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双同人 比安卡篇——咫尺真理（58）
干净而极尽简洁的大厅内，似乎已然将过于纷杂冗长的元素悉数拒之门外。阳光失去棱镜的折射，只剩一片纯然的光辉，声音被扬声器鼓吹喧嚣，逐渐失去了原本的柔和与温润，就连言语也因无形的约束而愈发简单鸣唱，一切都是如此直来直往，失去了蕴藏温度的曲折。而这份简洁，便是所谓的规则所想要呈现并维持的。
“我是清理部队的比安卡，现在请容许我做简短的述职报告。”珠粒般的话语如同在大理石地板上弹跳的玻璃球，在刻意寂静的午后格外清晰，一弹一跳之间，坚硬的字句仿佛可以在如同沙盘的心间留下一个浅坑。
“.........”指挥官回到坐席，注视台上那身穿淡蓝色修身裙裾的比安卡，柔顺如沙的金发垂落于脚踝，轻拢双肩的薄纱在小臂下方飘然而动，那有些过于丰富而悦目的色彩在这以黑白为基地的语境中，变得尤为可贵。虽然指挥官并不明白为何她没有更换穿着更为正式的零度机体，但自然而然的信任感只是驱使着他更加专注于去倾听与思考。
“清理部队在去年的工作中，较之于前一年有着长足进步，这都归功于诸位的勤恳工作.....”
“比安卡小姐真是优秀呢....”丽芙凝望的目光随着演说的推进而愈发神往，“而且...还很温柔...”
“....温柔？”露西亚垂眉注视着手上的会议记录，“..是清理部队对失控构造体的处理手段吗？”
“嗯，直接重启构造体的数目比前年下半年比起来低了起码三倍不止呢....”
“..处事方式改变了么...”里不易察觉地瞥了心无旁骛的指挥官一眼，“..数据的更改是在去年年初，她似乎是在从灰鸦小队回归清理部队后，就刻意地开始避免重启构造体了....”
“....指挥官，指挥官？”漫不经心把玩着指挥官头发的薇拉忽然俯在他耳畔，湿润的呼吸裹挟着一股兴致盎然的轻佻，“...你现在觉得你们之间，谁比较有胜算啊？”
“...问这个干什么？”指挥官微微偏头，毫无反应地避开了她越界的动作。
“...我在衡量你们的胜率，正好参考一下你的意见。”薇拉缓缓抬头，注视着台上顾盼间展露出冰洁侧脸，“比起单方面实力悬殊的碾压，果然还是势均力敌的对抗更合我的胃口。”
“...所以？”
“...所以如果我觉得有一方快输了，我就会把我的票投给那个人。”
“...你的票权重很低好吧....”
“联合指挥战略议会的参议把握地面行动的总体动向与战略部署，其重要程度想必不管是我，在座的各位也都了然于心。”比安卡的目光环顾台下一周，最终稳稳定格于一层正中的位置，顿挫之间，那寂静的空白并非虚无，而是给予听者思索的悠远回响，“因知晓其重要的程度便感到惶恐，但正因惶恐，才知道这是自己必须去做的事。我或许并非在座中最优秀的，但就算这样的我，也想引领着大家，看到未来无数个破晓的黎明。”
“...和指挥官的风格很像啊，该说真不愧是老夫老妻吗？”神威应和随大厅的掌声起哄，还不忘回头调侃指挥官一句。
“...该不会..指挥官的讲稿是比安卡小姐帮忙写的吧....”
