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灵镜番外】凝魄成雪（13）

      三人站在原地，看着他一步步走过来。

      他的步履较平时急躁，但依旧很稳，林间掠过一阵清风，带起童战肩上的几缕发丝。

      他面沉似水，两眼扫过三人的脸才看向棺椁，这一看亦是变了脸色，“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们也才刚到。”豆豆微微摇头。

      “今天，童博不知为何执意要挖天雪的坟，挖出来就是这样的。”尹天奇声线平静地说。

      童战眉间浮现迷惑，“大哥？”

      无缘无故，大哥不可能做这样的事，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过。

      他才这么想，豆豆便急着替童博解释：“童大哥不会乱来的，他肯定有他的原因才这么做的，童战！”      

      她生怕童战因此对童博心存芥蒂，毕竟他对天雪的爱是那样的深。

      童战抬起头和她对视：“嗯。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天奇，你仔细说一下事情的经过。”

      “好。今天午后……”

     

      轰隆——一道雷声闷天响，刺啦亮白闪电划破漆黑天幕，照得滚滚乌云似墨笔涂就，有种奇异的美。

      空气变得闷热，一滴汗流落睡在床上的人的额头，他浓眉深蹙，睫毛压低，像是陷入了梦魇之中。

      石碑前，灵镜下，出土的黑色棺椁……男人立在其中，双手结式，神情虔诚，口中念道：“天地鬼神皆证，以吾之寿，分予其生！”

      刹那间，天昏地暗，光芒大作，莹莹碧玉升到半空中，贯通男人和棺椁。

      须臾，乌云退去，烈日重现。

      男人身子前倾委顿在地，同时吐出一口鲜血。

      殷红的血在日光下十分刺目，棺椁里肤白似雪的女子睁开双目——一瞬黑暗袭来，玄黑色长剑握在她手中，发出嗡嗡的渴望。

      血，它要鲜血！

      轰隆！又是一道惊雷落下，电光刷一下照亮整个房间，惨白一片。

      床上的人忽地挺身坐起，童博按住胸口，那里还留有梦中那股肝胆震颤的感觉。

      身上黏糊糊的，他摸了把后颈，一手的汗。

      再一看，手边灵镜收回最后一抹红光，归于平静。

     “你想告诉我如何救天雪？” 他对灵镜说。

      电闪雷鸣过后，甘霖降下，莫千愁举着黑色铁剑，一面端详一面啧啧惊叹。

      “剑未出鞘就已经能感受到几分力量，传说中的玄铁果真厉害！”

      大柱在旁不由面露喜色，他现在已经完全放下心，这把剑出世没有什么奇怪的天象，也没有自己会动，师父没有骗他！

      “师父，咱们这会肯定能在名器大会上拔得头筹！”

      莫千愁呵呵一笑，放下剑点点头：“今年有玄铁相助，我们的胜算很大。”

      “不是很大，是非常大！”大柱强调说，“师父我敢肯定，这回我们一定稳居第一！”

      莫家的铸造工艺本就出类拔萃，往年都在榜上前十，今年加上玄铁，可不就是稳拿榜首！

      莫千愁听了这话高兴地哈哈笑。

      那厢童战一行人重新埋下棺椁，便急匆匆去了街市，但那里已经空空如也，他们询问附近的店家，得到的回答无一不是“你们记错了吧”、“哪儿来的茶摊？”。

     有用的消息一个也没有，正心急如焚，天公作美又不算作美，下起了雨，虽然带来了清凉，却也使行程慢了许多。

      回到御剑山庄，得知童博回来的豆豆松了一口气，急着过去找他。

      一进院落就瞧见他正站在屋檐下，像在看雨又像没看，眉宇间愁绪低落。

      她忽地停下脚步，隔着朦胧雨幕凝望他，竟像是回到了当年——那双担忧的眼睛，那个大雨中的拥抱，历历在目。

      “豆豆……”童博似有所感，蓦地抬起眼。

      对面风雨中，一袭紫衣撑着一把油纸伞，与他两两对望。

      正是这一眼，心尖倏然落下什么，一记钝痛。

      “我以为你们丢下我走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怎么会呢？不会的，我永远都不会的。”

      “我知道了，我现在知道了！”

      湮灭的过往一一呈现，是她点头随他跳下湖里，是她奋不顾身帮他引爆炸药，是她不顾生死相伴左右，是她苦守两年等他归来……

      记忆仿佛潮水般涌来，他心头情绪跌宕起伏，两力相夹之下，童博的身躯轰然倒下。

      “童大哥！”

      豆豆睁大瞳孔，丢开伞冲到他身边。

      “豆豆。”童博疲惫地撑开眼皮，看了她一眼。

      那是千万分都难以诉尽的心疼。

      他心疼他的豆豆，一个人扛了这么久。

      随后他垂下了眼皮，一滴泪滑落眼角。

      豆豆俯身听了听他的心跳，很平稳，便抓着他的手贴在脸侧，眸中含泪，喜极而泣道：“童大哥，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