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骑手》(中)——奇幻/中古战锤高崔克与菲利克斯系列小说《巨魔屠夫》第二章
声明:本作品翻译仅供个人学习、娱乐之用!
译者注:为了方便大家理解,下面是我自己结合资料制作的一张本章的地图注释,当然熟悉《全战战锤》的肯定一看就明白:

菲利克斯看着背后的群山。他对那片荒芜的高地没有一点留恋。之前他们已经遭遇了多次绿皮哥布林的袭击,他们盾牌上画着红爪。地精狼骑手之前已经被击退了,但有他们付出了惨重的伤亡。菲利克斯的眼睛这时因为缺乏睡眠,已经布满血丝。为了防止地精狼骑手在夜里偷袭,和其他士兵一样,他已经连续值了两轮夜班了。
只有高崔克在这时候对缺乏目标而感到失望。
“葛雷姆尼在上,”这位矮人说。“自从迪尔特射杀了他们的首领,我们就再也看不到他们了。他们都是些没骨气的懦夫。可惜!没有什么比杀几个哥布林更能提起食欲的事情了。健康的锻炼是有利于消化。”
菲利克斯给了他一个嫌弃的眼神。他指向克里斯滕和一位很高的中年女人所在篷车。“我想那辆车上的伤员肯定不同意你这种锻炼的想法,高崔克。”
矮人耸了耸肩。“在这种环境下,人类,受伤在所难免。你就庆幸受伤的不是你吧。”
菲利克斯早已受够了。他从货车的座位上跳到泥泞的路上。
“别担心,高崔克。我决定跟随你完成传奇冒险。我不会违背誓言的,是吗?”
高崔克盯着他,就像怀疑这语气中有一丝嘲讽。菲利克斯已经让语气非常平淡了。高崔克曾认真考虑过菲利克斯创作的想法,他想在死后成为传奇英雄,因此他让受过教育的菲利克斯跟随他的冒险。
菲利克斯摇了摇头,走向克里斯滕和她女主人所在的地方。
“你们好!温特夫人,克里斯滕。”两位女人奇怪地打量着他。女巫的长脸皱了一下眉头,虽然在她眼皮耷拉尖细的眼睛中没什么表情。她整理了一下别在头发上的乌鸦羽毛。
“有什么好的,耶格先生?两个男的已经死于受伤。那些箭上涂着毒。塔尔保佑,我痛恨那些狼骑手。”
(译者注:Taal,塔尔,设定中人类帝国的古神之一,帝国北方主要信仰的神明之一,自然之神,野兽之神。)
“施托克豪森医生呢?我本以为他会在这里帮忙的。”
温特夫人笑了——带着一丝讽刺,菲利克斯发现。
“他在照看男爵的继承人。年轻的曼弗雷德手臂割伤了。施托克豪森宁愿让好人死去,也不愿让曼弗雷德受伤。”
她说完就转身走了,带着头发和长袍在风中飘动。
“不要在意女主人说的,”克里斯滕说。“曼弗雷德大人曾在一部剧中讽刺过她。她总是怀恨在心,但她其实是好人。”
菲利克斯看着她,不知为何心跳加速,掌心出汗。他想起了高崔克曾在酒馆说的话,感到脸已经红了。他这时也承认,克里斯滕很有魅力。问题是,或许他对她没什么吸引力。他朝四周看了看,感觉口干舌燥,尽力想说些什么。附近的小孩正在与士兵戏耍。
“你还好吧?”他终于开口了。
她看起来有点颤抖。“很好。昨晚我还害怕那些狼嚎声和射下来的箭。但现在……在白天一切看起来如此不真实。”
在他们身后,从车上传来一个痛苦的呻吟声。她转过身去看了一会儿,脸上掠过一丝僵硬,像个面具似的。
“照看伤员并不轻松,”菲利克斯说。
她耸了耸肩。“会适应的。”
在她这种年龄的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让菲利克斯感到心头略过一丝寒意。这是一种他曾经在雇佣兵脸上看到的表情,而那些人的职业就是战死。在四周,他看到一群孩子正在伤员的车子周围玩耍。其中一位做出举着弩的假动作,另一位则咯咯笑了,捂着胸口,倒在地上。这时候菲利克斯突然感到了远离家乡的孤独。曾经在帝国作为一名诗人和学者的生活,似乎在很久以前,是属于另外一个人的。他曾经倚仗的法律和军队,在这片山区已经荡然无存。