“..额...只是帮我稍微改了一下而已...”听着丽芙略微责备的语气，指挥官不禁有些汗颜。
“感谢比安卡队长的发言，现在有请哈桑议长就她刚才的演说进行问询。”
“..我就不必了，这种可能得罪人的工作，还是交给司令吧。”哈桑轻抚着难得光洁的下巴，温和而礼让地对着尼科拉微微一笑。
“...就算是我，现在也并无异议。”尼科拉缓缓瞌上眉目，微微蹙起的眉宇似乎夹杂着几分莫名的躁动与烦闷，他怀抱双手，表现出习以为常的戒备。
“...那阿西莫夫呢？”哈桑刻意指明了坐在最右侧，略有心事的学者。
“...嗯，关于近期清理部队队长的工作表现，我个人有一点疑问。”似乎有所准备的阿西莫夫微微颔首，让垂落的黑发遮挡住部分向来有些刻薄寡淡的深色眼眸，“...就算是质询，也仅仅是出于部门代表的立场。”
“...请您详述。”比安卡微微躬身，恰到好处地把握住了礼节分寸感。
“...嗯，那我就直言不讳了。”阿西莫夫轻轻点头，沉浸于精密构造而愈发冰冷敏感的声线毫无波澜，“...三天前上午十点左右，清理部队在执行红潮外围的残留感染物清理工作时，一位名叫哈森亚的构造体忽然失控，持械抢伤了另两名同行的构造体，我说的没错吧？”
“...嗯，分毫不差。”
“.......”指挥官微微蹙眉，纷杂的心绪逐步转换为捏住笔端的力度。
“...经过寰宇重工的全面检查后，报告显示这个构造体早在去年年末就出现了意识海遭受了轻微的不可逆感染，身为队长的你不仅没有及时处理，还放任了他参与这次行动，最终造成了人员的损伤。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原本默然无声的坐席陡然变得有些骚动，指挥官能凭借他们的口型得知那窃窃私语中所传递的微妙感情。
“..此次事件，的确是我未尽到队长的职责，才致使了不必要的人员损伤，我没有理由去做任何反驳。”比安卡微垂眼帘，向来澄澈如洗的眸子不可避免地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阴翳。
“...他在任务之前特意找您提交了申请，说是有朋友在红潮中失踪了....”尤利娅瞥了一眼微笑着一言不发的哈桑，语气略微无奈地在一旁补充着不便由当事人言说的事实。
“..所以你因为一念的私情答应了他，而且在这次的重启建议书上也拒绝署名。”阿西莫夫的话语并不饱含责备与质疑，只是让不争的事实放在眼光下发酵，人心便是它最佳的酵母，“...我想你作为清理部队的队长，应该知道公私分明。”
“..........”指挥官只觉得一口气憋在本就燥热的心间，那单薄的白色外褂从未如此碍眼过。
“....指挥官？”一旁像是在谨慎揣度他想法的丽芙只是宽慰地笑了笑，她将温软的手轻轻搭在指挥官的臂膀上，“...请一定要相信比安卡小姐，好吗？”
“....虽然看起来这番举措的确是掺杂了不少私情，但我是审慎地出于长远的考虑，才做下如此决定。”比安卡缓缓抬起此刻格外清亮的眼眸，在直来直往的光线中，它正折射着金色的，如同初晨本身一般的光辉，正蕴藏着沉静的意志。
“....能稍微，解释一下么？”尤利娅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清理部队最开始的目标是处决已经失控，感染无法逆转的构造体。但不知何时起，凡是出现不稳定征兆，或者表露出消极态度的构造体也渐渐地经由清理部队来进行处理。虽然是出于谨慎并排除风险，这么做并无过错，但我还是认为...这是对空中花园军力的浪费。”
“...我不太理解你说的浪费是指..？仅仅是重启意识海而已，战斗技巧也会在一瞬间传输完成....”
