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养女
主笔:曳枪上马
试验场上闪耀出了令人震撼的橘红日出,这对于奥德赛来说,逼迫他想起了帝国舰队在小行星系带里的武器试验场,作为距离伊斐尔最近的观察所,月尘也铺天盖日,惘然撼人,“你确定这不是某种核武器?”
整个大地都在隆隆颤抖,用铆钉固定的装甲车被震得到处乱蹿,铆钉失效之后漫天飞舞,不少砸到了他们所待的混凝土地堡表面。
奥德赛把自己扒在加厚玻璃上,回忆起这个姑娘究竟长什么样子,深感自己这个安全科长的渺小,他此生所参与过的最大的地面行动在土卫四,当时两天时间在叛军阵地上扔出去四千架次的炸弹,这样的烈焰铁犁即使是整个叛军最精锐的装甲师也瞬间死亡。
这个地堡有着直通爆心一公里的电磁轨道炮,可以在三十秒内将他们手头上任何一辆金属载具发射到伊斐尔那里,可是这个能量释放程度,也没有任何一个工程师敢打包票在试验后仍能使用。
他妈的,军队到底给了我们多少钱来着?真应该狮子大开口多要一些,这种恒久不歇的爆炸让人误以为自己成了全人类的公敌。
试验场上空几十公里处的巡弋舰队都减慢了速度,不少舰长的回忆录里都提到了这个神奇的光景,爆炸的火光直冲云霄,引得舰船的深空探测器连连尖叫,一个跟一个的上升高度,只有在近月轨道上的同步卫星不卑不亢地守着自己的位置,死死地盯着爆心那个即将变成环形山的庞大地域。
为了测量伊斐尔的能量等级,坐镇五十公里外的测试总部不停地发射无人机去填补前方的信息空白,原本陆军过度爱惜的擎天无人机,测试总部却毫不吝啬,以每分钟损失十五架的速度消耗着整个军队的库存,军需处长坐在无人机操作员的房间里接连咳嗽,到最后只得用那个擦电脑屏幕的毛巾擦拭着额头上的汗。
而操纵无人机的飞行员几乎在疯狂扳动信号器,按照司令部的尖锐命令,一旦无人机失去控制或者成像不佳出现噪点就立刻放弃这架飞机,重新连接在爆心二十公里处巡飞的新无人机。
伊斐尔的试验是否成功则完全不取决于他们,而是在月球司令部里团团围坐的军官,他们从太阳系各个地方赶来,大小将官死死地盯着屏幕,配合着一两句物理学家的解释,似懂非懂原理的军官们坚决不相信这是人类科学的产物,只是咬紧牙关,一句评论都说不出来,开始摇头叹息,这是什么意思?
海军舰队和陆军什么时候如此不值一提。
摇头之际,一些勇敢的年轻人开着自己改装过的重型皮卡在一点点靠近中心,想要抢先一步拿住这场实验的第一手消息,好卖一个好价钱,这些最有可能获得第一手信息的人皱起了眉头,表达了自己的疑问。
“赛尔,这个能量值跟演习报告里的信息不符吧?”
电脑屏幕直截了当的展示了实际情况,能量场密度即将超越阈值,可是这样一个信息应该汇报给谁呢?
奥德赛还是老样子,卡在窗框上,他感觉到震颤在一步步增大,或许也不是感觉,那个爆心处的火球在一点点变大,砂砾撞到玻璃上,完整而又强悍的石英玻璃却被刮出了白花,所有在地堡里的人愣了一下,互相看了看对方,想要表示自己没有看错这一切的意思。
“妥雷!快给司令部打电话!立刻!”
妥雷跑向墙边的电话,拿起电话之后,又被爆炸扔到了地上,而电话没有半点声音,他硬撑着站起,把连线插销捅进了备用一的孔里。
“喂喂喂!”
“一号支撑点,你有什么事?”
“爆心的强度有问题,赶紧搞清楚是不是真的!”