“生命在这里就这么廉价,不是么?”他说。克里斯滕看着他,表情放松了。她挽着他的手臂。
“走,我们去找个空气更干净的地方,”她说。
他们身后,孩子们嬉戏的尖叫声和垂死之人的呻吟声混在一起。
他们登上一座山丘后,菲利克斯看到了一座小城。那是傍晚时分。在左边东侧,可以看到蜿蜒湍急的雷霆河,再往远处,是世界边缘山脉的雄伟山峰。往南,则还有一条荒芜的山脉延伸到远处。这片光秃秃的群山,给菲利克斯一种不祥的预感。
就在两条山脉之间的山谷中,坐落着一个小型并建有围墙的城镇。隐约可以看到放牧的羊群正在穿过城门。菲利克斯似乎看到城墙上有人影在移动,但距离太远,他也不能确定。
这时远处的迪尔特招呼他过去。
“你说话很有礼节,”他说。“去下面和他们交涉一下,告诉他们,我们没有恶意。”
菲利克斯看着这位又高又瘦的男人。他这是什么意思,菲利克斯想,我就这样送了?如果他们并不友好的话。菲利克斯正想对他说,见鬼去吧。迪尔特也看透了他的心思。
“你收了男爵的钱,”他坦率地说。
没错,菲利克斯承认。不过他也想着能在那里洗一个热水澡,在真正的酒馆喝上一杯,在有屋顶的地方睡上一觉——即使最原始的城镇,这些也都是可以提供的。这样想的话,确实也很诱人。
“给我备一匹马,”他说。“还有一面停战旗。”
当他爬上不安的战马时,他尽量不去想那些装备弓箭的守卫,会对潜在敌人的信使做出什么举动。
一支弩箭在空中呼啸飞出,有力地插在他马蹄前的地上。菲利克斯竭力控制住,因受惊的而扬起前蹄的战马。在这种时候,他庆幸父亲曾经坚持认为骑术是富家子弟应用的教养之一。菲利克斯控制住了战马。
“站住,陌生人,举白旗的,不然就弩箭伺候!”这声音粗犷有力,显然是出自一位经常下命令的人。菲利克斯控制住了战马。
“我是戈特弗里德·冯·迪尔的信使,维恩领边界地男爵,”菲利克斯喊道。“我们无意冒犯。我们只是想找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补充粮草。”
“不行!告诉你们戈特弗里德男爵,如果他想要和平,他可以继续行进。这里是阿肯多夫自治领,我们不想和贵族们来往。”
菲利克斯观察着这位在城门塔上喊话的人。戴着金属头盔,外表敏锐精明,两侧各有一位弩手,纹丝不动地瞄着菲利克斯。菲利克斯这时感觉已说不出话,后背也已经渗出汗水。
他这时穿着链甲,但是他怀疑在这么近的距离根本就无法抵挡弩箭。
“先生,以西格玛之名,我们只是好意……”
“走吧,小伙子,在阿肯多夫或附近的其他城镇,没有好客的人。你不要和20个重甲骑兵和50个士兵走一路。”
菲利克斯想,这个自由镇的侦查员确实厉害,竟然已经准确地知道他们所有的兵力。他看到这里的格局之后,明白男爵的军队对于他们来说太强大,他们是不会打开城门的。对于在这里一座孤立的城镇来说,男爵是一个很大的威胁。当然,菲利克斯也怀疑男爵的部队也很难能攻陷这里顽固的防守。
“我们有伤员,”他喊道。“你至少能接纳他们吧?”
城墙上的人第一次露出抱歉的表情。“不行。那只会给这里增加吃放的。你们自己能处理。”
“以慈悲女神舍尔雅之名,你们就帮帮他们吧!”
“我们不能,信使,这里归我管,而不是你的男爵。告诉他顺着雷霆河向南行进。那里有足够的无主之地。让他自己去那里找一块领地,或者占领一个废弃的要塞。”
菲利克斯垂头丧气地调转马头。他能明显地感觉到城墙上对着他后背的武器。
“传信的!”阿肯多夫的城主大喊。菲利克斯在马鞍上转过身来看着他。在模糊的视野中,这位男人的脸上露出了同情的表情。
“什么事?”
