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涛末】Be true（62）
…………
>>>62
…………
时间滴答滴答的过了子夜，小楼里的顾涛还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直不起身。
手肘的部分被捆在一块，能向后抬起的角度非常有限，想要脱身的顾涛不由得跪趴起来，却又碍于床头的限制，把自己陷入了一个更加两难的境地。
更要命的是方末在他身后脱他的裤子，和内裤。
看样子是记住了他说过的“穿隆基不能穿裤子”的规矩，该死的，早知道他不说好不好？！
腿夹得再紧也改变不了裤子离他而去的大势所趋，顾涛垂着头抵在床单上——用这样的姿势倒着看人让他觉得有点儿头晕——也很有可能是因为愤怒——占了上风的眩晕令他不得不闭上眼，他也确实不想再看身后那个满身酒气的“妖怪”。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已经可以确定是方末出了问题，顾涛几乎是在怒吼。
把顾涛晾在床上，转而开始在自己身上忙活着的方末没空理他的话。方末一手拉住黑布的一角，勉强裹在自己身上，执著的原地转圈圈去追拖在地上的另外一角。他一弯腰，那个小角就被扯到了身后，他一站直了，那个小角就又拖在他的脚边，循环往复。
顾涛就这么看着他自己和自己玩了半个小时，自己则是跪的膝盖疼小腿麻肚子抽筋。
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他必须知道方末是出去和谁喝的酒？！喝成这个鬼样？！或者——顾涛忽然想到另一种可能——方末的失常也许不是因为酒，那就真危险了！
“来人！来人——”不能再由着他转下去了，顾涛大声喊人，但一想到会被人看到这样的姿势又是一阵怒火攻心，拼上要把床摇散架的力气也要把自己“摘”下来。
可怜的床才存在了不足半月，就这么被顾涛连蹬带踹的给拆了床头。顾涛也没得到什么便宜，背在身后的手臂疼的紧，可能扯得脱了臼。
“先生？有什么吩咐？”
偏偏进门来的还不是个男人。
蒲甘达怯生生的立在门口，看着顾涛背着手动作僵硬的提着自己的裤子，而方末还裹着黑布在转圈，眼看着就转到了墙角，顺便往那里一倒，不动了。蒲甘达自觉地去扶，却被顾涛呵止了。
“别理他！过来给我解开！”
虽然对两位先生的关系早有耳闻，蒲甘达却还是第一次见到像这样把床都给搞塌了的大场面，过去帮顾涛松绑的动作就有点儿缓慢了，被不耐烦的顾涛催促了两声。
僵硬的放下手臂，顾涛稍微一动都觉得疼的钻心，不过好在没有真的脱臼，他伸手一指在地上学虫子爬的方末，满脸都写着“头疼”，“你们给他吃什么了？”
“今天的晚餐是糯米饭，竹荪蛋炖鸡汤，熏肉肠，烤熏鱼，还有一个爆炒菌伞……”蒲甘达自己说着也是一愣。
伸出去的手指慢慢弯了回来，顾涛已经知道结果了，“什么菌子？”
“……今早从林子里采来的杂菌。”
“去把医生叫来。”肩膀因为刚才的动作更是火辣辣的疼，顾涛咬牙忍着，走过去拉方末，手臂颤抖着用不上力，只好先叫住蒲甘达，“先帮我把他扶起来。”
…………
“出什么事了？”马斯戒回到寨子里，还未进门，就先看到了顾涛的小楼外聚着一群人。
众人自觉地给马斯戒让开一条路，巡逻队的队长居然也在，见他回来赶忙上前说明情况，“马哥，涛哥说是有人吃了毒蘑菇……”
马斯戒听到顾涛名字的时候就猜到了这件事和谁有关，手一抬止住了队长接下来的话，“去查一下今天的餐食，看看还有没有别人中招。多事之秋，大家不要擅离职守。”
这话说得一点儿没毛病，但是在场的“闲人”却觉得好似有一把无形的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咽喉阵阵发寒，即刻纷纷散去。
不消半分钟，一个人影都不见了。
“马哥，要上去看看么？”司机见他还站着不动，只望着楼上的灯光，随口询问着。
马斯戒一个眼神转过来，司机忙低头，无言的拉开车门，等马斯戒上车。
