叮叮当回想着那条流血的小鱼,他透过这条小鱼,想到了许许多多的生命:陷阱里被弩炮划破内脏的山东龙,战场上被践踏得血肉模糊的敌军步兵,抽杀制度下被砍掉头颅的原角龙战士……这世界上多少生命,都是在这种以生命换生命的交易中死去的。这种交易到底是残忍还是公道?

终于,叮叮当感觉自己想得已经太多了,他决定停止思考,先捕到一条鱼再说,毕竟他的姐姐还要填饱肚子。

叮叮当知道,水这种东西可以欺骗眼睛,令人误判水中物体的位置。所以若要刺中水中的鱼,就不能刺鱼本身,而应该考虑这个误差。叮叮当估计好了需要偏离的方位,看准了一条鱼,再次将剑刺进水中。果然,这一次他将这条鱼钉在了剑刃上。

鱼儿仍在扭曲着淌血的身体。叮叮当将这可怜的鱼儿拖出水面,祈祷它尽快死去。对于这个早晚要牺牲的生命,还不如死得快一些,因为只要它死去了,我就不用再可怜它。叮叮当提着依然拼命扭动的鱼,一步步走出小河,将鱼丢在岸上。这可怜的生命仍在不停地活动着鱼鳃,叮叮当想补上几剑,尽快结束它的生命,又舍不得下这样的狠手。

一旁的沙啦啦已经脱下了衣服,变成了龙形,用利齿撕开了鱼肉。

叮叮当将剑缓缓送进了剑鞘。看着正在吃鱼的沙啦啦,叮叮当想起自己曾经一度觉得肉食恐龙太过残忍。但现在叮叮当觉得自己对肉食恐龙抱有偏见,不是肉食恐龙残忍,而是身为素食恐龙的他太愚蠢。这个世界上总要有生命死去,也总要有生命活着。为了活下去杀死其他的生命,又有什么错?凭什么要求一个生命为了其他生命去死?

吃完鱼后,沙啦啦变回人形,一边穿衣服一边对叮叮当说:“之前你给我讲寿命洗牌,讲善恶并不存在,我就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如果善恶并不存在,那么我们的所作所为是否有‘应该’与‘不该’之分?在你抓鱼的时候,我突然想明白了一些。”

叮叮当问:“你是怎么想的?”

沙啦啦说:“单从寿命洗牌的角度讲,我们做的所有事情都没有‘应该’与‘不该’之分。就拿这条鱼来说,咱们杀死这条鱼或者不杀这条鱼,又有什么区别?我为什么要吃鱼?你为什么要抓鱼给我吃?这些问题用寿命洗牌解释不了。但是,在寿命洗牌之外,我们还要考虑两件事情,一件是利己,一件是爱。”

叮叮当突然笑了起来:“你怎么也开始思考这么深奥的问题了?”

沙啦啦也笑了:“那还不是受你影响嘛。之前我听了你的理论,我是越听越糊涂,所以我才去思考这些问题,让自己不糊涂。”

叮叮当说:“我也一直觉得我的理论不完善,我也很糊涂,你来给我讲讲吧。”

沙啦啦说:“你的寿命洗牌理论认为善恶并不存在,但是,我认为我们应该考虑到‘利己’与‘爱’这两个概念。先从利己说起,利己就是让自己活着,或者做对自己有利的事,而不去考虑在寿命洗牌层面的长远影响。就比如我杀鱼、吃鱼,我的行为确实会引发寿命洗牌,导致许许多多的生命因此增加寿命或者减少寿命,引发无穷无尽的影响。但那不是我考虑的事情,我这么做只是为了让自己活着,我考虑的就是延长自己的寿命。”

叮叮当说:“所以说,虽然我们的所有行为都会引发寿命洗牌,我们也无法预料寿命洗牌的结果,但是,至少我们可以做让自己活着的事情。”

沙啦啦说:“人们往往认为,利己行为是自私的,是‘坏’的,而利他行为是‘好’的。之所以有这样的观念,是因为每个人都希望别人利他而不是利己,所以每个人都会有意或者无意地宣扬利他行为、贬损利己行为。实际上,利他绝不光荣,利己也绝不可耻。因为利他是相对的,由于寿命洗牌的存在,我们对一个生命有利,就一定会对某些生命有害;我们对某些生命有害,也同样会对某些生命有利。绝对的利他是不存在的。”

叮叮当说:“我同意你的理论,我们为了让自己活着而杀死其他的生命,不需要有什么道德压力。伶盗龙吃鱼、吃肉也好,原角龙与所谓‘害虫’或者‘害兽’争夺粮食也好,都没有什么不应该。”

沙啦啦说:“但是呢,有些利他行为是必要的,因为还有‘爱’这个概念。爱是什么?爱就是单纯地想对某一个生命或者某些生命好,而不去考虑寿命洗牌层面的长远影响。从寿命洗牌的角度讲,一个人杀虫子来喂鸟也罢,杀死鸟来保护虫子也罢,都没有任何区别。但是,假如有一个人喜欢鸟,就完全可以杀死虫子来喂鸟;假如有一个人喜欢虫子,也完全可以杀死鸟来保护虫子。从爱的角度讲,这两种的行为就是有区别的。”

叮叮当感觉自己眼前一亮:“你这个思路很不错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我们不可能对所有的生命有益,但是,我们可以选择性地对一部分生命有益,这就够了。”

