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道精灵：波兰轻型铁路装甲车小传（下）

    在被斯柯达公司的设计狠狠坑了一回后，波兰国防部终于不再迷信外国货，而是寄希望于本国工程师能够提供真正满足需求的设计。于是几种独具特色的波兰轻型铁路装甲车陆续出现了。     

    认识到“塔特拉”轻型铁路装甲车的缺陷后，波兰国防部主管技术装备研发生产的武器装备局局长科沙科夫斯基上校（T.Kossakowski）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设想：能否对陆军中部分老旧的雷诺FT-17轻型坦克进行改装，让其担任轻型铁路装甲车的角色？

    显然，这是一个充满睿智的建议。一方面，波兰陆军装备的雷诺FT-17轻型坦克已经日益落后，任何能够让其发挥余热的想法都是有价值的；另一方面，雷诺FT-17虽然属于过时的一战武器，但其无论是火力还是装甲防护都比“塔特拉”那个垃圾强出不少。科沙科夫斯基上校的建议得到了CWS工厂（即波兰中央汽车厂）工程师们的热切回应，很快，一个巧妙的设计便被摆在波兰国防部官员的办公桌上：将一辆完整的雷诺FT-17轻型坦克放置在一个特殊的铁道行驶底盘上（也就是经过特别设计的铁道平板车），该底盘虽然只是简单的骨架结构，但其轨道车轮却可以与坦克履带联动的传动装置变为驱动轮，从而赋予这个奇怪的结合体以铁路机动能力，铁路时速达38公里/小时，并可以实现倒车。同时由于坦克与铁道行驶底盘可以分离，因此必要时，雷诺FT-17可以离开铁路线，在一定范围内实行地面机动作战。就这样，波兰工程师们以一种最低廉的成本满足了波兰军方对新型铁路装甲车的需求。

    如此充满想象力的设计很快引起了波兰国防部的兴趣。1933年，代号“R”的轻型铁路装甲车的原型车开始接受军方的审查（该项目的全称十分的冗长—“中型铁路公路两用装甲车”，由于过分拗口，所以简称为“R”项目，即取“雷诺”（Renault）这个单词的首字母）。本来以雷诺FT-17坦克为核心的“R”型铁路装甲车，凭借其SA-18型37毫米炮和22毫米的装甲就已经令一旁的“塔特拉”相形见绌，而在对比试验中，雷诺FT-17的39马力汽油发动机驱动铁道行驶底盘，竟然跑出了45公里/小时的铁路速度。于是，这种看起来怪异的组合式铁路装甲车一下征服了在场所有波兰军人的心。2辆原型车当即被国防部拍板买下，随后又与CWS工厂签下了38辆的生产合同，以全面替换不成功的“塔特拉”轻型铁路装甲车。1938年2月首批18辆“R”型组合式轻型铁路装甲车开始交付波兰陆军装甲列车部队，到1939年4月38辆全部交付完毕。除“死神”号装甲列车与“索森科夫斯基将军”号装甲列车外，波兰陆军第一、二装甲列车团所有装甲列车编组的装甲侦察排都装备了看似怪异实则颇具实用性的“R”型组合式轻型铁路装甲车。

    举一反三的例子是明显的：既然雷诺FT-17轻型坦克可以改装成铁路装甲车，那么其它的坦克为什么不可以？照着这个思路，在波兰装甲列车制造管理处的授意下，CWS工厂推出了以波兰国产的TK系列轻型坦克（包括TK3和TKS）为基础的组合式轻型铁路装甲车。TK3与TKS通常被称作是超轻型坦克，在波兰军队的正式称谓是轻型无炮塔侦察坦克。在二战爆发前，TK系列轻型坦克是波兰陆军装备数量最多的装甲车辆，共有500多辆。但是TK系列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坦克，它们只有固定战斗舱室；装甲薄弱（只有6毫米），根本无法抵挡任何反坦克武器的打击；火力匮乏，仅仅装备1挺7.92毫米轻机枪，而且只有少数换装了20毫米机关炮，实际上，它们只能算是履带式轻型装甲侦察车。

    不过，“TK”型组合式轻型铁路装甲车并没有完全拷贝“R”型的设计。这种以TK坦克为核心的组合设计远比“R”简洁。它没有完整的铁道行驶底盘，取消了略显复杂的“履带-钢轮”传动装置，实际上它只是一个环绕在坦克周围，前后装有铁路钢轮的钢制框架而已。也就是说，整个组合是靠坦克本身的履带在铁轨上行驶。这样虽然降低了改装成本，但也降低了铁路机动性能。军方对这种组合的正式称谓是“轻型铁路机动坦克”而非“轻型铁路公路两用装甲车”不是没有道理的，其设计着眼点在于为坦克提供了一套简易铁路行驶器材，对性能没做过高要求。“TK”系列组合式铁路装甲车的最大铁路时速达45公里/小时。

