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世》1（66）

第六十六章：极恶追光万灯明

此处的洞壁没什么异样，獠阴便向善渊走去，扶着腰缓慢地坐在其身旁，瞄了眼善渊的腰，道：“我看殷商腰上也挂着一个狐狸面具，你腰上这俩也是回去拿的？”

善渊扯下一个狐狸面具递给了獠阴：“拿着。”

獠阴接了过来，在手里细细看了，除了有些阴森森的感觉，让他不舒服外，就是个普通面具，但闻上面的气味，有死人的味道：“这面具到底有什么用处？”

“会有用的。”善渊十分深邃的眼眸透过狐狸面具仿佛在看其他东西，而獠阴看不穿他的眼眸。

听善渊这意思，他应该是知道什么的，只是没说。獠阴把面具挂在了腰上，他实在不想多看一眼这诡异的东西，直接问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话外之音，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獠阴已经想好了，活得久经历的多便知道的多，这种话运用在这上面是糊弄不了他的。

哪知善渊又说了句：“你会知道的。”

这五个字有两层含义，其一是獠阴以后也会知道的这么多，其二是獠阴以后会知道善渊为什么知道这么多的。獠阴只能把这个回答如此理解了，整了半天，别人都有秘密瞒着他，他曾还暗自以为自己是那个拥有最大隐秘事情的人，结果他这点子事，是个人就早已知道一样。

太不寻常了，不是他瞒着所有人干了一件老天爷的大事，而是别人都瞒着他揭露了一个上天的秘密。

獠阴抬头通过那洞顶妄想看穿外面的碧海蓝天，他想起变化莫测形状各异的云，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不知天仙是否洞察过万千变化的某一朵云里，曾经有一朵是鬼画符形成的地图。

“嗖！”一道风声从耳边略过，獠阴神经紧张地歪头看去，那右边洞壁上不知何时出现一盏人俑灯，风声一过，上面的蜡烛渐渐燃起火星。

紧接着，一盏盏人俑灯，也不分左右了，亮了满洞的烛火。以一灯传诸灯，终至万灯皆明，什么时候多出这么多人俑灯的？

獠阴和善渊都站起了身，这终日里黑漆漆的地洞，终于在这一刻灯火通明，就连三个人的影子都逐渐分明。

一，二，三......四，不对！獠阴看的汗毛直立，殷商在那边躺着，他和善渊在这边站着，他脚下的人影，一个两个挨着的是他和善渊。那紧贴在他影子旁边的人影是谁？

獠阴回头看了看，并无其他人，也就是说，他们的影子都是正常光照下的人影，而那多出的影子，是一个不明东西。

獠阴几乎可以认定它就是之前一直跟着他的黑影，就是现在这团黑影从能站立进入到了地里面，躺在了地上。獠阴看向善渊，他也发现了这个多余的东西。

就在那黑影几乎吞了他半个身子，贴獠阴的影子更近之时，善渊一把就拽过了獠阴，带他往殷商那边撤。

“快跑，不能让黑影吞噬自己的影子。”善渊没多做解释，就要背起昏睡的殷商。

獠阴拉起殷商的胳膊，就往自己背上拽，道：“你别背了，咱仨就你厉害，紧急情况还得你来，我背他，你带路。”

善渊看了眼地上的黑影，它正向獠阴缓缓走来，便帮忙把殷商扶到了獠阴背上，问道：“你伤没事？”

“早没事了，这小子也瘦。”说罢，善渊带着獠阴就跑，这灯像长了腿似的，一路跑一路亮。

后来獠阴回头才发现，是这满洞到处都是人俑灯，人影也在穷追不舍，怎么跑都甩不掉，必须跑出没有灯的地方。

獠阴一直觉得那黑影是他自己，现在看来并不是。他双手托着殷商的大腿，牟足了劲儿，方便快速跑路，不拖善渊后腿。他倒是想的美了，殷商这小子不让他美，愣是在颠簸中醒过来的，可以说是反倒让獠阴给颠醒了。虽然两位都有肌肉，但这还是瘦人背瘦人，身子不稳的很，殷商在他背上就能感觉到獠阴没太大的力气，能比女人力气大点就不错了，应该是这么多年被鬼画符折磨的。

殷商不急不慢的睁眼缓了缓精神，知道他背上有伤，不敢多耽误，回头看了眼追他们的东西，眼神直从平视移到地上才看见那团黑影，便拍了獠阴两下，道：“醒了，让我下来。”

獠阴跑的专注，突然被拍的时候要不是下一刻就听见了殷商的声音，不然他会立刻把背上人摔出去，条件反射以为是什么脏东西来了。听到是殷商后，獠阴脚下一点也没停，直接撒手，甩开殷商的胳膊就跑的更快了。殷商一个不稳差点坐在地上，反应极快地跟了上去，嘴角抽搐，这是什么人呐，大难临头各自飞，跑的比谁都快，有这么对待病人的吗。