他到底没有去参与顾涛的世界。
回到自己的院落，马斯戒打发了所有的下人，独自站在院中发呆，亦或是沉思。或许他对顾涛的心慈手软……到了该结束的时候。如果像今天这样的事再发生一次的话，甚至连他都救不了顾涛了。
子夜时分的天空有着比其他时间更加清晰的星星，马斯戒抬头仰望，这片星空和他少时一样，从未改变过，变的只是他们而已。
从小就父母双亡习惯流浪的他带着顾涛吃遍了人间的苦，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身份地位，有了今天的日子，他决不允许任何意外情况打破这平静的一切。
现在顾涛的重心都在方末身上，而且越来越有些肆无忌惮。在康邦，甚至是在寨子里，总有眼睛在盯着他的，顾涛太过招眼，是时候解决掉这个超警的危机了。有些事，顾涛做不到的，就让他代劳好了，为了亲弟的安危，他不介意做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即便知道真相后顾涛会恨他，他也必须这么做！
虽然之前的百般试探让他了解到方末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杀了可惜，但是马斯戒更相信自己的眼光和直觉。不会错的，方末的身份是假的，一定是假的！他用着假身份接近顾涛混进寨子，必然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留不得的人，一概不留！
另外，要想这件事能成功，他就必须支开那个最大的变量——顾涛，想到这儿，马斯戒拿出手机，在上面点了几下，对方很快就接通了，“问题解决的如何了？很好，我还需要你再拖一天。”
…………
隔天，顾涛下楼的时候发现马斯戒就在他的楼下等着。
“马哥？这么早？”小步跑着下来，顾涛好不容易从方末身上拽回了应有的敏锐感，这么早马斯戒过来绝对是有事。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昨天方末中毒的事，随即为自己当时的六神无主太过声张而感到后背发寒。马斯戒不止一次的告诫过他，他想解释，却又怕自己越说越错，什么都说不出。
“嗯。”伸手抚去了西装肩膀上沾染的晨露，马斯戒没有说什么，只是抬头看了看楼上。他好像在这里站了很久，难道就是为了和顾涛打个招呼么？
小楼是模拟别墅的形制建造的，从下面能看到客卧的灯黑着，甚至门都没关。而顾涛刚刚出来的主卧还隐隐亮着灯。
发觉了马斯戒的注意点，顾涛心里咯噔一下，但不习惯于对马斯戒说谎的他也只好如实解释，“他那张床被我弄坏了……”
面对着哥哥就不自觉的会带出几分孩子气，顾涛的解释不说还好，说出来才知道有多惹人误会，“不是，我们——”
“嗯，听说是无视了毒物，方末怎么样了？”像是理解他的恐惧一样，马斯戒只是淡淡的接了句不痛不痒的话，好像他真的关心方末的死活，而不是特意跑来给顾涛施压的。
“马哥我——”可怜顾涛终于找回来的理智却被马斯戒拒之门外。
“你在担心什么呢？我还会害你不成么？”马斯戒竟然笑了，甚至把手放在了顾涛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片刻，拿着佛珠的手并没有急着离开，他伸展开拇指抚在顾涛的颈侧，那是顾涛最喜欢的位置，血脉的位置。即使这么多年他俩再没能真正的以兄弟相称，但只要当马斯戒温柔的轻抚那里的时候顾涛才能真正的放松下来，自从成年并拥有现在的身份后，这个动作已经是他们之间唯一的最亲密的举动了，马斯戒用一种喟叹的声音说道，“方末是个人才，我求之不得。”
这样的姿势令顾涛获得了短暂的平静，马斯戒的话自带威严，总是让人不敢不信，可听他这样说，顾涛反而比刚才还多了些焦急。
“不是，马哥，其实——”绝对不能重用方末啊！绝不可以让他知道太多这里的秘密……
“阿涛，疑人不用。”所以这个人……绝不能用。
搭在顾涛肩膀上的手有力的握紧，一颗颗筋骨清晰的木珠从顾涛肩膀用力的滑过。马斯戒所说的都是顾涛最想听到的。