“告诉你们男爵千万不要去南边的山里。告诉他待在雷霆河边。这是我出于良心的警告,不要进入盖斯特蒙德山区(Geistenmund Hills)。”
城主的说这话的语气让菲利克斯脖子后面的头皮不禁发麻。
“那片山区神出鬼没,没人敢冒着生命危险去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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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显然,他们肯定是不允许我们进城的。”菲利克斯肯定地说,同时看着篝火四周的人。男爵左手微弱地示意菲利克斯坐下,然后眼中泛着泪水转向迪尔特。
“我们拿不下阿肯多夫城,除非我们付出很大的伤亡。虽然我不擅长围城,但我也能明显看得出来,”灰头发的迪尔特说。他弯下身,又往火堆里加了一根树枝。扰动的火花飘向了冰冷的夜空中。
“你是说我们要接着赶路,”男爵说。他的声音很微弱,让菲利克斯想起了干树叶飘动的声音。
迪尔特点了点头。
“也许我们可以向西走,”曼弗雷德说。“在那里寻找块地。那样我们可以避开山区,假如里面有什么危险的话。”
“确实有,”捕猎人赫弗说。即使在这片火光中,他的面部也看起来有些苍白和紧张。
“往西走也是一个愚蠢的想法,”温特夫人说。菲利克斯看到她正在瞪着曼弗雷德。
“哦,怎么会?”他问。
“动动脑筋,小孩子。东边的山区中到处是哥布林,现在那里矮人的城市都沦陷了。所以那里是远离雷霆河,可以免受劫掠的最安全的地方。但肯定已经有强大的领主镇守。西边的任何地方,都会有比阿肯多夫城更加守卫森严。”
“我知道地理,”曼弗雷德冷笑着说。他看向篝火四周的人。“如果我们继续向南走,我们就要到血水河(Blood River)了,那里的狼骑手可比尸体上的虫子还要多。”
“每个方向都有危险,”老男爵喘着气说。他看向菲利克斯,蓝色的眼睛带着很强的穿透力。“你认为阿肯多夫领主警告我们顺着河边,是想让我们成为绿皮兽人劫掠的目标吗?”
菲利克斯考虑了一会,掂量着他的判断。但仅仅通过几分钟的对话,他怎么可能判断那位领主的话是真是假。菲利克斯也清楚地认识到,自己所说的话,可能会影响到周围所有人的命运。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轻微地感受到了领导的重担。他深吸了一口气。
“领主的话似乎是真诚的,男爵先生。”
“他说的是真的,”赫弗一边说,一边往他的烟斗里面塞一些烟草。菲利克斯可以看到他的摆弄烟斗的手也有些紧张。赫弗向前弯腰捡起一根火棍,点着了他的烟斗。
“盖斯特蒙德山区是片邪恶之地。传说,几个世纪以前,一群从巴托尼亚出来的术士,也就是被他们国王流放的一群死灵法师,在这里发现了一堆死人坑洞,然后就用法术召集起一支死灵大军。他们曾经几乎占领了整片边境亲王地区,直到各地领主与矮人达成同盟,把他们赶了回去。”
菲利克斯感到背后脊梁骨一凉。他尽力控制住自己想往后看背后阴影的冲动。
“传说 ,那群术士和盟友最终撤回到坑洞中。取胜的一方则用石墙和矮人的符文把坑洞封住了。”
“但这是几个世纪之前的事了,”温特夫人说。“他们那些术士确认很强,但能坚持到现在吗?”
“我不知道,女士。但去盖斯特蒙德山区盗墓的,没有能活着回来的。有些晚上,你可以看到那片山区会发出不同寻常的亮光。并且在天空中两个月亮满月的时候,可以听到墓穴中的死尸就会发出动静。”
“他们会出来取活人的性命,并用这些人的血来复活他们的黑暗领主。”
“无稽之谈,”施托克豪森医生说。
菲利克斯自己则没有这么肯定。他之前也已经听说过关于盖斯特蒙德山区一些恐怖的事情。他回忆起了脑海中那些记忆。
“如果往西走,我们肯定会面临危险,并且不确定能找到容身之地,”男爵说,他的脸在火光之下看起来憔悴而又瘦削。“而向南,据说我们能找到,尽管可能有一群术士把守。我认为我们应该勇敢地向南走。这也许就清楚了:我们将沿着雷霆河前进。”
