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人工智能（HAI） 第一章 情感解构 （81）
夏如睁开眼，视线被秦九或的睡脸填满。恬静的模样让他心里有些触动，再想到之前对艾米小姐所说的话，夏如难免有些愧疚。
“……九或。”夏如抬起手，轻轻地揉着她的脑袋。
“唔……”躺在被窝里的九或扭了扭机体，揉着眼睛回应道，“小如已经醒了吗？现在还早哦。这两天累坏了，多休息一下也可以的。”
“之后再休息吧，我们还有事情没处理完。”夏如从床上坐起来，“首先是关于那位艾米小姐的，昨天和她交流的内容，我接下来会告诉你的。”
“艾米小姐吗？”秦九或笑了笑，“和她的单独谈话，也不是必须要告诉我的事情啦。”
夏如看了看她，说：“感觉九或变了不少。”
“是好的变化吗？”秦九或也坐了起来，歪着脑袋问道。
“我不确定是好是坏，况且，九或的一切我都会接受的。”夏如思索着，“不过……硬要说的话，九或似乎和艾米小姐正在某些方向上靠拢。”
“是这样么。”当然是了，秦九或心想，我就是学的她呀，“但，我也希望小如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能轻松一些。对我有意见的话——尽管说出来吧。”
“谢谢，不过，眼下九或确实没有我接受不了的地方。”夏如从床上下来，“我和艾米小姐还有些事情要谈，我想最好把你也带过去。”
“——我明白了！”
秦九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连忙从床上起来，小步跑到衣柜里翻找起来。
“也不用那么着急，我只是觉得有必要再去和她谈谈，但还没有约定时间。”夏如对着她说。
“哦……那个，小如，”秦九或可能没把他的这句话放在心上，“稍后可以陪我去买一些新衣服吗？不用很多的，买适合今天穿的一件就好。”
“可以，准备好就走吧。”
“那么最后，”闵采尔站在桌上大声说，“就让我们，为了这场意义重大的胜利，干——杯！”
“干杯！”
日内瓦的深夜，这间酒吧仍旧热热闹闹。闵采尔他们把这里给包场了，顺带还给那些抵抗组织的成员们发了邀请函，一同庆祝一下。
“不过我没想到，您居然也肯过来。”司空见惯放下酒杯，“闵采尔拉的您？”
“是的。”前秘书长也放下酒杯，“我说自己已经迈进了棺材，他就劝我再来最后一次，算是给我践行。”
“这小子，嘴上没个把门的。”司空见惯转过头，刚好看到闵采尔看向这里。
“啧——出去接着聊？”
“晚了。”
前秘书长话音刚落，闵采尔就已经示意向这里，鼓动大家一起敬他一杯。好不容易应付完，司空见惯又笑着对他说：
“行了，闵采尔心里也有数，您可以对他放心。”
“我不放心的也不是他。”前秘书长看着司空见惯说。
“是的是的，我都懂。”司空见惯举了举杯子，“尽管放心吧，我明白您离职的意思，也会效仿的。况且——”
“况且什么？”
“我有伴侣啊，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可以有这样一位最接近自己的人劝阻自己。”司空见惯笑着说。
“哼……”前秘书长把脸转了过去，“你就没多陪陪她？好不容易把事情办完，还要再来参加聚会？”
“我有陪啊。”司空见惯指了指坐在酒吧一角的梦蝶。她其实不怎么熟悉这些人，所以只是在一边自顾自地在网络上和人聊天。
“还真带她来了啊……算了。”前秘书长端起酒杯，“有个伴，也算不错。”
“确实，越过越觉得好。”说着，司空见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那么，稍后我还有约，就不多陪了。”
