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古战锤】渣翻长篇:钢铁连队(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虽然工程师们总是以他们细致严谨的头脑而自豪。但从本质上来看,你会发现他们和我们一样激情四射。他们可能会声称自己能从调整和制造机器的枯燥工作中找到乐趣,但如果他们手中握着一支手枪,他们就会和任何人一样热血沸腾起来。事实上,我常常认为,即使是我手下那些最著名的机械学者们也会在激烈的战争中躁动不安起来。他们的狂怒不比他们头脑中的想象力差多少,因为如果不是这样,他们怎么能想出那些威力十足的战争机器呢?
——卡尔弗兰茨皇帝
卢卡斯没有回头,他像其他人一样被卷进了大门,被潮水般移动的人体包围着。他仍然紧紧地握着剑,剑刃上沾满了鲜血。兴奋的情绪稍稍减退了,他觉得在这次袭击中,他似乎陷入了一种疯狂的状态。他的每一次攻击都夹杂着对梅西纳的默哀。战斗是一种奇怪的宣泄方式,但没有人会去在乎战场中人的泪滴。
他周围的士兵们向前挤去,大门越来越近了。当卢卡斯从他们下面经过时,他对这种破坏感到惊奇。石质结构已经被粉碎了,金属镶边被撕碎挂在地上,地面已经变成了一堆碎片和翻腾的泥土的沼泽,血渗入了贫瘠的土壤,被磨成了一种肮脏的深红色泥浆。
城门外的院子里挤满了人。骑士们已经向前推进了了很远,径直冲进了塔楼当中,最后的敌军士兵已被赶在他们面前。现在,真正的战斗才刚刚打响。但是莫格拉加是一个由通道和走廊组成的大杂院。如果你知道去哪里寻找目标的话,你就有很多机会把手弄得鲜血淋漓。
“在这里,小伙子!戟兵队长叫道。卢卡斯突然意识到,他甚至不知道那个人的名字。在战斗的中心,几乎没有足够的时间进行自我介绍。
他跟着队长手指着的方向看去,他们左边的一扇门仍然锁着,主力部队已经从那里擦身而过。而戟兵们则离队向它冲去。其中一名男子,裸露的手臂上有一长串纹身,留着深色的叉状胡须,他用肩膀撞到了木头大门上,它颤抖着,铰链开始扭曲,更多的人加入了他,几下重击之后,铁链断了,门开了。远处是一条宽阔的走廊,隐约的还可以听到人们奔跑的声音。
“那就是我们的猎物了!“队长一边叫喊着,一边穿过了过道,他的人很快也加入了他。戟兵们像猎犬追逐狐狸一样,沿着石头走廊狂奔,叫喊着要更多的血。卢卡斯也跟着他们,但他保持着沉默。他并不是突击战的老手,但他觉得事情有点太容易了。为什么敌人撤退得这么快?他们有优秀的炮手,比攻城部队更了解这个堡垒,怀疑开始折磨着他。
走廊向上延伸,形成一条长长的弧线。它正稳步地向上蜿蜒,从城堡底部狭窄的建筑群中向更高的楼层进发。它们左边的石头上镶嵌着窗户,在他们攀登的过程中,城堡的西侧暴露了出来。卢卡斯逐渐了解了这个地方,它建在许多空旷的地阶上。他们越爬越窄,所有的路都通向顶端,通向那奇怪的翡翠密室。
他们不停地跑动着,没有守军的踪迹,卢卡斯感到他的不祥预感越来越强烈,他们被吸引着向前和向上走去,他转过身去从最近的窗户看了一眼。当他这么做的时候,他的脚被什么东西的边缘绊住了,他摔倒在地上。他重重地跌在石头上,喘不过气来。
连队的其他成员继续努力向上攀爬,从上面传来一阵粗鄙的笑声。
“快点,年轻人!其中一个叫道。
他们离开了了,消失在前方的拐角处,只有脚步和战吼声还在远处回荡。
卢卡斯甩了甩脑袋,做了几次深呼吸。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刚才他被一段麻绳绊倒了,他之前没有注意到它。绳子贯穿了整条过道,紧紧地贴在外墙上,它看起来很熟悉。有那么一会儿,卢卡斯不知道原因愣了一下,然后认出了它。那是一根长长的导火索,麻线是干的,很快就会被点燃。如果点燃,它会燃烧得非常猛烈,它的火焰在走廊上的传播速度比人快得多。