的话也没有多少底气,听起来像是一位看淡生死的人。男爵这样是在送死吗?菲利克斯怀疑。在捕猎人讲述的黑暗传说的氛围中,菲利克斯几乎确认了这种猜测。他心里暗自提醒自己,要再进一步调查冯·迪尔的诅咒。然后他注意到了曼弗雷德的表情。这位年轻的贵族正全神贯注盯着火堆,脸上几乎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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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已经为新剧本找到了一个灵感,”曼弗雷德·冯·迪尔兴奋地说。“昨晚上捕猎人讲的那个愉快的故事,将是这部剧的核心所在。”
菲利克斯满脸疑惑看着他。他们这时正一起走在大篷车的西侧,位于车队和不祥而又荒凉的群山之间。
“这可能并不是一个简单的捕猎人故事,曼弗雷德。很多古老的传说都有真实的一面。”
“的确!的确!谁能比我更清楚?我想这部剧应该就叫《活死人之地(Where the Dead Men Walk)》。想想看:“银环在瘦骨嶙峋的手指上叮当作响,不安的死人身上羊皮纸般的皮囊在魔光中闪闪发光。想象一下有这样一个国王,躺在没有蠕虫棺材中,每年都会复活,去寻找献血来延长他黑暗的统治。”
看着那片幽暗荒芜的高地,菲利克斯很容易就能想象这种情形。在男爵的这四百人当中,只有三个人敢走进这片山区。在白天,施托克豪森医生和温特夫人会在布满苔藓和碎石的山坡上寻找草药。有时他们晚归的话,则可以碰见高崔克。这位巨魔屠夫在夜间会潜行在山腰地带,似乎是在挑战敢接近他的黑暗力量。
“想想,”曼弗雷德以心照不宣的语气低声说。“想象一下,躺在床上睡觉的你,听到了走近的脚步声,除了你自己的呼吸之外,什么都没有……你躺在那里,可以听见你的心跳声,但知道走近你的人并没有心跳——”
“好吧,”菲利克斯匆忙说。“这肯定是一部佳作。你写完之后,一定让我看看。”
菲利克斯想着转移话题,脑子里正在找一个可以吸引这位年轻贵族的。“我也在构思我的诗作。跟我讲讲‘冯·迪尔的诅咒’的一些事情吧?”
曼弗雷德的脸僵住了。他闪出的目光让菲利克斯打了一个寒颤。然后曼弗雷德摇了摇头,脸上又露出微笑,恢复了原来友善的样子。
“其实没什么可说的,”他低声笑着说。“我祖父是一位非常虔诚的人,因此总是会烧死巫师和变异人来证明他的信仰。在一个新年‘巫师之夜’他烧死了一位名叫伊琳娜·查斯克女人,当时祖父手下所有的人都到场观看了,因为她是一位美女。在她脚底下的火焰烧起来的时候,她呼喊着,让致命的力量,替她复仇,并诅咒祖父去死,诅咒他的继承人、随从以及所有的孩子都将遭到混沌腐蚀。黑暗力量将带走你的一切,她当时说。”
(译者注:Hexensnacht,奇幻战锤中帝国的新年,一年中天空的中曼斯月和莫斯月同时满月的两个夜晚之一,另一个是上一章当中的“神秘之夜(Geheimnisnacht)”。Hexen德语中是施放魔法的意思,nacht是夜晚的意思。)
他安静下来,眼神失落看着群山。菲利克斯继续追问道:“之后呢?”
“不久之后,祖父就在一次狩猎中被一群野兽人杀害。后来他的儿子们之间则爆发了激烈的斗争。大儿子,库特,是继承人。但父亲和他的兄弟们造反了,并把他驱逐。有传闻说,库特后来成为一名土匪,但被一位混沌勇士所杀。也有人说,他去了北方,遭遇到了更黑暗的命运。”
“我的父亲继承了爵位,并娶了我的母亲卡特娜·冯·维特根斯坦。”这时菲利克斯吃惊地盯着他。维特根斯坦家族的名声并不好,普通的社会群体都不愿与之交往。曼弗雷德忽视了菲利克斯的眼神。
“叔父戈特弗里德成为了家族的军士长。母亲在生我的时候,难产死了,随后失望的父亲也失踪了。叔父掌权,从那之后,我们就一直遭遇不幸。”
菲利克斯看到山坡上有人下来了,是温特夫人。她看起来很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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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踪了?”菲利克斯焦躁地说。
“是的,不见了。很晚我才注意到他已经失踪了。”
温特夫人靠近,并盯着曼弗雷德。“坏消息,”她说。“我在山坡上发现了一个洞口,是被符文封住的,但我能感觉到里面有危险。”
很显然她说的是真的。随后她绕着山路回到营地。曼弗雷德眼睛看着她的后背,充满怒气。
菲利克斯看着他。“你们之间好像没什么好感,是吗?”
