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维坦(Leviathan)第二十三章
“这些人看起来不一样。”瓦拉西娅抓住塔罗的胳膊说着。
他们把车停在一个山脚下，俯瞰着一条比他们正在行驶的那条更小的过境通道。过境通道其中几辆地面车辆的前灯在黑暗中闪烁不停。
“他们有什么不同?”塔罗问道，他回到岩壁上，凝视着斜坡下。有几十个人聚集在地面车辆周围。其中一辆车侧翻了，明显是撞坏了，他们似乎在检查它。
“他们看起来很烦恼。”瓦拉西娅说。有人被困在被毁的地面车厢里，人们指着他们，挥舞着手臂，争吵着。“其中一些人看起来像是在哭，我们在油库发现的东西不是那样的，对吧?他们就不会有任何情绪。”
塔罗深吸了一口气，他们去萨拉米斯的旅程基本上是在浪费时间和燃料，巢都已经被怪物包围了。即使在半英里之外，他们也已经看到这个地方被包围了。唯一小小的安慰是，他们在一座废弃的兵营里找到了一对氧气换气器和一些霰弹枪的弹药。他们现在还穿着防弹装甲，如果他们碰到任何士兵，都可能会被当作逃兵射击，但这在塔罗的恐惧列表上排名是很低的。“这些人看起来确实和油库的人不一样，”他承认。“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不会试图杀死我们。”
“反正我们已经快死了。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开车穿过整个省，但最终会有什么东西追上来吃掉我们，或者我们会饿死，或者被这些恶心的气味呛死。我是说，你有什么计划?我们到底要做什么?燃料很快就没了，我们就这样走下去吗?”
在过去的几天里，塔罗感到胸部一侧疼痛。就像抽筋一样，深深地在肋骨后面，感觉非常严重。他没有对瓦拉西娅提起这件事，让她多担心一件事有什么意义呢?但他有一种可怕的感觉，胸口有什么东西在腐烂——是这个空气导致的。他忍不住想象如果自己突然倒地而死会发生什么，瓦拉西娅在这地狱里会孤身一人。他低头看着下面争吵的身影，至少如果他们是和别人一起旅行的话，她不会落得孤身一人的下场。他点了点头。“我们下去吧。”
她盯着他。“真的吗?”
他又看了看这群人。其中有些人带着枪，他们都带着一袋袋的食物和装备。“他们看起来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他抓住她的手。“走吧?”
她点了点头，他们转身离开斜坡，爬回车里，启动了引擎。
他们慢慢地沿着公交道行驶。瓦拉西娅手里拿着猎枪，但她把它放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而塔罗则试图以一种似乎不具威胁性的方式开车。
聚集在失事汽车周围的人们纷纷后退。他们中的一些人拿着枪和刀，但当塔罗和瓦拉西娅走近时，没有人举起武器。他们只是散开，静静地等待着。
随着车越来越近，塔罗开始放松下来，他们看起来确实像正常人。从外表上看，他们是农场工人，就像他一样。他们看起来又害怕又警惕，有些人受伤了，但他们的眼睛很正常，充满了感情，没有一个人有他在燃料库看到的那种脊状的、变异的额头。
他喊道:“我们是从贝撒尔农业综合体来的。我们本想去萨拉米斯，但那里的情况更糟。”
“你带武器了吗?”其中一个人问。他身材魁梧，秃顶，长着一张矮胖而严肃的脸。
“带了。”瓦拉西娅回答，把猎枪放在膝上看不见的地方。
“聪明。”那人拿着一把手枪。他把玩了一会儿，想了想，然后点点头，把枪塞进腰带，示意他们靠近。“我们没有多余的食物，也没有备用武器。所以别奢望更多的帮助了。”
塔罗把车开近了，停了下来。然后他和瓦拉西娅静静地坐着，人们开始慢慢地围过来，好奇地看着他们。
这群人有些戴着口罩，遮住了脸，但其他人却清晰可见，他们外表看起来都很可怕。他们的皮肤都是灰色的，还在渗血，表情都很痛苦。当他们走近时，大多数人都咳嗽起来，声音听起来很可怕——好像一种低沉的液体声，最后是伴随着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当塔罗看到这些人的情况看起来比他和瓦拉西娅还要糟糕时，他的希望破灭了。但这个严厉男人的表情中有一种东西引起了他的兴趣。一种坚定的表情。“你要去哪里?”他问。“去扎拉克斯?”