兄弟俩的谈话各自留了一半，却又都被对方浮于表面的东西所困，无法达成任何意义上的突破，就这样散了场。
“马哥，其实我想——”顾涛还要说什么，他的手机就恰好响了起来，“喂，好，我知道了。”
“有什么问题？”见顾涛面露难色，马斯戒虽心中有数，面上倒也坦然，“是工厂那边有事？”
顾涛虽然心急，却也分得清轻重缓急，尤其马斯戒把话说到如此地步，他再一心挂着方末便是不上道了，“是，有点急事要处理，我必须亲自去一趟……”
“担心方末？”马斯戒了然，“正好崔医生来了，我也有心让他给方末检查检查，交给我吧，我来处理。”
听他这样说，顾涛的不放心也是不敢表现出来的，只能咬牙点头。可马斯戒站着不动，他就连上楼去嘱咐一声都不能，便只好道别随司机去了。
“等下，”叫住顾涛，马斯戒追过去两步，温柔的抚平了顾涛肩上刚刚被他弄出来的褶皱，“多带些人吧，最近……不太平。”
“好，那我带上大侠。”
彼时，楼上的方末还在昏睡未及醒来。
…………
“方寒，你真的想好了么？如果你一旦决定了就不可能有退路了。”
——是谁在说话？
“方寒，你这样的心态不适合做卧底，放弃吧。”
——这又是谁？在劝我？
“做卧底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更不是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潇洒自在。你要承受的压力可能会要了你的命。”
——好烦啊，在说什么呢？！
“我理解你。”
——这又是谁？！理解我什么了？！理解我大老远跑去边陲做卧底的哀莫大于心死么？！
可是随着最后这句话的话音落下，那个说话的人终于从迷雾中走了出来。
罗菲。
竟然是罗菲？！
方末……方寒眼睁睁的看着罗菲轻飘飘的走到他面前，轻轻把滑下来的发丝拢到耳后，温柔的就像早晨的太阳，对他笑了笑，然后说——
“我理解你。”
几乎瞬间，泪水溢满了眼眶，方寒想要伸手抓住她，却发现自己一动都不能动，他难以置信的睁大了双眼，泪水扑簌簌的跌落下去。
“其实我也遇到过和你一样的困境，”罗菲微垂着头，似乎难以面对方寒，但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我已经死了。”
方寒无声的哭着，凉凉的眼泪滑进了耳朵，后面罗菲在说什么他有些听不清了。
“我已经成为了你的过去，所以……请你不要再苛责自己……别让自己过得太辛苦了，答应我，好么？”
罗菲那件粉白格子的衬衫终于在晨光中渐渐化作万千光点散去，无影无踪。
微弱抽泣着睁开了双眼，雪白的天花板很是陌生，方末转头看看，在枕头上蹭掉了颊边的泪水，看见旁边还放着一只平整的枕头时，他反应过来，这里是顾涛的房间。
昨晚的事他记不清了，只知道自己很累，全身都提不起劲儿来。只是和齐侠他们喝了次酒，至于么？方末猛地想起是不是自己的身体又出了什么问题，可他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感觉。他起身，头晕的站不住。
“到底怎么了……”
“你醒了啊？”
蒲甘达的声音突然出现，有些吓到了方末。
“啊……啊，是你啊。”
“先生，老板请您过去呢。”
老板？这不是指顾涛，就只能是在说马斯戒了。马斯戒要他过去？又有什么事？！
方末不能问太多，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自己，换了件衣服。
拉开衣柜的时候他才想起来这里是顾涛的房间，不过再一想他们身材差不多，也没必要刻意回去换了，就顺便拿了顾涛的衣服穿上。
顾涛嗜黑，他却是喜欢白色，像极了他们的立场。不过这不重要，他不能让马斯戒久等。即使顾涛不提，方末也明白他是要学着逃马斯戒欢心的。
…………
如果不是知道顾涛出发去了工厂，余光扫到门口的时候马斯戒还真以为是顾涛又回来了。
方末很少穿黑——至少他就见过那么一次——但是一点都不突兀。马斯戒低头冲洗他的茶杯，“坐。”
