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往事

天空阴沉沉的，看不到一缕阳光，远处的乌云正缓缓向海岸逼近。快了，她站在礁石边，脚下不断有浪拍来，溅起的水花沾在她的腿上，鞋上。

她嗅着空气，感受着这股咸味。快了，再近点，她看着乌云，期待着。

我们从来不能操纵天气，只是可以影响。她记起母亲第一次带着她遨游云中和降雨的经历。水龙可以释放雷霆，因此能一定程度影响天气，只要天气合适，它们就能带来雨水，有时则相反，它们可以驱散凝聚的雨云，令期待雨水到来人大失所望，不过这种情况极为少见。每当这时，人类总会以为这是某种天罚，对于当政者的警示，其实仅是水龙的无心之举。

水龙会飞，但并不常飞，这也是为什么它们喜欢在雨季来临时偶尔出没于天空，空气中的湿度接近饱和，让它们在飞行中有种在游水的舒适感，所以她喜欢雨天，自从嫁到西方，她依然保留着这个习惯，每当雨云集聚到一定程度，她就会飞上天空，去体会那种独到的乐趣。她的丈夫不会去，但也理解妻子这种嗜好，他会站在岸边，仰头，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妻子的快乐。翼龙的视力很好，就算身处高空，他也能清晰地看到地面的一举一动，当年他离开居住地，来到东方见世面，就是在翱翔中看到了冲破海面的她，青色的身影。

而当时碧落并没有看清他，与翼龙相比，水龙的视力并不好，就算在水中也是如此，曾有精灵问过碧落，在水中它们如何感知，得到的回答是，如果水下太暗或者水质浑浊，长在嘴部的龙须就能起到作用，龙须非常敏感，能探测到水中生物活动发出的微弱电场，碧落就是靠这招，偶尔潜入深海，去给女儿们猎捕身长在12米的粉色大鱿鱼。

视力方面，两个女儿在这点上完全继承了父亲，相当优越，在剧院看表演从来不需要借助望远镜。

“妈妈，你要去吗。”大女儿明白，妈妈还在等，等待合适的时候。作为继承了她体质的四足翼龙，当初碧落也尝试带着她去适应这种环境，遗憾的是，当雷霆响起，女儿吓坏了，落荒而逃，飞回地面，从那以后，碧落就不勉强丽姬娅了。随着年龄增长，当雨天到来，她终于不再像以前躲在洞里，畏惧雷声，丽姬娅会像父亲那样，站在岸边，注视着母亲独享乐趣。

拉扎娜倒是不怕，她从小就不怕雷电，只把那当作一种声音比较难听的灿烂烟花，她偶尔会流露出，要是能和姐姐交换能力就好了的想法，尽管头部很像自己，但她还是继承了更多父亲的成分，有强壮的翅膀，而且会喷火。

“该去了吧。”拉扎娜说，她真想和妈妈一起飞上天，但碧落严禁她这样，她可不希望一道雷霆不小心劈中女儿，毕竟她可没有自己避开雷电的能力。

“再等等，再等等。”碧落说，不用急，她已经等了几天，不在乎多等几分钟，让云再近点。

带点凉意的风吹动着她的发梢，她闭着眼，感受着空气，是时候了。张开怀抱，任由重力使自己下落。碧落坠入海中，海浪瞬间将溅起的水花吞噬，一浪接一浪的冲刷着沿岸。跟着，水下浮现出一条长长的影子，青色的龙从海面下破浪而出，在空中左右摆动身体，随后就飞入云团。

她在云间游弋，上起下浮，任由空气中的水珠粘到身上，她喜欢这湿润，就像在水里自由自在。在海岸边，坐在礁石上的姐妹俩能看到母亲在乌云中时隐时现。姐姐堵上了耳朵，她不太喜欢打雷的声音，而妹妹则准备好了伞。

这就是你们被人类敬仰的原因。她的丈夫生前总这样说，在西方，他和同胞被人视为邪恶，受人憎恨。而在东方，碧落与其他水龙却享受着人类的膜拜，他们给水龙建立庙宇，奉上供品，烧香膜拜，祈祷着丰收。碧落当年也想过让丈夫和她回到东方居住，在那里他会得到意想不到的崇拜，但是因为一些历史和家庭原因，她终究和他留在了西方。

人类不会无条件的敬仰我们的。碧落曾直言，尽管能影响天气，导致降雨，但水龙并不能控制雨量，有时雨势太大会造成灾难。而有时天气干燥，任凭人类怎么祈求，它们也无能为力，如果处在一个祥和的时代，统治者自身没有问题，人们就会将愤怒转移到龙身上，他们会拉着龙王的雕像游街示众，并用鞭子抽打，以示愤慨。据说这曾惹恼了碧落的爷爷，因为当时人类抽打的雕像和他有点像，他差点出手想要教训那些人，但被其他龙给制止了，不然一定会闹出骚乱。

是想家了吗！她问自己，距上次回家差不多有半年了，嫁到这后，为了纾解思乡之情，她会不定时就回去，回到海中的宫殿，那时家里总会很热闹，欢迎它们的小公主……

她的回忆被眼前突然出现的物体给打断了，这是一件不属于自然的事物。碧落观察着这个浮动的东西，让她联想到水母，那是一个灰色的充满了气的鼓球，直径至少在20米以上。几根结实的绳子连接着下边一个像是筐的东西，这个筐很大，像个小屋，里面还有3个惊恐万分的人。他们为什么这么惊恐，因为飞到这么高，还是因为自己的出现，也许二者兼有。

竟然在这种天释放热气球，无疑是愚蠢的主意，最初气球上的乘客只是想尝试一下这种新鲜感，他们一诺千金，喜欢花钱去追求普通人一辈子也遇不到的刺激，可当这种刺激超越了心理承受底线，留给他们的除了恐怖，再无他物。

谁能想到在起飞后，一阵风竟然使他们偏离了预计航线，更想不到的是，他们竟然撞上了一片乌云，而乌云中还冒出一条巨大的龙。龙环绕着热气球，让吊篮里的人想起以前打猎时的场景，围绕着猎物，找寻合适的机会。有个人随身带着枪，却因为被恐惧控制了身体而拿不出来，就算拿出来又能怎么样，他可没把握一枪击中龙，更何况龙有时会潜入附近的云中，根本看不清它的具体位置。

他身边的另一个人，已经吓得神志不清，嘴里念念叨叨关于祖诺克、恶龙、屠龙者这一类无意义的词汇，龙存在，魄罗贡被消灭后他的族群依旧潜藏在人烟稀少的区域，可怎么被他们遇到了。

碧落觉得很有趣，人类渴望天空，在他们编出的故事中，他们总是希望找到某些方法，让自己能像鸟一样驰骋飞翔，可是真的来到天空，他们似乎又急切地渴望重归地面。天空对你们不适合，至少是目前。

她不想让这些闯入者破坏自己的娱乐，很快她就要与接近的雷云展开互动，到时空中对人类将变得危险，他们想要回到地面，就让她来帮他们一把。

热气球突然产生一股坠力，引来连串尖叫，吊篮里人错以为他们要坠毁了，但马上这股力量趋于平稳，一种稳稳的下落之势指引着他们，从周围的景象能明显感到他们正在一点点的回到地面。数分钟后，他们就远离了云层，向着附近的海岸靠拢。

有胆大的人将头探出吊篮，接着又是一声惊呼，他看到，那条青色的龙，嘴里咬着缠在吊篮上的绳子，将他们拉向地面。它对我们暂时没有恶意，他安慰自己，如果这条龙想要伤害他们，只要戳破气球就行了。

