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真诚地爱你。

◼️ 我会将以下的内容戏称与自嘲为一种「装腔作势的批判」。把这样的自嘲揉开了说,面对任何由消费与商业所制造出的毫无历史可言的“人工节日”,知识分子们总是持着针砭批判的态度,既厌恶资本无处不在地利用谐音噱头进行营销,试图浸润和侵入每一瞬间的公众生活,将其任何时间与空间的行动完全席卷进消费主义的浪潮中,为它们的产品销售与利润增长作出贡献。西方的「2·14」情人节本身已经是资本市场所营造出的爱情神话与消费楔子,如今又是生造出个「5·20」的节日,把爱情碾碎了抛洒进一朵朵的玫瑰、一个个包装精致的礼盒、一款款用心挑选的礼物里,再或者,就是最直接的红包和转账,把爱意同金钱进行等价衡量,给的越多,爱得越深。
◼️ 资本十分擅长于使人与真正的实在之物发生断裂,产生隔阂。因为它本就诞生在统一的交易价值取代了使用价值的光景中,后者是人与物能够建立需求关系和实在联系的依据。一旦引入资本的话术和衡量逻辑,人对所有外在之物的判断标准都成了「是否能够换算成货币」,而非「我是否需要或它和我的联系」。例如一朵10元的街边玫瑰和300元的roseonly之间的差别第一眼可辨认的,便是“交易价值”,即价格。于是,个体看到的并非是玫瑰的浪漫与盛开时可人的模样,而是货币交换时的区别。也可以说,货币将量化一切,包括爱与感情。它成了兀自横亘于人类亲密关系之间的一道隔阂,似乎只有通过它,爱才能够显示出其本来的模样。
◼️ 不可置否,520是个完全的“人造节日”,它不过是资本把玩的又一次市场游戏,在节日的氛围中,把玫瑰、香水、酒与晚餐都变成消费品,成为爱的佐证,化作爱情天秤中“是否足够爱我”的砝码。不仅如此,这个节日的内涵还会在资本消费的催促之下不断进化,将更多的可能性全部放进它所指代的对象中:亲情、友情、宠物情,只要是人与爱相关的情感,都可以在今日得到释放——当然标准很简单,购买商品,将感情量化。这就是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所谈及的「快速繁衍并迅速扩张的资本主义」的外化表现。
◼️ 之所以将这些想法称之为是装腔作势批判,原因就在于我突然想到,爱究竟是什么?如果刨除掉这些商品的、货币的描述,摒弃掉那么些个装腔作势的消费主义或景观社会的批判,我想问,爱到底该如何表达?如何才能触及到爱欲的本质,使其在人与人的交往中生长出无法被异化的关系来——它不适用于买卖,不为金钱所衡量,它是真正脱离了货币符号的统摄,与人产生联系的对象。
◼️ 这样的爱,这样瞬间,是再多的节日,再多的形式主义的内容,都无法碰触的存在。我们就在寻找这些,关于爱的,永恒的分分秒秒。

🪩
05/20/Sat.
在这个消费主义的节日里
思考真诚的爱与情感
@TuTouSuo™️
三年前我在课堂上讲消费主义与媒介批判的时候正巧是情人节,透过窗户望出去,对面商场的霓虹灯下是大幅的粉色香水广告,为了应景,所有的灯光都变成了粉色,无数对恋人牵着手,相互依偎地从街道上走过,一位佝偻着身子的老妪正在出售她手里的玫瑰。我把这样的场景原样复述给所有逃离出节日陷阱的正在听课的朋友们,并对其做出了关于人类异化、爱情与消费杂糅的批判式注脚,引用了鲍德里亚、康德、卢卡奇等一众名家的思想为自己的观点添加佐证,由此使其毫无破绽。
电子屏跳动着,粉色的灯光与流淌着香水相互映衬,恋人们在絮语闲言间买下花朵,相拥着从我的视线中离去。也正是此时,评论区跳出一条留言:
“如果是你,是要选康德的批判三部曲,还是一个吻?”