“...这点确实没错，但是我们的构造体缺乏的并非战斗技巧，而是经历了无数次生死积累起的经验意志，以及与指挥官队员们所建立的默契与情谊。”比安卡自上而下地注视着阿西莫夫，柔和的言语却没有丝毫的忤逆与僭越，“...构造体在经历重启会因遗失记忆而感到迷茫困顿，那些空洞的眼神我曾见过无数次。他们技巧精湛但同时也缺乏信念，在还没来得及找回自己时，又不得不尽快投入到下一场紧凑的战斗之中，久而久之，指挥官不再对愈发陌生的构造体投以感情，构造体之间也再难建立起信赖与默契。”
“....但是....嗯..不过放任潜在的风险去做一次危险的赌博，这不是军人该干的事。”
“...我并没有赌博，阿西莫夫先生。这是考虑所有可能，权衡利弊后做出的最优解。”
“........”不知何时，原本窃窃私语的坐席逐渐停止了令人心焦的喧闹，座无虚席的大厅仅有两人你来我往的交锋。而在那永无止境的简洁明快之中，终于多了几分言语的曲折，带来了来之不易的温度。
“...清理部队的队长，你总是这么高傲么？”
“...我的意志之所以坚定，并非是因为高傲而固执，而是因为我始终坚定我的信仰所呈现出的真实，这是他所授予我的思想，因此我便深以为然，毫不犹豫地去相信。”不知为何，尽管比安卡的目光所投向的仅仅只是自己所在的那片广角区域，但指挥官仍本能地感觉到她正与自己的目光彼此交织，正从自己体内撰取着绵绵的温度，“同时，我也由衷地感谢灰鸦小队的指挥官，感谢一路走来他对我的关心和鼓励，才让我摒弃了迷茫，站在这里向各位发声。”
“.....这是...在向指挥官表白吗？”围在自己身边的几位知情人士纷纷露出不嫌事大的促狭微笑。
“...还真是理由正当光明正大。”
“......”指挥官径直无视了身边那令人浮想联翩的聒噪，脸颊上并不平淡的温度却不断告诫着自己正因此感到难以为情。
“...正如灰鸦小队指挥官所给予我的触动与信念，我想在坐的各位也曾都有触动并成长的瞬间。让我们认知到自我存在的，并非是思维信标，而是指引着我们的人或事。”那雕塑般雪白无暇的面容似乎因嘴边诵念温润的言语而融化松动，缓缓露出足以融解雪霜的温软弧度，“....迫使我们战斗的，是生存的本能，驱使我们服从的，是刚正不阿的军纪，而指引我们奉献生命的，则是在生死边缘磨砺后，愈发高洁的意志。但我此刻说的并非是冠冕的套话，正如信仰和真理并非遥不可及一般，敢于奉献的意志，正蕴藏在你我的眼眸之中。”
“............”掷地有声之后便是空阔的寂静，空阔的寂静之后便是绵长的掌声。与那因条条框框所约束的礼节不同，它不光跳脱了规定时长的窠臼，还罕见地夹杂了从坚硬与冰冷中孕育的温与热。虽然并不热烈，但却足以表达某种认同。
“...看来，我得把这一票投给指挥官了呢。”薇拉轻笑着摇摇头，“..太悬殊了没看头了啊。”
“...同意，请务必多投我几票。”指挥官微微叹了口气，但嘴角却扬起了一抹安然的笑意，他仰望着比安卡，刚好是他最感到舒适的角度，“...可不要让我输得太难看啊。”
“....既然如此，我会把我这一票投给灰鸦的指挥官。”阿西莫夫沉吟片刻，最终给出了直达结果的答案，向来冷冽的眼神此刻只是低垂于记载详尽的笔记本上。
“....嗯，我也是。”尤利娅也毫无征兆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脸上仍携挂着如同习惯般的柔和微笑。
“...啧..那个傻黑毛....一天尽唱反调....”涟漪般荡漾指挥官似乎隐隐听到自己斜前方传来颇为不忿的叫骂声，自己前后左右似乎也传来了愈发激烈的议论。
“....噗.....”丽芙轻轻捂住嘴，含蓄地笑了笑，“...我会把这一票投给比安卡小姐，抱歉啦指挥官。”
“现在请在座的诸位登入一级局域网，实名认证后将票投给你所选择的一方，10分钟之后关闭投票通道....现在特别提醒各位..........”
.................
