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曼·永恒】第4.5章 个人翻译
很快，灰尘的轮廓开始形成线条和边缘。一只手、一个肩甲、头盔的轮廓依次显现。那个逐渐成型的残影很快就可以眨眼，手指也抖动起来，似乎试图想移动自己的身体。他半成形的头部随着破裂的面罩倾泻而下的灰尘而发出咯咯的喘息声。他伸出了手，当红字的残骸试图重生时，巫师们的大脑都发出嘶嘶的声响……然而，半成型的盔甲还是倒塌回了灰尘。寂静的气氛弥漫在空气中。伊格尼斯松开了时间扭曲器。
“那是……” 吉尔伽摩斯发话询问。
“他是伊诺特隆，” 阿里曼发出灵能通讯。“Pyrodomon上一次出现时带走了他。”
吉尔伽摩斯点点头。“这个异形装置不能完全逆转他的状态吗？”
“它不能，” 伊格尼斯直截了当地说。
“虽说如此，但这是有可能的，” 乔玛塔说。“至少它有明确的证据和潜力。我觉得它会有用的。这只是一个开始。更深刻的理解会让它产生更强大的力量，所以我们必须获取这样的理解。”
“这个异形时间技术的功能是毋庸置疑的，” 伊格尼斯说。 “有理由推断我们可以在更大的范围内使用这项技术。我认为这个想法没有问题。”
“但你不相信这可能是我们得救的保证吗？” 乔玛塔说。
“我什么都不相信，” 伊格尼斯回答。他面无表情，文身整齐划一。“我只遵循行动和事实的进展，以及宇宙的模式。”
“然后呢？你知道了什么？” 乔玛塔咆哮着。
“这是一种我们无法确定会为我们带来好处还是坏处的力量。”
“这无所谓，” 阿里曼的声音很轻，听起来没有什么感情波动。其他人一齐看向他。“背叛的可能性，欺骗的可能性，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打算做什么，我们将要做什么。我们已经到达了知识的边界。毁灭之火在地平线上生长。我们必须采取行动。如果你们中的任何人能看到其它我们尚未采用且不会失败的行动方式，现在可以向大家提出来。” 然后阿里曼看向克泰西亚斯。恶魔束缚者的目光动摇了。“同僚们，我们必须采取行动，否则我们只能接受崩溃的事实，只能承认我们的命运无法改变。我阿里曼绝不会接受这样的结局。我们亏欠我们的兄弟们，亏欠我们的军团。只有我们掌握着消除错误的可能性，只有我们能让时间成为我们的仆人，并以此使我们的兄弟和我们的军团重新变得完整。伪神的把戏将不再能影响我们。我们将成为以太、物质和时间的主人，抹去曾经的错误。救赎之道，就在眼前。”
他兄弟们散发的灵能链接里回荡着肯定、希望和疑问的情感。
“那之后呢？” 乔玛塔问，阿里曼可以在他的灵能信息中感受到饥渴之火。
“那就够了，” 他回答说，然后用意念和眼神环视着巫师团。“我们达成一致了吗？”
赞同的信息一个接一个地出现：首先是乔玛塔，然后是吉尔伽摩斯，然后是伊格尼斯、科努，最后是克泰西亚斯。阿里曼低下了头。“谢谢，我的兄弟们。我们会前进，我们会冲破时间的枷锁。” 核心巫师们纷纷举起了手，整个房间充满了光芒和一致的吟唱声。
“借助泰拉之光和一切变化的伟大纯净，我们走向亚空间的洪流。” 当西尔瓦努斯坐在他的座位上时，他几乎将这句祷词唱了出来。泰拉，它曾经是一个摇篮，但就像其它的一切一样，已经完全改变了。它现在是王座，是权臣的宝座，是新王朝皇子的基座，是既知真相又亲眼所见的人之位。
“我们走，” 他说，顺手敲了敲座位扶手和旁边的基座。它们都是用一种可能是银的材料制成的，但有时摸起来却像温暖的骨头。这些按钮质地柔软，当他看着它们时，它们的形状或颜色每次都不同。那，就像西尔瓦努斯内部和周围的其他一切一样，本应如此。他坐在座位上，感觉自从他上次坐在那儿以来，它的形状随着他身体结构的变化而改变了。他抬头看着他的后代。他们蜷缩在液罐中，游到隔离玻璃前看着他。他们的第三只眼睛都睁着，有些人咧着嘴期待着。其他人用尾巴拍击着液体，一串串气泡升上液面。气囊膨胀，颌领和羽冠阵阵脉动。“耐心点……” 他对他们低声说。“忍耐为圣人之德，贤者之金……”