“她恨我,自从叔父把我立为继承人之后。她认为她的儿子应该成为下一任男爵。”
菲利克斯眉头皱起。
“哦,你不知道?迪尔特是她儿子。他是我父亲的私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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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倾泻在雷霆河的水面上,银光闪闪。扭曲粗糙的树木在河边耷拉着,让菲利克斯想起了潜伏的巨魔。他紧张地看了看四周。他似乎可以肯定,今晚这周围有什么东西,不由地心里有一种会遭遇不测的紧张感。他尽力控制住这种不祥的预感,这是一种担心自己和男爵手下的所有人会被这周围暗藏的邪恶猎杀的预感。
“有什么不对劲吗,菲利克斯?今晚你看起来有些魂不守舍,”克里斯滕说。
他转身看着她,笑了,看到有她在身边就瞬间感觉轻松了许多。通常,他喜欢在晚上与她在河边散步,但今晚似乎有种不详的预感。
“没什么,就有些累吧。”他忍不住朝附近的山区方向看了一眼。借着月光,那里的一个洞口看上去很像张开的大口。
“就是这个地方,对吗?确实有些不对劲,就像温特夫人释放危险的法术一样,我会感到脖子后面有毛发的刺痛,而这次感觉更糟。”
菲利克斯看到她脸上露出一些恐惧,但又消失了。她转身看着河面。“这片山区下面隐藏着古老、邪恶而又饥饿的东西,菲利克斯,我可能会死在这里。”
菲利克斯握住她的手。“我们很安全。我们仍然靠着河。”他的声音颤抖着,语气很难让人平息恐惧,听起来像个受惊的孩子。他们都有些发抖。
“营地的人都很害怕,除了你的朋友高崔克。为什么他这么无所畏惧?”
菲利克斯静静地笑了。“高崔克是一名巨魔屠夫,宣誓要通过战死来为自己赎罪。他被流放了,远离家乡、家人以及朋友。他在这个世界上也没有立足之地。他很勇敢因为他已经无所牵挂,只能通过光荣的战死来赢得荣耀。”
“为什么你会跟着他呢?你看起来是一位理智的人。”
菲利克斯认真地考虑了一下他的回答。他之前从来没有这么仔细地考虑过他的动机。而在克里斯滕黑色的眼眸下,他感到了这个问题的重要性。
“他救了我一命。之后我们就立了血誓。即使当时我还不知道那种仪式意味着什么,但我还是坚持遵守。”
他说出了最基本的原因,也就是事实,但不是解释。他停顿了一下,摸着右脸颊上的旧伤疤,想如实说出原委。
“我曾在一次决斗中杀了人,并引发一系列的丑闻。我必须放弃学业,我父亲也不让我继承他的遗产。我当时满腔怒火,并触犯了法律。遇到高崔克的时候,我也没什么目标,浑浑噩噩。而高崔克的目标却非常强烈,跟着他对我来说很有吸引力,这比从头再来要更容易。他的这种自我毁灭的疯狂,也让我很着迷。”
她疑惑地看着他。“现在没有了吗?”
他摇了摇头。“你呢?是什么把你带到这雷霆河边。”
他们走到了一颗倒下的树旁边,菲利克斯帮克里斯腾坐到树干上,然后自己也坐在了她旁边。她铺平身上的农家长裙,把一缕头发拨到耳后。菲利克斯感觉她在雾气升起的月光中显得非常漂亮。
“我父母是戈特弗里德男爵的家臣,此前是迪伦多夫(Diehlendorf )的农奴。他们把我过继给温特夫人。他们在之前的那次雪崩中死了,连同我几个姐妹。”(译者注:前文中有提到,他们经过黑火隘口时遭遇了雪崩)
“抱歉,”菲利克斯说。“我之前不知道。”
她平淡地耸了耸肩。“这一路上我经历了太多的死亡,能走到这里,我就跟感激了。”
她沉默很长时间,再说话的时候,声音很轻了。“我很想他们。”
菲利克斯也想不出该说什么,他也沉默住了。
“你知道,我祖母一辈子也没有走出了迪伦多夫一里之外的地方。她也没进过那种荒凉的古堡。她所知道的只是她的茅屋和她耕作的田地。而我已经看过了这些群山、城镇以及这条河流。我已经走过了她无法想象的地方。这样说,我也很高兴。”
菲利克斯看着她,在她面颊的阴影中,他可以看到一滴闪烁的泪珠。他们的脸离得很近。在她身后,河面上飘起了薄雾,但很快就变浓了,几乎看不到水面了。克里斯滕靠的更近了。
“如果没到这里,我就遇不到你了。”
他们紧张而又笨拙地吻到了一起。彼此的嘴唇轻轻地贴在一起。菲利克斯向前贴近,手贴着她的长发。他们贴的更紧了,一边深吻着一边饥渴地抱在一起。双手深情地在彼此厚厚的衣服上摸索。
由于身体弯的太厉害,在他们从树干落到湿软的地面上时,克里斯滕轻轻的叫了一声。
“我的披风都是泥了,”菲利克斯说。
“也许你应该脱下来,我们能躺在上面,地上很湿。”
在这片致命的群山的阴影中,在这迷雾和月光中,他们躺着拥抱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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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哪里了?人类。为啥脸上还很轻松?”高崔克粗暴地问。
“就在河边,”菲利克斯无辜地回应。“散散步。”
高崔克扬起一侧的浓眉。“就只是散步,在这样的夜晚可不是好选择。看这浓雾。我闻到有巫术的气味。”
菲利克斯看着他,内心感到一阵惊悚。他的手本能地握住剑柄。他想起了一年前笼罩在黑石环周围的那些浓雾以及那片荒地中隐藏的怪物(译者注:详见上一章“神秘之夜”)。他回头看了看肩膀背后的黑暗。“如果这是真的,我们应该告诉迪尔特和男爵。”
“我已经通知他的侍从了。守卫已经增加了一倍,他们只能这样了。”
“那我们要做什么?”
