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urry向小说】喧嚣 第二十一章
水，果然是我最讨厌的东西。
巴启出事了。
看着刻力余在大雨中把巴启送回来，疤狼才意识到他的担忧成了现实。
“小启。”
疤狼轻声呼唤他的名字。哪怕在睡梦里，小狼也是一副让他心疼的模样。
哗、哗。雨越下越大，玻璃上坠落的雨珠像泪痕滑过脸颊，把城市的一切勾勒得寂静无声。他轻轻抚摸小狼的头，看他一声声呜咽，拽紧了自己的手。
“别走。”
“我在呢。”他说。
“别丢下我。”
“我不会走的。”把他抱进怀里，疤狼一遍遍重复着。
什么时候起，每到雷雨交加的天气就会这样。什么都想不起来，什么都记不清，只能看着小狼握住他的手不停颤抖，就像回到那个夜晚，回到十几年前，在歌舞伎町的雨夜。他初次见到巴启的地方。
“以后，只有我们相依为命了。”那时，他向怀里湿透的小狼承诺。
承诺背后，面对的却是辛酸的现实。
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对辍学的他来说，连这种症状都不知道。
每到雨天会短暂失忆，之后恢复如初。他也只知道这些。
带着小狼，边打工边过无处定居的生活，一直到他再次碰到李毅，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
一切都会慢慢变好的，他这么告诉小狼，也告诉自己。
可一切会变好吗，一切会真的变好吗？他不知道。看着小狼依偎到自己怀里，他却有些害怕，害怕哪一天，小狼就会离开自己。
那晚，他做了梦。梦里，有个人坐在树下等他。他走过去看，哦，原来是巴启啊。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虽然算不上富裕，倒也安宁。每天回去能看到小狼的笑脸，听见他的声音，感受到他在怀里的温度，于他而言，足够了。
可事实不如所愿。
他只记得那天，雨很大，大的快要遮蔽视线，雷声在耳边轰鸣，一切都很喧嚣。
喧嚣的他连小狼的呼唤都没听到。
回过头，小狼从滑坡上摔下来，满身是血也不愿停下。
他把手里的货丢出去，赶忙跑到小狼身边，可小狼没有反应，只是手死死的拽着他的衣领，不肯松开。半响，才缓缓开口：
“别走。”
声音很沙哑，沙哑的就不像是从一个几岁孩子嘴里发出的。不断有血从伤口溢出来，小狼木纳地看着他，在大雨里站着不肯挪动脚步。
“小启？”
雨水黏附在毛发上，很冰冷，就像小狼的手，没有一丝温热。哪怕身体摇摇欲坠，小狼也只是拽着他，最后栽倒在他怀里。
雨下得更大了，把一切都笼罩在黑暗里，找不到方向。他记不清自己怎么来的医院，只能听见机械冰冷的响声在大脑里回荡。
嘀、嘀。
许久，从门缝透出一丝光亮，直到病房的大门敞开，他看小狼坐在床上，眼神冰冷。
“你是谁？”
像有人在他心头撕了个口子，一时间连疼痛都分不清真实和虚幻。他该忍着的，至少小狼的身体没出大碍。可泪水不听使唤，有一滴流下来就刹不住，全都喷涌而出。
他努力过了，最后，连平静的生活都成了奢望。
嘶吼，不停地嘶吼，等情绪发泄完了，他抬头搂住小狼，用微笑掩饰懦弱。
“我啊，是狼爹。以后，只有我们相依为命了。”
回过神，巴启已经从床上爬起来，警惕地看着他。
“你醒了。”他想摸摸小狼的头，看他后退的样子，又把手收回来。
“狼爹呢？”
“我在。”他回答。
“狼爹呢？”
“我在这里。”
不停重复这个问题，许久后，小狼抱头尖叫。
每到雷雨天就会这样，无论他怎么说，小狼什么都不记得，也什么都听不进去，只会尖叫。叫累了，就直勾勾盯着他，不停地颤抖，嘴里重复一句话：
“别走。”
“我不会走的。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走的。以后，只有我们相依为命了。”他用力抱住小狼，任由他在怀里挣扎，最后恢复平静。
“我饿了。”
“饿了？”
“嗯。”
“好，我去弄点吃的。”
“不会把我丢下吗？”看小狼用力掐住他的手心，连指甲陷进去都没发觉，他把手机调到通讯录，停在一串号码上。
“不会的。要是害怕了，就按这个，按一下，我就回来了。”
“不会骗我吗？”
“不会的。你要听话，好吗？”
“听话了，狼爹就会回来吗？”
他没回答。他没法回答。
已经连他的模样都忘记了。哪怕只是短暂的，在雷雨天里失去记忆，可谁能保证下一次，下几次，他不会彻底消失在小狼的记忆里呢？他不敢想。
在灶台前发愣，等热气从锅里钻出来，他盛了碗热粥端到屋里。小狼还在发呆，看到他回来，摇了摇尾巴。
“我听话了，我有乖乖等狼爹回来。”
“我知道。”他弯下腰，舀一口热粥在嘴边吹吹气，又送到小狼嘴里。大概吃了半碗，小狼突然把他手里的勺子夺走，又陷入沉默。
“怎么，不想吃了？”
小狼摇摇头，把粥舀到手心。他没立刻阻止这无厘头的举动，只是慢慢看着，过了许久缓缓开口问：
“你想把它带走吗？”
小狼停下来，把眼睛移到他身上，很迟钝地点点头。
“狼爹很饿。”
“为什么？”他问。
“因为，肚子在叫。”
“明明饿的肚子不听使唤，他还是把吃的给了我。”
“所以我想留下来，带给狼爹尝尝。”
“等以后我们能住上大房子，就能天天吃上好吃的。到时候，我让狼爹也请你吃。”
小狼说的很认真，没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小狼一勺勺把粥舀进手心，最终，他还是没忍住哭出来。
明明连他的模样都忘记了，却能记住一句不起眼的话。
无论是什么时候，在旧货市场也好，在外面流浪也好，住在城市里也好，小狼始终没忘记，那天流浪街头，坐在长椅上，他对小狼说的话。
“迟早有一天，我们能住到那些高楼里。到时候就不用受冻了，能睡上安稳的觉，还能吃上热粥。”
“一切都会慢慢变好的，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以后，只有我们相依为命了。”
雨依旧很大。明明关紧了门窗还会顺着脸颊滚下。他终究没能保持住坚强的伪装，把懦弱的自己暴露出来。
不安，恐惧。无数的情绪涌入内心。他看不清自己的道路有多长，但他知道，有小狼在身边，一切都够了。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的。”他呜咽着，在小狼的怀里渐渐睡去。
叮。手机接收到一份邮件，是李毅的消息。
- 疤狼，周末联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