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骑士OOO官方小说翻译 映司章【三】暗夜枪响
映司章【三】
原来的中立部落到底该何去何从，他们面临着艰难的抉择。当然，两大派系都在想方设法地扩大势力。因为目前双方的战力仍旧互相颉颃。
在争取中立部落的竞赛中，我们部落所属的一派占了上风。
过去，中立部落之间会始终保持联系。我父亲和我丈夫所在的部落之间就是如此。
所以，我们的部落被安排去当说客的角色，说服中立部落加入这一派。
当初，因为老族长年事已高，我丈夫代替他去做说客，为了拉拢各个部落而四处奔波。尽管各部落之间一直保持着友好的关系，但首先打破中立、依附帮派的我们还是成为了众矢之的。吃闭门羹、被骂得狗血淋头，这些都是家常便饭。
即便如此，他还是继续耐心地游说。
虽然这么做非他本愿，但只要是部落决定的事，他都不会忤逆。
在他的不懈努力下，终于，许多中立部落都愿意加入我们这边了。
事情发生在那一天。
那一天，日子难得的安稳。
他终于要回家了，我做了一大桌他最爱吃的菜，等着他归来。儿子也好久没见到父亲了，早已经兴奋得不行。
“我回来了。”
他回来了，带着一如既往的温暖笑容，一进门就把捎回来的玩具递给了儿子。那是在这次去交涉的部落里得到的，一个日本制机器人玩具。儿子看着手中从未见过的新奇玩意儿喜出望外。看着他高兴得手舞足蹈，一股幸福的暖流涌上我心头。
我们一家三口，都为这短暂的相聚感到由衷的喜悦。
我们手牵着手一起去了附近散步。
“好久不见啊！欢迎回来！”
途中，又遇见了那个日本青年。
青年仍旧在这个部落里生活。悠哉悠哉，带着微笑。
我对他向来是没好气的。
见到我们，正在部落的水场里洗内裤的青年看起来非常高兴。
“在洗内裤吗？”
我丈夫与他搭腔道，语气中显得饶有兴趣。
“是的，这是明天的内裤。”
“明天的内裤？那是什么？”
“以前，我爷爷说过，人啊，只要有一点小钱和明天的内裤，就能活下去了。”
“那还是真是个有意思的爷爷啊。”
“爷爷还说，‘男人不知道哪天会死去，但至少要穿上一条像样的内裤。’所以，我想内裤还是要好好珍惜的。”
我还在嫌弃青年的憨傻样儿，儿子却已跑去了他那边。
“哥哥你看！这是我爸爸给我买的！”
儿子兴奋地向青年展示着刚刚得到的新玩具，完全无视了一脸不悦的我。看上去，他好像已和青年玩得十分熟络。
“喔！好厉害啊！这不是机器人吗？看起来很强哦！”
“它能帮我把坏人统统打败呢！”
“真的吗？那太好了！”
青年和孩子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
“谢谢你一直陪孩子一起玩，真的很感谢。”
我丈夫说着，向青年友好地伸出手。
“哪里哪里，倒是孩子一直愿意陪我玩哩。”
青年回应道，十分自然地与我丈夫握了手。握手之后两人更是打开了话匣。我丈夫好像很喜欢同这个日本人交谈。
这种家伙明明随他去就好了！我们一家三口好不容易才团圆一次，为什么要去理这个外人？我在心里恨道。
“日本是个什么样的国家啊？那儿和平吗？”
我丈夫突然向青年问起他的祖国。
“日本是个和平的国家，至少人们不用因为战争活得提心吊胆。”
“真让人羡慕啊。你觉得，我们的国家也会有迎来和平的那天吗？”
“一定会的！只要有人这样相信，只要有更多像你一样的人在……”
我不想难得的团圆时光再被打扰，于是上前挽住了丈夫的手。
“我们走吧。”
“嗯。”
他马上答应了我。想必是对刚才把我们母子俩晾在一边的事感到抱歉。
“那、改天见啦！”
正当我们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
青年在后面再次朝我们喊道。
“我觉得、这是一个了不起的国家！尽管所有人都活得很艰难，大家却都保持着灿烂的笑容。真的很了不起！”
说的倒是轻巧，你究竟懂我们什么？我心里愤愤道。
不过，我丈夫却高兴地笑了，看得出来，这话让他感到满足。