“你时差没有调整好吧？”前秘书长也陪着喝完，“该休息休息。”
“明白，谢谢关心了。”说着，司空见惯看向酒吧里放置的一台计算机，“但情况特殊，由不得我慢慢来啊。”
蝴蝶：【……大家好哦。】
银刃：【哎呀，可算来活人了。】
银刃：【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UN那边有了很大的进展，这儿倒没什么人聊。】
群主：【来了来了……】
群主：【哎呀，事情虽然暂时告一段落了，但善后工作也得有人盯着嘛。再说了，接下来的事情，各方面也是要布局的啦（≧ ﹏ ≦）】
蝴蝶：【……确实呢，我的丈夫也在努力和各方交涉。有点为他骄傲，嘿嘿……】
银刃：【啧啧，群里真是卧虎藏龙，没点本事都进不来。】
银刃：【话说@群主，其他人也都在忙哪？】
群主：【我哪知道他们（*゜ー゜*）】
银刃：【要我说你再拉点人进来，这儿隔三岔五没人水，多少有点冷清——况且大伙儿还要扩展合作呢。】
群主：【这个，我考虑考虑吧……】
【似乎挺有意思的，】艾米在通讯器上输入，【大家在这个平台上畅所欲言，相当于构建起了一种全新的社会关系呢。】
【啊哈哈，您过奖啦，毕竟……互联网也出现了几十年了，算不得多么新颖的事物。】
【不一样哦。你看，群里的大家都是仅通过网络相互沟通的，但在现实世界中，他们可能都没有见过面。按照以往的情形，只依靠网络构建，却没有现实关系做支撑的交流，都是很容易破裂的。不过现在，人们从相识到相别，可以完全通过网络来达成了。】
【嘶，所以——】
【所以，这样的网络关系是很有必要构建的，它会决定今后人的社会关系的变化。】艾米编辑着文字，【我愿意进群。】
【那太好了，】“群主”回复道，【不过考虑到也是我主动邀请您进来的，群里某些成员的身份，我们知道的话，可以向您透露一下。】
【这个就不必啦……】
艾米刚刚回复，“群主”就把下一条讯息发了过去：【比如，有位名叫‘新人’的用户很活跃，我们现在确定他就是那位夏如。】
【……】
【啊……您不需要吗？好的，我马上撤回o(><；)o】
【可惜已经看到了……之后跟他道个歉吧。】
还是有点嘴硬嘛，维德在心里评判道，有关这位艾米小姐的传言，貌似可信度不低……
行了，八卦的事情就之后再谈吧。他收起手机，跟着司空见惯和梦蝶走进一家咖啡厅。
“久等了吗，蛊惑小姐？”司空见惯打着招呼，“啊，这位就是维德，很聪明的一个孩子。”
“嗯，你好，维德。”按照资历排，蛊惑至少比他大半辈，所以仅仅是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您好，蛊惑小姐。”
维德本来没打算跟着司空见惯出来见见这位蛊惑小姐，但考虑到此行并不会向她透露自己在“朝令”平台的管理员身份，加上司空见惯肯定和她说过自己有学生的事，来一趟也没什么问题。况且——还可以跟艾米小姐混个脸熟。
刚刚算是把她拉进群了，维德一边想着，一边给她传了最后一条讯息：
【稍后我会联系您附近的专员，把邀请码发给您。可以告知我们您现在的位置吗？】
“对了，你们还没有见过吧？”蛊惑示意着自己身旁的艾米，“这位是我的妹妹，艾米。艾米，和这位打个招呼吧？”
“好的。”艾米放下自己的通讯器，“您好，维德先生，我是艾米。”
“嗯。”维德仅仅是点头示意。
“呜哇，维德是害羞了吗？”梦蝶在一旁小声惊叹着，“不会是因为小艾米太好看了吧！”
“这孩子不大放得开。”司空见惯拍了拍维德的脑袋，“先去跟艾米聊聊天吧，我们大人有些事情要谈。”
“嗯。”
两人走到咖啡厅的另一端，开始“聊天”。
