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而不的》 上辈子我在冷宫中被逼自尽,孟婆问我,若是让你再活一次,你要如何?
上辈子我在冷宫中被逼自尽,带着满腔怨恨飘荡到奈何桥边。
孟婆问我,若是让你再活一次,你要如何?
我蓦然片刻,眼底是那个人意气风发的笑颜。
是烛影摇红的花烛,是望不到头的红墙绿瓦。
我蓦然片刻,忽而眸子一亮,开怀大笑“让他尝尝众叛亲离,国破家亡的滋味!”
一
当我从另外一个人的身体里苏醒时,一个衣衫破旧的男子正直直的盯着我,愣了好一会,突然放声大哭,“好妹妹,你怎么就想不开呐。”
我眨眨眼,看样子这个女孩是自杀而亡,又听他哭诉“你从小心气高,这会子能进掖庭,不也全了你的心志。”
掖庭两个字让我一愣,原来这就是我和这个女孩之间的机缘,上辈子我在掖庭的冷巷中被逼自尽,如今这个女孩马上就要进入掖庭。
“我知道你还惦念韩昀那个穷小子,你看看他那个穷酸样,你难道要跟着他一辈子受苦?”
韩昀又是谁?我有些头疼的听着面前自称我哥哥的人噼里啪啦说了一通,只能制止他停下来。
慢慢理顺信息,这一生我名唤李妙年,年芳十五,平原府人,刚刚被选为采女充盈后庭,韩昀是我青梅竹马的恋人。
如今是永清三年,距离我上一世死后整整半年。
我舒了口气,这辈子既然重新来过,就还有机会重新翻盘的机会。
我稳住心神,“哥哥,我去。”
“真的,想开了就好,那你好好休息,三日后宫里就有人来接了。”
“好。”
我拉上被子,往外瞧了瞧,正是严冬时节,这样的天气,让我浑身打寒,不由的想起掖庭那冰冷漆黑的夜。
嘴边苦笑,天子之怒,家破人亡,天子之好,趋之若鹜。
轻叹了口气,那个人,怕是早把我忘了。
三日之后果然有宫中的车马来接我,清晨梳洗完毕,我慢慢带上围遮,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那双眸子,明亮澄澈,星光点点,多少有几分从前的影子。
外头宫人高声念叨“平原府沈氏姿容端丽,选为采女,入宫侍驾。”
我扶着哥哥的手出了门,茅檐草舍外停了一辆不相称的华盖马车。
刚要上车,忽听后面有人高喊,“妙年妹妹,等等,等等。”
我顿住步子回头望,一个青布衣衫的清秀男子正拿着个盒子急匆匆跑过来。
不知为何,看到他,我觉得心里一顿,有些疼。
难道这就是韩昀,也许是沈妙年的心在疼,我侧耳在宫人身边低语,“这是我二哥,早上没来得及送我,请公公通融一下,让我们兄妹叙叙。”
本来时辰尚早,这些宫人们也都是人精,采女很可能一步登天,成为主子,这会子开开恩,将来就可能平步青云。
“快点。”宫人催促。
我的心一下子跳的很快,不受控制一般,但还是唤道,“哥哥。”
韩昀现在不远处,痴痴的凝望着我,眼中全是哀痛与眷恋,他紧紧握着木盒子递到我面前,“妹妹,这是我,是哥哥给你的,路上看。”
我伸手接过去,韩昀脸色缓和了不少,一动不动的看着我,语气坚定,“我已经报名参军,等我挣到前程,就到长安找你。”
我忽然觉得眼睛酸涩,这个人和沈妙年倒是天造地设一对,可惜狗皇帝不做人,活活把他们拆散。
参军之路不好走,我忽然想起前世战死沙场的哥哥们,心里更是苦楚,也许应该给他个希望,“刀剑无眼,哥哥千万小心。”
也不敢多呆,赶紧上了车,掀开车帘看时,韩昀立在风露之中,衣袂飘飘,容颜憔悴。
只得说道,“哥哥,我总是等着你的。”
他仿佛一下子看到了光,眼神顿时亮了起来,不住的点头。
马车扬尘而去,我打开盒子,里面静静的躺着一支木钗,拿起来插在鬓边。
若是前生没有那荣华富贵迷人眼,爱恋君恩思长远,也许我早已过上了平平淡淡,又安稳的日子。
躺在车上,脑海里都是那个人狠戾的神情,狰狞的面容,他说,朕从未爱过你。
忽从梦中惊醒,一身冷汗,百无聊赖,便搁着帘子和外面的宫人闲聊。
“公公入宫几年了?”
“半年”
“如今宫里哪位娘娘恩宠正隆?”
“皇上忙于朝政,很少来后宫,也说不上谁得宠,只有容妃娘娘赏赐颇多,其他就没有了,这不太后娘娘赶紧大选采女充盈后庭,也是为圣上分忧。”
我心里一顿,半年?
