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80后，为了养孩子，28岁当海乘，月薪8000美金，却曾被客人骚扰

这是我们讲述的第2871位真人故事

我正在给客人上菜，一眼瞥见那个日本人走过来了，我本能地警惕了起来。

他昨天想要拍我的肩膀，被我机智地躲了过去。谁能想到，今天他又向着我靠近，还伸过手来，试图搂住我的腰。我岂能任他摆布？他这样的人，我见多了，看我怎么收拾他……

我叫邬林，40岁，曾经是美国皇家加勒比游轮公司的一名海乘。11年来，我去过30多个国家，这是我工作中经常会遇到的情形。

不过，我现在马上就有新的身份，作为一个离婚的单亲妈妈，带着读初一的女儿去德国，做一名酒店服务员。

（这是我的工作照）

1983年12月，我出生在武汉郊区一个贫困的农户家。我们家是村子里最穷的人家，奶奶生了7个儿女，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叔伯姑姑们经常靠捡破烂换个零钱。

到了爸爸一辈，日子并没有什么改观，仍然过得很艰难。后来，妈妈还出了严重的车祸，日子更是雪上加霜了。

我有一个弟弟，我俩从一年级开始，学费都是靠赊欠的。到年底鱼塘里的鱼卖了，才给老师补上，年年如此。

我上初中的时候，周末就和爸爸弟弟去城里卖菜卖毛豆。我们一般都是凌晨两点就起床，收拾好东西就骑着自行车上路，怕去迟了没有摊位。

（我的爸爸妈妈）

初三毕业的时候，我想报考旅游学校，可是，妈妈不同意。因为家里太穷了，她想让我辍学打工，供学习比我好的弟弟，我无论如何不放弃读书。

我默默地参加了英语口语测试，普通话测试，报考了旅游学校。

记得那天我在家里摘毛豆，收到了湖北省旅游学校的录取通知书。我欣喜若狂，虽然，这不是大学的录取通知，但是，对我来说，是我走出家门，走向外面世界的通行证。

后来，舅舅劝妈妈说，他家的女儿，我的表姐也想上这个学校，都没有考上。还说读了这个学校可以去北京实习。妈妈一听，才同意我继续上学。

（感谢妈妈这些年一直替我照顾女儿）

于是，1999年秋季开学，我来到了武汉读书，被分在酒店管理专业。

因为家里太穷了，妈妈每月给我的费用只能有200元，并且是一周给50。这200元包括了我衣食住行一切的费用。

酒店管理专业，基本上都是女生。我一个农村来的穷丫头，普普通通，默默无闻。

我就把所有时间都用来学习，尤其是英语，我花费了大量时间。我每天都在校园的角落里，一个人听磁带，边听边读。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的英语长进很大。

两年的理论学习后，第三年是实习期。骄阳似火的7月，我坐着硬座火车来到了北京，在王府井一个五星级酒店实习。

（我和朋友）

我出门前，妈妈还是给了200块钱。等我买完生活日用品，兜里只剩下50块钱了。好在，这里包吃包住，我不至于挨饿。

虽然，这是我第一次远离家乡，远离亲人，非常想家，但是，我一个月没有打电话。因为没有钱，那时候长途话费很贵的。

等到一个月满了，发了300元工资，我一下子奔向电话亭，给妈妈打电话。我家里没电话，要打到邻居家喊妈妈接电话。当我听到妈妈那焦急又喜悦的声音，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我和另外3名同学的工作是门童。我那时候皮肤有点黑，又不打扮，酒店的人都以为我来自印度尼西亚，或者马来西亚。