没等吊篮完全触地，那个之前吓瘫软的人就跳了出去，这时候离地大约还有1.5米的高度，所以碧落并不担心他会摔伤，她看到他落地后，因为没站稳一头扑到在沙滩上，还把头磕破了，可是看他的架势，更像是主动扎向地面，亲吻久违的大地。另外两个人在确定安全后，显得更为理性，他们拉住其余的绳子，想办法将热气球固定住，之后拿出指南针与地图，试图确认自己的位置。

碧落没有管这些，她扭头，调整好姿势，重新回到天空，有场降雨她要去进行。

不久之后，电光在云中若隐若现，隆隆的雷声也顺势炸响，细碎的雨珠，倾泻而下。雨滴带起的涟漪在海面上连成一道让人眼花缭乱的网，虽然打着伞，但是姐妹俩的衣服还是被打湿了很大一部分，风在这时吹到脸上，感到阵阵凉意。丽姬娅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继续注视着天空，她看不到母亲了，母亲的身影藏在云后。

一道闪电划过，天空被点亮，随后是更巨大的雷声，丽姬娅捂上耳朵，而拉扎娜则兴奋地对着天空大喊：“妈妈，力量稍微小点，姐姐害怕了。”

“我没有。”丽姬娅辩解说。

回应她们的只是一阵裹挟着水滴的劲风。

雨在持续，随着云的移动，降落的雨滴也逐渐密集，姐妹俩衣衫都湿透了，她们没有找地去避雨，还在礁石边等着妈妈回来。

畅游够了，碧落随着雨水回到地面，她看着被淋的有点邋遢的女儿们，无奈的摇了摇头，尽管这不会让她们感冒或者发烧，可是收拾湿衣服还得花上点功夫，她更愿意以龙的形态回到居所。

走过参差不齐的乱石堆，山洞就在眼前，娜扎拉快步小跑，率先进入洞里，她摇头晃脑，想把头发上的水甩掉，丽姬娅在几秒后也进入山洞，她拧着着衣服上的水，掏出手绢，原本想擦脸，在感觉到手绢同样湿漉漉的，便揣回了兜里。

碧落在身子探进2/3后变回了人，与女儿相比，她的衣裙更干净整洁，水都在变身的刹那被她清理干净了，“下次记得打伞。”

她们向洞穴深处走去，起初洞穴看着很简陋，甚至在外人看来会觉得有点阴森，但越往里走，人工的痕迹就越明显，等走过一段整洁的台阶后，洞内别有一番景象，内部经过了很细致的装修，自然粗鲁的一面都被抹平了，这是碧落和她丈夫，以及一些曾有过接触的精灵共同完成的，作为人的生活用品一应俱全，与此洞穴连接的其它洞穴也做了相应的装修，还挂着门帘，保证住宿者从视觉上能感到舒适。

为了照明，洞内安置了很多灯，十几盏琉璃灯使室内灯火辉煌，墙壁上还配有明显仿东方风格的壁灯，为了凸显美观，还搭配着挂毯，以及一些风景画。屋里的家具也分别体现出东西方的文化风格，这些都是碧落这几年置办的，最初这个洞穴内部很简单，给人感觉更像单调的巨大墓室，她来到后，对这里进行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因为恶龙角有的龙消息传开后，一些精灵曾潜入这里。根据古书记在，龙会定期蜕皮，皮配合另一些药物能起到不错的养生或医疗作用，因此这些精灵明知道可能有危险，却又大着胆子想要搜集蜕下的皮。自从碧落来到后，这种事请就变得简单了，她会主动给精灵提供自己与丈夫的皮，甚至是鳞片，有次甚至掰下自己的角，赠与他们（角会重新长出来）但看着没了角的妻子，她的丈夫还是有点小小的抱怨，虽然龙曾与人类和精灵势同水火，但妻子为了使他不受到祖先犯下罪行的牵连，付出还是有点多了。

付出就有回报，部分精灵渐渐对龙有了改观，他们会用以物易物的手段换取碧落提供的龙皮，洞穴内的家具大部分就是这么来的，甚至后来他们主动帮忙来建设洞穴，精灵从人类处学来了精湛的建筑技艺，因此在改造洞穴这件事上，他们起到了大作用。

“赶紧把头擦干。”碧落拿着毛巾，擦着大女儿的头，而小女儿正在制造火焰，不是用嘴，而是在手心变戏法似的形成一个个短暂的小火球，以此来烘干自己。

在给女儿们构建的卧室里，她找出几件衣服，给她们换好，跟着又让娜扎拉稍微弄点火，烤干湿透的衣服，碧落再用熨斗将衣服压平，最后收好，接着看了下座钟，时间尚早，她打发两个孩子去玩，自己则来到另一间屋中，屋内有个小书柜，里边放满了她搜集来的书。不出洞，也不需要照顾孩子的时候，她会看书解闷，这些书都是她托人多方辗转搜集到的，很多书在市面上已经绝版甚至被列为禁书，每本书中都记载了各种稀奇古怪，甚至是神秘莫测的知识，她期望于有朝一日发现一种方法，能将她的丈夫从死亡中带回来，只不过看了这么多年书，搜集到的知识数不胜数，但依旧找不到她满意的。

也许对她来说这是一种偏执，但熟悉她的人却表示，在生活中，她没有过任何偏执的倾向，甚至有点随遇而安。

座钟的指针按部就班的走着，碧落沉迷在书中，直到一阵轮轴转动的声音打扰了她的阅读，她立刻把书放回到书柜，这些书她是严格禁止女儿们读的，她给她们准备了其他的书，有童话故事，也有描述人类或者精灵社会风俗常识的书，还有学习类的书，有时她会让她们背诵一些关于加减乘除的数学知识，为此还买了一个手摇计算器。

“快停下来！”拉扎娜追着一辆自动车跑到了她面前，这是辆四四方方，以木头为材料，靠两根螺旋弹簧为动力的玩具。是碧落带着两个女儿一次去看歌剧时顺手买的，这种车过去被用于舞台道具，近几年流入民间成为孩子们喜欢的玩具。碧落对于人类的机械发明很感兴趣，买这个更多出于自己想收藏一个。现在反倒是两个孩子玩上瘾了，所以她买了两个，丽姬娅和拉扎娜经常会比赛，比谁的车跑得快，跑得远。这次明显是拉扎娜赢了。

取胜的她并没有多开心，她知道因为上发条时拧了太多圈，结果车子马力十足，竟然跑到了妈妈的书房，她可不希望因为打扰了妈妈读书而被没收玩具。

碧落没有指责女儿，她看了看表，读书的时间够长了。她该考虑今天要给孩子们准备什么样的饭了，她得去厨房看看，剩余的食材都有什么。

选择食材、洗、切、炒菜、用餐，如果是在龙的形态下，不论是抓到一只大鱿鱼或者其他什么，碧落会让女儿直接用火烤熟后吃，但在人的状态下，她更讲究，放调料，搭配其他蔬菜，使得饭的味道更可口。

饭后，两个孩子依然在玩，从棋牌类游戏到八音盒，碧落给她们买了不少玩具，当然，有一部分出于自己的收藏欲。

直到指针接近10点，两个孩子有点困了，待她们回到卧室睡下后。碧落回到厨房，从一个小的玻璃柜中取出一瓶酒，随后走向自己的卧室。

次日

丽姬娅总是能比拉扎娜先起约10分钟，她坐在床上，想要等着睡意彻底消除，同时等着妹妹也醒来，然后她们下床，想要去叫妈妈，却在看到碧落的情况后又悄悄地退了出来，碧落还在熟睡，她们暂时不打算打扰她。

吃过简单的早饭，姐妹俩想着干点什么，明显不能动静太大，拉扎娜提出也许她们该出去，到恶龙角附近的树林里玩，丽姬娅表示反对，她们应该等妈妈醒再外出，如果被人看到，再引来屠龙者就麻烦了。实际上她现在都记得，5岁的时候，躲在角落里，看着那些屠龙者杀死自己父亲的情形，这对丽姬娅产生了心理阴影，她对于不跟妈妈出去的想法有点抵触。