不知道我死之后发生了什么,又接着问,“我听说宫中最得宠的是谢昭仪?”
那人半晌没动静,过了好一会子才低声道,“可不许胡说,什么昭仪,不过是个废妃,现在还不知道埋在哪个坟茔里那,这可是个忌讳,宫里万万不能提的。”
我赶紧回了声,“多谢提点。”
太宰嫡女谢瑶,万千宠爱,如今却是连个尸首都不见,当真是君恩薄情。
二
进入宫后,采女们安排在百花苑居住,等皇上太后亲选。
回到熟悉的宫廷,我走在青石路上,一步一心惊,这里是吃人的龙潭虎穴,每个人都是脸上带笑,心里藏刀,一不小心,就可能万劫不复。
待选那日我慢慢画就云雾黛,细细装点胭脂唇,大开门,让光射进来,我知道,从这一刻开始,我的战场才刚刚开始。
一批批的人过去,终于听到念到沈妙年。
我不急不躁的走上去,稳稳的行礼,“民女沈妙年给皇上,太后请安。”
远处的大殿之上,听到迟缓的声音,“倒是稳妥,抬起头来。”
我这才缓缓抬头,遥遥的看着上面明晃晃的人,通身金龙纹,头戴玉冠,面色苍白,眉眼锋利,只是多了些风霜之色。
“眉化的不错,如今京中亦是盛行,不知道有谁教你?”
我心里忐忑,当年服侍太后时她就喜欢这样化眉,原本想用这眉引起注意,如今看来太后眼光毒辣,小小手段,早就被识破。
只能硬着头皮,恭恭敬敬,“回太后的话,民女出身平原,离长安甚远,这是我母亲喜欢的。”
就见太后晃了晃神,“既然你思乡,那就...”
我心一下子提起来,看样子是不选了,只听一声沉稳顿挫的亮色,“母后,我看她不错,留下吧。”
我一惊,心里砰砰乱跳,深深得看了他一眼,见他也在看我,四目相对,他忽然笑了一下,灿烂夺目,一如当年初见一般。
我也是微微一笑回之,然后沉下头。
皇上发话,太后也不好驳回,只能同意。
回到百花苑没有多久就有太监来传旨册封我为从三品修媛,这个品级已经是很高了。
我接了旨,自嘲一笑,就算当年位及皇后之下的昭仪又如何,不照样死无葬身之地。
“娘娘,皇上特赐您住合欢宫。”
我心里一紧,合欢宫正是我前生的居所,当初刚刚入住之时皇上亲自赐名,取意同心合欢。
眸子瞬间暗淡下去,还是拜谢。
入住合欢宫当晚,皇上便翻了我的牌子,意料之中,又多少有些忐忑,我需要给自己极大的鼓励才能忍住见到这人时保持住语笑嫣然,而不是犯恶心。
我换上轻纱,披散头发,被送进紫宸殿。
三
殿中有些昏暗,烛光忽明忽暗,我亦步亦趋的走入,只见那人正歪在床上,手持一卷书。
我跪下请安,“臣妾参见皇上。”
他这才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把书放下,亲自走上来扶起我,拉着我坐到了床上。
我颤抖着身子,鼻腔里都是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有些似真似梦。
“你叫沈妙年?”
我娇羞的点点头,“倒是好名字。”
他一边为我解衣,一边问,“那你知道我为何留下你?”
我抬起头看了看,又摇摇头。
他忽然一笑,“那天你可不是这般,盯着我瞧的倒是厉害。”
衣服应声落下,我闭上眼睛,感觉湿热的唇游走在全身,最后停在了眼角。
“你有些小聪明,知道讨好母后,只不过还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顿了顿,接着说,“不过,你这双眼睛,倒是好看。”
我紧紧握着的手一下子松开了,睁开了眼睛,看着他,带着疑惑。
他拉下帘子,哈哈一下,遮住满室春光。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身旁空空,床边是凉的,我翻了个身起来,就有小太监赶紧跑上来穿衣。
又一个跑上来传旨,“皇上封娘娘为从二品贵嫔,赐封号如。”
好一个如字,我一面穿衣一面笑,自从昨晚他吻上我的眼睛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一定想起了上一世的我。
男人总是如此,他可以不爱我,但是却喜欢美丽的事物,当初第一次见时,他便夸赞,“谢小姐美目盼兮,当世无双。”
涣洗之后,我先去给太后请安,太后身边的嬷嬷扶着她走到院子里赏花,我跟在后面服侍。
“你倒是乖,刚刚侍寝就来我这里。”
“孝顺太后是臣妾的本分。”我虔诚的回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要你吗?”
“臣妾的小心思瞒不过太后的慧眼。”
太后掐下一朵花,闻了闻,“并不是,只是你的眉眼太像一个人了,我怕。”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心里已经知道,但是面上不动声色。
“也罢,你往后好好伺候就是,我想皇上也不会亏待你。”
我行了礼,得了太后的赏赐回到合欢宫时就见到许多往里面送东西的人。
小宫女请安,“娘娘大喜,如今已经是贵嫔的,宫里升的如此快的还没有呐。”
我揉揉肩膀,从昨晚到现在也没好好休息,酸的很,“这些都是什么人送的?”
