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一只鸡无关的吴桥兵变（2）走私案

知乎版为了写起来方便，一些地方没加注解。似乎有人有意见。所以b站版加上了。

首先请回顾上一篇：朱世巍：与一只鸡无关的吴桥兵变（1）袁崇焕还是毛文龙？

上一篇主要是分析了吴桥兵变叛乱头子与毛文龙和袁崇焕的真实关系。这伙人未必是毛文龙的拥护者，其中有些人反而还参与了袁崇焕杀毛文龙的阴谋。而且这些人都曾得到袁崇焕的优待。

那么，吴桥兵变本身是如何发生的呢？

这就是一个复杂的“罗生门”了。

首先，就在吴桥兵变前夕，皮岛自身已经发生了一次兵变，起因却是一场走私案。

崇祯四年四月（兵变前七个月），东江（皮岛）总兵黄龙截获了两船走私品，查明这批货物来自孙元化直接掌控的登莱，货主之一就是孙元化的抚标游击耿仲明（崇祯长编）。

这个案件非常特殊。黄龙的报告并没有说耿仲明是走私货物到后金。我们知道，毛文龙的皮岛集团相当程度是靠贸易盈利过日子。他们的生意甚至做到了日本。需要特别说明的是，毛文龙的贸易活动事实上是明廷所许可的。

耿仲明虽然背叛了毛文龙，但他在毛文龙手下是管后勤的，显然很熟悉这些贸易通道。问题在于，耿仲明被孙元化带到登莱之后，还想继续靠走私贸易捞钱。可是，明廷虽然许可皮岛的贸易，却并没有许可登莱也搞走私贸易。

事后，杨嗣昌直接指出了事件的微妙之处：耿仲明在登莱搞走私，就与皮岛集团发生了矛盾。因为皮岛总兵黄龙希望继续保持皮岛对贸易的垄断地位。“耿仲明者，该抚孙元化之中军也，黄蟒、湖丝由黄龙所执，以为仲明透贩之物，而并以持元化之短长者也。镇主贩而欲专之，抚分权而旋噬之。”（《杨文弱先生集》）。

耿仲明是个很厉害的角色。走私案发后，他立刻争取到了孙元化的同情（孙元化与黄龙本身就有矛盾），让孙元化抢先告黄龙的状。十月，耿仲明又让他的弟弟直接在皮岛煽动兵变。

事实上，早在崇祯二年毛文龙被杀后不久，朝鲜人就观察到，被调到宁远的耿仲明，依然与皮岛集团保持联系（《雪汀先生朝天日记》）。耿仲明选择在崇祯四年十月发动皮岛叛乱，显然是利用明军正忙于大凌河之战，无暇顾及皮岛。

耿仲明煽动皮岛兵变的动机何在呢？

看起来并不主要是销毁罪证（虽然也有部分因素）。事实上，走私案发后过了半年，明廷也没有惩罚耿仲明。关键是，孙元化支持耿仲明，垄断了对案件的解释权。耿仲明有一个很大的稳固靠山。

兵变发生后，叛兵立刻抢走了被扣押的货物，将其运走。看来，耿仲明为这批货下了血本。是无论如何不能放弃的。将货物运走，自然也顺带销毁了罪证。

但我觉得，耿仲明的真正用心，是想乘机获取皮岛的领导权。单纯只是为了两船货物，搞出叛乱这么大动静，事后必然遭到黄龙报复。一旦黄龙报告明廷说耿仲明煽动叛乱，即使是孙元化也无法替他遮掩。只有干掉黄龙，控制整个皮岛，才能在事后垄断对叛乱事件的解释权。

孙元化是否知情呢？不排除。事实上，孙元化一直鼓吹放弃皮岛。但是明廷不同意。驻守皮岛的黄龙大概也不会同意。杀了黄龙控制住皮岛，顺带出营造皮岛“不可靠”的印象，撤销皮岛部队也就顺理成章了。届时，孙元化或许还会为耿仲明申请更高的官职。

无论孙元化对耿仲明的真实意图是否支持或知情，可以肯定的是：耿仲明的计划完全破产了。黄龙在朝鲜人的支持下，平息了叛乱。这就意味着，黄龙随时可能向明廷报告此事。届时，耿仲明就会大祸临头（他的弟弟已经在皮岛被杀）。

耿仲明需要一场更大的兵变来挽回自己的不利处境。

事实上，黄龙的报告发到明廷，是崇祯五年正月。可是在此之前，吴桥兵变已经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