獠阴觉得自己跑了好久，一路沿着地洞跑过了好几条长长的洞穴，少说也得有十来个了，七拐八拐的毫无规律，若非得找一找规律，那就是这形状有点像大蛇。不过能看出是一段一段的地洞，每一个都没逃过人俑灯，跑一步亮几个，谁也没放过谁。

他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虽身上不用负担一个人的重量了，体力却也是耗损严重，脚步逐渐慢了下来。他欲回头看看那黑影在哪，若是离得近就继续死撑着快跑，若是落得远就慢一点歇一下喘口气。

还未等獠阴的大眼珠子看个仔细，一只大手忽然生了风一般从旁边窜过来，一手掌把住他后脑勺，给他脑袋强行摆正了回去，一个冷硬声音响起：“别回头。”

说罢，獠阴还被这大手的力道弄得懵着呢，就被迫变回了一只大狼，蓝眸在伴着烛火的地洞里闪闪发光，犀利又极抓人眼球。獠阴的四条腿忽然踏空，急得在空中张牙舞爪，他被人抓住了后脖颈，让他一点也动弹不得。

能这么干的，只有一个人！獠阴侧头看过去，果然是善渊！就在他挣扎的一瞬，善渊直接把他提溜到了身前，用一只手抱着，獠阴把爪子放在他的肩上，只能像狗一样灭了火焰泄了气的叫两声，在龙神面前谁敢造次，他只有认命的份。

獠阴甩了两下尾巴，就把眼睛闭了起来，把头搭在爪子上，没有去看后面的情况。

他知道这人是照顾他体弱病残，怕他多生事端。对于龙神来讲，这都不算事，他和殷商活人似的跟着反倒累赘。要不是善渊和殷商都不是活泼性子，一个比一个冰冷，一个尊另一个是上神，一个视另一个是朋友的朋友，不然估计他也能干出把殷商打回原形骑着跑的事吧！

獠阴自顾想着，在脑海里有了画面，忍不住偷偷发笑，睁眼瞄了瞄这位冰冷龙神的侧脸，那眉骨轮廓深邃，连着鼻梁都如孤山峭壁了，便又不禁用狼嘴扯出了一个上扬弧度。

方才的一幕，在殷商眼里就是几个眨眼的功夫，上神先把獠阴的头一手扭回去，然后快速轻轻一拍，那獠阴就变成了狼，险些踏空摔下去的时候，上神又一手在空中捏住獠阴的后脖颈，单手就给他拎到自己身上抱着就跑了。

这熟练程度，说是第一次，殷商是不信的。

獠阴得以偷懒，方才还紧张不安的神经一下就放松了下来，长长的喘了口气，闭目养神，仿佛外头的凶险都与自己无关，他正在最舒服的被窝里享受岁月静好呢。

他不知，当他的气息洒在那人脖颈的时候，那人眼里闪过一丝异样，当即就把这头不安分的小狼换到了自己臂弯中抱着，不让他的气息吹到自己的脖子上。

獠阴被这举动吓了一跳，他睁眼看了看这个高大的男人，不明所以的他脑海里只闪过一个想法：玩物，对于一条龙来说一头狼就是个玩物！在他面前我可活的真没尊严，当真是抱住了大神的大腿。

他当下立即决定，以后一定不允许这种情况再发生。如果下次他还一言不合就把自己打回原形抱着，他一定会当场发作起来，跟他说清楚，这种庇护他还是不领情的好，他可是一个堂堂正正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想到此处，獠阴正打算眯上眼好好睡一觉时，他忽地就被人扔到了地上，就看善渊停了下来，一口粗气都不带喘的，呼吸极其平稳，身后跟上来的殷商已经靠在墙上喘的不成样子。

獠阴两眼无辜地瞪着善渊，自己自觉地变回了人形，利落的站直了身子，目光还是在打量善渊，以为这龙也是喜怒无常的。可人家善渊面无表情，他就是想看出点啥，也是不存在的。

也不知怎地，这家伙像知道了他的想法似的，他刚想完下次不让他不经自己同意就那么做，人家就立马把他丢下了，甚至一点也不温柔，毫无征兆。这些举动就很像生气了一般，可獠阴当真看不透善渊。

獠阴瞧洞壁上不会出现人俑灯了，那黑影自然也消失了，就问道：“咱们瞎跑这么久，早就不知道在哪了，这地下不是一般的大，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一直漫无目的的走，貌似会永远走不出去，能困死在这里，但不硬着头皮接着走，似乎也没别的法子。

善渊没说话，看了眼殷商，獠阴立刻心领会神，他是想让真正的殷商先说说自己遇到的情况，这样也有利于他们做接下来的打算。于是自己便做了这个出头人，既然善渊不愿意与人多交流，那他就替他张这个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