（我当年作为酒店门童接受采访）

当时，《北京晚报》还采访过我，我们作为门童，要用6种语言向客人问好呢！

工作很轻松，就是给客人开开门，问个好。但是，因为外国客人很多，会有小费。一个法国人，还送给我一瓶香水。我那时候都没有见过香水，更别说用了。

这个工作，让我接触了很多外国客人，我就主动和他们聊天，提高自己的英语口语水平。

看着同学们发了工资买东买西，我可舍不得。我把工资还有小费，都攒起来，作为第四年的学费。

旅游学校毕业后，有很多外省的酒店来招聘，像深圳、海南什么的，但是，我选择了留在武汉，这样可以照顾到家里。

我去武汉一个五星级酒店面试，经理是瑞士人，他觉得我英语很流利，就把我分在了西餐厅。

（生活就要按照自己的愿意）

我们住的都是大通间，一间房子有20—30人住，其他的同事基本上都在外面租房子，只有值夜班的时候住集体宿舍。

但是，我为了省下住宿费，硬是在这个大通间住了两年多。跟我一起长住的只有一个清洁工阿姨，我也算是给她作伴了。

我们每天6点钟就起床，然后供应早餐的时间像打仗，总是托着大圆盘穿梭在餐厅和后厨之间。

在这样忙忙碌碌的日子中，我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

这时候，有亲戚给我介绍了一个武钢的工人。他爸也是武钢的，他妈在他一岁的时候就去世了。

（每到一地都去打卡）

那时候，他对我来说，是高攀的，是要仰望的。因为他是城里人，是有正式工作的，我是农村人，是个打工妹。

我们相处一段时间，我带他回家见我的父母。当时，我妈很高兴，就按照习俗，新女婿上门放了鞭炮。

后来，我发现他们家人，根本没有攒钱的习惯。挣一个花一个，没有一点积蓄。另外，我们还有很多习惯都不一样。但是，我觉得已经谈了几年了，就硬着头皮准备结婚。

结婚前，我向亲戚朋友借钱，把他们家的老房子翻修了，一家人住在一起。加上摆结婚酒席等等，我欠了11万外债。

结婚时，他们没有给一分钱彩礼，只在婚礼现场，他爸给了我100元红包。

（慢慢吃一顿饭也是享受）

结婚后没多久，在我怀孕挺着大肚子的时候，我的公公找了个老伴，他要和我们分房子。最后，在吵吵嚷嚷后，我们把房子卖了。公公分了一半钱，我们分了一半钱，买了个小房子。

在女儿6个月的时候，有一天，我在报纸上看到游轮招收海乘人员。

虽然，我知道这个工作的性质，是要漂在海上的，根本带不了娃，甚至很长时间都见不到娃。但是，我想，为了还债，为了女儿的将来，我要去挣钱。

当时，面试时，我抱着6个月大的女儿一起去的，面试完，我就赶紧跑到卫生间给孩子喂奶。

面试官是个美国人，他觉得我性格开朗，很有亲和力，我的英语也很不错。我顺利过关了。

（我和同事们相处很友好）

2011年底，经过一系列的培训，我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家，把女儿托付给妈妈，来到了巴尔的摩，成了美国皇家加勒比游轮公司的一名海乘。