这是一间普通的会客室，自从茶室被烧了以后，几天了还没有恢复重建，而且看马斯戒的意思，似乎并不想重建。这不是方末能插嘴的事，他也乐得当做看不见。
遵照马斯戒的吩咐，方末坐在了他对面。
“喝茶。”马斯戒扬手提起火炉上的茶壶利落的注茶。
心里有些忐忑，可方末又不知道该怎么问，端着茶喝了一小口，被开水烫到了嘴。
“心不在焉，因为阿涛？”马斯戒捏着茶杯，云淡风轻。
早上那个糊里糊涂的梦已经搅得他心神不宁，马斯戒这么露骨的一问更是让他不知从何答起，只能装聋作哑。
可马斯戒不想放过他，“你对阿涛是什么感情？兄弟？上下级？”茶杯在他手中转了个圈，茶香渐淡，“还是说……利用？”
“！”那杯茶方末是怎么也拿不起来，马斯戒究竟知道些什么？！他抬头看着马斯戒的眼睛，用眼神质问。
方末并不在乎自己的眼神会不会暴露，因为他已经感觉到在马斯戒面前根本没有秘密！
感觉他们的谈话其实没必要进行的那么详细，马斯戒自然乐得节省时间，“我见过。”
“什么？”
“我曾见过你这样的眼神，在一个警察身上。”
他的话像一只重逾千吨的巨锤，把方末的心砸的粉碎。
罗菲。
方末红了眼，但他只能垂眸，身侧的两手握得死紧，但他只能放松手臂上的肌肉。不可以，什么都不可以做！
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方末的表情，马斯戒并不介意他低头，“你自己可能并不觉得，你太正了，正的像把刀子插在了我的面前。”
方末静静听着，不敢多言。
“我不希望我的世界受到干扰，任何干扰。”马斯戒的话音比平时低了些，“更不喜欢受人控制。”
这话……方末听着又不像那么回事了，难道马斯戒并不知道他是卧底？在……诈他？
“喝茶。”在他的杯子里又倒了点水，马斯戒伸手请他。
方末顺从的端起茶杯喝了，这次温度正好。
“就像这茶，多一分太烫，少一分太凉，我只能在它温度适宜的时候才能品。所以……”马斯戒倒掉茶杯中的水，拿起了一边放着的佛珠，“人也一样，既然不想像茶一样的被倒掉，便只能做出选择，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
和他聊天太累，提心吊胆都有可能说错话，方末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已经暴露，但是他能肯定马斯戒这是容不下他了。
可他不能走！
“马哥，我既然选择了跟着涛哥，就绝不会半途而废。我知道马哥今天试探的意思，但是我跟定涛哥了，这点就不用马哥操心了。”方末不敢再久留，说完就想潇洒离开。
“你就是这么跟着阿涛的么？！”马斯戒声音一提，成功的把方末震慑在原地。
他们都懂这句话的含义。
方末深深吸了口气，他也懂马斯戒的意思，“马哥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绝不会成为涛哥的麻烦。”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我已经帮你想好了。”马斯戒也站了起来，“进来吧。”
这是方末最后听到的一句话，眼前隐约觉得有人影在晃，然后他就向后倒去，什么都不知道了。
…………
与此同时，正驱车赶往工厂的顾涛没来由的觉得心慌，右眼也跟着一阵猛跳。
“停车！”他大喊。
司机“唰”的停下，“涛哥？”
汗珠大颗的从额头滚落，顾涛这副模样也吓到了同行的人，以为他是有什么病，现在突然发作。
奇怪的是，一停下车来，他的症状就消失了。顾涛歇了一会儿，没有再耽误下去，吩咐他们继续走了。
可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挥之不去，他现在只想赶紧结束工厂的事，然后回去看看方末怎么样了。果然还是放心不下，毒蘑菇的事可大可小，他还是应该和方末交待一下的。
顾涛想不到的是，现在马斯戒正在“好好的照顾”方末的身体。
…………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