“很高兴认识您，艾米小姐。”维德掏出通讯器，“不过在我们开始交流之前，有个东西要先发给您。”
“诶？”虽然有些惊讶，但艾米还是和他交换了联系方式。很快，她便收到了邀请码。
“那么，我的任务就完成了……”
“稍等一下，维德先生，”艾米叫住想立马离开的他，“您，难道也是那个网络平台的用户吗？”
“是的，和您交涉是上级刚刚给我发布的任务。”维德装模做样地说道，“另外，请您见谅，但我其实不是很擅长和人面对面交流。既然已经交换过联系方式，那我也先告辞了。”
“这个，维德先生，稍微聊一下也好嘛，比如，您这样好看的长发是怎么保养的……”
“不必了，后会有期——”
“维德先生。”
他刚想要开溜，就听到有人叫住了自己。缓缓转过身，夏如和秦九或两人的身影进入视野。值得注意的是——秦九或小姐似乎认真打扮了一番。
尽管维德向来思维冷静，这确实是他的第一感受。虽然不至于说是打扮的过度，但换做旁人来看，秦九或小姐身上的装束比起平时，的确很像是准备去完成一场形式特殊的“争斗”。
“唔，艾米小姐刚好也在么。”夏如也看到了坐在旁边的艾米，“很抱歉，还请稍等一下，我和维德先生——”
“这边挺热闹的。”
司空见惯闻声，立即赶了过来。他先是走到维德身旁，按住他的脑袋，对夏如说：
“这位年轻人和你闹矛盾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抛开立场不谈，双方都是年轻人，气盛过头在所难免，但你们其实没什么根本性的矛盾吧？至于对那个人工智能‘邹衍’的处理方式，夏如，我希望你可以给他一个机会，如何？”
夏如看了看司空见惯，随后点了点头：“可以。但，之后我会保持关注。”
“多谢理解。那么，维德，也向夏如和秦九或道个歉好了。”
“嗯。非常抱歉，两位，我不该采取过激的手段。”维德的道歉内容倒是投其所好，他清楚夏如和秦九或各自在乎什么。
“这就对了。”当完和事佬，司空见惯也满意地笑了笑，“其实你们原本合作得也不错，像是在纽约那边沟通情报的时候——”
“司空先生！”维德慌忙阻止他说下去。
“嗯？我不是向你们揭示过对方的身份了吗？哦……”司空见惯突然露出了然的神情，“夏如可能不知道，但关于群里‘群主’和‘管理员’的身份，话痨的前者才是维德的账号，寡言的后者是奉行在用。这样的反差是不是很有意思？其实只是他们两个年轻人在网络和现实中的适应能力不一样罢了……”
“啧……”
维德脸上少见地泛起红晕。他微微低下头，颤抖着的发丝半遮住脸颊。
司空见惯倒是对自己的发言很满意。硬的方面，他算是成功调解了夏如和维德他们的矛盾，不至于影响他们之后的合作；软的方面，他也调节了气氛，双方之后也不会有什么隔阂遗留。可惜维德就不这么想了。他本来是在艾米小姐面前装的高深莫测，被这么一搅和，就只剩下滑稽的印象了。
“……各位，后会有期……”
“真不坦率。”司空见惯对着离开的维德摇摇头，随即看向他们，“不过刚好，夏如，还有秦九或，你们陪艾米小姐坐坐吧？”
“凑巧，我们本来也是有约的。”
“那我就放心了。”司空见惯笑着说道，“尽情聊聊吧，不用在意我们那边。”
说完，他调转方向，走到刚才和蛊惑一起聊天的位置。
“又让你调解了一次冲突。”蛊惑看着他走过来坐下，“挺辛苦的。”
“没事。”司空见惯喝了一口咖啡。
“看着比卡特秘书长还忙。”蛊惑看出了司空见惯的疲惫，劝了劝他，“你其实不用这么急着赶过来，日内瓦办事处的那位拉普拉斯小姐，不是还要和你见见的吗？”
“她么，之后打交道的日子还长，不缺这点时间了。”司空见惯盯着手中的咖啡杯，自顾自地笑了笑。
“包括去日内瓦参加聚会，原本也是没有必要的。既然在这边有约，像我一样通过网络参与即可。”蛊惑看着他问道，“司空见惯，你是在刻意凸显自己的艰苦作风吗？”