拉扎娜刚要抱怨，屋内就响起了清脆的铃铛声，碧落给洞穴内的家做了一些掩饰，以防有陌生人找到这里，并在入口位置设了门铃，如果有人来了，可以提前得知。

会是谁一大早来拜访了，丽姬娅与拉扎娜一时没了主见，她们想要叫醒妈妈，这时访客已经来到了客厅，声音也随之传来：“怎么没人。”

这个声音在丽姬娅的脑海中勾起了一段回忆，她赶紧跑了过去，拉扎娜也紧随其后。难道是，怎么会，丽姬娅简直不敢相信，他竟然会来。站在门口的人，东方人的外貌，很难描述他的年龄，他有着老年人特有的持重感，却看着并不老态，脸上没有任何皱纹，既可以说他大约40岁，也可以说才30岁出头，似乎年龄这个概念在他的身上发生了错乱。他的头发盘着在脑后呈现出一个凸起，穿着深灰色的长袍，配有黄色的花边。当他看到迎接自己的两个小孩时，淡漠的表情闪过长者特有的慈祥，“丽……姬娅，拉扎……娜，拉……”他的发音有点不标准，试了几次，才叫对她们名字，却总是听着怪怪的。

看到这个人，丽姬娅睁大了眼睛，“外公！”

拉扎娜惊讶的看着姐姐，没想到突然到访的陌生人，竟是自己的外公，住在东方被称为辽海的海底龙宫中的现任龙王：惊瑞。这是她首次见到外公，以前听妈妈说，她没出生时，妈妈曾带姐姐回过家，却产生了不愉快，其后妈妈就再也不带着她们回去了，在拉扎娜的记忆中似乎见过一回外婆，当时她和姐姐病了，外婆从辽海赶来这里给她们送药，没等她们彻底康复就回去了。近年来如果碧落要回去探亲，都会把姐妹俩交给熟悉的精灵暂时照看，通常她都会快去快回，从没有离开她们超过2周。

看着两个外孙女那对待陌生人的表情，惊瑞并没有失望，毕竟从小她们基本就没和自己生活过，而且因为水龙和翼龙之间的历史纠葛，他也一度不太待见这两个外孙，实际他对于女婿，碧落的丈夫至今都有种埋怨的心情，怨他让碧落远嫁西方，怨他被人类所杀，害碧落年纪轻轻就守寡，怨他的祖先……

随着这种想法在心中发酵，他眼神中的懊恼被姐妹俩捕捉到，这令她们一阵颤抖，误以为这种情绪是冲她们来的，丽姬娅突然感到控制不住自己，她变回了四足翼龙，而拉扎娜也迫于无形的压力变回了翼龙。她们畏惧于惊瑞的目光，低着头，甚至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不是来苛责她们的。惊瑞连忙反省，今天他来仅仅是为了探望女儿以及两个孙女。

“你们的母亲那。”惊瑞问。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两个孙女的头，用安抚驱散慌张，随后，她们变回了人。

“呃。”丽姬娅感到全身拘谨，“她还没起。”

“去叫她。”惊瑞说。好久不见女儿，他可不想浪费时间。

“妈妈，呃，”拉扎娜犹豫着说，“昨晚睡前喝了酒，现在还……”

惊瑞皱起的眉头让拉扎娜再次不敢说下去，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言行总会吓到两个孩子。惊瑞告诫自己不要冲动，他知道自从失去丈夫后，碧落就开始借酒消愁，只是没想到，她似乎将喝酒日常化了。惊瑞没有直接去碧落的卧室，而是先参观了下屋内的情况，这是他第一次来恶龙角，之前关于洞内的情况都是碧落的描述，以及到过此处的王后烛露透露给他的。

他依次参观了客厅，姐妹俩的卧室，厨房，卫生间、书房，书房里的书引起了惊瑞的注意，他发现碧落竟然收藏着在震旦600年前就被明令禁止传看的《奇门录》，里面记载着关于僵尸之类的恐怖内容，当今的震旦除了某些秘密团体出于某种不良的企图，基本没人会去读这种书。相对于书架，惊瑞更关注碧落的酒柜，里面的酒都是西方的瓶装酒，没有东方的坛装酒。

其它屋子都参观完了，惊瑞来到了碧落的卧室，这是一个很大的洞穴，里面并没有完全装修，还保留了一部分原始的痕迹，最先看到的是一张双人大床，四个角配有精美的床柱，惊瑞能想象打造这张床的人手艺是多精湛。视线越过床，地面开始逐渐粗糙，一个天然水池占据着不小的区域，池水联通着外面的大海，根据姐妹俩的说法，碧落有时会以龙的姿态在池中睡觉。

然后惊瑞看到了女儿，她以人的形态躺在一具约20米长的尸骨的背脊上，一只脚耷拉下来，在脚下不远处，是高跟鞋和空荡荡的酒瓶。这具尸骨，正是她的丈夫：卡迪隆。

以前，当夫妻以龙的形态睡觉时，卡迪隆会用翅膀遮盖住妻子的部分身体，碧落喜欢这种被呵护的感觉。现在的她，只能靠枕着丈夫的遗骨，在梦中去追忆过去的美好。

在这具尸骨的周围，零零洒洒的有几千枚硬币，还混杂着几十枚金币以及银质器皿，硬币和金币都是碧落用打捞的瓷器以及其他东西换来的，银器则是她买的，她知道作为西方龙，这些东西对于丈夫有天然的吸引力，所以满足了他。

看着自己的女儿躺在亡夫的骸骨上睡觉，惊瑞不免心中又有股怒气在积聚，就是眼前这家伙，当年带走他女儿，害得她有家不能归。他升起种冲动，直接拉起女儿，再毁了这洞，彻底埋葬这具尸骨……最后这些怨念也只能化作一声叹息，他的余光瞥见了两个外孙女的不安。

“我只是有点心疼她，不要怕，我们先出去吧。”惊瑞悄声说。本来他有很多话想跟女儿说，可是看着她熟睡的样子又不忍打扰。他决定去客厅，等女儿醒来。这期间，他得好好改善下与外孙女之间的关系。

两个孙女坐在沙发上，而他则选了一把结实的东方风格的椅子，他端详着她们，得承认，如果不是因为偏见，她们长得清秀可爱，而且从周围那些玩具也能想象她们平日里是多么活泼。

“抬起头，让我看看你们。”他鼓励说。

丽姬娅和拉扎娜老老实实的坐在沙发上，听到外公和蔼的话语才神经兮兮的抬头，忐忑的注视着他。她们不习惯这样，在自己家里，不能随意走动，不能玩耍，像个囚犯。

“外公。”姐妹俩异口同声的说：“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们和父亲。”

听到这带有委屈意味的询问，惊瑞苦笑着，他是不是对从前的恩怨过于执着了，正是因为这点才导致碧落与家里产生了隔阂，“曾经有点，但我决定去接受他，也接受你们，我的外孙女。”

这番表态并不能让两个孩子安心，他们更想知道目前在东方的水龙如何看待她们，以前妈妈也讲述过关于龙族内战的历史，但只是断断续续。最后她只敷衍说，这都是过去的事了，你们不该活在陈年旧账里，就不再多说了。

