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羡/双洁/HE】穗玉钩08【帝湛VS后羡/满庭芳,骨生香,欲难填,美人榻,君不朝】

08 我想你了
一清早,冷菁在廊下瞧见宫门口人头动。
叫了个小女官去打问。
‘ 回姑姑,是息梧宫人,说嘉嫔身子不好,德妃娘娘担忧,请陛下过去瞧瞧。’
冷菁心里笑的轻谩。
昨儿半夜,息梧宫里就来过一趟,由头说的是德妃头痛,请驾前往探视。
韩内官硬着头皮进去通报,出来时脸色难看的紧。
传口谕说,宣御医。
至于銮驾么,那回子屋里动静……
如今熬了一早,御医不知宣没,可这抢男人的招儿,换汤不换药。
‘ 姑姑,那人说,德妃有旨,若见不到陛下,叫她人也不用回去了。’
‘ 哼,好啊,你…等等,叫她进来。’
‘ 进来?’
……
‘ 阿羡~’
蓝湛指尖点着魏婴耳垂,轻轻叫他。
明显看到,睫毛动了下。
魏婴自然是醒了的,可他是真不敢睁眼。
俩人贴的紧,蓝湛醒的…让魏婴尴尬极了。
‘ 不许假寐,欺君…是要,砍头的~’
衣摆动了。
魏婴一时难忍,脾气有些外露的睁眼:
‘ 好啊,你砍了我吧,没完没……’
意识到自己失言,语音戛然。
‘ 嗯,朕改主意了,先…留用,叫你戴罪立功,以观后效~’
蓝湛压上来时,外头吵嚷声音传进。
‘ 姑姑,并非我有意为难,实在德妃娘娘有旨,奴婢不敢不尊。’
‘ 好好好,你们息梧宫厉害,我惹不起,你不是说要报么,好,我让路,你自己去扣门,去报陛下,去呀!’
蓝湛皱眉,魏婴也侧头。
床幔里,皇帝叫了韩内官。
待听明何事,魏婴道:
‘ 嘉嫔入宫就病着,她父亲乃有功之臣,陛下不该慢待。’
蓝湛突如其来的在他嘴上啄了下。
‘ 你说的对。’
‘ 传林度,叫他立刻去给嘉嫔瞧病,说是朕的旨意,好好瞧,瞧不出好歹,要他命!’
韩内官接旨。
退出去时,床幔里魏婴轻叫声听的清楚。
……
林度从息梧宫出来时,天上雨正稠密。
撑伞小吏说,翊坤宫那边冷菁姑姑刚又找了人一圈。
他这也不敢耽搁,提了步子,就往翊坤宫去。
进了宫门,就见几个小内官正将长伞支起,说是殿下吩咐,怕水大,淹跑了他的小王八。
接着回廊上,左边一对小女官玩编绳,右边一对剪红纸,拐角那儿距离窗根远的,竟然在踢毽儿。
同样禁宫后庭,翊坤宫倒不似息梧宫,进了门就跟下阎王殿气息,一宫里人别说大声,连大气都不敢出。
魏婴这里叫林度不由想起幼时母亲院落,也安静也不安静,主仆上下,宽睦和气,那才是家的感觉。
进去殿门,立时有冷菁送来热茶。
不多两口,小林太医便开始诊察。
瞧着魏婴那大红脸,还有林度不是第一次的斜眼,冷菁也轻车熟路,心里有所料。
‘ 药方臣这就开,殿下没大碍,温补下就好。’
‘ 我再为殿下开几味泡浴的药材,一日两回,泡足半个时辰,一定将…下面浸透。’
魏婴头垂的像灌了铅石。
‘ 小林太医辛苦。’
冷菁这里告谢。
‘ 嗨,我有什么辛苦的,辛苦的是…咳咳’
‘ 哦,对,稍后,我送几本书过来,殿下细细看,照着书上学一学。’
‘ 阴阳欢悦,殿下也学些…紧度之法,可护花心,不失忘情两厢,又…能阻住…过深…’
‘ ……’
出了帘幕,林度写方子时,冷菁低声道:
‘ 小林太医,稍后我去领月例,正好,顺便去太医院取书。’
‘ 嗯,我会备好。’
‘ 那,麻烦您,包严实些。’
‘ 明白!’