不知是略带色彩的暮色缓缓侵袭，还是时刻萦绕在会议厅的那股无形桎梏终于隐去，簇拥在一起的人们在人走茶凉的过道里有说有笑，哄
闹被在光洁的四壁不断折射反弹，划出一道道交织的曲折声响。
指挥官站在大厅的侧门，等待着那温暖的喧闹朝自己走来。
“....比安卡小姐真是太厉害了！”丽芙的双手轻轻抓握住比安卡的手腕，“...明明代表选票只有哈桑议长一票，居然靠着大家的低权重投票反超了指挥官！”
“....不过...尼科拉司令的弃权还是让我很在意...”露西亚的食指轻轻抵住下颚，脸上逐渐显露出费解的神色，“...他是两个都不想投么？”
“....就先别管了，得好好为比安卡庆祝才行！”神威一把揽住里的胸口，后者则默默捂住左耳避免某人过于嘈杂的声响摧残耳膜，“..不对，是战略议会的参议长官！”
“...我都想好怎么庆祝了。”卡列向来刻薄的五官此刻终于彻底扬眉吐气，她踮起脚拍拍比安卡的肩膀，“..比安卡，待会儿你就按我说的做，让他给你下跪，实在不愿意的话，你打他一拳也行，看看他敢不敢还手。”
“....这...还是算了吧....”被众人的夸赞和关注环绕的比安卡微笑着摇摇头，嘴角的弧度却不禁明显了许多，“...不过还是感谢各位对我的支持。”
“...就算卡列你这么想，灰鸦也不会让比安卡这么做的。“里轻轻叹了一口气，“...尤其是她们。”
“..指挥官？”正当指挥官犹豫着要不要主动上前之时，神威忽然向自己这边扬了扬手臂，“这边这边！”
“...等等！你先给我站住！”指挥官刚想迎上前，便被卡列的吆喝一把拦住，只见她怀抱双臂一脸意气风发的模样，“..见过长官，难道不该行礼吗？”
“...卡列....”
“...别惯着他。”
“.......”指挥官默然无言两人欲言又止的争执，只是微垂眉目，轻轻躬身略微夸张地行礼，片刻之后微笑着向眼前已然有些不知所措的比安卡说道，“..下午好，比安卡中校。”
“........”某人只是沉默地凝视着自己的眼眸，一言不发地走至自己眼前，澄澈的眼眸中凝结着莫名湿润的雾气，眼前人这一副阴晴不定的表情让指挥官不禁有些忐忑。
“....哦哦哦！真要打指挥官吗？”
“...加油比安卡！”薇拉不怀好意地在一旁摇旗呐喊。
“...是不是叫错了？”比安卡微微蹙眉，认真地审视着眼前神色陡然有些复杂的人，“...不要这么叫我。”
“....额...参议员小姐？”沉默片刻，指挥官终于憋出这么个不伦不类的称呼。他抬头瞥了某人一眼，又将目光移开。
“..........”
“.........”
“.........”比安卡忽然走上前几步，双手环过指挥官的脖颈，轻轻搂住了他。
“......？！”熟悉的薰衣草香自然而然地轻挠着自己的鼻尖，自己曾感触过无数次令人安稳的温度，此刻正乖巧听从地依偎着自己，指挥官倾听着怀里人悦耳的呼吸，不自觉惬意地瞌上了眼帘。
“....指挥官，谢谢你。”短暂的亲昵后，比安卡将脸埋进指挥官的颈窝中，悄声答谢道。
“....恭喜你啊，比安卡。”不知为何，方才耳边的吵闹似乎已然默契地隐去，指挥官轻轻伸出手，让五指流连于淡金色的发丝之间，“...尽兴了吗？”
“....有指挥官在，山上的景色很美。”尽管彼此的话语都有些词不达意，但对于对方所限表达的意思，他们都心知肚明。
“...唉，既然比安卡小姐赢了，那我以后工资大部分都要拿去还房贷了...想想还真是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比安卡的嘴角缓缓扬起一抹温软的弧度，她正欲开口，忽然又埋头紧紧咬住指挥官脖颈上裸露的肌肤、并且有逐渐加大力度的趋势。
“...嘶...干嘛突然咬人.....”指挥官无奈地笑了笑，一脸纵容地看着某人的脸颊因自己方才的失态而变得绯红。
“....抱歉...刚刚她...好像踢我了....”某人缓缓垂下眼帘，修长的睫毛正随着时间的流逝微微颤动。
“...那她一定在说，妈妈真棒。”
“...明显是在说，你还需要加油才是....”
“....喂喂！那边耳鬓厮磨的两位，能不能给我们分享一下悄悄话？”尽管大多数人都极为默契地选择噤声，也总会有好事者在一旁刻意起哄。
“....嘘....”比安卡轻笑着摇摇头，“...不要告诉他们。”
“...那是当然。”指挥官心领神会地点点头。那是仅仅只为自己一人所绽放，这随新生一起孕育出如水柔情的微笑。那是自己的责任，也是最为甜蜜的负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