卢卡斯的预感变成了一种恐惧,他们正被诱入圈套,城堡是故意为他们敞开的,他不得不赶紧警告其他人。
跌倒后他还很虚弱,但他还是挺直身子,又开始蹒跚地跑起来。其他人现在远远走在他的前面,卢卡斯走到通道尽头,走进一间狭窄的房间。从奔跑的声音和咔嗒咔嗒的声音来判断,他可以知道戟兵们已经向上推进了很远了,但还有其他的门通向这个房间,一个很小,看起来很普通的房间。绳子的长度正好够伸到它下面,引信已经安放在了厚石板之间的阴影里。即使他在找,也几乎看不见它。
卢卡斯停了下来,他把剑挂在了腰间。追逐的声音渐渐消失了,房间里几乎安静下来。卢卡斯的心跳得很快,他向门口走去。门没有上锁,他推了一下,它就很容易被打开了。有那么一会儿,他看不清里面是什么,天色渐暗,窗外的光线也很微弱。
然后他的眼睛适应了黑暗。那是某种容器,狭小的空间里堆满了它们。对于一个普通的士兵来说,它们可能是无害的,但卢卡斯能看出来一些特征。有些物件有金属外壳,上面镶有铆钉;有些看起来更像墨西拿的燃烧弹,它们中间有火药桶,还有更多的绳索从爆炸装置堆中伸出来,其中一些绕到了房间天花板上的洞里,更多的绳索穿过狭窄的缝隙回到较低的楼层。
卢卡斯很清楚他看到了什么,这只是这个陷阱网络中的一个节点而已。城堡里已经部署好了这样的储藏室,可能刚刚一打,也可能有超过一百个。但那并不重要,如果军队继续不顾一切地前进,他们将迎来灭顶之灾。
卢卡斯离开了房间,沿着走廊往回走,他的脑子疯狂地运转着。他开始往回跑,越跑越快,他让戟兵们独自行动,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人要收到警告。他必须找到希尔德布兰特,或者克鲁格,甚至沙恩霍斯特。必须通知某人,卢卡斯努力控制他内心的恐慌,军队似乎被他们的嗜血冲昏了头脑,一头扎进了地狱。

空气开始变得焦灼,火把的火光非常微弱,许多都完全熄灭了。在院子下面的拱顶深处,阴影从石头上垂下头来,黑暗的走廊笼罩着一种可怕的寂静。每隔一段时间,上面战斗的声音就会从四面八方传开来。这声音由于从远处的塔尖长途跋涉而变得扭曲。在深处,石头吸收了一切,光线和声音沉落在黑色光滑的表面,就像水渗入海绵一样。
马格努斯慢慢地走着,等着他的眼睛适应昏暗的环境。他的手枪装好了子弹,随时可以开火。它在他手里感觉沉重而可靠,这是一把老式的格朗尼维尔德型手枪,是他父亲几年前推荐给他的,最早的燧发枪之一。一件精致的作品,马格努斯的手指滑过扳机,一枪就够了。
走廊的地板向下倾斜得很陡,自从他上次去过城堡以后,这些空白的岩壁对他而言已经很熟悉了。和以前一样,基座上某种引擎的震动声响彻整个建筑。马格努斯把手指轻轻地贴在墙上,微弱地,非常微弱地,它们在振动着。尽管如此,车轮仍然在转动,拉瑟莫尔的铁匠铺还没有安静下来。
他爬了上去,这条被遗弃的通道令人毛骨悚然,心惊胆战,远比那时敌军追杀渗透部队更甚。现在所有的守卫都在楼上,争先恐后地想要控制所有的尖塔,只有一座除外。马格努斯非常肯定地知道拉瑟莫尔就在下面的某个地方。
走廊的尽头是一个八角形的小房间,在它的中央,挖了一个宽阔的竖井和一条盘旋而下的螺旋楼梯,火光在楼梯井口闪烁着。噪音依然存在,那翻腾的声音像一只巨大的野兽在遥远的森林深处咆哮。马格努斯摇了摇头,把这些想法从他的脑海中抹去。他的感官很容易捉弄他,他感到孤独,被黑暗和想象中的幽灵所包围。马格努斯握着手枪皮革握把的手更紧了,他走下楼梯,下到了竖井当中。
