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说话的朋友》
小圆是个十岁的孩子,他和年迈的爷爷奶奶住在靠近大海的一个湖心木屋里,这个湖叫碧水湖,东侧略高,直通大海,南北较低,为一片平原,爷爷奶奶在平原上种了蔬菜水果。西面则是一片葱葱郁郁的山林,林子里野味颇多。
因为碧水湖距离市区较远,这里的居民就只有小圆一家。
小圆其实不是个正常的孩子,他在很小的时候发过一次高烧,因为医疗条件较差,当时并没有及时医治,以至于他烧坏了脑子,如今智力低下,即使已经十岁了,心智却还如一个五六岁的孩子。
也正是因为这样,爸爸妈妈才没有将小圆带到城市去,他们二人在城里有一份固定的工作,工资也是极为可观的。在父母眼里,哪怕孩子存在智力问题,可是,那依旧是自己的孩子,在他们看来,如果孩子一直这样,那他们就是一直养着他,也是愿意的。
可毕竟他们工作毕竟忙,平时也不能把精力完全放在孩子身上,又因为小圆特殊的情况,所以还是把孩子交给爷爷奶奶带着。
小圆虽然心智低,但其实是个很听话的孩子,他没有玩伴,就跟湖里的鱼儿和虾蟹玩耍,要是夏天,风中飞过来的蝴蝶和蜻蜓,也是很不错的玩伴。再不济,还有雨天搬家的蚂蚁呢。
有一天,大自然给他送来了一个朋友。
那一天到来的前一晚上,下了一场大雨,噼里啪啦,敲打得木屋直作响。小圆与爷爷奶奶一早睡下了,第二天起床,却听见木屋那边传来“砰砰”的撞击声。小圆走过去,看到一条上面黑色下面白色的大鱼正在撞击一块木板。它撞一下,就退一下,然后再撞上去,似乎把这个当成一个游戏了。
这条黑白色的大鱼小圆以前并没有见过,所以他感到很新奇,他也不知道什么是害怕,他走过去,蹲在旁边看着它撞木板,看得开心了,就“啪啪”鼓掌笑起来。笑声引来了爷爷,爷爷看见这样一个大家伙,其实有些害怕。爷爷也不认识这是什么鱼,他觉得这鱼太大了,比十岁的小圆可大太多了。然而大鱼一直在撞木板,并没有什么危险的动作,爷爷也就没有太在意,告诉小圆不要靠得太近,就去忙活了。
小圆听得懂吗?他不懂,他只觉得大鱼实在太可爱了,撞完了木板又在湖里游来游去,十分开心的样子。小圆也开心,他认为大鱼是在和他玩耍,他在小屋旁边的木桥上跑过来跑过去,大鱼也在水里追着他跑,就像,是在和小圆一起玩耍一样。
小圆多了一个玩伴,他不去找蝴蝶蜻蜓了,也不去看蚂蚁了,只一个劲的和大鱼一起玩,大鱼撞木板,他就在旁边看着鼓掌,大鱼去湖里了,他就在桥上跑来跑去,引得大鱼在水里追逐。他还给大鱼扔一些蔬菜叶子和水果下去,偶尔扔一块肉,大鱼都吃了,吃得很开心。
然后有一天,大鱼变了。
大鱼变成了一个小男孩。
它在漆黑的夜里,变成了一个光着身子的小男孩,浮在水面上,早晨看到小圆的时候就从水里游过来,仰着头看着小圆。大鱼圆圆的眼睛盯着小圆,粉嫩的嘴巴张开,露出两颗小小的尖尖的虎牙,左脸颊,还有一个小小的酒窝。
小圆让爷爷把大鱼带了上来,给他穿上自己的漂亮衣服,然后将自己的玩具也给他。
只是,大鱼不会说话,他只会安静的和小圆一起玩,小圆堆积木,大鱼就堆积木,小圆追蝴蝶,大鱼也追蝴蝶。
小圆将爸爸妈妈寄过来的巧克力给大鱼吃,大鱼先探出粉粉的舌头舔一下,发现味道并不奇怪,才将巧克力吃下。两人一边玩,一边吃,一下子,将整箱巧克力都吃光了。小圆将纸箱藏起来,悄悄地对大鱼说,嘘,别说话,不要让爷爷知道。
他忘了,大鱼本来就不会说话呀。
秋天到了,湖水在太阳的照射下,变成了金黄金黄的,果树上缀满了红红的果子,稻田里的水稻也乐得弯下了腰。