    尽管铁路机动性能不如“R”车，但TK3车和TKS车极度简化的设计大幅降低了成本，还带来了其他优点。这种简易的“铁路-公里/野地两用装甲车”，其铁路行驶底盘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开放式框架，但工程师们却发挥聪明才智，为其设计了一套简单的液压开合/升降装置。正是凭借这个不起眼的装置，TK从铁路行驶状态转换到公路/野地行驶状态只需要短短的1分钟，而“R”需要3-5分钟。数字上的微小差异放到实战中，其价值就要用鲜血来衡量了。

    由于改装便捷、性价比较高，再加上战争迫在眉睫，“TK”系列组合式轻型铁路装甲车成为了同类产品中波兰军方订购数量最大的一个型号。截至1939年2月，共有50辆TK系列轻型坦克接受了改装。“TK”车装备了波兰陆军第1、2装甲列车团的每一个装甲侦察排，与“R”车混编，形成了2辆“R”车+4辆“TK”车的格局。另外有15辆“TK”作为备用车，配属几辆辅助列车。由于“TK”车的内部空间比“R”车稍大，所以每两辆“TK”车就有一辆装备了RKB/C短波车载电台，作为排指挥官座车与装甲列车保持通信联络。

    由于性价比较高，数量充足的“TK”型组合式轻型铁路装甲车成为了波兰装甲列车部队的力量倍增器。然而“TK”车有一个难以克服的严重缺陷：铁路行驶状态下的倒车速度只有5公里/小时。而“R”车的倒车速度和前进速度一致。为了弥补这个缺陷，波军先是将两辆“TK”车背靠背连在一起，组成“TK”-“TK”轨道装甲复合体。然而TK3/TKS不但火力匮乏（只有2-4挺机枪），而且武器射击范围非常有限（它们只有固定战斗室，没有旋转式炮塔）。因此在1939年9月陆军装甲列车制造管理处临时决定在“TK”-“TK”复合体中间插入一辆“R”车。于是，真正完善的“TK”-“R”-“TK”轨道装甲复合体出现了。

    “TK”-“R”-“TK”实际上是一个里程碑式的产物，它标志着波兰在这个特殊领域达到了世界最高水准，也是当时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特种铁路作战技术装备。在一个装甲列车编组中，通常由两个这种怪异的复合体组成一个装甲侦察排，分别配置于装甲列车的首尾两端。一辆装甲列车为连级编制，包括装甲列车排、铁路装甲侦察排和后勤辅助排。装甲列车排和装甲侦察排为作战单位，后勤辅助排一般不直接参与作战，只在战术支援站保障物资运输和车辆维修。可惜的是，纸面上看起来不错的设想却很容易被现实打得粉碎，“TK”-“R”-“TK”便属于这种情况。

    1939年9月德军发动了对波兰的入侵战争，波兰陆军很快就发现被寄予厚望的“TK”-“R”-“TK”在实战中背离了原先的设计意图。事实上，“TK”-“R”-“TK”担任设想中的装甲侦察兵的机会并不多，更多被视为一种能够自行机动的特种装备，抵达前线后便驶离铁路，作为普通坦克支援步兵。但在1939年，无论是TK系列轻型坦克还是雷诺FT-17坦克都已经完全过时，许多“TK”-“R”-“TK”都是在这种完全错误的运用中白白损失，或者成为了德军的战利品。

    1939年8月31日，波兰Nr.12“波茨南”号装甲列车配属给波兰陆军第25步兵师的第56步兵团，在库托兹尼城附近组织防御。9月1日德军全面进攻开始后，“波茨南”号炮击切斯科夫附近的德军步兵。9月2日“波茨南”号配合大波兰骑兵旅作战，主要执行巡逻任务。9月5日“波茨南”号奉命撤回华沙，但通往华沙的铁路已经被德国空军破坏。9月7日“波茨南”号行驶到索察切夫附近，一列被击毁的货运火车阻塞了铁路，“波茨南”号被迫停下来就地组织防御。9月9日德国第24步兵师的一支部队试图夺取索察切夫附近布楚拉河的渡口，与“波茨南”号相遇，“波茨南”号很快就击毁了德军7辆战车，德军调集火炮打击“波茨南”号，“波茨南”号被迫退回波洛尼城。几小时后“波茨南”号再次试图突破封锁向华沙方向推却，但德军第4装甲师的侦察部队切断了前方铁路线，车长马耶夫斯基上尉被迫下令自毁车辆，随后全体乘员徒步撤回华沙，配属“波茨南”号的“TK”-“R”-“TK”也被德军缴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