“当年水龙真的是因为战败为了避免追杀而逃到东方的吗。”丽姬娅问。

“我们父亲的祖辈是不是就是当年迫害水龙的一员。”拉扎娜也问。

“事情不是单纯的水龙与翼龙之间的纷争。”惊瑞觉得这是个机会，让她们了解当年的历史，那段古老的，已经没有任何见证者，只能从古籍中读到的血和泪。

在大约2800多年前，在人类还没有像现在这样遍布世界的时候，有过一片美丽且宁静的大陆，托迈林就在那里，经过大自然无数岁月的滋养，一颗被后人称为潘库的神树诞生了，它比所有的树都要粗，都要高，蔓延出去的树枝就算站在很远去看也显得十分瞩目，潘库树的粗大树根一部分扎入了附近的湖中。这棵树持续生长，并孕育出了一种神奇的生物，人们称它们为：龙。

龙分两种，在树枝上孕育出的，长有翼手，身长在20-24米的被称作翼龙，而扎入湖中的树根孕育出来的，体型细长，约在22-26米的被称为水龙。龙的寿命很长，普遍在500-600岁之间，但生育率不高，所以数量不多。它们彼此间和睦相处，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这期间，一些水龙和翼龙相恋，孕育出了第三种龙，具备父母双方特点的四足翼龙。

龙并非单纯的野兽，而是带有知性的神奇生物，一些龙曾离开家园，前往世界的其他角落，再返回，将所见所闻告知同类，扩充自我视野的同时也丰富同胞的认知，也正因如此，人类与精灵陆续发现了龙的踪影。其中一些有着冒险精神的人，来到了托迈林，想要了解龙。对于外来的访客，龙族友好的接待了他们，也就是在这时，为了能与外人更适宜的相处，龙族进化出了化身成人的能力。随着双方了解加深，龙对人与精灵的文化产生了更全面的认知，而人类和精灵也发现龙是一种浑身是宝的生物，它们蜕下的皮，偶尔抖落的鳞片可以被加工成药材。同时他们又发现，龙尽管生性随和，却并不软弱，曾有偷猎者想要捕获龙，获取它们身上的资源，却换来了翼龙的火焰与水龙的雷电，它们有着充足的自卫能力。

龙族的生活始终无忧无虑，任由人类世界变迁，它们保持着独立的风格。经过不断繁衍，龙的数量达到3万条左右，进入了一个它们自认为辉煌的时代，然而，盛世之后，危机出现。

1300年前的某天，灾难降临。一颗比太阳还要刺眼的火球从天而降，当火球降临时，龙族没有任何准备，它们只看到天空被那道无可匹敌的火光撕开并点燃，火势凶猛到就算所有的翼龙加在一起都无法像那样用吐出的火焰点亮天空。惊恐中的龙认为太阳裂开了，至少是从中分离出了一小块砸到了这里。后来才知道，那是一颗天外陨石。但不管如何，这团火球正好砸中托迈林，给森林以及龙带去了灭顶之灾。

近1/4的龙在爆炸的一刻被冲击波与烈焰夺去了生命，更绝望的是，被它们视为圣物的潘库树也在浩劫中被毁，树干被生生折断，剩余的被连根拔起。在那一天，龙族的生活被彻底破坏了。

幸存下来的龙开始商量对策，拯救家园是共识。至于实施的方法，龙族决定寻求外界的帮助，它们知道不论是人类或精灵，都拥有丰富的知识与经验，只要它们能学会这些，就一定能找到让托迈林重新兴旺的方法。一部分龙主动承担了这个责任，它们离开故乡，奔走四方，希望找到拯救托迈，主要是令潘库之树重新生长的方法，只要潘库之树能长出新芽，龙族就能重建托迈林。留下的龙照顾伤者，并利用所剩不多的资源维持着摇摇欲坠的生活。

这种艰苦的岁月断断续续的持续了40多年，因为龙族的精心维护，托迈林恢复了一定的生机，却再也无法重现往日的辉煌，条件虽然得到改善，可在这个时期，一个不好的消息传来，人们对龙的态度发生了转变。

一些外出的龙在领略了人类社会的百态与复杂后，思想慢慢发生了变化，它们认为与其不可自拔的留在毁灭的托迈林中苟延残喘，不如学习人类，将龙的足迹遍布世界，这样才能更好的发展延续，据多方消息，这些龙与人类达成同盟关系，甚至利用自己的力量参与了他们的战争，这遭到了习性依旧平和的龙的反对，意识形态改变的龙曾靠号召同族加入它们，有些接受了它们的理念，有些则依旧坚守最初的理想，尽管分歧已经出现，但龙族整体仍然关系良好，双方互不干扰，并保持着基本的联系。

就这样，又过了20年，一件惊喜的事发生了，不懈付出终于取得了回报，在已经折断的潘库树的位置上，新的枝丫长出了，每一条龙都能觉察到，这株新芽继承了原有潘库之树的精粹，假以时日，它必将成长为新的神树。留守的龙族将这个消息散布出去，希望让漂泊在世界各地的龙重新回到家园，集合大伙的力量，重现托脉林昔日的光辉。

然而它们等来不是渴望归家的同胞，而是一个野心勃勃的煽动者。

祖诺克，一条通体黑色的翼龙，曾是最早出去寻找拯救家园的龙之一，也是最早思想上做出改变的龙，他回来不是为了重建家园，而是来征兵的。

“难道我们龙真的只能永世像奴隶一样守着这株树，托迈林已经不再是家，更像囚笼，夺去了我们的自由，我们本有机会享受不同的天空与海洋。而现在，只有这片树林。那颗陨石不是天灾，而是天启。”这话足以颠覆任何龙的认知，但每条龙都承认，他的话语极具魄力，能将大伙心中的激情鼓动起来。祖诺克提到自己的经历，与人类接触，意识到他们的优缺，意识到更大世界等待着龙，他也找到了乐于协助他的人，所以他回来了，号召所有的龙，加入他迈向一个全新的世界。

尽管被多数龙斥为大逆不道，但还是有部分龙被祖诺克的话迷住了，它们义无反顾的跟随他，卷入了人类世界的纷争。

留守的龙延续着从前的生活模式，它们努力照顾幼苗，幻想着有朝一日，外出的龙厌倦了外界的喧嚣，回到这里，大家庭重新归于完整。也就是在这时期，关于人类世界战争的消息断断续续的在托迈林流传，战火在蔓延，而且愈演愈烈，人类对于龙也越发的敌视，托迈林俨然成为了一片净土，留守的龙感到庆幸，它们等待着，等待战火结束，等待复兴。

5年的时间，幼苗在呵护下茁壮成长，成为了一颗健康又好看的小树，正当这些龙沉浸在美好的展望中时，离开的龙又回来了。

与上次相比，这些龙变得更富有攻击性，而且还沾染了一种人类才有的习惯，他们提到各自从战争中获得的财宝，那些金灿灿的被称为黄金珠宝的东西是人类社会中经济发展不可或缺的一环，但对于托迈林的龙来说，它们并不看重财物，这些龙没有想到，离开的龙竟然会如此着迷与金钱。但更令他们意想不到的是祖诺克的要求。

此时的祖诺克已经成为这些龙的领袖，他作风强硬，浑身散发着领袖特有的气质与魅力，离开的龙膜拜并信任着他，愿意执行他的命令。祖诺克要求留守的龙交出那棵小树，他要吸收掉这棵树的精华，借此成长，并带领龙群取得战争的胜利，托迈林的龙并不知道外界战争怎么样，却坚决不允许，祖诺克轻蔑的表示若不允许，将强行夺取小树。

矛盾彻底激化，龙族的内战爆发了。

后世很多人将这场战争单纯的归类为翼龙与水龙之间的战争，实际情况更复杂，祖诺克的支持者中不乏水龙，反对者中也有翼龙。龙族内部更愿意将之看成一场自由与自律之间的战争。

祖诺克不愿意将生命局限于托迈林，认为龙有权自由地发展，天空大地海洋，广阔的世界等待着开拓者。而对立的龙强调，维持家园安居的基础上，保持与外界的交往，不做出过分之事才是正确的选择，祖诺克的行为违背龙族一直以来奉行的生活原则。