我的职位是服务员，工资是2000—3000美金。不过，这不是最低的职位，还有比我低一级的是服务员助理。

游轮上的工作人员来自世界不同国家，操着不同口音的英语，只有5、6个中国人。

我们的工作强度很大，每天我都是小跑着，尤其是用餐时间，那简直就是打仗。

不知道为什么，游轮上的餐具用品都不够，像咖啡杯之类的，我们都要靠抢才能拿到。有的人甚至先一天晚上把这些用品藏起来，方便第二天早上用。

（我在游轮上考核第一名）

一开始，我晕船很厉害，真的是一晕就吐得翻江倒海，一塌糊涂。但是，最多休息半小时，就要赶紧投入工作。

最让我受不了的就是想娃。每当看见游轮上一家三口的，看见带小孩的，我就忍不住哭得稀里哗啦的。

我一直在想，我女儿现在会走路了吧？会叫妈妈了吗？她找我了吗……

每当这时候，我就怀疑我当初的决定：我该不该放下孩子，背井离乡跑到这里？

那时候，游轮上只能打卫星电话，一小时20美金，我也不能天天打电话啊！

就这样工作忙碌，加上天天想娃，我7个月瘦了30斤，真的是变得“面目全非”了！

（女儿给我写的信）

经过不懈地努力，我被调到了收费餐厅工作。这里虽然工作量更大，要求更高，但是小费也会更多。

我的同事们，为了能哄客人开心，可以说使出了十八般武艺：他们唱歌、跳舞、表演、耍魔术。

我不会弄这些，但是，我会很快记住客人的长相和房间号，只要客人来了3天，当他站在我面前，我就已经帮他们安排好了座位。

这样一来，客人就很满意。我就会分到更大的区域，负责更多的人，工资和小费自然也就多了。

我们的工作并不是简单的端端饭菜。比如，我负责20多个人的晚餐，每个客人有4道菜，主餐、蔬菜、汤水、还有甜点。但是每个客人会点不同的品种。

（带女儿去海边玩）

我需要一道一道端上去，再一道一道扯下来。一个客人用一次餐，我要来来回回跑4趟。

关键是，还要关照到客人的特殊要求，比如有的客人某道菜过敏，有的客人有宗教信仰，一点点都不能搞错。

我每天工作13—14个小时，还要开两个会议，真的是忙到脚不沾地。

这样，每个月下来，我的业绩一直都是第一名。我的工资有5000多美金，比领班和经理都高。所以，尽管我可以升职了，我一直没有申请。

直到后来，管理岗位工资比服务员高了，我才申请升职的。我先后升为主管和领班，工资和小费合起来可以拿到8000美金。

（在澳大利亚过圣诞节）

我最怕的是澳大利亚航线，这里的客人刁钻，还爱投诉。

有一次，我端上去一盘菜，一个客人说菜不热，我又端上了一盘西兰花，他又说菜上面有黑点，我来来回回换了好多次，他才满意。

还有一个客人点了酒，我端了5次，他都不满意。至于什么沙拉酱里面有汤了，甜点太甜了，这些都是客人挑剔的地方。

这时候，就是考验耐心和智慧的时候。我会不卑不亢，有礼有节地处理，这种情况下，态度很重要。

在游轮上呆久了，什么人都见过，什么事也都遇到过。

（难得带着女儿去玩）

有时候，我们也会遇到客人的骚扰。

记得那次是日本航线，上来的都是日本人，我只会英语，也听不懂他们说什么。

我们有的服务员会蹲着给日本人服务，我就正常站着服务，因为公司没有要求要蹲着服务。

突然，有个日本男人，他走到离我很近的地方，想调戏我。他想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我迅速躲开了。

原本我想这事就过去了，可是，第二天早上，他一来就想搂住我的腰。我赶紧走开，并且以“xing骚扰”向经理投诉了他。

经理逐级反映上去，保安部来人，调摄像头，问见证人，让我做了笔录。最后，还问我要不要告到日本警察局去，我想我又不会下船停留，这样会很麻烦。

那个日本人也被调到别的区域了。

（我和同事们从中国到日本航线）

像这样的骚扰经常遇到，不过，游轮上有保护员工条例。我们也都很重视自我保护。

2019年底，我回国了休假，没想到正好赶上了疫情，被关在家里了。后来，航线停运了两年。

回到家后，我才知道老公辞了职，买断了工作。

我他问辞职后准备干什么，他说想做什么意。但是，要做什么，他根本没有计划和打算。他每天就是喝酒，结果生意没做，买断工作的钱花得差不多了。

我在游轮上工作的时候，就听说过，他把女儿放在朋友家，自己去喝酒了。

这些年，女儿买钢琴，上钢琴课，舞蹈课，语数外培优课，都是我掏钱的。

（女儿在电视台表演，可惜我没有在场）

我还攒钱在武汉买了一个新房子，我想尽力改变家庭的面貌。

可是，他就这样每天无所事事，连他爸去世了，都是我寄钱回来安葬的。

我们的争吵越来越多，谁也说服不了谁，都觉得自己没有错。

我才发现，我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我每天省吃俭用，考虑问题总是从长远打算，他是得过且过，过一天是一天。

于是，2020年7月，我们和平分手了。

这些年，我一直在海上漂着，突然有了大把时间，我就想我要为未来做些打算。

我在网上看见德国酒店招聘服务员，就想着去德国。为什么选择德国，是因为说英语国家的中介费太贵了。

（我德语班的同学们）

离婚后一个月，交了几万块钱中介费，我就去了山东威海学习德语。

去了以后，我发现都是大学生，大都是00后，我比老师年龄都大。

毕竟37岁的年纪了，记忆力根本没法和年轻人比。我学得很吃力，但是，我学得很认真。

德语语法很难，我理解不了的，就先死记硬背下来，然后慢慢消化。

后来，疫情过去，复航了，我重新回到了游轮。

每天工作之余，我都在学习德语。听说读写，我每天一样都不落下。

2022年，我终于通过了德语B1考试，找到了一个在德国五星级酒店工作的机会，今年12月15号就必须到岗。

（这是我的德语成绩单）

以前在国际邮轮工资虽高，但一出去就是7个月看不到女儿，这种相思之苦也只有当妈的才能体会到。

现在，德国的工作，薪资虽然只有每月3000欧元，但福利待遇真好，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一周休息两天，每天9小时，包含1小时的休息用餐时间，加班另外结算。关键是，一年还有30个工作日的带薪休假。

不过，最让我动心的的是，工作是包吃包住 ，而且，四个月后，我就可以接娃过去上学。娃上学免费， 医疗免费。

如今，我马上40岁了，很多事情也都想明白了。

婚姻，是人生的一个重要部分，但并不是人生的全部。有时候，我们在婚姻中找到了幸福，有时候，我们在婚姻中经历了挫折。然而，无论婚姻成败，我们都要明白，它并不能定义我们的价值。

热爱当下，抛开过去，只要你不放弃，每一天都可以是新的开始！

我一中专毕业的四十岁的离婚女人能办到的事情，我相信每个人都能行。

【口述：邬林】

【编辑：陌上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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