“睡会觉吧,人类。很快就到你执勤了。”菲利克斯在马车后面的干草堆上躺下了。他把身上的披风裹紧。很长一段时间,他都难以入睡。他不停地在想克里斯滕。在看向较小的莫斯月的时候,他仿佛看到了她脸的轮廓。雾气更加浓了。四周的声音也更轻了,只能听见高崔克低沉的呼吸声。
在真正入睡之后,菲利克斯在黑暗的梦中看到了活死人的走动。
远处一匹马发出了不安的嘶鸣。一只巨大的手按住了菲利克斯的嘴。他愤怒地挣扎,怀疑是拉尔斯过来复仇的。
“安静,人类!有什么东西来了。一定要安静。”菲利克斯昏昏沉沉地醒了,感到眼睛干涩、疲惫,贴在麻袋垫子上的肌肉隐隐作痛。他感到疲惫无力。
“是什么,高崔克?”他轻声问。巨魔屠夫的手示意他安静,并发出嘘声。
“不管是什么,反正是已经死了很长时间的。”
菲利克斯颤抖了一下,把披风裹紧了。他感到恐惧开始在胃里搅动。在明白高崔克话的意思之后,他尽力克制住自己的恐惧。
菲利克斯看向笼罩在四周的浓雾,视野几乎就只有一根长矛的距离。菲利克斯勉强能看到对面的马车。他回头看了一眼,担心某个可怕的黑暗东西会从后面扑过来。
他能清楚地听到胸口的心跳声。他想起了曼弗雷德的话,脑海中出现了一双瘦骨嶙峋的手伸出来抓住他,把他拖到一座漆黑的坟墓中。他身体上的肌肉也有些僵住了。菲利克斯尽力控制住自己,并把手伸向了剑柄。
“我要到四周看看,”高崔克低声说。还没等菲利克斯反对和跟上,他就轻声从车上跳下,消失在了四周的昏暗中。
这时,菲利克斯感到了完全的孤立无援。这就像从一个噩梦中醒来,发现自己还在一个更糟糕的噩梦中。他被孤立在这黑暗潮湿的浓雾中。他知道,在能感知的范围之外,一定有某种可怕而又饥饿的东西。本能的感觉告诉他,只要从马车上挪动一下就意味着死亡。
然而克里斯滕还在外面,睡在温特夫人的马车里。他想到,可能有东西正在用力扣动那辆马车的门,然后木条被扒开,露出——
他拔出剑,从车上跳了下来。轻轻的落脚声,对于他恐惧的内心来说就像是敲了一声钟。他尽力在雾气中沿着马车四周摸索,朝克里斯滕所在地方走去。
每走一步,他都非常小心,不时朝他四周观察,担心有什么东西会从他身后突然跳出来。他绕过周围的阴影,他想大声叫喊来给营地的人报警,但还是本能的停住了。这样做可能会引起敌人第一时间的注意——然后就会丧命。
阴影中出现了一个身影。菲利克斯举起手中的剑。在意识到这个身影穿着皮甲,带着金属盔之前,他的心脏就要跳到嗓子眼上了。原来是守卫,感谢西格玛,他心里暗自想,并松了一口气。但这个身影转过身的时候,菲列克斯几乎喊了出来。
那东西脸上没有肉,眼窝中泛着绿光。嘴上没有血肉、老朽的牙齿似乎是在傻笑。他发现让他错以为是卫兵的头盔原来是绿铜色的,上面刻着刺眼的符文。
那东西身上散发出皮甲的腐烂的气味。
它用手中锈蚀的剑朝菲利克斯挥去。菲利克斯原本愣了一会,然后本能地往旁边一闪。剑划伤了他的肋骨,瞬间发出一阵灼痛感。他注意到拿东西持剑的手臂上还有肌肉。他超它的脖子上挥出一记重击,即使内心充满恐惧,但他的身体还是做出了训练有素的反应。
这一记重击直接切断了那东西的椎骨。接下来他又对着那东西的胸口猛的砍了一下,就像肉贩的切肉刀贯穿骨头一样。接着这个骷髅士兵就像切断线的木偶,散落在地。
菲利克斯的战斗就像一种信号。这夜晚瞬间就躁动起来了。他听到了木头撞击声以及动物受惊的叫声,就像是某种让一切安静的魔咒被打破了。在这夜晚的某处,他听到高崔克发出了强大的战吼。