那人苦笑起来。“那儿比这儿更糟，异形群都聚集在堡垒上。”他靠得太近了，塔罗都能听到他喉咙里的声音。“这都是因为外世界的人。你知道吗?”他的话里充满了愤怒。“异形群来到这里都是因为极限战士们。”
“谁告诉你的?”瓦拉西娅抓着塔罗的胳膊问。
“好吧，这不需要天才也能想出来。所有异形都直奔扎拉克斯而去。就连之前在袭击萨拉米斯的异形也在向堡垒飞去。不仅如此，我们从杜拉港来，出发前我和当地的一个民兵谈了谈。你知道他跟我说了什么吗?”那人现在气得满脸通红。“他告诉我，极限战士们与这些生物有着悠久的历史渊源，他们称异形为泰伦。他们已经和他们打了几个世纪的仗，他们是宿敌。显然，极限战士们已经把泰伦赶出了几十个星球，现在泰伦想要报复。所以他们跟着极限战士们来到这里。”他对着饱受折磨的天空挥了挥手。“是外世界的人把这一切都压在我们头上，每一起死亡都是他们造成的。”
塔罗听过各种各样的故事，他对待这个故事和对待其他故事一样谨慎，但他不想和一群武装暴徒争吵。“那你上哪儿去?”他说。
那人犹豫了一下，然后耸耸肩。“在你知道之前，我最好知道你是否要加入我们。你要加入我们吗?”
塔罗看着瓦拉西娅，她点了点头。“如果你愿意的话，”塔罗说。
他们下了车，握了握手，交换了名字。这个人名叫杰贝尔。“我们要去乌萨马化工厂。你听说过他们吗?”
“听说过，但是那里什么也没有啊。几年前就因为某种帮派地盘之争被遗弃了，这个地方随之被关闭了。”
“那里可不是什么都没。”杰贝尔的眼睛闪闪发光，塔罗感到一股兴奋的情绪在人群中涌动。“托洛丰是个工程师。”他向队伍后面的一位老人挥了挥手。他看上去半死不活，靠在某人身上。“他现在很难把话说出来，但我们刚找到他的时候，他还能说话。他告诉我们，几年前他在化工厂干过一件事，一件秘密工作，他是因为有人对外告密才能逃出来的。他听说一旦工程完成，工程师们就会被杀掉。你知道他在造什么吗?”
塔罗摇了摇头，瓦拉西娅把他的胳膊抓得更紧。
“他在建造一个秘密机库。一个犯罪头目要把货运飞船藏起来的那种地方，那种不会出现在任何舱单上的货运穿梭机，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机库在地下，但托洛丰知道怎么进去。”
塔罗看了看工程师。“但他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告诉你怎么进去??”
“你还是可以给我们看的，不是吗?”杰贝尔望着工程师说。
托洛丰继续盯着地面，但他微微点了点头。
“那你们现在为什么停下来了?”瓦拉西娅望着那辆撞坏了的地面车问道。
那人看上去很痛苦。“我们不会停下来的。”
其他一些人发出了不同意的抱怨，塔罗意识到这就是他们在山脊上看到的争论的根源。
杰贝尔挥手示意他们到侧翻的车那里，塔罗看到了问题所在。有一名年轻女子被困在残骸中，她穿着一件沾满鲜血的锅炉服。她几乎没有意识，鲜血从她额头上的一个大伤口流出。“我们搬不动她，也搬不动地面车，”杰贝尔说。
其他一些人又开始争论起来，但他瞪着他们，直到他们安静下来。
“她叫什么名字?”瓦拉西娅问，跪在车旁。
杰贝尔犹豫了一下，似乎被这个问题激怒了。“阿芙拉，”他最后说，但他不愿看那个女人。他转向塔罗，再次发怒。“我们在这里待得太久了。你明白吗?”他朝走廊那边挥了挥手。“你也看到了待在外面的人的下场。”他抬头望向黑暗。“我很惊讶异形还没追上我们。”
“你有切割工具吗?”瓦拉西娅绝望地问。“你不能就这样把她留在这儿。”
“我们可以呆上几个小时!”杰贝尔喊道。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气，用平静的声音说。“我们可以花上几个小时把她救出来。但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泰伦随时会来。”他怒视着其余的人。“你们都知道的。”
大多数人都把目光移开，没有人提出任何意见。
“我们不能离开她。”瓦拉西娅低声说。
杰贝尔看看她，又看看塔罗，摇了摇头。声音里的愤怒消失了，他现在听起来有些麻木。“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去化工厂。或者你可以留在这里，直到……”他对着天空挥了挥手。“但我们现在就要走了。当我们进入那个机库时，我们就要离开这个星球，我们要出去。但如果你留在这里，然后又了改变主意，别指望我们在化工厂等你，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瓦拉西娅盯着塔罗。“我不会离开她的。”
塔罗可以看到杰贝尔眼中已经下定了决心，他要离开这个星球，他要逃跑，没有什么能阻止他，他很珍惜这个机会。他想象自己在一架航天飞机上，看着世界在他脚下缩小，而他则上升到太空中。然后，他让这个幻象消失了。他重重地坐在瓦拉西娅旁边，紧紧抓住她的手。
杰贝尔别似乎要生气了，但最后还是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他想了一会儿，看看塔罗，又看看瓦拉西娅，愤怒和怜悯在他眼中闪烁。然后他从腰带上拿出自动手枪递给塔罗。“拿着这个。”他的声音沙哑。“随你怎么想。”
说完，他走开了，其他人也跟着走了，在可怕的沉默中爬进了他们的汽车，然后启动引擎，呼啸着沿着公交道驶离。
灯光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仍然可见，塔罗挣扎着看着它们消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