三年后,我仍然会为这个问题而哑然失笑。所有自诩清醒的知识分子们当然可以在看透了资本的把戏后对其加以透彻又直接的评判,也可以让更多的公众得以与消费的圈套保持距离,但谨慎且尖锐的审视过后,需要的是对爱的定义作出进一步的厘清,使我们能够理解「爱」与「亲吻」「拥抱」的行为,「爱」与「爱情」「亲情」「友情」这些真正重要的关系之间的意义。
这里有一个可供反证的思考。如果站在马克思对商品化与人被异化的角度来看,无形且抽象的爱成为了可供具像化和量化的货币,由此被抽离出了爱的真诚与直接的个体关系,成为必须要用一件又一件的世俗商品加以证明的结果,那么想要寻找到真正的、尚未被资本力量所浸染、侵蚀的爱,必然就只能是那些“无法被交易”“难以进入商品市场”中的存在。就像是家里陪伴了十年之久的猫,无论如何你也不愿与他人进行交易,通过货币的形式进行交换;或者是更具体的人——爱人、家人、朋友等等。
小的时候看港台偶像剧,经常出现「给你五百万离开我的儿子」这样的桥段,实际上就是通过金钱这样的对立面,由此确证爱的真诚与纯粹。
这也是为什么当卢卡奇谈到物化理论,陈述当前的个人关系已极大地陷入商品交换的逻辑怪圈,被资本消费模式蛊惑却浑然不觉时,许多人会跳出来反驳的原因:在私人领域中,他/她们仍然保持着爱与真诚的空间,那是一隅不关心价格、不在意回报与付出的空间。
于我过去的经验来看——当然这只是非常私人的、毫无实证可言的论断——个体的社会化程度越深,即对整个社会体系的运作逻辑、生活方式,主流的话语符号与行动规则越熟悉,其被物化的程度就越深,也就越有可能将所有爱的关系放置于量化指标中加以对比,最后做出最优解。例如学生时期的恋爱被认为是青涩和难以多得的,在象牙塔式的校园中,尚未经历社会成长的恋人总是能够最大限度地屏蔽来自货币的困扰——进一步看,所有的家庭背景与交往条件,几乎都能够被钱多钱少所观照。
如此说来,物化与社会化的逻辑相互交织,真诚的爱也难以在长大成人的过程中幸免于消亡殆尽。
“回到我们的/哺乳类兄弟姐妹中间/由爱的恩典机器/照管一切”布劳提根如此写道。或许如今应该换种说辞,“在现代社会里/我们再也不能由爱与真诚照管一切了”。
不过,这样的说法自然有些武断,容易招致更多的反对。比如但丁在他的情人贝雅特利亚病逝后说道,“辛酸的生活已使我心力交瘁,我生命的活力已经完全消退,人们看到我的脸同死人相仿”,而诗人彼特拉克也曾写下“如果死亡能够摆脱/我将毫不犹豫地伸出双手/毁灭我可憎的躯体和恋情”,以此悼念劳拉,他的一生挚爱。
或许也正因这些矢志不渝的爱的存在,汪民安在《论爱欲》当中才会将爱认为是一种自主的,脱离了社会性的外在框架而存在的事物,它甚至不与婚姻、生育相关,“爱的目标就是爱”。
多么美好又真诚的期待,如同波提切利笔下从洁白的蚌壳中诞生的美神维纳斯一般,手捧珍珠、肌肤纯净得似乎从未沾染世俗的琐事。但神话终究不是现实,即使是维纳斯,在人世间也必然会被各种社会框架所影响、所绑定,真空中存在的爱从不存在,绝对的爱与其纯粹的目标也只可能是枉然的夙愿。
想要理解爱的真谛,就必然要进入它当前所栖息的空间,也不得不要明白,物和商品的逻辑再所难免,个人能做的,只有扩大与之对抗的可能。
我们仍然能够被爱,被真诚地爱着吗?
这是今天最后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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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立亲密关系的可能
🕳️ / TuTouSuo / 回到拥抱中去
“人能够在多大程度上对抗现代社会。”这或许是如此繁琐复杂问题的核心要义。既然马克思与卢卡奇认为人的异化来自于资本与货币的存在割裂了真实的个体关系与外在事物的交往联系形式,那么真正能够使其回到前资本主义时代的途径,自然是重新建立真实的亲密关系。
无论是柏拉图的真理之爱,还是奥古斯丁的神圣之爱、弗洛姆的给予之爱、薄伽丘的尘世之爱,都是反对、阻止理性之爱、物欲之爱的可能渠道。物化的背后,实际上就是过于理性的判断,资本的底层逻辑,不过也就是精确计算后的结果。
众人常常将不会爱的人称之为「精致利己主义者」,就是因为工于量化计算、陷于资本物质的真正问题就在于,它同私人化、利己性正绝对地缠绕交织在一起,最终以“资本-物化-私人属性”的模样潜藏在社会关系之中,它们绝不可能主动向众人剖解自身的存在,这就是其高明之处。
悄然地改变一切、浸润一切。
既然现在我们已看透这些,便可逐一突破相关部分,类似于更加考虑“利他行为”、关心情绪价值与人际陪伴的重要性而非物质利益交换、以关系的舒适程度取代其能够为你带来的经济价值回报。不要只在意信息的传递,只将目光投注在简单的物质沟通之中,相反,在真正的爱的逻辑中,个体需要的是一场传播的仪式,是两个人进入到某种情境中,自然地获得了身份体验,由此确认彼此心意的过程。
“愿我俩站在万千落日之外”,叶芝写道。
在所有的物的宰制、货币的附着下,爱是挣脱社会框架的力量,是奋不顾身的勇气,是某种牺牲与飞蛾扑火的瞬间。爱是我明知你肤浅、脑袋空空,但我仍然控制不住地思念你的时刻;爱是我们一同在草地上打滚,咯咯地笑出声的刹那;爱是我冲破藩篱和所有禁锢,奔向对方,如同奔向自由一般的决定。
爱是建立关系,而非等价交换。爱是不顾一切,也是愚蠢和不自量力。
因为在爱的世界里,量化的、计算的、可预期的所有都不曾存在;在爱的世界里,在真诚的关系中,没有人再依循着社会设定的逻辑蹒跚而行。
我爱你,真诚地爱你。
这是在这个时代下,我唯一能够说出的,最为动人的一句话了。
我爱你,不止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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