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欢迎来到‘奥德修斯’”
本文已收录于文集《果壳与指挥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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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波毫无顾忌的举动算是彻底搞垮了车库里肃穆的气氛，顺便搞垮了伊万诺夫装出来的严肃表情。队列里一个大兵紧张又尴尬地抱着一叠衣服，从凌波把外套甩到他头上开始，这位仁兄就一直处于不知所措的状态。
“咳咳，都散……我是说解散。好啦，到家里就别绷着啦。”伊万诺夫一看场面已经不堪拯救，便挥动棕熊似的大手宣布道。
为首一名士兵“啪”地敬礼：“是！”，抱衣兄来回观望两眼，上前把衣服一把塞进伊万诺夫手里，接着跟队伍离开了车库。
几名身穿蓝色制服的部队职工聚过来发动了汽车，他们会把车库重新收拾整齐。隆隆驶过的引擎声间站着哈迪斯、伊万诺夫和凌波三人。
凌波施施然走到哈迪斯跟前，抬起让人看不出感情的琥珀色大眼睛，颇有些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这个新来的男人……外星雄性生物。
哈迪斯没有在意这点小小的失礼，他礼貌地微笑一下：“有什么问题吗？”
凌波不予置答，摇了摇脑袋，又孩子气地摸了摸哈迪斯大衣光滑的料子。也不多做表示，利索地转身向门口走去。
伊万诺夫刚刚一直观察着二人的小互动，这时露出一副耐人寻味的微笑：“走吧，别让女士等急了。”
他示意哈迪斯先请。
车库距离舰灵驻扎的基地A区不远，出门走不远就看到A区外围的永固工事截断了通向其方的道路。同样是灰扑扑的冷硬围墙，但与刚才经过的基地围墙相比，这道铁壁显得更加厚重、低矮。棱堡似的垛台沿墙壁分布，稀疏而均匀。空气中弥漫着微不可察的刺激感和臭氧清新的气味——这里肯定不止一道城墙这么简单。
哈迪斯四下张望，很快就注意到道路末端——换句话说，城墙底下——站着一个娇小而熟悉的身影。
白皙的小脸、比凌波高些的个头、淡黄偏棕的遮耳短发、紫水晶原矿似的秀气眼睛。上次见到她时哈迪斯被迫打了一架，随后他的休假计划便宣告作废。
而另一边，久候于此的Z23看到来人，喉头顿感梗阻。
一米八五的大个，身材匀称壮实。风衣下摆利落地翻飞，一身行头从头黑到脚，严实笔挺，再戴顶帽子就活脱脱别里科夫再世，不过这位的身材可好多了。黑发半长不长，随意地散在头上。面貌有棱有角，未经忧患。微陷的眼窝里是一双神色淡漠，偶尔暗露锋芒的灰色眼珠。如果他去参加LGBT游行，估计会有许多人会神秘地欣喜若狂。
上次见到他时Z23差点被打死，随后她的工作计划便宣告延续。
Z23深吸一口气，喉咙里挤出一声低吟。用不着镜子她就知道自己现在脸上一定煞白，就跟脑子里一样白……
凌波小跑着赶过去，刚才还惜字如金的丫头现在拉着Z23的手就开始抱怨路上的无聊。在发现自家23姐痴呆般的眼神之后这姑娘“嗯”了一声，伸手在Z23眼前招招。
没反应。
来到近前，哈迪斯似早有所料一般，露出招牌式的温和——夹杂着戏谑的——微笑：“很高兴再次见面，Z23小姐。”
Z23僵硬至极地点点头，感觉脖子上的肌肉正互相拼命较劲。大脑前额叶电流乱窜的感觉很不好受，更不好受的是她根本不知道眼前这位的名字。
他提过名字这回事吗？
没有。
那纸报文上呢？
没有。
那还装个P的熟人啊？！
“我叫哈尔，哈尔·埃德斯。”哈迪斯微笑着自我介绍道，同时Z23感到脑海里蜂鸣一下，这感觉瞬间把她的思绪拉回数天前，正是那时，哈迪斯用一段全损画质的小电影套走了她脑子里不少数据流量。
“喔，您不记得我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我们只有一面之缘。”哈迪斯继续微笑道，用五成的事实自扯自圆，但这让Z23感觉不佳，就像被暗讽忘恩负义一样不佳。
哈迪斯伸出摘掉手套的右手。
“您……好。”Z23觉察自己的失态，试图补救却笑得像个傻子。哈迪斯的手在空气中暴露了好久她才赶忙上去一握，脸上满是得知一个外星恐怖分子要来当自己上司并正站在自己面前自己却不能跟别人说时的表情。
“之后再说。”忽然一下，Z23觉得自己的大脑皮层听觉区在说话。
伊万诺夫对于眼前一幕的因缘全不知情，插不上话的尴尬中，他决定说服自己相信这是舰灵指挥官和舰灵的某种默契。
“司令官就交给您了，Z23长官。”他敬了个礼，如是说。随即转向哈迪斯，神情中是前所未有的庄重：“我的任务到此为止了，司令官，对于您所将要承担的责任，我谨代表警卫团诸成员向您致敬。”
他又敬了个礼。
哈迪斯颔首，尽管伊万诺夫的英语别扭得很，胳膊底下夹着衣服。
Z23叹息般喘出一口气，回给伊万诺夫一个“交给我”的表情。称呼旧生代舰灵时要用敬称，而且没人有权利要求她们回礼。
她脸上的苦笑一闪而逝，说出了那句本应在第一时间说出的话语：
“欢迎来到‘奥德修斯’，司令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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