又是一声巨响,电话再一次沉默了下来,妥雷听着同事们的喊叫,试遍了剩下的几个插口,这一次没有了任何声音。
测试总部慢半拍是正常的,无人机在这样的强度下最多能传回十个兆比特,除去影像占用的信息,能量信息可能需要一两分钟才能凑齐,但这样的一通电话让总部不知所措,因为现在所作出的一切准备都是按照伊斐尔乖乖配合设计的,如果她不打算停下来,派遣什么进入核心都是送死,即使是现在伊斐尔身上有穿戴限位器,但是等到夺回全局也需要数小时,没人知道为什么伊斐尔现在突然发作。
总部的人打算再等等,等新一批次的数据到手之后再确定如何将一号地区的几个观察员撤回来。
这段时间是熬人的,奥德赛面前的玻璃已经快要变成毛玻璃了,空气循环系统也因为大量烟尘堵住了过滤器而瘫痪,地堡里的人无不在咒骂军队还在等什么,但是地堡设计的很好,恐怕不被直接命中是破坏不了这样一个水泥建筑的。
而地面传过里的声音很明显,车辆已经飞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刚刚撞上地堡的巨响已经消失,仅剩下短路的窜流声,让人意识到轨道炮的电容已经完全损坏。
世界好像已经抛弃他们了。
在他们头顶,德尔塔舰的舰长挤在技术员的后面,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深空雷达面板上,这场测试已经通知到了所有附近的海军将官,可是爆炸释放的脉冲和光谱让所有看见这一切的人都深感不安,难道陆军那边自己更改了测试强度?
很快上空的舰长们也紧张了起来,好奇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一个电话打进了司令部。
不出几分钟,当测试结果和舰长热线同时冲进司令部的时候,这个阈值已经超过一半的姑娘随即引起了整个星球军队的注意,但是没人知道该怎么做,给限位器充能现在有些太晚了,如何把伊斐尔拖在控制区成了焦点问题。
“把所有在支撑点的人全部撤出来。”这项最简单的任务在第一支撑点注定成为了一场挑战,但是奥德赛所在的第一支撑点,所有人都是和伊斐尔度过很长时间的工作者,陷入了纠结,所有人都花了相当的时间,作为众多人的劳动结晶,保住这个姑娘才是关键。
陆军开始驱车往核心赶来,他们开着完全不一样的载具往尘暴当中开去,外围撤离点并无困难,到爆心二十公里处越来越多的重型车辆挤在公路上,坦克也不敢贸然前进,救援车队最终停在了十公里线上。
奥德赛能看得到身后的漫漫长龙,但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他们在目及之处停下,爆心方向的玻璃似乎在摇摇欲坠,吱吱呀呀的声音在地堡里回响,大抵这面玻璃很快就要碎掉了。
而在原地停下的坦克部队跟指挥部打电话,要求加上城防组件来获得额外的十吨重量以尝试继续往里试探。
正当他们获许继续前进时,天空上出现了几个星星,快速向地面坠去。有的从地平线处露出了自己机翼,滑动了一个相当夸张的角度,在空中抡出了一个大圆,更有的从御空当中垂直而下,拉出了一条让人瞠目结舌的垂线,在距离地面不到一两公里的地方才拉平机身,找一个空位降落。
“哦,天哪,真亏他们能成功降落!”所有目睹这一切的人都连连感叹。
但又一次爆炸把前来救援的飞机全部砸在了地上,地堡里的玻璃裂纹快速连接在了一起,“带好头盔,我们要冲出去了!”
五个人穿好衣服,卡上头盔,用榔头开始敲打门上的手柄,所有人憋红了脸一定要在玻璃破碎前撤出去,玻璃碎掉之后碎片的速度他们不敢打赌。
手柄被敲下去之后,他们一个个挤着门缝蹭了出去,外面宛如飓风一般的冲击波直接打散了为首的三个人,跟皮球一样飞了出去,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将定位锁打进地里,但至少趁着这股风能回到安全地域。
妥雷和奥德赛见状直接将固定锁打在了地堡里,但是墙壁坚固,没人能保证自己不会乱跑,然后再扣上大门,往最近的一个坠毁处跑去,想看看还有没有生还者。
不出所料,很多人已经被大风刮走了,只剩下机舱里的主副驾驶员被卡在了驾驶舱里,“你有通讯片吗?紧急号码是多少?”
