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

正一、梦，夜，和开始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像往常一样，我都是很早便躺下了。

    “蓝光抛开夜的一角”，我在初中的作文里经常这样写半夜手机发来的消息。

    今天它的确发生了。我侧身去够放远的手机。

    “睡不着。”

    三秒的时差之外，隔着满城不眠灯火，她说。

    “今天的星星很好看。”我仰着头在黑夜里沉沦，但那里的确有着漫天的星火。

    “你会讲故事吗？”

    “我想想。”

 

 

 

一、星星

    “星星会好吃吗？”她歪头打量着我。

    有一刹那我想，这也许是这样的一个世界——星星是五角形的，闪着光的饼干一样的东西，就那样挂在天上的。有些时候会掉下来，就如同手掌一般大小啦。我这么想，想着一个星星是可以吃的世界。

    那么他会是甜的？咸的？脆的？软的？她认真地看着我在想，“扑哧”一声笑了开来，然后变成了爆开的一声儿“哈”想这个山崖上刚开过的野百合。

    我也跟着笑了起来，就回到了这个星星是圆形的世界。

    “好想捡到一颗星星啊。”她举起自己的发饰，在天空中框出一个五角形的星星，上面烁着金色的粉末。

    “会的。”我很认真地说。

 

    小孩子站在柜台前面。

    老板被他瞧地很不舒服，他终于扭动了他足足三层的脖颈，缓慢地让小孩想初生的小猫崽一样的朦胧着泪光的眼睛完全进入他的视野。老板的绿豆眼睛打着转，因为注视着他的眸子里总有什么扎着他，但他又同时装着和蔼可亲的样子张开了金口：“你买什么？”

    “星星”

    “见鬼”，老板额头冒起了冷汗，他的针管般的眼泪转动得愈来愈快，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他头晕的原因，“你到底要什么！”

    “星星，好吃么？”

    “听着！”他终于是忍不下去了，小孩子身后的队伍已延伸了很长，这条长龙不停地向龙头推搡着；鳞片开合着，是一片打骂的敲击声。

    “听好”他痛苦地，似是回忆起什么似的，颤抖着，满头大汗地骂道：“这东西害人！我需要的是钱，是钱！听清楚了，是钱而不是那种丧命东西！”

    小孩子被请出了店门。

    天刚刚洒下几滴雨点，总有些雨点不知道看路，落到河水沟里去了，猪肉铺流出来的深红发紫的隔夜血水，染衣店前天留下的青色泛白的染料……这个城市所有的污秽都从这个下水道，排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在这里，就在这里，小孩看见了一点卡在管道口的星光。

    也许是那个刚报到的理发师学徒，也许是那个第一次吧手搬脱了臼的搬砖工人……总之，他找，也许是捡到了一颗还闪亮的，刚刚被丢弃的，五角形的星星。

    小孩小心地拈住了星星露出污水的衣角，被那个漩涡调和成灰黑色的脏水像荷叶上的露水一样滑下去，一点不留，这是因为星星外边有一层光。

    他把星星抱在了怀里，星星的一角闪过一点光芒。

    他又走上了一条许久没踏上的路。有时候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有时候就是这样，人慢慢封闭了自己，不为了什么，甚至也许是，为了自己。

    怪风，挺冷的。

    他开始猛地吸气寒冷的空气，呼出最后的温暖，那些水汽凝结成冰花。

 

    好像，挺久没听见风和笑声了。

    他张开眼睛，一片很熟悉又完完全全忘了的山崖。

    野百合还在开着，他站到另一双脚也曾站过，也曾回眸过的崖边，漫延上来的黑暗让他记起一个有着双黑色眸子的女孩。

    满怀希望地落下的女孩。

    他翻看着手中的星星，又不同于之前三个角的另一个角在闪光，每闪一下，他的心，就跟着抽动一下。

    他意外地熟练地，像被教唆过无数次的，扯下那个角丢了下去。他才发现星星像面包一样松软，尽管他已坚硬了一路。

    他一口，一口，一口地吃着星星，荧光的粉末像血滴一样地撒了一地，先从角开始，他享受着这块面包。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味道。

    四周空无一人，什么也感觉不到。那去了五角的整个开始闪光。

    他犹豫了一下，张开了嘴。

    消化，消化，消化消化消化。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