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黑：圣诞节特别篇
降温后的天气远远超出上条当麻的预料。兢兢业业工作的空调叹息着岁月不饶人，怪异的声响仿佛痛惜的哀嚎。房间中的冷气和暖气因为势均力敌，似乎打算就此两分天下。上条像土豆一样蜷缩起身子，竭力保存身体的热量，一边埋怨自己为什么非得来北海道上大学。
果然跟学园都市的环境不能比啊。上条开始想念自己那间饱受摧残，却依然坚挺的宿舍。至少那里不曾有这么冷。
放在床头的手机再一次放出上条前两个月着迷的音乐，今天高亢的嗓音像是来索命的镰刀。不用看就知道又是吹寄制理打来的电话。昨天夜里方才单方面通知上条今天去帮忙，然后早上四点钟开始就接连不断的电话轰炸。
这种天气出门，不是让我死吗？上条将被子裹得更紧，决定不加理会。可是他低估了吹寄的行动力，大约三分钟后，冷空气的援军便从推开的门口前赴后继涌入。刚才的电话是吹寄的最后通牒。
“上条！竟然感无视我的电话，你翅膀硬了啊！”吹寄压响的手指声响比钻入被窝的寒风更先深入上条的骨髓。
“等等，请听我解释。”
“少废话，赶紧给我起来！”吹寄的双眸释放危险的红光，不容的上条半句言语。
你是怎么进到我的住处来的？上条不敢不问，只得忍着寒冷起床穿衣。说到底，为什么成绩优异的吹寄也会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上学。
“为什么我非得去帮忙不可。”上条一边快速套上最厚的衣服，一边向吹寄抱怨。
“店长一直很照顾我，现在她受伤了，我当然要帮她完成愿望。”
“不就是圣诞节的摊位吗，不去不就行了，又是强制性活动。”而且关我什么事，我都不认识你们店长。
后面的话，上条不敢当面讲出来，上大学的日子里，吹寄可没少让他活动筋骨。等以后见到土御门元春，他非得好好诉诉苦。
“出席圣诞节摊位活动是我们店里的传统，我怎么能让它在我手里中断。”吹寄的举起握紧的拳头，火热的豪言壮语甚至击退了上条屋子里的寒冷。
不情愿归不情愿，根据上条多年来被武力支配的经验，他非常清楚明面反抗吹寄会是什么下场。等到时候再想办法偷懒作为报复。上条心里觉得自己取得了胜利，尽量不去理解所谓的“胜利”是多么寒酸卑微。
坐上吹寄制理停在门外的皮卡，上条看着窗外，原来隔着墙壁都能听到的呼啸狂风并非是寒冷引起的幻觉，它和路边堆成小山丘的白雪一样真实存在。
“好冷。”上条收回视线，尝试研究车子的空调设置。这辆车似乎有些年头了。“这种天气真的会有人逛那种没人气的集市吗？”
“别小看了当地人的热情，此前的一个月他们可是很拼命的跟游客宣传了圣诞节前的集市。”从吹寄轻薄的装束中，上条大概理解了商店街人们的热情。但是游客会等到一个月后的今天，特意参加一个没有历史，没有特色的集市吗。多半最后是内部消化。也只有吹寄这种乐观积极的人会主动参与。
举办集市的地点距离上条的住处有一段距离，吹寄居然会特意过来接他，估计四点以前她就起床了。
下车后，吹寄嘱咐上条把后车厢里食材搬到他们的摊位上。自己先搬起一箱，在前面带路。上条对一开始就是体力活感到惆怅，却无可奈何，都来到这里了，只能乖乖认命。
“附近有地面结冰了，注意点脚下。”
“啊？”
吹寄话音未落，上条目之所及的世界便宛若音乐盒坐台上滚落里透明玻璃球，雪景与精致的木制建筑往不可思议的角度倾斜。
糟了，自己搬着的箱子里有玻璃瓶碰撞的声音，上条那宛若慢镜头的思绪中浮现出那句不会忘记的话——不幸啊。
然而预想之中的场景并未发生，脱手的箱子安稳的落在地上，上条也没有摔倒在地上。
怎么回事？
澄澈纯净的担忧嗓音回答了上条的疑问。“没事吧？”只听声音，思维便将整个场景描绘了出来。空间移动将飞出的箱子安放在了地上，同时她出现在上条身前，伸手拉住了他。