那是一个能插在头盔上的芯片,通过它能够发送远程红外信号,通过紧急号码能够直连隶属这队伞兵的指挥部。
奥廖尔抱着战机的门板,一边用力咆哮道,“我们在天上和地面上有足足几十万人,他们都到哪里去了?”
对面的一个男声厉声正色道,“德尔塔炮舰,请表明你的身份。”
“你们上哪去了?不会都去看风景了吧?你们舰船上的质子火炮呢?”
“报上姓名。”
奥德赛气的直蹬飞机的残骸,但几秒之后恢复了理智,因为这架飞机跟他的命还息息相关。
“我现在他妈的在爆心附近,要报上姓名也是你!你要不想干活就把我转接给能干事的人。”
男人没有办法,只能从椅子上坐起,继续面对面板上的不速之客,“MGF.德尔塔战列舰舰长康斯坦丁。”
一听到这个自我介绍奥德赛不禁哑然,但是一想到这个绝地只有他和妥雷在场,没人能吆喝他们了,便继续吼叫道,“康斯坦丁!我要你调用你舰队的质子火炮,立刻向爆心急速射,务必打光一轮弹药!现在只能用非实体的弹药逼迫她转攻为守!”
“你说的武器是机密。”
“别他妈跟我讲什么机密不机密,你要还想让月球上十几亿人活着,就他妈按照我说的去做!你要想走程序查我到底是谁那就赶紧查!”
康斯坦丁看着舰长室里的挂画,排在第一位的就是该舰的首位舰长哈尔德,他当时就是违抗军令跃迁到敌军背后击垮了敌军舰队,尽管打破了时间表,但还是受到了拔擢。
“我在听,请你务必说清楚,火炮需要五分钟的预热。”
“我现在就在爆心五公里外,人造神明就在试验场里,具体位置你们海军肯定得到了通知,请务必将质子加速到0.8倍光速后打光你的第一轮弹夹!”
康斯坦丁离开了舰长室,走到了外面,“给我接底格里斯号炮舰舰长。”
这一天在飞机里藏身的两个人对海陆空三军的将军们破口大骂,就连卡在驾驶舱的飞行员都担心这场战斗结束后会有什么牢狱之灾。
所有人都说的是五分钟,但这个地方,五分钟也太漫长了。
御空之上,底格里斯号调整好了自己的位置,随即炮管当中飞出了十几道蓝色的光柱,伊斐尔引发的爆炸骤然停止,质子炮的喧嚣将整个测试场吞没,双方陷入了绝对的安静,底格里斯号更换弹药的时间里,坦克部队也赶到了现场,当即派出搜救队开始寻找所有消失的人。
最幸运的事莫过于月球没什么地质活动,即使轰成这个样子整个地表都岿然不动,可当舰队的第一轮攻击结束后,所有人惊呆了,伊斐尔轻松偏转了所有的炮弹,整个爆心毫发无损,唯一的结果就是偏转费了她不少力气,爆炸暂时停歇了。
到了这一步,奥德赛好像能感觉得到这样一个人间兵器能被以耗竭的方式杀死,但是按照这次测试只有一成的损耗量来说,最先耗竭的是人类。
作为伊斐尔的安全顾问,他一个人跟她在一起的时间远超所有人之和,科学家并不是无时无刻都有实验要做,但是时时刻刻盯着这个小姑娘的人却切实的存在着,“舰长,我还想再要一次齐射,我觉得我能劝住她。”
康斯坦丁一开始并没有理解他这个劝是什么意思,而是理解成拿下她,所以舰长也没有吝啬弹药,而是告诉他装填的剩余时间。
坦克指挥官也借给他了一辆筒车,但也没搞清楚他要做什么,只是看他开车远去,径直闯进爆心,留下一句,“这人肯定是疯了。”
第二轮炮击开始了,奥德赛开始担忧了起来,他没能估计好开炮时间,自己的这条命可能就要交代了,按照伊斐尔的偏转,这十几发炮弹会均匀的落在外围,可他的筒车大概就在这附近。
偏转护盾又一次升了起来,没人知道伊斐尔做了什么决定,只知道她让奥德赛头顶的炮弹以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拱形擦到了远点,落在了十几公里外的空地堡上。
奥德赛边拍方向盘边咧着嘴,“好女孩,这才是我的姑娘。”
他不禁在脑海里回忆曾经一个叫布朗的先生,来自地球的社会学部,想尝试对伊斐尔做一个图灵测试,搞清楚她到底是什么身份,如果人性存在的话,神明计划能省出一大笔游说的资金,毕竟仅仅靠着皇帝跟前的那个大臣压住各个部门的声音是不靠谱的,十年八年之后他退了休,这个计划可就要惨了。
“没准他是对的。”
地球从月平线上渐渐升起,露出那个湛蓝色的大布,遥远的恒星饰以鎏金,路过一片又一片光秃秃的金属支架,如果没猜错,这是测试前搭建的光伏电站,他搞不清楚了,他突然觉得结束了,现在所做的只不过是途经月球的某个高速公路,看看五十年前人类废弃的某个矿区,顺路去把女儿从辅导班里接回来,舰队沉默了,如果有一天有机会,他倒是很愿意把他的女儿带到这里。
“你在地球还有什么留恋的?”