那宫女一一说明,最后指着一个盒子说,“这是容妃娘娘派人送来的,上好的粤东珍珠。”
我一挑眉,伸手拿起来,果然圆润剔透,不愧是大雍最有钱之人的女儿,出手阔绰。
这容妃是我死前进宫,父亲是商贾,富甲天下,那时候为了打压我,永清帝便扶持了她。
其实容妃出身低微,没有根基不应该得到如此封位,只是永清帝大概是厌恶权臣之女把持后宫,有意扶持她,到底有多少爱意,怕是也近凉薄。
不然也不可能只有封赏恩宠没有子嗣了。
四
宫中的日子倏忽而过,转眼便是永清帝的万寿节。
进宫之后我除了服侍永清帝就是深入简出,因为我太清楚皇帝的猜忌之心,若是过早结交党羽,一定会让他心里防范。
坐在位上看着面前的歌舞,一抬头,对上容妃,具是一愣,然后点头示意。
舞乐刚过,我便起身出去透透气,刚转过花圃,就看到对面容妃也独自一人缓缓走来。
请安之后,我摆摆手让宫女下去。
走近她,仰起脸,睥睨着,“容妃娘娘久得盛宠,为何一直没有子嗣?”
容妃一下子脸色煞白,惊恐的看着我,“也许,是我没有子缘。”
“是吗?您这么聪明,还自欺欺人。”我一笑,捂着嘴,尖着嗓子“当真是叫人可怜。”
说完也不等她回应就回了席。
果然,万寿节没过几天宫中就传出容妃发疯失宠的消息。
我第一次走进容妃的蒹葭宫,里面冷清至极,独自一人进了寝室。
昏昏暗暗,寂落无声。
容妃披散着头发坐在地砖上,低着头,眼神恍惚。
我走过去,蹲下来,用手一下一下给她梳着。
“几日不见,姐姐为何这般模样了?”
她也不答,我继续道,“我听说您父亲犯了事被羁押了。”
果然,容妃一抖,抬起头盯着我,似乎在询问真假,我点点头,很是恳切。
“你如今都这般模样了,我也没必要骗你,想来你已经知道真相了,所以才和皇上闹腾。”
她缓缓低下眸子,看不清明暗,我进一步,“姐姐聪明人,妹妹就不拐弯抹角,无情最是帝王家,他能不让你有孕,也能杀你全家,这样的例子,你在这宫中应该看的明白。”
容妃果然直起了身子,有些疑惑的看着我,我浅笑,“我只是和你一样的可怜人,原本我也可以在宫外安安稳稳的生活,却被送到这里。”
容妃这才开口,“我该怎么做?”
我站起来,扶起她“自救。”
我走到门口,再回头看她,已经是另一种样子,“姐姐,伯父你不用担心,我会帮忙。”
“我该如何谢你?”
“为何要谢,我想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不是吗?”
我看着刚染好的豆蔻,心里一下子明朗起来,看了看外头阴沉沉的天,自言自语,“风雨来了。”
五
一个月后容妃复宠,合宫上下都纷纷议论,我看着容妃送来的帖子,摩挲着,如果当初我也能如此服软,是不是父兄就不会死。
摇了摇头,容妃到底不是大错,父亲也不过是商人,永清帝忌惮的是军权。
不过自从父亲被杀,兄长们战死沙场,朝中竟找不出一个可用的战场人才,当下邻国渐盛,永清帝疑心大,这是好处,另一方面,也是坏处,整个大雍,哪还有真心实意的臣子。
“娘娘,李公公来传话,今日乾州传来好消息,咱们大捷,皇上让您去庆贺。”
我点点头,这倒是个意外,还是沉下心换衣去周璇。
到了升平殿,容妃也在,我们暗暗点了下头,一左一右的坐在永清帝身边。
“皇上,乾州大捷,咱们喝一杯。”
我举起酒杯,果然那人面带喜色,饮尽。
容妃也举杯,“不知哪位将军立功?”
“这事更是奇事,是一位刚入军不久的小将,计谋用得好,似乎是叫韩昀。”
我手一抖,酒险些撒出来,容妃看了我一眼,“皇上,这样的人才,可要重用。”
永清帝半搂着我,在耳边喝气,“我查过这人,是个苗子。”
永清帝看了我一眼,“与修媛还是同乡。”
我不动声色,“皇上要是赏识这人,那起子爱嚼舌根的又要说您偏袒臣妾了。”
永清帝紧了紧我的肩,“这倒是无妨,有才的人应当用。”
宴席过后,我和容妃一道出来,“那个韩昀,就是你的秘密吧。”
我不置可否,“姐姐要拆穿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