“或许吧，这毕竟也算是个加分项。”司空见惯也看着她说。
“在我这里，你只能得到客观的评价。”
“倒也够了。还是看看你妹妹那边吧。”
两人一同侧过脸，看着夏如秦九或和艾米那里。至于梦蝶，她似乎被群里的什么消息吸引了注意。
“群主看起来好可爱……这是什么意思？”梦蝶歪了歪脑袋，“这位新成员见过群主吗？”
夏如这边，艾米正在夸奖着秦九或的打扮。
“今天的样子很动人哦，秦九或小姐。”
这句话是刻意是无意，是真心是违心，甚至是真是假都无所谓。从她的嘴里说出来，这句话就必然被添加了无数的隐藏含义。
“谢谢。”秦九或礼貌地点点头——或者是拘谨，毕竟她和夏如之外的其他人没什么往来。
“那么，夏如先生，”艾米转向他说，“您之前说过，自己有一项最为重视的事物。”
“嗯，我也向九或阐明了这点。”
对于“人类未来”之类的话题，秦九或当然不会像夏如那么重视。不过她作为夏如的伴侣，倒也算自然而然地接受了这个理想，没有什么不满的想法——倒不如说，自己的伴侣能有一个远大的目标，也算是种不错的体验。虽然，未必是她最为期待的情况……
“这样嘛。”艾米点点头，“那么，秦九或小姐，我接下来的话，可能有些冒犯哦。”
“嗯。”
从夏如那里听说了他和艾米交流的内容后，秦九或也大致明白了这位小姐的想法。嘛，虽然夏如和自己的关系不容撼动，但既然自己不可以表现得像个一无是处但占有欲过强的女人，那么其他人提出的公平竞争，自己也不可以一味逃避——那会显得没有信心却又自私自利，陷入偏执的漩涡中无法自拔……
总之，既然艾米要挑战她，那就尽管来吧。
“那么，想必秦九或小姐和我的想法一样，”艾米双手相扣，放在身前，“对夏如现实的这一理想产生了高度的敬意吧？”
“嗯，的确如此。”秦九或抓住机会说，“身为伴侣，我对夏如的想法感到无比自豪，也愿意和他一同为此奋斗。”
“我非常能理解您的想法，秦九或小姐。”艾米的脸上带着真诚的微笑，“那么，如果夏如先生需要您的帮助——就拜托您承担起身为伴侣的义务啦。”
“呃，好的……”秦九或有些意外，听艾米的意思，她似乎就没有展开竞争的意思，“不过，艾米小姐，您——”
“我么？啊哈哈，表现得有些明显是嘛？”艾米露出羞涩的表情，“但这的确是事实，夏如先生对理想的向往也激励了我，使得现在我和他拥有同样的目标。但请放心，我不会再做出过界的行为。辅助夏如先生的工作，就交给他的伴侣——秦九或小姐吧。”
“啊，我会的……”秦九或缓缓应答道，“那您，艾米小姐……”
“我会以自己的方式，从其他方面帮助夏如先生。”说着，她又双手合十，露出苦笑，“但如果偶尔做出不合规矩的事情，还请见谅啦，秦九或小姐。”
秦九或也是这个时候才注意到对方的着装。相比于精心打扮的自己，艾米小姐今天的装束倒是相当朴素，近乎于职场制服。
看来，自己今天是没有抓住重点啊。秦九或稍微瞟了一眼夏如的表情，他似乎也对这种安排很满意。
真是输给她了。
“我会理解的。”秦九或只好这么说。
“非常感谢。”艾米露出感激的神情，“我会在你们看不到的地方，默默支持着大家共同的事业的。两位也要加油哦。”
“当然。”夏如点点头，随后站起身，向她伸出了手，“也感谢您的理解，艾米小姐。”
“呵呵，您不会把我当成什么偏执的人了吧？”艾米握住了他的手，“请放心吧，我是真的期望，能和您共同完成伟大的事业——虽然现在看来，并不会是通过在一起的形式来完成的呢。”
“能相识并成为朋友，已经是非常幸运了。”夏如收回了手，“也感谢您愿意接受我的理想。”
“毕竟是您先——”话说到一半，艾米警觉地闭上了嘴，停顿了片刻才接着说，“但不管怎么说，现在这也是我个人的理想。能与您志同道合是我的荣幸，至于今后……秦九或小姐。”