“……黑子？”尽管置身旋转的世界，视线还没有平复，上条已经知晓面前帮助了他的人是谁，但是却难以置信。“你怎么……”会在这里……
白井黑子挑起眼角，就像她知道上条没说出来的后半句是什么，她没有说显而易见的部分。“我在附近遇到了你的同学，她说你今天会来这里。”白井拉着上条，等他站稳，眼神指向走近的吹寄。
“你还真是笨拙啊，居然会踩上那么一大块冰面。”
“你态度好点行不行，我可是无偿帮忙！”上条强烈的抗议遭到了吹寄无视。“谢谢你，白井同学。这家伙一直都笨手笨脚的。”
“我知道。”白井唇边漾起似有若无的浅笑，冷若冰霜的眼神盯着上条，“所以我才来得及出手。”
“你们原来这么熟的吗？”吹寄轮流端详上条和白井的表情变化，此前她以为白井黑子和上条当麻仅是单纯认识。
瞧见吹寄稍稍上扬的下巴，和明显往难以解释方向联想的眼神，上条慌忙解释：“我以前跟你提过啊，帮助我补习功课，通过考试的那位。”
吹寄恍然大悟，用夸张的幅度做了个“哦”的表情。“那就是说，白井同学是第二次成为你的救命恩人喽。”
“第二次？”
“刚刚那下你要是脑袋摔在地面上，有可能会死哦。”
“别说那么不吉利的事啊！”
“就算没摔伤，你打碎了店里传承多年的餐具，也逃不了赔偿。”无视上条的呼喊，吹寄又送上一击。
上条不敢继续发言，相比于自己受伤，赔偿的伤害更大。
“看来白井同学救了你三次呢。要好好报恩哦。”说罢，吹寄转身离开。
“谢谢你救了我。”上条羞涩地抓抓头发，苦着脸叹息，“得罪吹寄很麻烦。”
“你们在交往吗？”
“什么？？”
白井冷不丁冒出一句，上条以为自己听错了。
“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读书，你觉得是偶然吗？”
“只能是偶然吧……”上条没发现自己在叹息。白井若有所思注视着吹寄的背影。
白井在米白色的大衣外面套上店里统一的围裙，多年来她从未改变双马尾的发型，身体较分开的时候又有了成长。嗯，至少身高是。其他部位……应该冬天穿的厚，不明显吧。再说成长期的孩子一天一个样。
“你是不是在想失礼的事。”
“没有！”上条口是心非的撇开视线。“话说你这是要在店里帮忙吗？”
“对，吹寄学姐说只要我帮忙，她就把你一起叫过来。”
“大概你不答应帮忙，她肯定也会把我叫过来。”上条心里大呼白井上当了。
但白井似乎并不在意，转而向吹寄询问工作内容。
真不愧是工作态度认真的风纪委员。上条忍不住感叹，和他根本不是一路人。
吹寄打工的店铺在圣诞节集会贩卖的商品是炒面，听她夸赞是当地大受欢迎的食物。不过上条不知道炒面跟圣诞节有什么联系，无非是摊位上放了圣诞老人和圣诞树的模型。该不会这家店无论是什么祭典，都只会卖炒面吧。上条觉得让吹寄和白井穿上圣诞老人的cos服，热度也许会高很多。
周围的摊点差不多是同样的感觉，等到新年的时候，估计会换点装饰，再来一次同样的集会。但是这么多数量加起来，确实有种圣诞节的感觉。回去的时候买份蛋糕回去吧。上条盘算自己的钱包里还有多少存款。
“你一个人来这边的吗？”等白井问完回来，上条问道。
“嗯。”
“风纪委员的工作呢？”
“我积攒了足够的休假。”
“学习也不能松懈哦，不然考前可会很辛苦。”上条想起艰辛的复习经历，却发现记忆中满时白井的身影。
看到白井“我又不是你”的表情，上条只得哈哈岔开话题。“你打算去哪里读大学？果然是学园都市吧，不过国外也不错，那边也十分欢迎超能力者。”
白井白了上条一眼，“我要来北海道读大学。”
“为……”上条刚开口就识相的闭上了嘴巴，答案跟她为什么这个时候来北海道一样。
开始营业后，上条方才明白吹寄并没有吹嘘，摊位上的生意好的爆棚，一整天都没有休息时间。但即使如此，她还是在顾客稍微减少的时间，给白井腾出了一些逛集市的时间。
