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医学院的地府交换生(第94记)
与秦月深夜“相见”后,天才亮,齐医生突发高热、寒颤。
急诊科的同事们全都认为齐医生是累病了,只有我知道他是“心疾”发作,阴阳交争。
经常规检查,确认暂无大碍后,医院派车将齐医生送回家。
科主任安排我随车陪同,务必亲自把齐医生送进家门。
我没有冒然走进齐医生的家中,他也没有邀请我。
我们“很有默契”地告别,我明白,至少眼下,他并不需要我留下来照顾。
我承认,人与人之间,无论怎样的感情,都要给彼此余留空间,爱情尤其如此,一旦太过猛烈和贴近,时日一久,必定令人窒息。
可就在我与齐医生之间,这片本该轻盈的留白填满了浑浊。毫无疑问,浑浊的“罪魁祸首”正是秦月,她的夜半“归来”犹如浓浓阴影,悄然侵入,笼罩齐医生的走出过去、与我的共赴未来。
看向自己空空的右手腕,寒星的最后叮嘱不禁回响耳边:
“思月,金手环我不能带走,相反,你要好好戴着它,好好爱护它。”
“你得听我的,你不能摘下它,如果偏要这么做,一定会追悔莫及。”
我并不清楚寒星口中的悔而不及究竟会是什么,不过,我已敏锐察觉到齐医生的“改变”,一种暗暗的、随刻可能发生、随时可以漫延的疏离——对我这个新爱人的疏离。

走下出租车,我站在西陵寝园正门前的一刻,原本晴朗的天忽而沉下来。
深深地舒了口气,我抱着花束跨进大门,一级一级登上石阶。
第9阶,秦月的墓地,这是我第三次来看她。这一回,我特意带上一束莲花,最新鲜的、桃红色的,一共七枝。
用白色手绢把墓碑前的长方摆台擦拭干净,我将抱在怀里的莲花轻轻放在上面,以最美的角度,摆得中正。
蹲下身,我伸出手,实实摸了摸刻入坚硬石碑的名字——秦月。
“秦月,我又来了,这次是我一个人来看你。齐医生病了,和你见面后,他就病了。”
忽然一阵风起,拨乱我的头发,吹动我面前的莲花。
我知道,这是一个特别的回应,来自可以听到我的秦月。
“说真的,我不确定你到底是阳间的人、还是地府的鬼,但我不怕你,一点儿都不怕。”
稍稍向后退了退,我跪坐在地上。
“你跟我说,是我引了你的魂,而在你来之前,我唯一做过的特殊之事就是用红丝线和黑木盒解开锁扣、摘下戴在手上的金环,跟着倒空水,抽下红线,再把金手环放入木盒内,刚好关上盒盖。所以,我有理由推定,那只金镯子正是召引你神魂的灵物。”
说完这番话,我有意顿了顿,然而,秦月没给我任何“回应”。
“见过你之后,你猜齐医生怎么讲?他说你变了,清瘦了不少。从他口中,我得知两件事:其一,你从不喜欢穿黑色的衣服,其二,你有一只彩金镯子,是他送你的,那是你的心爱之物,日夜不离身。齐医生还告诉我,镯子已陪你一同安葬,就在这座墓碑下面,是他亲手放进去。”
我看向花束下的石台,我在上面曾移开过一模一样的石板,在相邻的、陈星瀚的墓前。
方正的石盒里,一个满是尘土的信封映入眼中,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照片,还有一枚字条。
我至今不知照片与字从何而来,是人为之力,还是鬼神之功?但无论如何,它的出现圆了有情人的梦,最终,宁如月与陈星瀚自地府一同转生、再续前缘。
“秦月,我想看一看你的金手镯,但我必须征得你的同意,否则就是不礼不敬。如果你允许我这样做,那就给我一个信号,当然,若是你不允,也请……”
没等我把话讲完,突然,摆在石台上的莲花动了。
紧跟着,石板松动下陷,一片寂静之中,发出“咔”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