“啊,在那有我的女儿。”
“她叫什么名字?”
“雪罗。”每次谈到奥德赛的女儿他本人总是眉飞色舞。
一段食堂闲聊的记忆意外的打开了,不过也符合他现在的心境,而无人机又一次扑向了核心,比这辆破筒车快得多。红外通讯也时断时续,就像是经过一个衍射区一样,发出不间断的异响,如果奥德赛是一个物理学家的话,肯定能搞清楚什么。
那个身影已经可以通过挡风玻璃上的望远镜看个大概了,无人机不尽其烦地靠上去,终于还是破坏了伊斐尔的兴致,核心之处闪过一束蓝光,随即筒车的引擎哑了火,突噜噜几下,站在原地不动了。
通信频道的巨响吓得奥德赛丢掉了头盔上的芯片,上面赫然被烧了一个大洞,没办法,他只好重新启动,再一次向前开去,没了信息的底格里斯号不再贸然行动,舰船停在原地看着一辆月球车直当当地往爆炸腹地前进,所见之人啧啧称奇。
五公里的路程和月球的低重力使得这段道路轻快出奇,五分钟显得有些让人不知所措。
突然右手边的阴暗处闪过两个急速上升的星辰,远处应该是卡雷尔陨坑的陆军基地。
待其飞到穹顶正上方时,奥德赛才反应过来这是闭门羹的通知,而非什么烟花或者飞行器,两枚货真价实的巡航导弹就要砸到伊斐尔头上了。
白垩色的月壤转变了颜色,表面开始反射着太阳的光芒,“我的老天!”
导弹落到近点时喷出了大量的火花,大地震颤之时奥德赛的车子骤然失控,向一侧打滑,翻了过去,可是这次没有尘土,而是结结实实地甩在了地上,刺刺拉拉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回响,警报在他的头盔里闪烁。
伊斐尔强大的能量将月壤的二氧化硅变成了斯石英,地面的棱棱角角将他的衣服戳了好几个破口,头盔告警氧气正在弥散,要求进行紧急修补。
“别害怕,我来了。”奥德赛连忙爬起,继续向前奔跑,同时打开口袋里的补丁,看向自己来的方向,嗫嚅道,“命运已经在考验我了。”
近在眼前的那个少女肯定能察觉到他的存在,只不过是没有搭理他罢了。
“伊斐尔!”奥德赛一路冲刺到了限位器的边缘,一边挥手,一边大喊,但是月球没什么大气,所以他的激动和迫切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除非她足够聪明。
没准她真的非常聪明。
那个少女转过身来,随手丢过来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砸在了奥德赛面前的地面上,反弹之后从他的头上擦了过去,被吓个半死的他赶紧趴下躲过一劫,耳边传来了这样的一句。
“你来做什么?”
伊斐尔找到了他的接收频段,轻松地让奥德赛知晓了她的含义。
而对面不着急回答,他撑起身子跪在地上卸下了气钉枪,双手举过头顶,然后止不住的摇头,“我来找你。”
“你来找我做什么?”
“我来带你走。”
“你骗我,你为什么骗我,明明我们之前说好的,我只要按照指示完成测试就能接我回去,你们为什么要骗我?”