沙啦啦说:“这个世界本没有善与恶,但却有爱与恨。我们没办法成为一个‘善人’,但是,我认为我们应该成为一个有爱的人。我们应该学会对一部分生命好,即使这样对其他生命有害。就像父母养孩子,养一只伶盗龙需要花费很多的肉,需要杀死很多的哺乳动物;而养一只原角龙需要花费很多的草,需要抢占所谓‘害虫’或者‘害兽’的生存空间。但这种为了养孩子而去牺牲其他生命的行为,我认为是值得肯定的,人就是应该这么做,就是应该对自己爱的人有利。”

叮叮当说:“人们对‘爱’这个概念总之过于赞扬,总是觉得爱有多么伟大。实际上,爱的本质就是偏向,本质上是在帮助一部分生命的同时祸害另一部分生命,既有对一部分生命有利的一面,也有对另一部分生命有害的一面。人们往往只能看到前者,而看不破后者,这才会对爱过于赞扬。实际上,爱绝对没有那么伟大。”

沙啦啦说:“人们确实对‘爱’过于赞扬,爱固然没有那么伟大。但我认为,没有爱也万万不能。假如没有爱这种东西,那么拿哺乳动物喂孩子和把孩子喂给翼龙就没有什么区别了,反正都是寿命洗牌。但正因为世界上有爱,我们才拿陌生生命的命来供养我们的亲人、朋友,而不是杀了亲人、朋友去供养一个陌生生命。”

叮叮当仔细思考着姐姐的话,觉得姐姐说得有道理。但是,叮叮当仍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叮叮当想了想,抛出了自己的疑问:“确实,爱是非常必要的,或者说,偏向是非常必要的。但是,为什么很多事情需要公正呢?就像体育比赛、市场交易、衙门断案……这些事往往需要公正,这又如何解释呢?”

提出这个问题后,沙啦啦陷入了思考,叮叮当自己也陷入了思考。两人各自想了一会,沙啦啦说:“我暂时想不通了,咱们还是先回家吧。”

“对,先回家,容我慢慢思考。”

姐弟二人继续往家走。走进家门所在的小镇后,叮叮当听到一旁的剧院门口有人敲锣。

“《叮叮当与沙啦啦》旧剧新编!《叮叮当与沙啦啦》旧剧新编!……”

叮叮当突然羞愧起来,想拉着姐姐赶快离开这个地方。但是,叮叮当又想到极少有人知道自己和姐姐叫什么名字,也就安心了许多。

沙啦啦却把急于脱身的叮叮当拽住:“要不要听听它们的剧?”

一想到这些以他自己为原型的戏剧,叮叮当就恨不得把头埋进衣服里,更何况同为当事人的沙啦啦此时就在叮叮当旁边,令叮叮当羞上加羞。叮叮当想要逃跑,却又停住了还没迈出的脚步,因为他也同样好奇关于他的戏剧已经进化成了什么样子。

就这样,叮叮当以一种极其复杂的心情,被沙啦啦拉进了剧院。沙啦啦付过了看戏的钱币,带着叮叮当坐到了座位上。事以至此,叮叮当只得假装自己没有太多复杂的心情,当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观众,反正这里没人知道他叫“叮叮当”。

戏剧中,“叮叮当”和“沙啦啦”分别是原角龙和伶盗龙中的勇士,“叮叮当”与“沙啦啦”展开决斗。这些内容与叮叮当之前看过的戏剧并没有太多差别。但叮叮当对戏剧的感受早已不同当年,因为他已经知道了沙啦啦是他的亲姐姐,台上的戏剧实际上是世人对他的家事的讹传,叮叮当感慨现实比戏剧还要离奇。戏中的“叮叮当”与“沙啦啦”同样强大,都是拥有异于常人之能的武侠。而现实中坐在台下的叮叮当偷偷瞄了一眼身边的沙啦啦,感觉自己的姐姐强壮得像个怪物,而他自己却弱得像个可怜虫。叮叮当觉得又害羞又可笑,小时候的我倒还有可能和同时期的姐姐打个平手,后来嘛……我再也休想打得过她。

另一方面,以前的叮叮当只会站在原角龙的视角考虑问题,觉得伶盗龙就是反派,无论是在戏台上还是在现实中。但现在叮叮当知道自己也算半个伶盗龙了,看戏的视角也更为客观,他希望的是原伶两族能够和平,而不是原角龙把伶盗龙打死。

这场戏还真如叮叮当所愿。戏台上“叮叮当”和“沙啦啦”谁也没有把对方杀死,而是在几番对战的过程中,理解了各自的族人对对方种族的暴行。最后,“叮叮当”与“沙啦啦”化敌为友,“沙啦啦”呼吁天下的伶盗龙不再杀原角龙为食,“叮叮当”也呼吁天下的原角龙不再对伶盗龙滥施复仇。

叮叮当知道戏剧为什么有这样的改编。在叮叮当小时候,原伶两族相互仇恨,戏剧也就迎合了族人对战胜敌人的愿望。现如今战争早已成了过往,朝廷希望两族能够和平,因而要求当世的戏剧如此改编。通过这场戏,叮叮当深刻感受到了时代的变化——原伶两族已由战争年代过渡到了和平年代。

戏剧落幕了,叮叮当与沙啦啦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忍不住笑了。叮叮当知道姐姐有很多感悟,只是在这里不方便说话。于是沙啦啦与叮叮当拉着手走出了剧院。

叮叮当仍然回味着刚才的戏剧,感觉一切并没有结束。他有一种错觉,觉得自己的生活就像是戏剧的延续,他要在现实中延续自己与沙啦啦的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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