……
夏雨打在湖里,惊的游鱼无数。
紫泥堂戏台上,一出红鸾记唱的还算清楚。
林太妃慢慢喝着茶,顺带,着人将自己桌上点心分去皇后和德妃。
来送点心的不是宫婢内官,而是个十七八的少年。
金子轩眼神在少年脸上划过,没说话。
他早听了信,太妃宫里来了个侄儿。模样水灵,是打算给皇帝填充后宫。
冷菁接了少年手里点心,魏婴开口:
‘ 这孩子瞧着手指细发,倒不像做活的。’
他给了话头,太妃也借此开口:
‘ 他是本宫远房的侄儿,虽小门户,可也是有人侍候,读过几年书的。’
‘ 哦,难怪瞧着秀气。’
太妃笑。
台上戏文正唱到月下定情。
‘ 这等私定终身的事,多半都是读书少,或看书歪的。正经人家出来,古诗雅集还读不够,更不会想尽千方,去寻那淫诗艳词,或市井杂书来看。更加的…不敢在夫君面前显露。’
魏婴心头稍作惊动,却见太妃眼神落在金子轩身上。
‘ 德妃,你说是不是呢!’
金子轩一张脸晦暗不明,眼珠转着,反而盯住那个侄儿。
‘ 你也姓林?’
‘ 回娘娘,在下姓林,名知君,字五秋。’
‘ 在下,呵,还真是读过书呢。那,已故林相是你什么人?’
太妃替林知君答:
‘ 他一家子常年居于祖地,不涉林府乱事。’
‘ 哦,那…还算清白。’
金子轩的冷嘲引的太妃不禁蹙眉。
自从皇帝登基,加之林相倒台,这位德妃目中无人益发明显。
‘ 你的身子,近来看着见好不少。’
‘ 多谢太妃牵挂,也得亏了小林太医医术。’
‘ 嗯,那孩子没多余本事,就个医道,皇后肯给他机会,是他福气。’
瞧着太妃和魏婴彼此恭维,金子轩瞥眼。
‘ 照祖制,皇帝身边,四妃六嫔是正经规制。皇后身子好了,也该将内宫事,上上心。本宫知道,你是个贤惠识大体的。’
……
回到息梧宫,先是打骂了一通奴才撒气,金子轩才落座。
‘ 选秀,她个养老的还不安分,分明惦记给陛下身边塞她家人!’
女官上茶,轻声劝慰:
‘ 娘娘,内宫规制如此,您也别太动肝火,伤的自己身体。’
‘ 眼下,还有件事需您上心。’
‘ 两宫,一直空着尚宫嬷嬷,是该选了…’
‘ 那不就是想找个人管着我么,哼,内务府可有备选,你去给本宫找出好拿捏的。’
‘ 回娘娘,奴婢看过名单。有两位算是资历足够,衬的起娘娘的。一位是尚食局的,姓容;一位是尚药局,姓李。’
‘ 李嬷嬷性子稍软些,容嬷嬷…虽性情不好,可她曾经服侍过陛下生母,不如,抽空,奴婢引娘娘去看看那两位,然后您再定。’
……
魏婴进养心殿时,觉的自己头皮都在发硬。
可到了屋里,却瞧见韩内官正紧张的扶着叠在太师椅上的圆凳,嘴里连声小心。
‘ 陛下在做什么?’
‘ 阿羡来了,等会儿!’
魏婴不禁好奇仰。
很快,蓝湛从墙壁挂高的较瓶里掏出东西。
嘭,他居然直接跳落地。
看得出,韩内官心也几乎跟着跳出来。
‘ 毽子!’
‘ 对啊,见你宫里小孩儿玩,觉得有意思~’
‘ 朕踢给你看,内官,走远些。’
韩内官正将椅子摆好,听了,又是苦脸。
‘ 殿下,您也站远些吧。’
红门外值岗的小内官耳朵竖起来,听着屋里哐哐噹,像有什么碎了。
皇后娘娘才进去啊,陛下就发火了!?
等韩内官出去时,小内官们更确定,陛下发火了,不然,大师傅脑门汗哪来~
……
金子轩给女官掺了,隔着花木正瞧见容嬷嬷指天指地的骂人。
那动静,那眉眼,比自己在宫里时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 娘娘,她是老人,就这么个脾气。不过,她可是侍候过…’
‘ 侍候过谁也不成。’
‘ 这么个主儿,难怪养老地儿换了又换,哼,我不要她!’