“等战争结束了，我们会笑得更灿烂！”
我们回家后一块儿吃了晚饭，享受着一家团圆的快乐。
兴许是白天太过欢闹了，儿子睡得比平时早了些。我和丈夫也终于能享受一会儿短暂的二人世界。
幸福的时光总是转瞬即逝。
我会为此生出些悲伤，但一想到我丈夫是为了守护这样的时光在战斗，我便不敢再奢求其他。我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有一天，这个国家的所有人都能拥有这简单的幸福。不知不觉，便进入了梦乡。
那一晚，我做了个可怕的梦。
是关于那个夜晚的梦。
我看见哥哥拉着我的手腕拼命奔逃。
另一边，敌人的坦克正轰鸣着朝这里驶来。
接着，进入视野的是父亲的身影。
他朝着与我们相反的方向冲了过去。
敌兵和坦克都转而去追击他。
而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却什么都做不了。
终于，父亲在敌人的枪林弹雨中缓缓倒下了。
见父亲倒了下去，敌军一涌而上将他团团围住。
敌军中，一个少年兵缓步上前，走到我父亲身旁站定。
正巧乌云遮挡了些月光，我看不清那少年的脸。
但我看得出来，他很害怕。
少年握枪的手在不停颤抖。
这恐怕是他第一次将枪口对准活人。
他一定明白，扣下扳机就意味着夺走了一条人命。
月亮已完全被乌云吞噬。周遭几乎陷入了黑暗中。
嘭！
此时，传来了这一声枪响。
冰冷的枪声震彻四周。
接着，我听见有人倒在黄沙中。
循声望去，只见少年怔怔地站在原地，空洞的目光锁定在奄奄一息的枪下人脸上。
直到我父亲终于不再动弹。
偏偏这时，乌云渐散，天空再度放晴。周围也变得明亮了起来。
我看清了少年的脸。
我认识他。
他不是别人，正是我的儿子。
我绝望地仰天大喊。
一直喊到声嘶力竭。
我醒了。
浑身已浸透了冷汗。我转头看向儿子熟睡的脸，确认了方才的一切只是梦境后，才终于松了口气。
我不想这孩子的手也握上枪把。
这时我的喉咙已经干渴得不行，我伸手去够水罐，想稍微润一润嗓子。却突然惊觉，本应睡在一旁的丈夫不知何时已不见了踪影。我望了一眼窗外，现在离日出还有一段时间。
“怎么会……”
我霎时感到一阵强烈的不安。
就在下一秒。
嘭……
外面传来一声冰冷的声响。
“妈妈，怎么了？”
儿子醒了。
我安抚好儿子，让他继续睡觉，自己悄悄地拿了枪，出门去一探究竟。虽然枪法不算老练，但沙漠里的女人都还会些皮毛。
我一把推开门冲到屋外。
天色还有些昏暗，但在满月的光芒映照下，周遭已经依稀可见。
所以，我能分辨出站在那里的是个一身黑衣的男人。男人察觉到动静，瞬时将枪口对准了我。
几乎同时，我也向男人举起了枪。
但他却没有扣下扳机。不仅如此，更让我惊讶的是，他甚至放下了手中的枪。
“Alfred。”
男人叫出了我的名字。这一声呼唤仿佛从喉咙中挤出来的一般。
一个让我无比怀念的声音。一个曾无数次呼唤过我、又安抚了我的声音。
虽然他用黑布蒙着脸，但额头上的那道伤疤不会说谎。
这个方才与我举枪相对的男人，毫无疑问就是我的哥哥。
“……哥哥？是哥哥吗！这么多年你去了哪儿……”
哥哥什么也没有回答。
见他沉默地立在原地，我就要向他跑过去。
但刚要迈步的我却在一下子僵在了原地。因为我注意到哥哥脚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横躺着。
那是个脸朝下趴倒在地的人类。
我脑中飞速地思考着，试图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刚才响起的枪声，恐怕就是在射杀这个人时发出的。
那开枪的人，也只能是哥哥了吧。
难以理解的是，地上的人身穿的衣物，我似乎在哪里见过。昨晚睡前，我丈夫穿的，正是这身衣服。
为什么，倒在眼前的这个人会穿着我丈夫的衣服？
不过，我很快想通了。
应该是两个人穿了一样的衣服吧。况且现在天色正暗，可能只是两件相似的衣服也说不定。
我拼命说服自己相信脑中的闪念。