菲利克斯冲出迷雾,几乎撞上了从马车上跳下迪尔特。这位身强体壮的男人穿戴整齐,手里握着一把单手斧。
“发生了什么?”他喊道,声音穿过周围尖锐的喊叫声。
“袭击……这山地下的不死族,”菲利克斯喘着粗气说。
“有敌人!”迪尔特大喊。“来我这里,集合!”他喊出了如狼嚎一般的战吼。周围响起了几声微弱的吼叫。菲利克斯继续向克里斯滕所在的地方冲去。在两辆马车之间,一个身影挥着一把弯刀跳了出来。他扭身闪开一个,然后又挡开了另一个。这时不只有两个骷髅兵邪恶地看着他。他对着其中一个的腿部砍去。在剑砍断膝盖之后,那东西就倒下了。这时他也对恐惧失去了知觉,机械地进行战斗。他跳起来对着地上的那个骷髅士兵一击猛砍,然后用脚踩断了它的肋骨。接着他又与另一个骷髅兵对砍,直到他把它砍成一堆碎骨。
和他担心的一样,两个骷髅兵正在击打温特夫人马车上的门。车里面传来吟唱的声音,菲利克斯原以为那是祈祷。在他准备冲过去的时候,突然一道蓝光让他眼光缭乱,几道闪电闪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臭氧味,盖过了之前那种尸体的腐臭味。等到菲利克斯睁开眼的时候,他看到马车的台阶上躺着两个烧焦的骨头架子。在门口温特夫人冷静地站在那里,毫不畏惧,她的左手上有一圈光晕。她转身看着菲利克斯,点头肯定了他的勇敢。
克里斯滕在她身后,正默声指向菲利克斯的身后。他转头看到几个不死族士兵正朝他追来。他听到了迪尔特和手下的人也过来了,然后加入了战斗。
整个夜晚一片混乱,菲利克斯一边拼命的战斗,一边寻找高崔克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浓雾消散了,他把一个浑身发抖的孩子从他死去父母的尸体旁拉到一辆马车旁。小孩的父亲穿着便衣,母亲就倒在旁边,一只手里握着一把扫帚柄,就像手里握着一支长矛。费利克斯听到一个声音,转过身就看到了一个体型庞大的骷髅朝他冲了过来。他所幸躲过了这致命一击。
菲利克斯和迪尔特一起加入战斗,直到他们站在了一堆白骨上。随着雾气的消散,周围的战斗逐渐停了下来,他独自站在那里很长一段时间,听着四周垂死之人的喊叫声。
一个身影突然向他劈砍过来,他们打了起来。菲利克斯看到这是拉尔斯,脸上带着凝固的奸笑,露出了嘴里缺少的牙齿,还有恐怖的口水泡沫。他疯狂地对砍向菲利克斯,似乎无所畏惧。
“混账!”他气愤地说道。然后就是对着菲利克斯一记挥砍,那力量可以直接砍断一棵树。菲利克斯俯身闪过这一击,然后直接向前刺去,穿透了拉尔斯的心脏。拉尔斯抽搐着死去。菲利克斯怀疑这位捕猎人一定是疯了。如果杀了菲利克斯,他还可以把这伪装成是袭击者干的。菲利克斯没想太多,又返回到了战场中。
他转过一个角落,发现高崔克正在与一群不死族战士战斗,它们在高崔克的愤怒的挥砍下正在节节败退。突然一道蓝色闪电闪过,西周瞬间被清空。他四处张望,看到了温特夫人,正要感谢,可她就不见了,消失在雾里。他转过身来,看到高克惊讶地张着嘴,站在那里。
在黎明将近时,偷袭者终于退回到了山里,留下男爵的士兵去检查他们被破坏的马车和剩下的死尸。
在清晨的微光中,菲利克斯警惕地看着高崔克检查山坡上一个古老的碎石拱门。洞里面散发出的潮湿的腐臭味以及骨头发霉的气味,让菲利克斯忍不住想吐。他转过身看向山腰下面,在营地那里,他看到剩下的流民正在堆放火葬柴堆。没人想把尸体埋在这附近的山地。
菲利克斯听见高崔克满足地哼了一声,转身看去,高崔克正在熟练地摆弄着一块碎石,上面隐约刻有一段符文。高崔克抬头看了看,发出野蛮的笑声。