……
日头底下,德妃娘娘说着不。
异曲同工,养心殿里,皇后娘娘也是。
‘ 陛下…别,不行…’
魏婴这里半推半求,可脚上鞋子还是给蓝湛丢出去。
‘ 听说小林太医送了好书,呵,阿羡看了多少~’
魏婴愣怔,脸蛋直接从脖梗开始热。
这个林度,莫非将医脉还拿到御前了…
按住蓝湛手,魏婴眼里润润的:
‘ 我,我有正事。’
‘ 嗯,说吧,朕边…听边…’
‘ 太妃提醒,该…充盈后宫…’
蓝湛动作停住。
‘ 然后呢?’
‘ 陛下若同意,我来安排。’
‘ 你要如何安排?’
‘ 选秀吧。’
‘ ……’
‘ ……’
‘哎,陛下…’
‘ 哼,我要看,看看你这无情无义的心肝,什么样!’
魏婴护不住,领子还是给人扯开。
在人心口啃了阵,蓝湛忽地坐起,背对了魏婴,不动,也不说话。
室内默住。
反应了会儿,也自问过。
魏婴瞧着蓝湛是生气模样。
自我检讨,应是近来扭捏多,讨好少。
于是,略整了下衣裳,拉了脸面,贴着蓝湛坐过去。
‘ 太妃毕竟占着名位,何况,您做太子时,侧妃妄言那次,朝中亏得她帮忙说话压制。还有倒林相,人家也有功劳。’
‘ 褚氏诰封嘉嫔,她想送个侄儿入宫,也无可厚非。’
‘ 陛下若实在瞧不上林家小儿,我为您拒了,担个善妒的名儿无所谓。可今日不要五秋,改日,总还会有六七八九个秋天呢,总不能…’
叹了叹,魏婴双手挽了蓝湛手臂,不自觉,下巴枕着他肩膀:
‘ 还有春天,夏天,五州十三省,人口多了去……’
手指在蓝湛衣料上打圈,魏婴有些出神。
‘ 我家婶婶啊是个善妒,二叔也不是没纳过妾,可都没好死。小时候,我在柴房见过个姨娘婶婶,指甲都没了,抱着膝盖,抖抖嗖嗖,说着好人家孩子,谁会给人做妾…后来早上,人就卷着草席丢了出去…’
‘ 哎,人命啊,生来要哭,可能,就是知道生而为人是受苦,所以才哭吧。’
‘ 婶婶妒忌,心狠,远近闻名。我…是不想做那样人的。’
‘ 不过,陛下若需要我担着,那……’
‘ 阿羡。’
‘ 嗯’
‘ 我喜欢你。’
‘ 嗯。’
‘ 我真的喜欢你。’
‘嗯’
下巴卡住,蓝湛的…盖上来。
这次吻似乎和以往不同。
魏婴心里某些软软之处,动了。
‘ 先帝丧期才过不久,选秀不合适。将那林家五秋,直接封个嫔吧。’
‘ 嗯,好。’
嘴里说着好,魏婴心里那层柔软,跟着安静下来。
……
容李两位嬷嬷入了两宫之日,嘉嫔殿前宫灯终于再次挂起。
‘ 老奴看过净事房档,这个月,陛下在皇后宫中留宿九次,息梧宫只有三次。’
金子轩本要出殿门的脚步定住。
‘ 嘉嫔年纪小,胆子不大,她家世跟娘娘更是不能比。您嘴缝里掉出点,她也要千恩万谢。’
‘ 都在您眼皮底下,还能翻出天去。就当养狗,给块甜…待白日了,再制她个乖!’
瞧着金子轩昂头,女官知道,李嬷嬷说的自家娘娘终于满意。
宫灯摇曳,金子轩眼里的火并没灭,只是……
嘉嫔寝殿,微弱烛光照映,大床上,小女儿衣着暴露,水蛇似的拧动身躯,竟是在舞蹈。
蓝湛靠坐着,目光似是欣赏。
这种舞姿,他并非第一回见。
旧太子曾以长兄之谊,约他乔装逛青楼。
那些个青楼男女,就是这样在人前舞动的。只不过,他们,什么都没穿。
哼,老褚也算煞费心机。
为了邀宠,叫人教导女儿学这种东西。
啊!
眼看着女儿家踩空,蓝湛直接忽略人家伸出求救的手,由着滚地。
待那位爬上床,他才笑嘻嘻问:
‘ 爱妃,可伤到哪里?’