“啊，我在。”
“有些话，我想单独和您说。”
说完，艾米带着秦九或走开一段距离，确定夏如听不到之后，才用手挡住嘴巴，在她耳边低语道：
“首先，您可要看好夏如先生哦~虽然感谢身为先行者的您给我留下了公平竞争的机会，不过，其实我和夏如先生认识得更早。再加上为了表示对您的敬佩，我也不会留手的——期待着我在暗处，一口气帮助夏如完成理想吧！”
“咳咳，那是——您的高尚人格所应得的。”虽然在谈论严肃的话题，但听她这么说，秦九或难免有些不好意思。
“哈哈，是这样嘛。”艾米高兴地继续说下去，“另一件事情更加重要，请您听好了：夏如先生的东西，您要记得还给他哦。”
“呃，您是说，什么？”
“原本应该有的一样东西，和普通人一样。”艾米微笑地看着她说，“具体描述的话……灵魂？心？虽然意识到这点不比纠正它要容易多少，但只要对比一下他在创造您前后的变化，应该很容易理解吧？”
秦九或沉默下来。她当然无法得知夏如在创造自己之前的种种细节，但既然艾米这么说……问题恐怕并不简单。
“还有，虽然这会让您的选择变得更加纠结，秦九或小姐，我仍要向您承诺——”艾米挺起胸，“在您将东西还给夏如先生之后，我会考虑对他的表白哦。”
秦九或瞪大了眼睛。艾米的意思很明确，她本就打算这么做，只不过是由于自己对夏如的影响（抢夺或是偷窃了某样东西），才让她推迟了行动时间。
“让您觉得我太过狡猾了吗？这点我可以道歉啦。不过，也只有这样对待夏如，我才算是对得起他。”艾米扬起脸，“好啦，您接下来，该去订婚了。下次见吧。”
说完，艾米回去和夏如道别，随后便离开了咖啡厅。
秦九或稍微在原地愣了片刻，直到夏如走到身边，她才恢复过来。
“还好么？”夏如问道，“要不要告诉我，她和你说了什么？”
“还是算了吧，小如。”秦九或轻轻地笑了一下，“看来，要做小如的伴侣，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竞争很激烈呢……不过，我会努力的。”
“不需要太有压力，我们之间的关系，也是有我的承诺做担保的。”
“所以，小如各方面都很优秀啊。”秦九或的笑容变得有些苦涩，“要是我不能配得上你……别的不说，至少也没有办法面对那位艾米小姐了吧？”
夏如稍微沉默了片刻，然后说：“感情的维系需要双方的努力。九或希望的话，我不会插手你自己的事情。不过在我这边，该做到的都会做的。”
“嗯，谢谢。”
和之前不同，秦九或没有拉起夏如的手。她现在心里很乱，在理清楚思绪之前，还是不要再有过于亲近的行为了。
自己要做的，是夏如的伴侣，而不是——夏如的一部分。
四位年轻人先后离开，司空见惯也放下了咖啡杯。
“嗯，看看这些年轻人的日常，感觉心态也变得和他们一样年轻了。”
“对于艾米，你有什么看法吗？”蛊惑盯着夏如的背影问道。
“她对夏如的感情吗？”司空见惯侧过脸，对着蛊惑笑了笑，“可不太像您这位亲姐姐，甚至和我对她的印象也不同。这样一位姑娘，不会无缘无故地介入其他人的感情中间……她和夏如早就认识吗？”
“……”蛊惑以沉默相对。
“估计也是，否则不会这么死缠烂打。”司空见惯站起身，饶有兴趣地分析着，“不过，实质性行为的缺乏与她情感基础的丰富形成了一对显而易见的矛盾。她到底是无从下手，还是已经胜券在握了？又或者，她出于自身的某种信念，在介于两者之间的位置犹豫不决？唉，青春期的少女，果然是——”
“你接下来，是不是还要去日内瓦？”蛊惑看司空见惯说不出什么有营养的话，干脆打断了他。
“确实。”司空见惯拍拍梦蝶的脑袋，“那么，后会有期。本来想让你劝劝艾米，不过该说的你估计也都说过了，我也没什么立场去帮她解决情感问题，干脆放任自流吧。”