这些子孙，是他重生王朝中最年轻的一批。在他们成长的过程中，他喜欢让他们待在自己身边，一部分原因是他们这样能更好地学习，另一个不得不承认的原因是——他需要人陪伴。他孤身一人待了太久了。他不能指望阿里曼或任何千子成员会关心他，至少不会真的在乎。卡尔门达和可怜的阿斯特留斯曾经关心过他，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他自己的同类。他逐渐意识到，作为导航员出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他们在狭窄的房屋内长大，受到宠爱和辅导，与其他人隔绝。然后他们被派出去，通常是独自一人，只有他们和亚空间之海以及他们在潮汐中驾驶的船舰。他们总是被回避，常常被憎恨，他们唯一的亲密关系是一个他们很少会见到的氏族。西尔瓦努斯在亚空间的潮汐上漂浮的时间比他所能回忆起来的任何准确的时间都要长。他已经大大超越了他同胞寿命的界限。他活了下来，但从里到外都发生了变化。他曾经害怕过那些变化——他的肉体变形，他不确定他的思想还剩下什么，或者他的记忆是否真的是他的，还是只是在死去的梦中长出的五颜六色的花朵。有一阵子，他以为自己被诅咒了。不过，他错了，他现在已经明白了。他不仅没有被诅咒，也没有迷失。相反，他是他同族之中最幸运的。
叶夏家族的导航员中很多都信仰着人类帝皇。一些血脉虔诚地追随着帝国信条，而这种虔诚一直被家族长老所默许。西尔瓦努斯从他的高阶导航员姐姐和导师堂兄那里得到了帝皇信条的启蒙。在他进入“恐惧之眼”前，这曾多次安慰他的心灵……在他遇到阿里曼之前。 那之后，有一段时间，帝皇信仰带来的所有安慰似乎都是虚假的。面对恶魔的恐怖力量，对神皇的信仰起了什么作用？当西尔瓦努斯服务于一个可以重塑现实的存在时，遥远的神皇的保护起了什么作用？他陷入了绝望，因为他害怕自己已经失去了灵魂，接下来就轮到他的身体。然后他意识到真相就在他眼前。亚空间的伟大力量，阿里曼和他的军团的力量，人类之主的力量：一切都是一样的。神皇之光就是亚空间之光，他的保护就是变化之风的祝福。他的成果和他的天使不是衰败帝国的大厦；他们是亚空间的奇迹。蔑视盔甲不是针对亚空间接触的保护，而是针对世俗的现实。亚空间曾是光明。它是最原始的现实，现实领域是它不完美的影子。一旦西尔瓦努斯明白了这一点，一切就都能想通了。他知道他已经找到了救赎和启示。他终于明白了别人都不明白的事。混沌和帝皇之间没有战争。 它们是同一盏大灯笼里的同一盏灯，从不同的窗户射出的同一束光。
起初他考虑过将他受到的启示保密，但后来意识到保密是愚蠢的行为。一切都会在光中显露出来。所有的冲突都是幻觉。此外，阿里曼和他的兄弟们被赋予了使秘密变得不值一提的力量。一切都会向他们揭露，就像在帝皇的眼前一样。他不需要说出他看到的真相。他们会自己在他身上了解到。再说，或许他们早就已经知道了呢？或许正是这个伟大的真理驱使阿里曼渴望复兴他的军团？也许阿里曼是帝国派去建立亚空间帝国的崇高代理人，所有的争端都会被他转化为启蒙？是的，很有可能是这样，西尔瓦努斯难道不是阿里曼的忠实仆人吗？难道阿里曼将他从过去的生活中夺走并不是出于偶然，而是命运的安排？他难道不是幸存了下来，以至于他现在可以理解他所看到的宇宙吗？这是不容置疑的。