龙族的内战激烈而短暂，结果更是出乎意料，以祖诺克为首的龙群输了，尽管祖诺克这方经过多年战斗变得彪悍，可错估形式的他战前并没有带领所有追随者，一部分依然在参与人类的战争，他自以为能说服其他龙，就算不成，凭他以及手下精兵的实力，抢夺也是不成问题。怎料他低估了固守的龙族捍卫家园的坚定意志以及数量优势，它们成功击退了祖诺克，大败而去的祖诺克威胁绝不会放过这些同胞，终有一天，他会拿到他想要的。

其后的数年间，托迈林再也没有和平与安宁，祖诺克不时派遣手下袭扰家乡，有时则是一些从未见过的生物，一种人类称为‘戈迪’的怪物，留守的龙凭借不屈的勇气与实力一次次击退了入侵。

到了第6年，祖诺克再次率领全部成员攻打托迈林，这次前来的不止他，还有他的盟友，被称为魔皇的菲雷普利。

菲雷普利曾经是被称为奥卡兹的国家的王子，一个开朗好学的少年，国王对他疼爱有加，找了很多人培养他，期待在未来他继位后能将国家治理的更加富饶。然而与生俱来的优越使菲雷普利变得心高气傲，在学习中，他对于传统的知识变得不屑一顾，渴望了解常人无法企及的禁区。这让一个心怀不轨的巫师看到了机会，他伪装成菲雷普利的老师，传授给他神秘学知识，暗中诱使他为了自己的目的搜集必要的素材。在某一天，巫师准备将菲雷普利献祭给腐朽阴云的诸神，却没想到，菲雷普利早就透过学习猜到了老师的意图，抢先控制了老师，并将他作为祭品，获得了可怕的力量。

老国王得知儿子的行为后，意图彻底杜绝儿子接触这些邪恶的事物，没想到已经改变的菲雷普利用获得的力量杀害了父母，控制并洗脑了整个王国的臣民，自那时起，奥卡兹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想要使腐朽阴云降临世界，将原有秩序法则颠覆的疯狂国度。

菲雷普利展开了自己的征战之路，攻陷一个又一个国家，与此同时，反抗势力也在集结。菲雷普利残暴又不失冷静，他清楚抵抗者的力量在与日俱增，人类中的战士、法师、精灵正厉兵秣马，为胜利而创造条件，他需要新的力量。于是，龙成为了他的首选。

菲雷普利主动找到了正在苦寻拯救家园之法的祖诺克，表示可以给他指引一条全新的发展之路，谈话的具体内容已经无从知晓，只知道自此以后，祖诺克放弃了原有的想法，转而认同菲雷普利并成为其盟友。为了强化这种结盟，菲雷普利更是用人类的财富观蛊惑组诺克和其他龙，使它们对黄金珠宝产生了狂热的占有欲，最终，这些龙彻底沦陷在菲雷普利的阴谋下。

祖诺克与菲雷普利打破了实力的天平，这一次托迈林的龙输了。交战中，双方都有许多龙丧失了性命，自从天灾后，龙族再因人祸而数量大减。祖诺克得到了成长中的小树，吞噬并吸收了全部精华，那一天，整个托迈林都被战败的阴霾笼罩，好不容易恢复的生态在瞬间瓦解。见大势已去，托迈林的龙剩下的只有逃亡这一条路。

取胜后的祖诺克没有放过这些反抗者，踏着无数同类的鲜血，恶龙始皇正式诞生。祖诺克命追随者对逃亡的龙展开了残酷的报复，在菲雷普利的大力援助下，凡是抵抗过他的翼龙全部被杀，水龙凭借潜水一路逃到了海里，却也没能躲过追杀，祖诺克手下的水龙与翼龙从海空两个角度展开了围堵，由水龙将逃亡者逼到海面，再由翼龙配合击杀。

为了保证不被灭族，一些水龙承担了阻挡追兵的悲壮任务，其中就包括有史以来最大的水龙，身长在30米的摩伽，他的结局很惨，牵制了数条水龙后被赶到了海面上，又与十几条翼龙鏖战，最终被祖诺克活活烧死。碧落的先祖当时也是殿后的一员，他比较幸运，伤痕累累的情况下成功逃脱，成了仅有的几条幸存者。

水龙拼命的往北游，最终极少数躲过追杀抵达东方。到了后，为免被祖诺克追上全歼，它们决定化整为零，将仅剩的族群再分成5组，各自躲在东方5个不同国家的海域内。碧落这支留在了震旦的辽海中。尽管分开居住，但5大龙族之间保持着往来，以备随时应对可能出现的危机。

度过几千个战战兢兢的日子后，水龙们意外发现追兵没有出现，经探查，它们得知祖诺克的龙族因陷入菲雷普利与西方诸国人类和精灵战斗而无暇顾及它们，直到此时，这些龙才暂时松了一口气。

托迈林已经不能再回去了，迫于形势，水龙们决定留在东方的海洋中，重新发展各自的家园，被灾难与战争摧残的身心只有平静的生活才能抚慰。

在海中展开新生期间，水龙们偶然间与另外两个物种产生了交集，在世界各地的海洋中，生活着两种同样具备智慧的生物，一种上半身如人类，下半身如鱼，在西方被称为人鱼，而东方称他们为鲛人，另一种稍显丑陋，整体如人，手脚长有蹼，而且有着鱼或青蛙的特征，在东方这种生物被称作海夜叉或河童，而在西方被称作深潜族。两个物种尽管作为智慧生物却在海洋生态地位中并不占优，种群不时就会被其他掠食者袭击或狩猎，鲨鱼、海鳗、章鱼、巨大的海蝎、水母、剑鱼、锯鳐都曾威胁着他们的生存，但在龙来到后，这一切改变了。

起初人鱼和海夜叉都畏惧龙的到来，尽管了解龙也有智慧却又搞不清它们来此有何目的，慢慢的，一些人鱼和海夜叉打破了僵局，与水龙建立了共生关系，他们为水龙安家落户提供便利，水龙则协助他们捕猎并保护他们不受其他掠食者的侵害。因为偶尔水龙会离开海洋，在雨季到空中玩耍，被东方人目击，人们便口口相传龙掌管着天气，出于敬畏，人类建立庙宇，供奉它们，而人鱼与海夜叉则被视为它们的使者，同样受到尊敬。就这样，水龙渐渐反客为主，成为了各自海域的统治者，人鱼和海夜叉模仿人类，在水下建立起城市，发展出了各自不同的文化，大约在1200年前，各海域的城市初步成型，习俗在不知不觉间改变的龙为了便于管理，各族群内部推举出了各自的龙王。至此，龙在东方正式扎下了根，对于渴望家园的它们，这不失为一种补偿。

作为辽海的初代龙王，碧落的先祖却没能掌权太久，身上的伤虽然养好，却落下后遗症，最终在50年后的一天，一次与儿子在雨中漫步时，突发重病，从空中坠落，这次坠龙给当时的震旦带去了极大的恐慌，导致各种不详的传言，最终使当时的王朝覆灭。第二代龙王在悲痛中接过王位，开始了自己的治理。

水龙们在东方休养生息，而祖诺克的族群则使龙的恶名深植于西方人的心中。它们从空中居高临下扫荡人类与精灵的军团，史书中写道，数以千计的龙结队自空中飞过，遮天蔽日，所到之处，烈焰与雷霆蹂躏着脆弱的地面，几乎不可阻挡。

祖诺克的可怕不仅限于此，他贪婪地收集珍宝，却也懂得分享，当手下的龙取得战绩，他会依照不同的程度进行奖赏，以此来巩固自己的地位。在某些时候，他甚至反过来利用人类对于财富的渴望来诱惑他们，收买意志不坚的人使他们背叛同胞。