当他往下走的时候,地表上战斗的声音完全消失了。到处都是黑色的、闪闪发光的石头,这和在隧道里时一模一样。亲密,腻人,沉重,压抑,这些墙看起来已经不像是人类的建筑风格了,它们看起来就像由一些可怕的自然活动雕刻在有生命的岩石上的通道。马格努斯已经不在城堡里了,他正往下走,进入下面的矿井和隧道,这是拉斯莫尔为自己创造的王国。马格努斯越往下走,热度和噪音就越大,他来对地方了。
他终于走到了楼梯的尽头,另一条蜿蜒的长廊向远处延伸开去。有几根火把还在冒烟,但已经不需要了。在地下通道的远端,石头被染成深红色,里有一个缺口,在洞口外,火焰的作用愈发的清晰起来。火光在石头的许多侧面闪烁着。马格努斯觉得自己仿佛进入了某个地下世界的复制品当中,他回头看了看刚才下楼的楼梯,它已经蜷曲着消失在黑暗中,他回头看了看前面的火堆,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他继续前进,感到自己的心像下面的机器一样在胸膛里怦怦直跳。他的额头上积了一层薄薄的汗珠,但他的躯体却又湿又冷,尽管很热,他的四肢还是感到一阵寒意。他越往前走,就越感到压抑。
走廊到头了,它通向另一个宽敞的房间。和上面的那个一样,它也是八角形的。这有点不对劲,除了粗糙的长方形外,帝国的建筑师们大多不喜欢任何其他的形状。借着火光,他只能辨认出墙上的记号,它们都是粗矮、棱角分明的图案。很明显它们不是出自人类的手笔,这些是矮人们神秘的符号,符文。虽然他很难看清它们的细节,但它们看起来很老,太古老了,边缘都已经被磨平。只有在八堵墙的角落里,刻痕的记号才足够清晰,才能辨认出它们的本质。
马格努斯没有留下来试图破译他们的信息,他不认识卡扎利德语,矮人们只把它教给自己的同族。一想到矮人,马格努斯突然想起了索尔加德,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很可能是在战斗的中心,在他头顶上一边破口骂着脏话一边挥舞着格拉德米斯特。但话说回来,或许并非如此,他和这里的矮人有某种奇怪的联系,这个地方一直都和矮人有联系。索尔加德曾说过,人类并没有建造莫格拉加的地基,马格努斯亲眼看到了它们,明白了他的意思。在山根之下有更古老的深谷,也许比人类的国度还要古老。
他继续做手头的任务,房间里有两个门,一扇是他进来时穿过的,另一扇在对面的墙上。和前面一样,中间有一口竖井,只是没有楼梯可以往下走。一束明亮的红光从八角形的石唇边缘透出来。马格努斯慢慢靠近,从边缘往外看。热气涌向他,烤焦了他散乱的头发。在下山的黑暗之后,那强烈的光线使他看不见东西,他的眼睛湿润了。他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去,朝远处的门走去。机器的噪音更大了,它来自狭窄的鸿沟之外。在穿过它之前,马格努斯就能看到它通向一个类似大厅的地方。这些声音相互呼应,重叠在一起,就像西格玛大教堂里的圣歌仪式。炉火跳跃的光芒清晰可见,长长的影子在岩壁上盘旋,在房间的地板上跳动。
马格努斯紧紧地靠在靠近房间的墙上,慢慢地向门走去。他的工作缓慢而又小心,因为他知道他会成为潜伏在远处的狙击手的一个诱人目标,他小心翼翼地将头从石头门框上挪开。当他这么做的时候,他把手枪轻轻地举到胸前,手指轻轻地放在扳机上。他的太阳穴里的血怦怦直跳,一道细细的汗珠顺着他的背流了下来,他的眼睛凝视着粗糙的岩石边缘。
远处的景色使他喘不过气来,马格努斯一时完全忘记了他的危险。大厅很大,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他走到地面上,一大片铺砌的地面一直延伸到远处,它们看起来像抛光的黑曜石,上面有巨大而复杂的几何图案。在闪烁的灯光下,马格努斯以为他能辨认出更多的符文,但它们的形状模糊而奇怪。