看得出,伊斐尔手脚上的限位器开始充能,不出半小时她就得在地上躺着,毫无抵抗能力。
“不,我们也是有理由的,你超过测试阈值了,我呆的地堡差点被你掀掉了。”
奥德赛继续说道,“你确定你遵守了测试章程吗?”
沉默是可怕的,没人知道原因是什么,就算是要用上酷刑,也得等到限位器发作。
“你走之后有一个陌生人,他给了我一份新文件,提升阈值难道不是你们要求的吗?”
他打了个寒颤,死死地盯着几十米外的伊斐尔,“你确定吗?”
没办法,他跪着往前走,想要靠到跟前去。
“没必要了,反正你们也是把我当做机器,你要再前进一步我就杀了你。”
“你不会的,我知道你不会的。”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
说完伊斐尔的手上就出现火红色的流体,仅仅是简单地一挥手,就在奥德赛的头盔玻璃上擦出了一个深深的槽,棱角上还带着火色,变软,填平。
“你不会杀我的,因为我知道我对你很重要。”
“不要再说了!”
“你骗不了我,我在几公里外开车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杀死我?就连你刚刚扔给我的那个——”,奥德赛猜得出那大概是巡航导弹上的某处残骸,“——整流罩都没有好好瞄准,你要想杀死我早就动手了。”
奥德赛索性直接站起来,大踏步的往上靠去,这反而吓得伊斐尔一步步往后退。
“你说到底还是个姑娘,不论是科研还是军队都太折磨你,我就应该参加那该死的人权组织,把你从那些官僚当中救出来,那些人畜不分的东西就应该——”
“——去他妈的卡尔。”他一想起来当初的那个神明计划创始人,就忍不住大放厥词。
“你不要过来,我已经很努力做一个好孩子了,你不要这样说我,我,我好害怕,我不想死掉。”伊斐尔这时才想起来测试失败之后那些官员的谈话,她明明长得和地球上那些人一模一样,小孩子不听话说教说教就好,为什么她只能被“结束”进程。
奥德赛一把上去抓住伊斐尔的胳膊,把她的身子扯了过来,“看着我,看着我!”
听说按照基因学的估计红色瞳孔实属兆里挑一,可面前的这个小姑娘就是这样,衣服有些破烂,嘴巴一张一合,按理来讲如果说她是个正常人类,打扮打扮,长大之后一定是个美女。
“你听我说,那个陌生人我们会抓到,一定会抓到。其次,我们的攻击没有恶意,就算你要坚持认为如此,那我们实际的恶意是让你上当受骗的那个人。”
“可是我不想受到惩罚,一会它会把我电的很疼,我再也受不了了。”
伊斐尔抽出双臂,尝试去抹掉脸上完全不存在的眼泪,在地球的时候工程师们没有设计这个环节,即使她的情绪是切实的,而身体无能为力。
奥德赛望了一眼限位器上的数值,然后四处张望了一下,“你烧坏的这些无人机还有能运转的吗?”
伊斐尔摇摇头,自然,很有可能用了全力,擎天无人机全部都是两节两节的,不大可能现场把电线重接。
就像触电一样,伊斐尔紧紧地抱住他,“他们要来了。”
“谁?”
“他们。”
果不其然,坐在月球司令部的陆军司令咬牙跺脚命令在一号支撑点的第一装甲旅前往核心,司令在会议室里咆哮,喊着什么圣诞节和军令如山,这样的威压使月球总督——他的上司低下了头。
“一整个先遣队,上千条人命,就让我下令送进去,你知道我为什么在柏林陆军学院苦读吗?老子练了十几年兵就是为了少死点人!”
空军无能为力,伊斐尔刚刚的脉冲横扫了整个近点机场,从飞机到塔楼无一幸免。
而舰队看着两个物体在核心相遇,拿不出一点办法,只能等待。
伊斐尔知道自己的命运将会走到何处,现在的反抗毫无意义,限位器的时间不会有任何延长,而且反抗意味着更严重的惩罚。
“放心,他们只是来带你走的,不会动粗。”
“真的吗?”这样可怜巴巴的眼神让奥德赛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当年雪罗在客厅打碎花瓶的时候也是这个表情,毫无差异。
“我向你保证,而且我会给你自由。”
“自由是什么?”