“毫无疑问,人类:封印这个入口的符文是从外面打破的。”
菲利克斯看着他,瞬间充满怀疑,心生畏惧。“难道是有人暗中操控‘冯·迪尔的诅咒’,”他低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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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色的天空下着大雨。车队颠簸着向南行进。车队旁边的雷霆河波涛汹涌流向目的地。在雨水的灌注下,雷霆河水几乎要漫上了岸边。菲利克斯猛地拉紧缰绳,拉车的公牛低下身子,用力在泥泞的路上拉着车。
在他旁边,克里斯滕打了一个喷嚏。和其他人一样,她的脸色苍白并带有病态。紧张的行程和糟糕的天气,让他们都祈祷不要得病。
没有城镇愿意接纳他们。全副武装的士兵,胁迫他们去荒蛮之地,不然就动用武力。道路变得没有尽头。好像他们必须永远像这样流浪,找不到安身之地。现在又知道,当时就是他们中某个人释放了山地下的不死族,并且没有警告。在找不到罪犯的情况下,一切又变得让人顾虑重重。
菲利克斯内疚地看着高崔克,原以为他会在克里斯滕打喷嚏的时候,像往常一样嘲讽人类的脆弱,但这次他沉默了,眼睛盯着世界边缘山脉的方向,并带有一种菲列克斯之前从未见过的神情。
菲利克斯心里一直在想,该怎么选择一个时机告诉高崔克,他不能再和他一起冒险了,因为他已经和克里斯滕相恋了。他也在担心高崔克会有怎样的反应:高崔克会把这种情况,简单地认为是人类不守信的例子——还是会因此而动粗?
菲利克斯内心痛苦地纠结着。他喜欢巨魔屠夫这样的朋友,即使他脾气暴躁,说话带刺。想到高崔克将独自一人游荡去面对他的死亡,让菲利克斯也感到很触动。但是他爱着克里斯滕,与她分开会让他非常痛苦。也许高崔克也感觉到了这种情况,因此他现在也很低落。菲利克斯伸手按住克里斯滕的手。
“格瑞克森先生,你在寻找什么?”克里斯滕问他。高崔克依然注视着远处的群山,没有转过头。一开始,他好像是不愿问答,但最终他指向了极远处一座云雾弥漫的山峰。
“卡拉扎-阿-卡拉克,”他说。“永恒之峰。我的家乡。”他说话的声音是菲利克斯听过的最轻微的,同时也流露出一种让人心碎的伤感。
高崔克转头看着他们,面部僵硬,但带着强烈的痛苦,让菲利克斯很难直视。他的头冠已被雨水压扁,脸上写满了暗淡与疲惫。克里斯滕伸手帮高崔克整理一下他肩上的披风,就像她对这里一些无人照顾的小孩做的那样。
高崔克想要对她发火,表现他那种孤立隔绝的姿态。但他还是收住了。然后苦笑着,露出嘴里缺少的牙齿。菲利克斯心想,高崔克选择走这条路,可能就是为了看一眼那座山峰。他注意到一滴水从高崔克的鼻子上掉了下来,可能是雨水,也可能是高崔克的泪水。
他们继续向南行进。
(待续)
译者注:
由于本章的长度非常长,中篇这里的翻译字数又达到上万字(11000+),考虑到字数太多,翻译间隔时间也会太长,可能会不便于阅读和剧情理解,所以我这里就再拆开一篇单独放出。
究竟谁才是打破不死族封印的幕后黑手?
流放的男爵究竟能否寻找到安身之地?
菲利克斯与克里斯滕之后又有怎样的命运?
……
敬请关注之后本章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