“你跟白井同学是在交往吗？”
“我是那种会向高中生出手的人吗？”上条反问，他就知道吹寄的目的不单纯。
“那可不好说。”吹寄惘然的转身回到翻炒的岗位上。
结束一天的营业后，商店街的人们聚集在一起召开盛大的聚会。总感觉这才是他们的真实目的。上条借故离开了热度正烧到正旺的宴会，一是他没有熟人，受不了场上喝酒的频次，二来白井依然在场，他想趁早逃走。
可是事不如人愿。却没有出乎他的意料。没走多远，熟悉的味道便落在了背上。
上条习惯性的双手从侧腹处穿过女孩的双腿，支撑住似乎没有改变的重量。
“当麻！”
“宴会还没有结束吧？”他问。她一点都没变，两个人的时候，性格就会开朗得与人前判若两人。
“还要装傻吗？明知道我是来见你的。”白井抱住上条的脖颈，柔软的体温覆盖裸露在外的皮肤。“为什么要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上条对着笼罩夜晚的漆黑天幕呼出白色的雾气，心想这时候不被她看到表情真好。“我想如果离你够远，足够长的时间里见不到你的话，也许我心里……那份感情就会稀释。”
“所以，忘了吗？”
“你觉得呢？”
白井温热的呼吸扑在上条冰凉的耳朵上，引得他一阵冷颤。
“我就知道你忘不了我。”
“啊啊，别咬耳朵！”湿润甜蜜的味道在皮肤上游走，往毛孔里钻，上条手足无措，差点翻倒在地。
“你不用勉强自己来这么远的地方，而且……我觉得，还是再好好考虑比较好。”
“那可不行，这次来我已经发现了足够的危机。”白井一口否决，认定吹寄制理是必须要注意的敌人。“你还是在犹豫吗？”她不高兴的询问。
“不，我对自己的心意已经没有踟蹰了。”上条停下脚步，相邻的路灯将他们紧紧依偎在一起的影子做成了幻灯片。“我认为你应该需要更多的时间和距离考虑。”
纯白的雪堆与昏暗的灯光吸收了夜幕下的声音，寂静中他们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察觉到上条的重量，脚下的雪地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拥有空间移动的你，可以去到更远地方。可是……”上条握紧右拳，弥散在冰冷空气中的白色雾气犹如他的迷惘，“……如果抓着我的手，你哪里都去不了。”
“你跑到这么远的地方，不接我电话，不回我信息，就是为了这么无聊的理由？”
“……无聊？”
背上的重量陡然消失，上条尚未惊慌，双手已向前伸出，稳稳接住十一次元落下的白井。两人的视线相交，上条方才领悟自己是多么想要看到她的脸庞。
“更远的地方是哪里？那里只有我一个人吗？为什么我要去那里？我真的想要去那里吗？”白井抛出一系列疑问，上条无法回答，可是却清楚她的答案。浸润美妙夜色的瞳眸里只有上条的脸庞——她眼中看到的远方……
上条深吸一口气，染上夜色凉意的空气令他清醒无比。
“黑子，我不会再逃走了，所以请留在我的身边。”
“哼，就算你逃走，我也会来到你的身边。”白井伸出纤细白皙的手臂，挽住上条的脖颈，宣誓她一生一世都不会放开。
正当上条感到肌肤火热无比，冰凉落在额头，他抬头一看，精灵般白色的雪花纷纷扬扬，仿佛是节日的祝福。
“下雪了。”
“哦，下雪了。”
“来堆雪人吧，当麻！”
“欸，现在？”
“嗯，现在。”
我等不及了，今后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要欢乐的度过，和你一起。
远方传来悠扬的钟声，仿若婚礼上象征一生一世，永恒的爱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