“就是做你想要做的事情。”
“那我要吃冰激凌,一直听工作人员说,但不知道那是什么。”
“好,等我们回去,我带你去吃,不,我带着你和我的女儿一起。”
“好!”
就这样两个人坐在核心的那个大圈里,没什么可做的,伊斐尔就有一句没一句的问着。
“我真的很可怕吗?为什么只有你愿意来这?”
奥德赛笑了,“并不是,我想他们肯定都愿意跟我来,不过被你吹跑了好多人。”
“吹跑?”
“就是被你炸飞的意思,冲击波把他们吹跑了,我想救援队会找到他们的,反正现在安静了。”
奥德赛思索了一下,讲了实话。
“我一直认为你是一个很乖的女孩子,我说的是女孩子,因为你我并不觉得你是一个非人。员工条例上写的清清楚楚,严禁和你的管理对象有任何不正当的联系,但是我就很好奇,你不像计划里的其他人,你始终显现出一种让人难以辨明真伪的人畜无害,当然,事实上也有可能是真的。”
“你总能让我想起我那个几岁大的女儿,看到你我就会自然的想到她。她现在过的怎么样?生活是否幸福?我在月球如此打工,能不能给我的家庭带来充足的配给是我之前的目标,我一直以为月球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当然事实是他确实鸟不拉屎。但是我在见到你之后,似乎觉得这颗星球还有值得被解救和开发的必要。”
坦克和装甲车停在核心之外围成了一个圈,步兵们扛着枪从车上跳了下来,往前冲去。这样无声的叫喊,反而显得他们的战术动作有些搞笑,然而当他们看到那个地堡里的男人和伊斐尔坐在一起时,反而惊诧万分。
那个男人对他们摆了摆手,示意让他们把枪放下,这样的武装抓捕一个女孩子有些过于繁重了。
奥德赛再一次查看了伊斐尔手腕上的数字,连忙起身,问那个带头的人,“你们带通讯器了吗?我现在有要事向上汇报。”
终于在借助军队的紧急通讯器之下,联系上总部和测试中心,让他们停止了充能后的程序,可是听着对面的声音,奥德赛并不觉得这件事情是就此落幕了。因为对面办公室里的咆哮依旧没有停止,陆军司令和月球总督之间的抉择实际上并没有结束。
而就在这个关键时刻,陆军司令撕破了脸皮,冲到了总督面前将他推到一边,掏出自己的配枪,命令身边的那个操作员,指示他按计划执行,应当让这个神明计划的产物——所谓的叛国者得到它应得的严惩。
或许没有人在他的办公室里得到他此时获得的信息,一整个被派往核心区的战斗群在这次的营救行动中,失踪了六成,在这位将军眼里看来血债血偿无疑是一个正常而又合理的选择。
整个指挥室里爆发出了骚乱,操作员按照将军的指示进行时,卫兵从门外涌了进来,以排山倒海的架势,将将军压在了地上。而此时信号已经被传了出去。尽管总督在数秒后终止了整个充能协议,算是彻底报废了这个跟了伊斐尔足足三年的限制器。但是那个令人痛苦的、折磨的信号还是传到了它该去的地方。
奥德赛突然感觉到胃部一凉,伊斐尔手上的能量体穿过了他的身体,在限位器扰乱的情况下,她也不是能够很好地控制自己,如果可以的话,不妨叫它等离子刃。
“奥德赛!”伊斐尔喊出了他的名字,而限位器也冷静了下来。
奥德赛的身上出现了一个超长的血痂,其更像是一摊烂肉,穿透他身体的同时也烤熟了伤口,他当场倒在了地上,边上的军医赶紧跑了过来,隔着衣服打了一针肾上腺素。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弥留之际,奥德赛拉住她的手,口型微缩,“嘘。”
“谢谢你,请替我看好她。”而这个她,是指雪罗还是帝国,没人能再问清楚。
“奥德赛!”
星转斗移,日月变迁,佩卡顿进行新的一轮员工选拔时,人事部部长惊讶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他感慨于人世间竟有如此之巧合,叫来他的秘书,在这个名字上画了一个圈,告诉他就是这个人,派她到伊斐尔那里去,我想她一定会明白的。
“大家好,在下名为雪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