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复魂归/番外】中元 · 七夕
谢必安再醒来时已然是午时,身上的不适感也因得到了充分的休息而减轻了许多。他伸展了一下身子,打了个哈欠,这才注意到刚刚在他身边闭目小憩的范无咎正默默注视着他,眼中尽是怀念与温存。 “兄长。” 范无咎开口,诸多话语却不知从何说起。他固然一片心意在胸腔中百转千回,却也只能喊了谢必安一声后哑然,无所适从。 “……无咎。” 谢必安挪到范无咎身边,伸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他。他固然已经接受了范无咎回来的事实,但是声音仍带着些许哽咽,百感交集之下竟把头埋在了范无咎肩头,轻声呢喃着。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兄长,无咎想你了。” 范无咎回抱住谢必安,力度大得仿佛要把他抱进自己的身子骨。男儿有泪不轻弹,虽然说范无咎并未动容,但是他微微颤抖的身躯也能昭示着此时的激动与些许不安,正如他紧锁着谢必安,生怕下一秒他就从他身边消失了一般。 “我也想你……不止日夜。” “无咎定不会再离开了。” “兄长一定会保护好无咎,再不让你有事……” 话至动情,两位也将对方抱得更紧了些。直至他们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确认彼此再不会离开,抱够了后才松开。谢必安下了床更衣,目光偶然间瞟到一旁半卧着的范无咎身上,发现范无咎竟一直眯着眼看他。 谢必安颇不以为然,毕竟他们两个尚在阳间时也共浴过,看过了便也不甚稀奇。 “兄长。” 范无咎出声,话中人便抬头看向他。在得到了想要的回应后,他便直起身来,认真地说。 “兄长,今日中元,无咎想回福州南台桥看看。” 谢必安点点头,他与无咎心意相通,此行的目的他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他整理好衣襟,“是为了回去看看百姓们吧。” “正是。兄长想是也有此意。”范无咎豁然。 “自然如此。只愿布衣百姓能过上安康日子,那你我二人死也足惜。” “兄长莫出此言。” 范无咎微微皱眉,下床抓住谢必安的手。“若你我二人在世,定能为百姓惩恶扬善,可不能甘愿于此。” “无咎此言极是,是兄长蒙昧了。” 扣好了衣服上最后一粒纽扣,谢必安在无常府的正堂内找到了那把揭了符咒的镇魂伞。他撑开伞遮住自己与无咎,在向孟婆示意后踏上了返往人间的路。 中元节鬼门大开,开一整天。即使是阳气最为浓烈的午时,有了镇魂伞为他们遮掩,倒也能来去自如。 归来时他们正在一座四四方方的庭院内,入耳便是婴儿的啼哭声。片刻便闻得一略显苍老的妇人欣喜地叫道:“老爷!!生了!!夫人生了!!生的是两位公子!!” “啊,多谢李婆替娘子接生!娘子现在可好?” “夫人顺产,除了略有疲累大体无碍,今日固然是中元节,但二位公子出生在午时,便也不受影响……” 范无咎好奇地穿行入宅,谢必安便牵着他的手跟在身后。他俩去了产房内看了看那两个刚出生的孩子,可爱稚嫩得很。只是谢必安注意到,那两个婴儿脸侧皆有菊纹状的浅色胎记,又联想到在他痛哭流涕时给予安慰的两位公子,这因果轮回便也一目了然。想到这里,谢必安露出了个忍俊不禁的笑容,随后便扯着还想再看看的范无咎离开了宅邸。 “兄长怎得如此急着离开?” 范无咎诧异,在出了宅院后便开口询问。 “那无咎怎得迟迟不愿走?” “我看那两个孩子面相似是有福之人,心生好奇,便想再多看看。” “不必看了,因果报应该在他们身上应验,二位公子将受上天庇佑,此生当无忧无虑。” “无咎知兄长聪慧,只怕是兄长又在无咎注意不到的地方看出来了。斗胆一问兄长,如何知晓?” 谢必安笑眯眯地看着他,“无咎猜猜便是了。” “嗯……猜不到。” “猜不到便也不告知了。” “兄长!” 谢必安笑得开心,伸手指蹭了蹭范无咎的鼻翼,一边与他向前行进,一边开口。 “自然是奈何桥上遇见过。” “如此,那无咎便明白了。” 七月十五于江南地区而言,正是一片生机勃勃的好风景。此时的南台桥边,诸多情窦初开的青年人在此地撑船幽会,为炎热的夏日再增添起几分吵闹与暧昧。 拂过翠绿的柳枝,在集市中穿行时,这对佳人在坐在石凳上那几位喋喋不休的老者那里得知了他们死后发生的事情,自然是颇为欣慰,含着笑离开了集市,前往地方官府瞧了一眼。 那年轻的状元意气风发,此时正在福州官府视查。 谢必安同范无咎互看了一眼,断定民生安定后,便轻轻地离去了。 夏天的太阳落得慢,但也难免日薄西山。 二人坐在南台码头上,并肩而坐,看着那红日渐沉,明月露头。 一片相对无言中,范无咎率先打破了这份静谧。 “兄长,七夕快乐。” “七夕?” 谢必安怔愣,心想七夕早在几天前过去了,不知范无咎此举何故。 “无咎,七夕早已过去了。” 范无咎点点头。 “无咎知道,但我想给兄长补上。” “兄长,今后的七夕,无咎都陪你过。” “好。” 范无咎自然是注意得到谢必安泛红的耳尖的,但他看破未点破,只是默默地握紧了谢必安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他们牵着手在天空下,共赏中元节的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