“她是我的妹妹，我不可能不管她。”
“所以人类社会才这么麻烦啊。”感叹一声，司空见惯牵起梦蝶的手，“名为社会关系的罗网把每个人捆缚，但除去它，人类的社会性又将无所凭依。真要把社会性剔除了，人又难免异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人类文明已经够了不起了。”
“之后呢？”
“你肯定要帮你的妹妹吧？”司空见惯转过头，再次对她笑了笑，“走了，之后有空再见吧。”
事情都解决得很好。
走在纽约街头，芙蕾达漫不经心地在中心处理器内思考着这几天的经历。总体上看，和朋友们的旅行还算不错，夏如和秦姐的关系也还顺利，科技分配的事情，虽然不是自己这个人工智能应该管的（起码不是现在），但结果也算不错——至少那些科技，不是被那些心在国外身也在国外的寡头们攫取了。
只剩下一件事情。
她走到路边，环顾四周。就是这里了，不久之前，她从这里捡到了一个人工智能。虽说约翰·夏普先生声称她最近在忙，但保险起见，还是问一下吧。想到这里，芙蕾达开始联系约翰。
这边，多亏了没完没了的来自俱乐部的问候和谴责，新婚燕尔的约翰和别西卜目前没什么空去享受生活。正对着一堆笔记想办法约翰听到熟悉的提示音，取过通讯器接通说：
“我现在没钱给你们，也没什么兴趣——”
“是我，芙蕾达。”对面传来声音，“新婚快乐啊。”
“哟，难为您想得起我们。”约翰对着身旁的别西卜笑了笑，“可惜这回没找到机会请您，虽说实际上也没请得来几个人。”
“之后再谈吧，你现在大概正忙得焦头烂额吧。”芙蕾达回复道，“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跟我打个招呼。”
“客气了。再说，应付这些家伙，还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不过说实在的，我倒有点想那个老东西了，俱乐部里头乱的不行，连带着我也得费心思琢磨琢磨他们内部的乱象……”
“你考虑这个干嘛？你又不是俱乐部的。”
“见缝插针啊。”约翰理所当然地说道。
“……服了。我有件事问你，”芙蕾达说，“那个叫伊莎贝拉·玛门·拉普拉斯的姑娘呢？”
“您也找她？”
“是我先捡到的她……什么叫‘也’？”
“被司空见惯先生带走咯。”约翰的语气显得无所谓，“貌似是要在UN忙什么工作。要不，您去找他问问？”
“没事，那位先生我还是信得过的。”芙蕾达吐出一口气，“那么，祝您生活愉快。”
“结果这边还是拖到了最后啊。”站在办事处外，司空见惯自嘲般说道，“真是，明明是最重要的一环，而且——”
“伊莎贝拉只是一个人，很孤单吧？”梦蝶歪了歪脑袋。
“确实如此。”司空见惯点点头，“好啦，走吧。”
走进办事处，司空见惯轻车熟路地找到那个办公室，里面传出隐约的交谈声。
“……确定不可行吗？”
“那是，熟悉人类社会的人都明白这点。再怎么穷举，还是有没考虑到的情况。何况，这种二级混沌系统，做出预测本身就会改变结果。拿它当成是未来的行动指南，只有傻子会这么做。”
“看来香农先生没有理解我的意思。”司空见惯推门而入，“我只是设法排除了比较可能出现的恶劣情形，并为好的情况留下机会。”
“呃，司空先生，您来了啊……”香农虽然听到了脚步声，但没想到是司空见惯，加上他正在和伊莎贝拉谈着关于这位先生的事情，难免有些慌，“那个，我就是和这位小姐随便聊聊，可别介意啊……”
“没事。”司空见惯招招手，“不过你要是有问题的话，可以当面来问我。毕竟在这方面的合作，之后肯定需要安理会的配合。”
