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温和,要温和。
刚刚老爸的病理结果出来,饭桌上我碎碎念的说着一些疾病的事,老爸短暂双目紧闭后又张开眼,拖着疲惫无奈的口气说:不要说给我听.我以为是他懒的知道,记住这些事。所以我生气的回了一句:不说给你听难道要说给别人听吗?你以为大家会365天只在家陪你都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吗?你自己对自己的事都不上心,以后怎么上去看病。很快饭后在一楼客厅和二姐询问一大袋的药品怎么喂给老爸吃的时候,看见躺睡在旁边折叠椅的老爸又睡着。我生气值又上升到一个level朝老爸说到:你告诉我老妈什么时候让你睡(我知道他很早就睡了,不存在生理性睡眠不足)你这么困吗?一天24小时要睡去25小时,你知不知道老是睡觉对身体不好的啊!医生说你要运动,要多喝水,你呢?一叫你喝水跟水有毒一样不想喝,你知不知道你胆结石在体内两公分了啊!一旁的老姐拦了我说不要再叫了。说好药品的事后,我看见老爸还没喝我刚刚倒的白开水,我就生气的说:你这个人一点都不自律就算了,叫你喝了还不喝(但老爸解释说是等中午的药,但是我倒的水并不多,平时喝也是可以的)喂完药后接着又牵着老爸走路。走了几圈之后,我看见凳子上的水杯里还剩水,就又说了老爸。上二楼的时候,我一边上楼梯一边说了一些话,回过头看老爸解释说的话我现在大概忘记是什么了,只是那张瘦若皮包骨的清秀面容上有一双清澈灵动的大眼睛,再配合五官完美的捏造显得老爸抬头往上看我的时候充满了解释不清的点滴无奈。此时站着楼梯上的我被戾气重重围绕着,就像颐指气使的粗鲁人,整个身体都充满了对老爸不听话的无奈与生气。并不意识到这些话对他造成的伤害,也没有站在一个病人的角度上去思考。上二楼的时候,老姐叫住我,说我说话冲,我用平静的语气吼她:是啊,像你一样就好了,放好心态只是说一句,喝不喝做不做是他的事。老爸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不想喝水,不想运动,你要是顺着让他开心去弄,什么都不用做好了。我也意识到自己就像鲁迅先生笔下的那类人,----弱者拔刀向更弱者。对着老爸大声说话,也不敢对二姐大声说话。就像生病的老爸总有把柄被人拿捏着。我想他是这样想的,就比如昨天要订车去湛江,我叫二姐打顺风车,老爸就说打电话给那个司机试试有没有可能更便宜一点。他知道这个最近生病花了很多钱,所以才会想着省点钱,毕竟自从老爸脑出血后,家里靠务农卖菜的营生便停止了。这意味着我们没有收入的同时除了要承担自己的生活费,还要出医药费,那就是要靠吃前半生留在存折里的老款了。在雷州市医院里面,我听过很多次来病房发药护士催着同床或者隔壁同床缴费的声音:大爷,这次的医药费要交钱了。大爷:什么,又要交钱了啊!护士:是啊,不然药下不了。记得通知家属缴费哈! 护士边低头边在纸上划着什么边没有表情的走出病房。或许对于病人来讲,这件事会有感慨,但对于日复一日重复这种工作的医护人员来说,这早已成为了日常的工作流程而已。后来躺在二楼地板凉席上,我和二姐说了一些事,其中双方的心情都很糟糕。但是我听到二姐解释了一些老爸的行为,我才回想起来原来在厨房里他紧闭双眼又张开说不想听是因为病理结果来的太突然,需要时间缓一缓,并不是我认为的他自己都不关心自己的病情。才回想起在一楼客厅和楼梯上的那一幕,这时候靠着他留在我脑海里的憔悴面容才读懂了他的脆弱。我侧着身子,双目流下的一股灼热的液体缓缓滴进了黄色的枕头边上。为了不让二姐看到,我偷偷用床单擦了擦还留在脸上的泪痕。二姐说我没经历过大病,不懂这些对老爸来说是很沉重的存在,需要时间缓一缓,不要老是催他,要温和的看着他执行就好了。接着又说起她那时候被医生大致判为淋巴瘤还是淋巴癌的时候医生对她说的那段话的心情:小姑娘年纪还这么小,可能是淋巴瘤也可能是淋巴癌。二姐说就像是突然拿到了病急通知书一样那种心情。基本我们家从我高二开始就老是被疾病围绕着。暂不说大哥出生不久后得的大病和我幼儿时期那个大病,自我高二开始到现在,像二姐淋巴瘤(花了十几万治疗),老爸肾病,大哥住院,老妈眼睛手术(这个是不花钱的,但是很快又没效果了),再到这个脑出血,肾病加重的情况等我们家开销是真的大。二哥和老妈负担也很重。就是觉得自己这段时间脾气不好,真的要温和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