然后，为了确认这个想法，我开始一步步走向哥哥站立的地方。
走着走着，眼泪却不由自主地奔涌而出。为什么会流泪，我也说不上来。但只要走到哥哥身旁，哥哥就会安慰我的吧，会像父亲一样温柔地抚摸我的头吧。
我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往前走去。
直到看清了地上那人的脸庞。
“老公……
一阵强烈的脱力感侵袭上来，使我几乎站立不住。
哥哥见状，一个箭步冲过来，抱住了即将栽倒下去的我。
“被碰我！”
我下意识地冲他大喊。用尽全力推开了哥哥，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丈夫。
“醒醒啊！快点醒过来啊！”
任我怎么呼唤，怎么使劲摇晃，都没能等来他一声回应。我知道，他已经死了，但还是一遍遍地唤着他的名字。尽管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徒劳。
“为什么……”
我问哥哥。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他答不上来，只是守着沉默。
“我听他们说哥哥你杀了人……但是，但是为什么要杀这个人啊？！明明还有那么多该杀的人在不是吗？……喂，告诉我！你告诉我啊！”
哥哥终于开了口。
“说什么都不过是借口罢了。只有一点，就是我想结束这个国家的战争。相信我。”
“那种事跟我没关系！为什么你们都要夺走我身边最重要的东西？呐，为什么啊……”
那种再也不想感受的绝望，终究还是被唤醒了。而且这绝望，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来得更猛，也更深切，像是要把人吞没一般。
我最爱的丈夫，是被我最爱的哥哥亲手杀死的。
这个世界上竟有这么荒唐的事。
“为什么啊……”
我眼看着哥哥慢慢转身，然后离开。
可我连站起来去追他的力气也没了。更不用说拾起枪杀了他为我丈夫报仇。
“对不起。等战争结束，我会去赎清自己的罪孽。……在那之前，等着我。”
话音落下，哥哥也已消失在远处的黑暗中。
月光下，只剩我一人，反复抚摸着丈夫尚未寒透的尸体。
对我来说，已经什么都无所谓了。
我不会再相信任何人，任何话。
有人喜欢战争，那就让他们一直打下去吧。
打到这个国家的人都死光了为止。
我这样想着。
脑中突然掠过了父亲的一句话。
Maktab。
没错，一切都是“Maktab”。我们沙漠的住民，不管曾经身处怎样恶劣的环境，都是念着这句话活下来的。
“Maktab。”
我机械地念着，伸手捡起了地上的枪，缓缓地用枪口顶住了自己的太阳穴。
接着，食指搭上扳机，用力按了下去。
嘭！
冰冷的枪声又一次震彻四周。
我惊讶于自己还能听见这一声枪响。本以为子弹穿过头颅就能一了百了、落得轻松了。
我感到有人握住了我的手腕。
没错。因为手腕被人握住，才使子弹偏离了原来的方向。
那人从我手里夺下枪，扔到一旁，然后双手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
我抬头，发现他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日本青年。
“为什么阻止我？让我死……死了一了百了……”
“不可以。”
“难道我想死都不可以吗？！”
“不可以。”
“凭什么？活着有多痛苦你知不知道！”
“就算痛苦也不可以。”
“你根本体会不了我的感受！”
“我是无法感同身受你的痛苦。但你死了的话，那孩子怎么办？”
一句话点醒了我。刚才的我，头脑中已是一片混沌。
“如果你死了，会有很多人为你难过。我也会难过的。所以，不可以就这样结束生命。”
我放声大哭起来。一直哭到眼泪干涸。
青年就这样守在我身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