火焰无处不在。它在地板上沿着长长的石渠流淌,挂在用铁链吊着的大火盆里,被困在巨大的铁灯笼里,在某种看不见的力量的影响下轻轻地旋转着。空气又热又浓,柏油和黑火药的味道恶臭刺鼻。现在,噪音也无处不在。巨大的广场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这种声音,岩石本身似乎也随着笼子里装置的声音而震动。
而它们又是什么装置呢?它们沿着房间往上延伸到了城堡墙壁的高度,在屋顶出现之前消失在黑暗中。巨大的拱形柱子承载着它的重量,上面刻着巨大的锯齿状的符文,巨大的车轮在它们之间像冰川一般的缓慢转动,它们是用乌黑的金属制成的,被锤打在光滑的表面上,然后用铁铆钉钉上。它们不停地搅动着火焰的输送通道,让液态的热能滴落下来。沉重的车轮转动着,火焰在它们青铜色的侧边闪耀。在竖井的尽头,各种各样的发动机都在工作,喷出一缕缕浓浓的黑烟,在高耸的拱顶的永恒黑暗衬托下是黑色的,袅袅上升,渐渐湮没。
每台机器的制造出来的目的都不一样。有些是用来冶炼金属的,它们内部的生热反应发出明亮的光芒,准备接收下一批未加工的金属。有些是用来锻造武器的,它们的蒸汽动力锤子从铁砧上升起,随时准备轰然倒下,将刀片打成形。另一些装着巨大的铜锅,里面奇怪的液体剧烈地沸腾着。马格努斯知道黑火药的产生过程,但其规模之大是他从未见过的。
这些巨大的机器比它们努恩的同类要大得多。在被遗忘的莫格拉加,就在帝国的边缘,在山脉寒冷的根部深处,建造了一座具有惊人力量的工厂。尽管他很危险,尽管拉瑟莫尔的出现在他心里激起了一股潜在的怒火,马格努斯还是禁不住从他干裂的嘴唇里发出了一声羡慕的叹息。这是一项伟大的创造,出自一位技艺高超的大工程师之手。
渐渐地,他强迫自己回到他来这里的原因上来。他暴露了,处境危险。马格努斯眯起眼睛,目光扫向阴暗多变的空气。大厅里除了不停转动的车轮和摇曳的火焰外,没有任何其他的动静。机器本身闲置着,等待着机组人员再次照料它们。它们中间没有人的迹象。所有的人都离开了,都被召唤去保卫高塔上的女士。
马格努斯轻轻吸了口气,向债台高筑者的守护神维拉娜快速祈祷,然后从房间里溜出来,拖着脚步走到最近的大柱子旁边。他走着走着,好像听到大厅远处传来一阵有回声的动静。他的眼睛猛地一转,但什么也看不见。只有火焰和烟雾。马格努斯走到柱子底下,把身子紧贴在滚烫的石头上。底部柱子的周长足有六个人肩并肩站着的宽度。马格努斯暂时安全地待在它的阴影下,迅速检查了他的手枪。当时机成熟时,它必须得能真正开火。
拉瑟莫尔肯定在大熔炉里的某个地方。这是他的地盘,虽然马格努斯不是迷信的人,但他知道拉瑟莫尔一定会等在那儿。凡事都有一定的顺序,他们俩都被召来到这里是有原因的,现在该算算旧账了。
“早安。”
马格努斯感到他的心吓得砰砰直跳。他紧紧地挤在滚烫的石头上,那是来自过去的声音,从周围的铁石中反弹回来,裂成回声。他不知道它是从哪里来的。可能就在他的上分,也可能在很远的地方,在一排排轻轻旋转的竖井之上。他紧紧抓住了手枪。
“我在战场上见过你的机器。”又传来了那个声音。它有一种奇怪的、甜言蜜语的味道。“所以你完成了它,蓝色知更鸟。我很高兴。对我自己的作品来说,这是一场名副其实的比赛。都出自同一张手稿,你应该知道的。”
马格努斯没有回答。这么多年后,再次听到拉瑟莫尔的声音是一种折磨。在变幻莫测的光线中,他像以前一样,突然看到了他父亲的面孔,迫使他闭上了眼睛。
“我们没必要当敌人,马格努斯。”那声音传来。它听起来像是来自不同的地方,但不清楚是哪里。它就像跳跃的火焰一样转瞬即逝,虚无缥缈。“那是多年前的事了,从那以后,鲜血和河水依然流动着。你不必像追捕逃犯一样追捕我,我们其实都是一样的,你和我,是如此相似。你愿意听听缘由吗?”