兼具实力与狡诈的祖诺克成为了令整个西方大陆感到恐怖的存在，但随着战事持续，人类与精灵也针对性的制定了相应的战术。龙可以飞，甚至能吐火与雷电，但这并非无穷无尽，每一次释放后都需要等待一段，积攒力量才能再次施展，而且火焰与雷霆的射程有限，超过一定距离杀伤力就会减弱。研发新的防火防雷材料，改良弓弩强化射程与威力，利用魔法展开防御或者削弱对方，提前准备巨大的火堆，制造烟雾干扰龙的视线，一系列手段使人类与精灵在战斗中渐渐扭转了局面，最终，他们击退了菲雷普利和龙的联军，并将他们驱逐到了西北方更遥远的区域。

菲雷普利遭受重创，被迫撤退，可他没有放弃自己的图谋，而是养精蓄锐等待着卷土重来的一天。失败同样并没有令祖诺克悔悟，他答应菲雷普利，总有一天，会像对待那些曾经反抗的龙那样，彻底消灭敢于挑战他们权威的人类和精灵。

脆弱的和平来临了，大约1030年前，祖诺克迎娶了一条银色的四足翼龙，她叫番拉，是在陨石降临后的岁月里诞生的龙，当祖诺克回到托迈林煽动龙群追随他时，她是最先响应号召并加入的，她的离去令当时很多龙感到惋惜，番拉被誉为最美丽也是最聪明的一条龙，为了新芽的诞生她贡献了不少心血，却在曙光出现的时候抛弃了家园。

加入祖诺克的阵营，经过多年征战的番拉也摒弃了曾经的美好品格，她的残忍并没有随着战争结束而收敛。为了维持自己的美丽，她竟然选择用一种被称为独角兽的动物的血来给自己洗浴，祖诺克很宠他的王妃，命手下四处抓捕独角兽，当番拉沐浴在鲜血中时，银色的鳞片沾着血珠，在烛光下发出妖艳的光芒，祖诺克会用无比陶醉的眼神欣赏这美景。

不到70年的时间里，独角兽就因为番拉的缘故灭绝了，番拉也因此被人称为血浴，而独角兽灭绝后，番拉又盯上了别的动物，新一轮的血洗，在不断上演。

时间就这样过了200多年，期间断断续续有过几次不大不小的摩擦，所幸都没有大动干戈，菲雷普利不断试探对方的实力底线，而人类与精灵也不敢掉以轻心，双方都没有必胜的把握。

可就在这时，一件事发生了，祖诺克与番拉，被人暗杀了。

因为吸收了新生的潘库树，祖诺克脱胎换骨，不仅力量提升，菲雷普利甚至推测他打破了龙原有的寿命极限，能活上千年，然而这种事永远无法证实了。

居住在东方海域中的水龙从没有忘记当年的仇恨，在得知祖诺克几百年来的行径后，决定趁着他下次发动战争前将其除掉，一些水龙化成人形秘密来到西方，与人类和精灵商讨此事，经过周密的准备，暗杀联盟成功潜入了祖诺克居住的宫殿，经过一场恶战，在十几个暗杀者牺牲的代价下，众人合力击杀了祖诺克，至于番拉，早在这之前人类就将秘制的毒药偷偷撒入了她的浴池中，在她第三次沐浴时，当场毒发身亡。

根据幸存的人回忆，当时有水龙希望祖诺克在临死前为背叛托迈林而忏悔，但祖诺克却说：“我从没有背叛家园，家园毁于天灾。我试图拯救，但我终究醒悟，不可能了。你们，这些懦弱的，沉迷在过去虚幻枷锁中的废物永远无法理解我的行为，我是斩断过去枷锁的勇士，我解放了同胞，并激励他们在这个世界闯出新的天地。你们，一群卑劣的，寻思守旧的懦夫，永远没资格评价我。”

他的话使龙、人类、精灵三方感到战栗，但他们终究放心了，祖诺克死了，相应的菲雷普利的势力遭受了重创，这个世界比以前安全了。

当消息传回东方，水龙们在海底举行了盛大的庆祝，歌颂英雄，追忆死者。它们甚至集体回到托迈林，如今已经是一片普通的森林，再也没有新的潘库树诞生。在托迈林，它们举行了一个仪式，设立了一块纪念碑，记录曾经的历史。家园已经物是人非，习惯了东方环境的水龙事后又回到了各自的海域，只是每年的一些时段，它们都会或集体或独自前往这片发源地，来悼念逝去的先辈。

就在水龙们以为最可怕的日子过去的时候，却不知道，这只是揭开了一场新灾难的序幕。

祖诺克与番拉有一个儿子，一条银蓝色的四足翼龙，叫魄罗贡。当时，他正追随在魔皇菲雷普利的身边，学习魔法知识，在得知父母身亡后，他立刻在亲信的保护以及菲雷普利的见证下，继承了祖诺克的王位，登基后的魄罗贡没有马上展开报复，而是继续在菲雷普利身边潜心学习，但每个人都清楚，终有一日，这孩子将延续他父母的威名，甚至超越他们。

时间又过了1个世纪，某天，一个叫做劳亚的城市，民众如往常生活，天空中却忽然飘下大量银蓝色薄片状的物体，如一场密集的雪，这些神秘的薄片飘扬在整个城市的大街小巷，人们纷纷讨论这什么时，有见多识广的人惊恐地发现，飘下来的是龙的鳞片。

当他们发觉，为时已晚，魄罗贡的鳞片像是受到牵引，吸附在每一个人的身上，在一瞬间，这座城市男女老少都被强迫转化成了一种被称为‘鳞种’的怪物。他们人形，身材高大，平均达到1.9米，全身毛发脱落，体表局部覆盖着类似鳞片的物质。随着转化完成，这些人改变了过去的信仰与习俗，将魄罗贡奉为了他们的主人。并为他，也是为皇菲雷普利攻陷了邻近的几个城市，抓捕了大量俘虏，其中甚至包括精灵，这些俘虏也被改造成了鳞种。

鳞种并非戈迪那样嗜血的无脑怪物，而是保留了智慧与思维，只不过这些全被用来效力于魄罗贡与菲雷普利的命令。

作为龙，魄罗贡还拥有多种能力，他不但能喷出火焰，还能由火转冰，吐出瞬间冻结一座山峰的寒流。此外透过双翼，他能释放出水龙才具备的雷霆，当他飞行时，可以操纵气流制造出摧毁房屋的龙卷，毁灭手段丰富的他，出现后短短几年，就被人评价超越了祖诺克，成为了最强的恶龙。

西方世界的人类与精灵再度联手，可他们发现这次面对的威胁，远超之前，因为魄罗贡，魔皇菲雷普利的实力得到了空前的强化。

魄罗贡在此时也展开了对东方水龙的报复，他派遣手下的水龙，来到东方，肆意袭击江河湖海中的船只以及沿岸居民，意图挑起当地人与水龙的冲突，这些龙的恶行严重破坏了东方人对于龙的好感。

除了一系列有预谋的破坏外，魄罗贡的手下还收获了意外的助力。

在震旦境内，一些龙发现了一座位于山中被设了层层封印的古墓，龙的敏锐让它们觉察出墓下隐藏着巨大的力量。魄罗贡将这件事禀报给了菲雷普利，菲雷普利亲自来到东方，在墓穴上方用自己的精神联结了墓内的存在，并得知了一段史。千年之前的震旦，诸侯割据，他们互相征战，都想将对方统一，其中一个的国家出现了一位将军，他精明强干，率军冲锋陷阵，杀伐果断，对待敌人冷酷无情，所到之处，攻无不克，其它诸侯国陆续遭攻陷，最终为庞大帝国的诞生奠定了基础。