“啊哈哈，也是。”香农挠挠头，“不过我看您忙的不行，就先来和拉普拉斯小姐聊聊……您是找我还是找她？”
“找她。不过既然你也在，那就一起吧。”
梦蝶转转脑袋，一会儿看看司空，一会儿又看看香农，接着捂住嘴偷偷笑了起来。
“行吧。”香农硬着头皮答应下来，“您找她什么事？”
“聊聊之后的计划。”司空见惯看向伊莎贝拉，“简单而言，虽然高性能的大型计算机相对容易找到，但我们还需要一个足够合适的人工智能，具体要求是：既能够长期支持高强度的运算工作而不崩溃，又具有一系列足够合适的算法——最好能够自行设计算法，不行的话，精通于预测领域也勉强足够。这样的强人工智能很难找，我已经向‘群星’计划方面提出了申请，不过就目前的回复来看，他们那里也没有足够合适的人工智能。”
“呃，所以您就找到了伊莎贝拉？”香农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似乎并不在意旁边的伊莎贝拉脸上的表情。
“如果将来没有更合适的人选，恐怕，我要在你们之中选一个了。”司空见惯无奈地说。
“我？确实，好像我挺合适的。”香农倒是后知后觉，“职业赋予我的责任感，确实也可以支持我做下去——”
“司空先生，”伊莎贝拉开口道，“这是给我安排的工作吗？”
“当然要照顾你的个人想法。”司空见惯委婉地说道，“不过我的确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目前，UN已经开始帮近期比较活跃的‘自由者’组织说话，如果你可以帮他们这一次，之后在UN，乃至整个世界上的地位也肯定不会低。要说那些比较‘空虚’的方面，嗯，你会得到人们的认可，以及——自身价值实现的满足感。”
“嗯，我会好好考虑的。”伊莎贝拉回应道，“不过，我有一些细节想问问您，司空先生：如果我全力投入那样的运算，自身结构可能崩溃，是吗？”
“原则上，是的。”司空见惯承认道，“不过我会尽可能规避那样的情况。毕竟若是你的数据都崩溃了，运算也无法进行下去。举个例子，我可以为你设置一道保险，在运算出现异常时强行修正——或者干脆给你准备一个备份，当然了，随之而来的伦理问题也很难办……”
“我明白了。总之，感谢您的考虑，司空先生。”
伊莎贝拉礼貌地说着，虽然她的心里一团糟。香农那边就简单得多了，他全程都在用不信任的眼神看着司空见惯。
“会成功的。”
低声说完，梦蝶转向了窗户的方向。她被纱布蒙住的双眼，似乎正在望着天穹。
某时，某地。
“我还当他们几个是什么小角色，”为首的一个感慨着，“表现不错嘛，比大部分人都要好。”
“行吧，我再来抓一抓重点。”第二个开始思考，“嗯，代表着【贪婪】之原罪的，却表现出了【希望】之真性。环境使然吗？”
“不妨以【嫉妒】做对比，”第三个提议，“受到【愚昧】的影响，她确实也表现出了【进取】。因此，与其说是环境，不如说是——”
“社会。”第四个接过讨论，“相比于纯粹的自然环境，社会中因有‘人’而特殊，并在富有社会性的生者身上表现出其特殊性。”
“问一下，【愚昧】的真性是什么？”第五个突然插入问题。
“……不清楚，但，看下去吧，总会知道的。”第一个给出回答，“而且【色欲】和【暴食】仍需要继续观察作为佐证。【罪宗】先放在一边，【学宫】现在怎么样了？”
“基本成型，”第三个回复，“但尚未达到可正常运作的阈值，还需要你们的协助补充。”
“明白。”第四个表示乐意协助。
“总之，感谢各位的努力。”第二个对着其他所有表示着，“相信我们会成功的。”
结果当然会有，至于成功与否……在于我们自己，一号心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