有那么一会儿,马格努斯觉得自己在认真听这些诱人的话。那时候,他们俩关系很好,联合起来反对学校的无知和猜疑。所以很久以前,在当时看来,这门新科学将带来一个充满希望和进步的时代。他们一直在前线奋斗,是大学和帝国的光明希望。
但那是过去的事了,从那以后发生了太多事情。有些背叛太过深刻,无法原谅。他不想听理由,不是现在。正是他提出制造蓝色知更鸟的计划,他不知道他更恨谁,是建造了它的拉瑟莫尔,还是提出计划的自己。
马格努斯又深吸了一口气,觉得灰蒙蒙的空气充满了他的肺。
“我对你的论据没有兴趣,海因茨-威廉。”他大声说。他的声音从一根柱子传到另一根柱子,旋转着进入回荡的黑暗中。他知道这是在冒险,于是准备转移位置。“我们俩都能得到什么?”你一直在建造它们,一直按照计划工作。你知道我不能让你继续下去。这是一个怪物。你什么时候会放弃?有多少人得为之付出生命?”
他已经暴露了他的位置,马格努斯朝他左边看了看。其中一台巨大的机器隐约出现在几码远的地方。它又高又黑,高耸在入火的穹顶之上。
阴影里传来一阵微弱的笑声。它似乎来自任何地方,却又没有确切的位置。
“这是必要的代价!””拉瑟莫尔叫道。他的声音听起来近乎歇斯底里。“你是知道的。想想看,如果我们能完善这些设计,能取得什么样的成就。我们会做出超越米拉利亚诺的作品,王宫贵胄们会来我们门前求乞,就为了看一眼我们能赐予他们的力量。有些事情你得学会放下,马格努斯。”
铁血试图估量柱子和机器掩体之间的距离。这样就能在空地上走几步,然后回到隐蔽处。他蹲下身子,绷紧了肌肉。
“你就是用这些话说服我父亲的吗?”马格努斯说,让多年的痛苦毒害了他的话从他自己嘴里说了出来。“你真以为你能让我步他的后尘吗? 如果你还有羞耻心的话,你也会做我做的事——试图忘记。相反,你还坚持做你的黄粱大梦。该做个了结了,海因茨-威廉,并且将由我来画下这个句号。”
再一次,笑声从拉瑟莫尔躲藏着的地方传来。
“这就是你最后的答复?难道我就不能阻止你那毫无意义的复仇行动吗?”
马格纳斯绷紧了脸。这就对了,现在这个人肯定在瞄准了。毕竟,这是拉瑟莫尔的地盘,他对它了如指掌。
“你知道我的答案!”马格努斯叫道了。“不可能!”