将军建立了宏伟的战功，然而因为杀戮过重，且功高震主，最终遭到皇帝与文官集团的猜忌，被解除兵权并贬到远离首都的边陲之地，最后更是在身患重病之际被皇帝派人赐死。将军死前充满怨恨，他诅咒皇帝，诅咒大臣，诅咒整个国家，随后被皇帝的使者用绳子勒死在病床上。

将军死后，使者将他以及随身物品就地掩埋，但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不知是因为生前杀戮过重，积攒了太多煞气，还是死前怨念太深，将军竟然化成僵尸，从墓里杀回了地面，据记载，在将军破墓之日，方圆千里草木枯萎，所到之处生灵涂炭，将军对抛弃自己的国家展开了血腥的报复。

朝廷闻之，皇帝惊恐，立刻调集精兵想要消灭将军，但他们大大低估了成为僵尸的将军的实力。将军有两样武器，一件是他当年打仗用的剑，这把剑在锻造过程中，铸剑师先后将十二人丢入熔炉，才成就了这把剑。在成为僵尸的将军手里，剑拥有了更邪恶的能力，只要被刺或砍伤，无论伤口多小，全身血液都会被吸附到剑上，伤者很快变成干尸。第二件武器就是将军的印玺，靠着它，将军可以召唤以前被他杀死的其他诸侯国的士兵，组成僵尸军团，凭借不朽的实力，他掀起了无数腥风血雨，大量民众背井离乡，一座又一座死城随着将军的足迹而诞生。

眼看国家岌岌可危，一群特殊的人站了出来，他们自称术士，从远古时期就意图以智慧去窥透自然的奥妙，随着经验积累，术士将自然分为五种力量：金、木、水、火、土。他们掌握了操作五行力量的原理，并在危难时刻挺身而出，配合朝廷军队，对将军发起围剿。

成为僵尸的将军实力异常强悍，经过部署与残酷的战斗，他们诱导将军进入陷阱，最终军队拖住僵尸群，而术士们集体迎战将军，在几乎全体阵亡的情况下，才击败了他。幸存的术士发现凭借残余的力量根本无力消灭将军，他们能做的只是将他封印在地下，并派人镇守，希望凭借大地的力量最终化解掉将军的怨气。

此后朝廷建立了一座大墓，并派兵把守。然而千年过去，朝代更迭，后续王朝早已忘掉了这件事，大墓已经被荒废，只有术士的咒印还发挥着作用。

菲雷普利许诺会放出将军，条件是将军要协助他摧毁旧世界的秩序，本就对世界积怨如海的将军当即答应，菲雷普利破坏封印，将军再度重现天日。感受到菲雷普利的力量和他的野心，将军臣服在了菲雷普利麾下。他舍弃了自己原有的姓名，自称为人屠，这是千年前战场上敌国士兵对他的称呼。僵尸人屠先是大举在震旦境内破坏，发泄怨恨，之后就带领僵尸大军，与菲雷普利回到了西方，给那里的人和精灵带去全新的恐惧。

邪恶的法师、戈迪、龙、鳞种、僵尸，坐拥种种势力的菲雷普利强势复出，西方世界再次陷入长久的战火。

东方的龙感知到了外界的变化，谨慎地维持着现有的生活，又过了几百年，龙王的位子传到了第4代，也就是碧落的爷爷这代。

碧落曾听母后说过，父亲有过一个素未谋面的大哥，在62岁那年代表家族回到托迈林去扫墓，在回归的途中，偶遇魄罗贡的手下正在袭击一群逃难的人，生性耿直的他看不惯对方横行霸道于是出面制止，可他根本不知道对面的翼龙正是魄罗贡新任的先锋官，有史以来最大的翼龙，身长在28米，翼展达到惊人的40米的迪特罗亚。

双方爆发冲突，并酿成惨案，惊瑞的大哥被迪特罗亚所杀，身首异处，头被当做战利品带了回去。噩耗传来，第4代龙王悲痛欲绝，其它水龙国度也深感不安，再一次，有水龙被祖诺克的后裔杀死，这件事直接导致水龙一族下定决心，要与魄罗贡做一个真正的了断。但东方水龙虽然度过了几百年的安定，数量依然不多，它们只能等，等合适机遇。

等待并没有太久，菲雷普利收获的不止有胜利，还有饱受战乱之苦的民众迸发出的激烈反抗，这次反抗者也找到了新的盟友，新一代的东方术士，因为对僵尸人屠的行径深恶痛绝，于是乘船长途跋涉，来到西方，加入了反抗者的军队，与此一道前来的还有一群被称为浪人的武士。浪人来自于东方一个岛国，他们拥有卓越的剑法，以及世代相传一种独特的草药，服用者可以获得远超常人的体魄。在魄罗贡指示手下的水龙在东方为恶时，他们曾经为守护家园勇敢对抗过这些为非作歹的恶龙。

借着这个机会，5大海域的龙王携带部分成员奔赴西方，因为曾有过合作暗杀祖诺克的历史，联军接纳了它们。经过妥善的备战，联军节节胜利，随后就是最终的恶战。

这一战打得极其惨烈，战场的大地、山谷、河流都被死难者的鲜血染红，尸体堆成的小山随处可见，血腥味浓的足以使人窒息，在付出惨痛的牺牲后，菲雷普利、魄罗贡、人屠这些罪大恶极的首脑先后被除，他们的势力也土崩瓦解，僵尸绝迹，龙与鳞种溃不成军，幸存者逃到人迹罕至的地方，除了躲避人类追击，再也无力展开报复。人类并没有放过残余的势力，对他们的追击一直持续到了今日。

为了打赢战争，东方水龙集结了180条龙参战，最终只有7条活着返回故乡，阵亡者中包括3位龙王，碧落的爷爷侥幸捡回一命。可是，让东方水龙有点懊恼的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西方后来的记载中，查不到任何关于水龙参战的描述，只提到了术士与浪人。它们的牺牲被抹除了，唯一关于水龙的记载仅是魄罗贡的手下中有水龙这样的内容。东方的水龙虽然不忿却也理解，毕竟龙在西方人的心里，已经与邪恶绑定了。

惊瑞在战后出生，于200年前，父亲死后继承王位，成了第5代龙王，并在随后的岁月里与妻子烛露陆续生下了3个孩子。

听完那段历史，姐妹俩好一会都处在震惊中，西方与东方的联系，可怕的战争，翼龙与水龙的恩怨，这些细节都是初次接触到。丽姬娅终于明白当外公外婆第一次见到她时为什么显得不太高兴，自己是四足翼龙，难免让他们想到魄罗贡。

“我们都曾以为在西方已经没龙了。”惊瑞说，400年来他一直听说西方的屠龙者在各地捕杀每一条活着的龙，“实际上在东方，龙也不多，我们统计过，现在全算上，东方海域的龙约为300多头，西方海域中生活的水龙只有100头左右，翼龙与四足翼龙全算上大约160头，世界其他角落是否还有隐藏的就不清楚了。”

“才这么点吗？”拉扎娜失望的说。

“当年活着逃到东方的水龙真的很少，而且你们明白，龙的生育率不高。”惊瑞说。

“那我们……”丽姬娅有点难过，水龙在安稳的环境中都如此少，西方现存的翼龙与水龙怕是更少了。她们印象中父亲生前说过，在西方更遥远的地方应该还有翼龙，但相当稀少，当年他在四处漂泊时曾遇见过一些翼龙，这些龙不爱聚集，除了寻觅伴侣，它们过得很低调。卡迪隆的父母在他很小时就被人类的屠龙者杀死了，他在孤苦中长大，后来移居恶龙角，当时他想的是不再躲了，人类如果来杀他，他就认了，但生活一直没被打扰，于是他决定做出些改变，伪装成人类，在一艘商船上工作，还去过几次东方，有次逗留久了，期间变回龙，在空中飞着玩，却碰上了碧落。