可是大鱼生病了。
一开始,是大鱼渐渐吃不下饭了,以前他能吃下两大碗,可是最近只能吃一点点。然后大鱼也不再吃零食了,哪怕是最喜欢的巧克力也不吃了。小圆急得直打转,爷爷看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想请医生吧,医生又嫌这里太远,不愿意来。
后来大鱼就更严重了,他的牙齿在一天吃饭的时候掉了一颗,后来又掉了一颗,最后,洁白的牙齿都掉光了,皮肤开始渗血了。刚穿上的衣服,不一会儿,就被鲜血染红了,爷爷不敢再给大鱼穿衣服,就在房间烤上了火炉,可是这样一来,渗血的情况更严重了。
小圆抱着大鱼,难过得眼角发红,可是他哭不出来。他从来没有哭过。他只是嘴角流出了一些口水,滴落到大鱼的伤口上,那里的血就不再流了。爷爷这才想起来,大鱼是鱼啊,哪怕他能变成一个人类的小孩,可是他还是鱼啊,哪里有鱼能离开水的呢。
爷爷找来一个很大的木桶,灌满水,让大鱼到里面去坐着,大鱼就没有再流血了。
可是大鱼还是吃不下东西,他开始渐渐变瘦,脱落的牙齿也有再长出来,后来严重到,根本就没有力气坐在木盆里了,他整个人躺了下去,皮肤上开始慢慢长出鱼纹,一点一点,一点一点,最后,他还是变回了大鱼。
大鱼比最开始见到的时候,要大了很多,木桶已经装不下它了,哪怕小圆舍不得,爷爷还是和奶奶一起将大鱼放回了湖里。
小圆知道,大鱼也是不舍得自己的,不然它怎么会一直在湖里打转不离开呢?可是大鱼太虚弱了,小圆知道,大鱼不能再留在湖里了,它是属于大海的。小圆曾经去过大海的边缘,他看见很多洁白的细沙,蔚蓝色的海水,远处和蔚蓝色的天空连成一条线,不分彼此的样子。
小圆说,大鱼,你走吧,回去你的故乡。如果你想我了,就再来碧水湖看我。
一场大雨,将大鱼送到小圆身边,仍旧是一场大雨,带走了大鱼。
大鱼离开之后,小圆很伤心,他淋了一场雨,再次发了高烧。这一次,爷爷奶奶把他带到城里的大医院就医,经过细心照料,小圆的病很快就好了。
小圆的病好了之后,智力居然开始渐渐恢复了,他不再是像个小孩那样整天只知道玩耍,他开始为家里做些家务。有一天,爷爷还看见小圆将家里放着的一本漫画书拿出来看,一边看,还一边哭。爷爷走过去一瞧,却原来小圆看的是《海的女儿》,正看到美人鱼公主为了心中所爱,化为泡沫消散在空中的那一段。
虽然小圆哭得很伤心,但是爷爷还是感到欣慰,因为,以前的小圆,什么都不懂的小圆,是不会哭的。他现在会为了美丽的人鱼公主哭泣,说明他已经开始理解人世间的感情,他会渐渐变得和正常人一样,喜怒哀乐,都能拥有。
这是小圆的成长。从无忧无虑的孩童长大,变得明白人世间的悲欢离合,爷爷不知道,这是小圆的幸运,还是不幸。他只知道,在他离去之前,他能够看到小圆健康长大,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多年之后,小圆长大了,开始参加工作,他加入了环境保护组织,呼吁世人保护环境,爱护动物。
他告诉大家,动物是人类的朋友,是地球不可缺少的部分,是动物和植物,加上人类,组成地球这个大家庭。任何一方,不可缺失。
他想起幼时遇到的大鱼,原来是海洋中的霸主虎鲸,那样庞大的生物,在他的记忆里,却像个孩子一样。
没有哪种动物天生对人类怀有敌意,这么多年来,所有的调查显示,只有人类捕捉虎鲸,而虎鲸主动攻击人类的情况却少之又少。
所以,善待动物,或许,我们终将也会被善意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