他伸手去拿连在座位上的神经链接。一层液体使它上面银色的尖刺和从它插头处拖出的脐带状线路闪闪发光。他将它举到头顶，推入太阳穴的开口处。他的神经控制系统启动，冰凉和灼烧的感觉似乎同时流过他的头骨。光芒在他平淡无奇的眼眸里黯淡了下来。首先是与船的经线舵的连接。数据显示在他座位周围的屏幕上，以万花筒般的符号依次点亮。他能感觉到亚空间引擎的轰鸣声，就好像它们就在他的心脏旁边震动。然后，更缓慢地，如同气泡上升到液面般，他的每个后代的眼中都出现了这样的景象。这些后代都分别躺在流放者舰队不同舰船上的摇篮里或悬挂在液体罐中，每人都与自己的船相连，并同时与他们的祖先相连。与家人的这种联系是千子的馈赠，这让他不仅能驾驭他自己的这一艘船，还能同时掌舵所有他的后代控制的舰船。这是一个难以想象的奇迹，但他能够拥有后代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个更伟大的奇迹了。它们是他的骨肉，是用克泰西亚斯与血肉编织者交易的能力从他的身体中创造出来的。他本应该会认为千子们为他创造后代是出于需要可靠导航手段的私心，相反，西尔瓦努斯并不这么想。这明明是一种祝福和善举。一些后代没有在创造过程中幸存下来，但这并不是什么损失。一切都是一个循环，失败品的肉体为更多的创造提供了原材料。他有家人。这难道不是他没有受到诅咒而是受到祝福的另一个迹象吗？他不仅活了下来，还被培养，被赐予圣洁的真理，现在他甚至能恢复他失去的家庭，这样他就可以和他们互相分享视野。
随着链接的清晰，他的视线变得多面化。他的意识传遍了所有后代的大脑。他认为这是神皇本人所见所闻的回声。
当赫卡顿号准备就绪时，曲速引擎的轰鸣变成了低沉的咕噜声。舰队的船只已经集结完毕并准备就绪。他们目的地的数据已经在西瓦努斯的脑海中设定好了。一切都很顺利。现在导航员们要回到属于他们的地方，亚空间之海的深处，至高天潮汐的流动仿佛是神的气息和血液。舰队开始移动了。当它们切入现实宇宙时，曲速引擎发出刀片般尖锐的节奏。他打开了覆盖他面前观察窗的百叶帘，金属叶子一片片向后折叠起来。
亚空间的光涌了进来。西尔瓦努斯感觉到它在他的皮肤上流动，感觉到他喉咙上的吸盘像花朵一样向初升的太阳绽放。他深吸一口气，背部和胸部的鳃张开，喉咙里的气囊发出叹息。他让自己用平凡的眼睛看了窗外一秒钟，便感觉眼球里的毛细血管纷纷爆裂，角膜处产生了酸泪。
“至高无上，无与伦比，您的仆人感谢您让他看见如此美丽的光景，”他低声说道。覆盖在他亚空间之眼上的多个眼睑瞬间睁开。他现在真正地‘看见’了。“荣耀，” 当舰队滑入至高天潮水的怀抱时，他低声说道。
在安宁之笼的宁静中，赫利奥•伊西多罗斯看着青铜的套环在他周围转动。当它们擦过时，符文标记在它们之上闪闪发光。他眨了眨眼。套环彼此组成的图案很漂亮，上面的标记和符号也很漂亮。他不知道那些文字和符号说的是什么意思。
“赫利奥•伊西多罗斯，“ 他大声念着。当他的嘴发出声音时，他能感觉到舌头上的单词。他知道那些声音意味着什么：那是他的名字。他了解自己。他是他的名字。他的名字是他。如果他不是 赫利奥•伊西多罗斯，他就会完全不同。“赫利奥•伊西多罗斯。”他笑了。
他看着套环转动，上面的符文标记闪闪发光。他不知道这些文字说的是什么，但他知道它们的意思。他知道旋转是什么意思，知道它们的图案、形状和移动方式。他理解了它们。 他举起手，但他并没有说出了他所了解的知识。铁环停止了转动。 切入青铜的发光痕迹褪色了。他原地坐了一会儿，什么动静都没有。他明白，无论是谁铭刻了这些符文记号和转动的圆环，只要它们停止运作，制作者立刻就会知道。他明白东西的原理。他明白如果他们知道他做了什么，未来将会有多巨大的变化。
他决定不让这种事发生。没有人会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这就是他的决定了，事情就会是如此。
他坐在沉寂中，倾听着房间里的安宁和远处的喧嚣声。思想，声音，生命。一切听起来都像是篝火发出的噼啪爆裂声。
过了一会儿，他决定让一切恢复原状。他举起一只手。符文标记再次开始发光，铁环再次开始转动。外界如火焰一般的嘈杂声渐渐淡去。 他只剩下时间从他身边流过的感觉，孤独的思绪在他的脑袋里翻来覆去。
“我是赫利奥•伊西多罗斯！“ 他露出微笑，大声喊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