“我16岁那年遇到他，没想到仅是相识了几个月就爱上了他。”碧落不知何时醒了，看着自己的父亲与两个女儿亲密的对话，不由得欣慰，她一直坚信有朝一日家里会接纳她们，如今终于实现了。

“碧落。”惊瑞慈祥的唤着她的名字，对于女儿，他是有愧疚的。现存至今的翼龙基本已经摒弃了先辈的恶行，只是历史带来仇恨太沉重，就算他们都不能轻易的改变思想，如果他和妻子当年能稍微宽松点，也许悲剧就不会发生。

听到父亲的声音，碧落忍不住流泪，当着女儿面，她维持着坚强，可在这一刻心灵的堤坝瓦解，积压许久的脆弱得到了宣泄，泪如断了线的珍珠，用手都挡不住。

丽姬娅与拉扎娜赶紧起身，扶着她坐到沙发上，在女儿与父亲的安慰下，碧落缓了会停止了哭泣。

“我18岁那年生下了你。”她摸着丽姬娅的头，“20岁那年是你。”她搂着拉扎娜，对父亲回忆婚后的日子。

“这在当时也让我们很惊讶。”惊瑞说：“我的第一个儿子诞生后，过了50年，才迎来第二个儿子，又过了30年，你们妈妈才诞生。”碧落的诞生甚至被父母视为意外，龙终身通常只能生育一到两个子女。而像碧落这样短时间就生下两个女儿，在整个龙族的历史中都是少见的个案。

第二个女儿的诞生让家里增添了乐趣，碧落委托一条人鱼将消息带回了东方，自己则留下与丈夫和女儿生活，她曾以为自己的未来将充满幸福与快乐，可这仅仅维持了2年。

5年前，她带着5岁的大女儿与2岁的小女儿到梅丽市去买日用品，当时大女儿看到人类的孩子喝牛奶，于是央求妈妈给她也买一瓶。龙是没有母乳的，碧落曾对一个采集她皮的女性精灵诺尔这样说：“你看那些生蛋的动物，鸟、蜥蜴、蛇，谁会喂孩子奶喝，我们也如此。”

诺尔当时半开玩笑的说：“看来你的胸是摆设。”

碧落并不介意，反而说：“可以这么说。”

碧落希望女的儿童年能尝试不同的新鲜事物，于是买了两瓶牛奶，却没想到闯了祸。喝完牛奶后，两个孩子又吐又泄，小一点的拉扎娜还发了烧。碧落这才知道，龙的体质似乎不适应牛奶，成年龙还没事，幼龙喝了就容易生病。

为了治好女儿，碧落日夜兼程赶回辽海，向父母寻求治疗方法，碧落的母亲烛露随她来到西方，不过她对于卡迪隆以及两个孙女的态度不温不火，烛露更关心的是碧落的情绪，经诊断，烛露明白了这只正常的排斥反应，她带着碧落前往托迈林，尽管那里已经不再是龙的家园，可新生的森林里一些植被还是可以被龙用作药物，治愈各种伤病，她们采集了一些树皮与花草，磨成药粉让两个孩子服下，过了3天，症状就得到了缓解，看到孙女没事，烛露就返回了东方，恶龙角这地她坦言住不太习惯。

碧落没有埋怨母亲，仍和丈夫照顾着女儿，眼看两个孩子即将康复，悲剧却降临了。

当天，碧落潜到海里去给女儿捕猎鱿鱼，回到家时，却看到洞口有烧焦的迹象，还有零星的火焰尚未熄灭，空气中弥漫着浓重血腥味，她慌忙冲入洞穴，发现自己的丈夫以龙形倒在地上已经遇害，凶手不仅杀了他，还挖出了他的心脏。洞穴内有过被人探索的痕迹，但幸运的是，他们并没有发现更深处的人工居所，只是对一些原始的洞穴里做了搜查。

正当她不知所措时，丽姬娅从角落里跑了出来，扑入她怀里，边哭边讲述了她看到的过程，她在屋里玩，感觉无聊，便到外面想陪着父亲，却目睹来了一群人，不由分说对父亲发动了攻击，卡迪隆身处洞穴内根本飞不起来，而且屠龙者中有个人的实力非同一般，他的拳头击打在洞壁上甚至能令整个山洞颤抖，而且他对于龙焰有着超乎寻常的防御力，最终父亲不敌被他们杀死，那个人挖出了卡迪隆的心脏，惊恐的丽姬娅躲到了一个狭缝中没有被发现，他们之后搜索了洞穴，没有深入寻找，只是在其它洞穴找到了一些钱币，就带着钱币和卡迪隆的心脏乘船离开了。

如果不是惦记女儿的病情，碧落险些哭晕过去，她强迫自己坚强，在随后的几天，她不再外出，而是守着丈夫尸体保护女儿。

两个孩子终于康复了，碧落也从悲痛中稍微振作起来，未来该怎么办是必须考虑的，她想过带着孩子回东方居住，但想到丽姬娅不被其它水龙欢迎，这样的童年只会更糟。最后她决定，留在西方，陪着丈夫，养大女儿。

“妈妈，别难过了，外公来看我们，我们应该高兴点。”拉扎娜说。

丽姬娅大着胆子去亲近外公，而惊瑞也认真的看着她，“比我印象中好看。”随后又补充说：“你们两个都一样。”

碧落深呼吸，努力不去流泪，尽管她还在哭，可嘴角挂着微笑，她的愿望，实现了，父亲承认了自己的女儿。

这一天过得如此温馨，是这几年都少有的，惊瑞关心女儿与孙女的生活与成长，询问了很多事，而丽姬娅和拉扎娜也问了很多关于水龙的事。

“外公，东方的皇帝真的是你们和人类生下的吗？”丽姬娅问，她总是听说东方的皇帝自称是真龙天子。

惊瑞大笑着说：“怎么可能，他们只是利用我们作为象征，龙和人生下后代，就跟指望鲸鱼爱上牵牛花一样荒谬。而且，”他愣了一下，让两个孙女集中注意力：“龙的欲望如果被激发，是人类根本承受不住的。”

碧落以前也跟诺尔说过类似的话，有次她喝多醉倒，险些被人占便宜，事后诺尔问起，她这样说：“那个人该感谢制止他的人，不然他很可能在床上就被人形的我碾成碎片了。”

惊瑞讲述了许多东方的风土人情以及趣事，两个孩子听得心驰神往。一整天都缠着外公问来问去。惊瑞也是第一次品尝了碧落的手艺，她的菜味道不错，嫁到这生活了数年依然保持着东方的风格。在海里有时水龙会利用海底火山加热食物，海中有独有的饮食风格，却不如陆地丰富，所以很多龙喜欢去沿海的城镇改善伙食。

这样的时间似乎总是过得很快，第二天，惊瑞就准备告辞返回东方，在临走前，他从身上扣下两块鳞片移植到了丽姬娅与拉扎娜身上，以后她们再来东方，就能自由地在水下生活了。

姐妹俩依依不舍的与外公告别，看着他化身成一条绿色的水龙，消失在海浪中。

“妈妈，我们过一段一定要去东方，我想去看看外婆。”丽姬娅说，拉扎娜也在一边附和。

“一定带你们去。”碧落说。

拉扎娜很兴奋，她的心已经飞到了东方：“我还要看看东方人给龙建的庙。”

“对了，妈妈，既然东方人会给你们上贡品。”丽姬娅异想天开的说：“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去吃。”

“可以。”碧落说，因为她小时候就干过这种事，但她强调，这种事必须偷偷地，不能让人发现，毕竟不礼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