话一出口,他就向前倾下了身子。他感觉到子弹呼啸着从他肩头飞过,打在柱子上。他继续往前走,双腿不停地跑动着,直到走到最近的一台机器的阴影下。他把手放在金属外壳上,把它抓了过来,机器的金属外壳酷热难耐。他颤抖着蹲了下来,环顾四周,试图在烟雾缭绕的黑暗中找到一些线索,但当中什么也没有。
然后是奔跑的声音,在远处的大厅里,回荡在虚空中。拉瑟莫尔撤退了,毫无疑问,是为了重新装填。有那么一会儿,马格努斯的神经崩溃了。他仍然可以退出,他可以跑回盘旋的楼梯,跑向他的盟友们正在战斗的地方。他回头望向通向八角形的房间的入口,它仍然很接近,近在咫尺。
马格努斯转身面对着机器坐落的大厅,他只有在任务完成后才会离开铁匠铺。要么他就死在这里,成为第二个被拉瑟莫尔杀害的铁血家族成员。
马格努斯冷酷地再次拿起手枪,他紧紧地贴着阴影,像黑暗中的某种生物一样,潜伏在搅动着的机器的后跟上,慢慢地向前爬去。一步一步地,他向山的中心深处走去。

沙恩霍斯特往前冲去,脸上闪着凶光。虽然他的部下很少能猜到,但他讨厌和他的军官们一起安全地站在军队的后方,通过信使和军号命令他们的行动。在大多数情况下,这么做是有必要的。没有一个指挥官能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候命令他的部队。他必须对大局有一个总览,并且清楚地知道运气和环境的风向。
不是现在,感谢西格玛。采取冷血策略的时候早就过去了,他的手下在莫格拉加横冲直撞,防御工事被摧毁了。最后,他终于拿着剑,在进攻的矛尖上找到了合适的位置。
沙恩霍斯特挥剑划了一个大弧线,守军再次后退。在他的两侧,全副武装的骑士横冲直撞,冲破一切抵抗。他们的铠甲伤痕累累,胸甲满是血迹,羽毛也被撕扯得支离破碎。他们看起来就像死亡的化身,在城堡上层的走廊和楼梯间穿梭,没有人能抵挡得住他们。
他们奋力爬上许多楼梯和隐蔽的房间。每一座桥,每一座拱门,每一根柱子都被用来挡住他们。每一个阵地都遭到了猛攻,固守在阵地上的叛徒最终都被清除了。安娜-路易莎的手下知道仁慈是非分之想,帝国的选帝侯大都冷酷无情。沙恩霍斯特有他的命令,他们都知道。所以他们就像困在陷阱里的雪貂一样,拼命地试图攻击每一个防御阵地,直到所有人都被杀死后才被推进到下一处。这是一份又脏又累的差事,但让人感觉很好。沙恩霍斯特是一位忠诚的霍克领人,而反叛者都是害虫,他们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忠诚,在充斥战争的世界里,这才是最重要的。让他们超脱尘世会让剩下的人更纯洁,甚至在他们去世的时候,他们也在做着西格玛交付给他们的工作。
沙恩霍斯特回头看了看,前锋部队还跟在他后面。骑士们踏着石头通道奔向他。在他们身后,行省兵们聚集在一起,叫嚷着要血债血偿。他依稀能辨认出那个工程师——铁血的副手——巨大的身形,这个人在打斗中表现得很好。
将军回到前线的任务上去,他们一路打到了中央塔的底部,城堡的大部分现在都被扔在他们脚下。山谷的谷底离我们有几百英尺远,笼罩在暮色的阴影中。墙后较低的楼层燃起了火把,火光闪烁,照亮了内墙陡峭的斜坡。堡垒的第一层已经被攻占,最后一批守卫在黑暗中被无情地猎杀着。第二阶段的比赛现在开始了。沙恩霍斯特知道打击叛乱中心的重要性,他没有停留,而是继续向上,一路战斗,清除安娜-路易莎的叛徒仆从盘踞的楼梯井,向中心塔楼进发。
现在它在他们面前若隐若现,在暮色的映衬下显得又高又生硬。在它的底部有一个很大的院子,很宽,由石头铺就而成。在它的边缘有一堵华丽的胸墙围着,城堡的其余部分都在边缘以下,燃烧的恶臭弥漫在边缘之上。
在院子的中央,有一道宽阔的楼梯。它有几十级台阶,足以容纳一个连队的骑士。在楼梯顶上,那座巨大的塔直冲云霄。虽然只有一座塔,但比许多小堡垒都要大。光是地基就有四十多英尺宽,巨大的主体笔直而平滑地从山脚升起。几扇狭窄的窗户镶嵌在朝院的地方,闪烁着可怕的光芒。