‘ 没,还好,就是腰…’
‘ 很疼么。’
蓝湛是有张好脸皮的,不然,也不会叫金子轩迷恋如痴。
见着距离自己如此近的俊美笑脸,嘉嫔忍了忍,回:
‘ 不很疼,臣妾,可以的。’
‘ 那就好。’
‘ 陛下…’
‘ 睡吧。’
烛火在此时熄灭。
……
隔日一早,皇帝出了嘉嫔殿,在德妃处吃早饭。
金子轩是开心的。
可听见皇帝嘱咐他,嘉嫔腰可能伤了,叫他记得传御医给瞧瞧。
顿时,德妃娘娘脸上就灰了。
腰伤,怎么伤的!!!
想着自己舍了脸面,费劲吧啦,夜夜换来的,不过嘴酸,而那边殿里小丫头片子,却直接伤到腰。
金子轩的牙都要咯咯响了。
……
幔帐掀开,魏婴睁眼,瞧着眼前一双眯眯眼,还有满脸的褶子,反应了会儿,才想起,这位是昨儿分拨来的掌事嬷嬷。
容嬷嬷。
早饭时,见魏婴喝粥慢的堪比绣花。
再瞧面前花样小菜,动的筷子也是寥寥。
容嬷嬷道:
‘ 奴婢旁的本事没多少,腌菜还成。晚些我就张罗几缸,回头给殿下佐粥。’
魏婴知道些她的由来,没有拒绝,笑着说好。
待饭碗撤了,又收拾一番,容嬷嬷在院里看天。
‘ 这都什么时辰了,德妃和嘉嫔还不来请安。’
小女官答她,打从自己入了翊坤宫,那两位请安,可是稀罕事。
容嬷嬷粗眉绞做麻花。
趁无人时,拉了冷菁,俩人一阵叨叨,也算将宫中情形问个大概。
夏日三伏到了,魏婴的胃口随着天气,也越来越窄。
隔了花窗吹风,见容嬷嬷指挥几个小内官在院里搬搬抬抬。
天气闷,屋里也闷。
走出去瞧着也是个热闹。
‘ 我叫他们把酱缸洗刷干净,咱宫里地窖凉爽,正好腌上点萝卜白菜,对了,天儿闷,我再给殿下多寸一缸酸梅子,两三天就成,到时泡了水,镇上冰,消暑好着呢~’
‘ 哦,嬷嬷周到。不过,您年纪大了,别太累。’
‘ 嗨,老奴不累,我呀,闲着才会累。’
看了容嬷嬷忙忙叨叨样子,魏婴不禁想起阮妈妈。
夏日里,她虽不会腌梅子,可酸梅汤也常煮。
下半晌,一个小女官从宫门外进来。
先是报了冷菁,接着,冷菁去跟容嬷嬷说话。
魏婴上午瞧容嬷嬷下地窖好奇,不顾劝阻,也跟着下去,发现地下凉快的不像话。可是在下头待的不短。
中午,又吃了小碟容嬷嬷拌的萝卜,少有的,多喝了碗粥。于是,午睡比往日也长了些。
侍候他起来,穿戴好,容嬷嬷装了几碟小食,就说中午韩内官来了,传口谕说陛下想了,叫皇后醒了过去说话。
听见口谕,又想起日前在养心殿,两人为了林氏封嫔不很愉快。
魏婴也觉,自己是该哄哄男人。
便起驾出了翊坤宫。
见着皇后仪仗,韩内官乐了。
皇帝在里头,正为着户部工部两位尚书御前吵架的事儿做气。
瞧见魏婴,就跟见了救星似的。
俩人也没工夫提什么口谕,韩内官是努了劲儿往里请人,顺带说明里头情形。
户部尚书和工部尚书两家为争一块水田,打了起来。
其实,两家谁也不缺钱,更不缺地,归了齐,争的是个面儿。
而两家也都知道,是被卖地的地牙子做了局,他两边收定钱,最后人卷钱跑路,留下地主和买主打的头破血流。
那地主恨不得把自己一拆为二,孝敬两位大官,奈何大官们看不上,就得争着要一整个。
俩人朝堂上借了政见,指桑骂槐,场面难看。
最后,直接骂到了养心殿上。
魏婴进屋时,蓝湛才叫两个面红耳赤的尚书出去。
‘ 韩内官跟你说了没?’
魏婴正将食盒里的小食往外摆,听了问话,只当问的口谕,便点头。
蓝湛实则问的,是那俩货吵架的事。
‘ 你怎么想?’
魏婴手里动作停了停。
容嬷嬷说了,陛下口谕,想人,所以叫自己来。
抿了抿嘴,魏婴有些不好意思,可还是答:
‘ 我,我也,我…’
蓝湛抬头看他,两人目光迎上,这才逼着人将话顺溜出来:
‘ 我想你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