就在最上面,俯在他们头顶上的是最后一个房间。毕竟,尽管堡垒的其他部分都成了废墟,但球状尖顶的窗户仍然闪烁着奇异的绿色光芒。在暮色渐浓的夜空中,它们发出耀眼的光芒,把光滑的石头染成了病态的光泽。
沙恩霍斯特满意地看着他的队员清除了最后几名守军,他的胜利几乎是圆满的,只剩下塔楼了。大门闩上了,但这无关紧要。
“骑士们,跟我来!”他命令道。
克鲁格和他的同伴们立刻站到了他的身边。
“这是最后的任务了,”沙恩霍斯特凝视着塔,冷冷地说。“我要进行最后的杀戮了,你们跟我来。”
克鲁格摘下头盔,靠在长剑上,擦了擦额头。他的脸涨得通红,满头大汗,但他的眼睛还是那么锐利。他怀疑地看着那些门。
他说:“我们需要一柄攻城锤,光靠人力可没法短时间内打破它。”
沙恩霍斯特冷酷地笑了。
“我不这么认为,”他说着,转过身去,面对身后的人群。“工程师在哪儿?”他吼道,声音压过了一片混乱。“和铁血在一起的那个人?我见过他的。”
当行省军试图找到将军要见的人时,发生了短暂的骚动。过了一会儿,人们找到了希尔德布兰特,并把他推到了人群的前面。他出来了,看上去与其说是惊讶,不如说是疲惫,他笨拙地鞠了一躬。
“你叫什么名字,伙计?”沙恩霍斯特问道。
“希尔德布兰特,长官。”工程师回答说,因为没有被认出来,他一点也不生气。他和沙恩霍斯特都知道,他们在进入山区的漫长旅途中见过很多次面,说过很多次话,但将军没有责任去记住这些事情。
“铁血在哪?”沙恩霍斯特问道。
“在下面作战。”希尔德布兰特毫不犹豫地回答。
沙恩霍斯特笑了,至少这个人很忠诚。
“那只好由你来做了,”他说。“我知道那些黑火药炸弹。就是你用来摧毁火炮的那些,它们还有最后一个任务,你能用它们把那些门炸开吗?”
希尔德布兰特望着他们,简短地点了点头。
“我可以。”
他伸手到腰带上,从腰带上抽出两枚炸弹。它们周围缠着皮带。在希尔德布兰特的手里,它们看起来比鸡蛋大不了多少。
“那就动手吧,”沙恩霍斯特命令道。“如果一次性就将大门炸开,我就会忘记我对工程师说过的任何刁难的话,你将有幸成为最后一击的先锋。”
希尔德布兰特不需要等待进一步的指示,他大步前进,在他身后,院子里的人群拖着脚步走了回来。很快,沙恩霍斯特的前锋军队和大门之间就拉开了一条巨大的鸿沟。希尔德布兰特上了楼,抬头望着那座奇怪而寂静的塔,上面一点动静也没有。随着夜幕的降临,它仍然无法平息。
希尔德布兰特爬到了顶上,他把两颗炸药放在巨大的铁门的交叉处。那人退下楼梯的速度比上楼的速度快得多,然后又跑回到保护他的士兵队伍里。当他到达将军的随从安全的地方时,炸药爆炸了。两声尖锐的噼啪声响彻整个院子,两个火球冲了出来。大门被炸开了,其中一扇从巨大的铰链上被炸飞了出去。当火焰和烟雾散去后,损坏的门在一个铁支架上露出了豁口,一道深绿色的光从室内漏了出来。
一时间,院子里的人都踌躇不前。从被撞碎的门口发出的绿光有些不健康。沙恩霍斯特自己也感到一种不寻常的不祥之感。他们释放了什么?会不会有一群恶魔从缝隙中冒出来?虽然战斗和抢劫的声音仍然从下面的空中升起,但高高的院子里突然鸦雀无声。塔上没有动静,它黑压压地伫立在那里,像是一个无声的死亡的预兆。
沙恩霍斯特拿起剑,被手中沉重的钢铁所抚慰。他的疑虑开始消退。
“来吧,”他平静而坚定地说。在他周围,骑士们一起举起了武器。“冯·克莱斯特那个贱人就在那儿,是她在我们的土地欠下了血债。跟我来,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当最后一道自然光从西边射来时,先头部队大步走上楼梯,走向废弃的大门,进入最后一座塔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