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散文网 会员登陆 & 注册

南齐书 (丁)作者:萧子显 梁朝

2023-06-22 14:31 作者:拉失德史  | 我要投稿

卷十七 志第九◎舆服

 

  昔三皇乘祗车出谷口,夏氏以奚仲为车正,殷有瑞车,山车垂句是也。《周礼》匠人为舆,以象天地。汉武天汉四年,朝诸侯甘泉宫,定舆服制,班于天下。光武建武十三年,得公孙述葆车,舆辇始具。蔡邕创立此志,马彪勒成汉典,晋挚虞治礼,亦议五辂制度。江左之始,车服多阙,但有金戎,省充庭之仪。太兴中,太子临学,无高盖车,元帝诏乘安车。元、明时,属车唯九乘。永和中,石虎死后,旧工人奔叛归国,稍造车舆。太元中,苻坚败后,又得伪车辇,于是属车增为十二乘。义熙中,宋武平关、洛,得姚兴伪车辇。宋大明改修辇辂,妙尽时华,始备伪氐,复设充庭之制。永明中,更增藻饰,盛于前矣。案《周礼》以检《汉志》,名器不同,晋、宋改革,稍与世异,今记时事而已。

  玉辂,(汉金根也。)漆画轮,(金涂纵容后路受福輠。)两厢上望板前优游,(通缘金涂镂釭,碧绞罽,凿镂金薄帖。两厢外织成衣,两厢里上施金涂镂面钉,玳瑁帖。望板厢上金薄帖,金博山,登仙纽,松精。优游上,和鸾鸟立花趺衔铃,银带玳瑁筒瓦,金涂镂鍱,刀格,织成手匡金花钿锦衣。优游下,隐膝,里施金涂镂面钉,织成衣。优游横前,施玳瑁帖,金涂花钉。优游前,金涂倒龙,后梢凿银玳瑁龟甲,金涂花沓。望板,金涂受福望龙诸校饰。抗及诸末,皆螭龙首。)龙形板,(在车前,银带花兽,金涂受福,缘里边,镂鍱玳瑁织成衣。里,金涂镂面花钉。外,金涂博山、辟邪虎、凤皇衔花诸校饰。)斗盖,(金涂镂釭,二十八爪支子花,黄锦斗衣,复碧绢柒布缘油顶,绛系络,织成颜芚赭舌孔雀毛复锦,缘绞随阴,悬珠蚌佩,金涂铃,云朱结,仙人绶,杂色真孔雀眊。)一辕,漆画车衡,(银花带,衡上金涂博山,四和鸾鸟立花趺衔铃,所谓"鸾鸟立衡"也。又龙首衔轭,叉髦插翟尾,上下花沓,绛绿系的,望绳八枚。)旂十二旒,(画升龙,竿首金涂龙衔火焰幡,真眊。)棨戟,(织成衣,金涂沓驻及受福,金涂雁镂釭。)漆案立床,(在车中,锦复黄绞,为案立衣。)锦复黄绞鄣泥。(八幅,长九尺,缘红锦芚带,织成花芚的。)

  五辂,江左相承驾四马,左右騑为六。施绛系游御绳,其重毂贰辖飞軨幡,(用赤油金,有紫真袴。)左纛,(置左騑马轭上。)金筼(金加冠,状如玉华"形",在马髦上。)方釳,(铁广数寸,有三孔,插翟尾其中。)繁缨,(金涂紫皮,紫真眊,横在马膺前。)镂锡,(刻金为马面当颅。)皆如古制。世祖永明初,加玉辂为重盖,又作麒麟头,采画,以马首戴之。竟陵王子良启曰:"臣闻车旗有章,载自前史,器必依礼,服无舛法。凡盖员象天,轸方法地,上无二天之仪,下设两盖之饰,求之志录,恐为乖衷。又假为麟首,加乎马头,事不师古,鲜或可施。"建武中,明帝乃省重盖等。

  金辂。(制度校饰如玉辂,而稍减少,亦以金涂。)

  象辂。(如金辂而制饰又减。)

  木辂。(制饰如象辂而尤减。)

  革辂,(如大辂。)

  建大麾。(赤旗也。首施大焰幡。)

  宋升明三年,锡齐王大辂、戎辂各一。乘黄五辂,无大辂、戎辂。左丞王逡之议:"大辂,殷之祭车,故不登周辂之名,而《明堂位》云'大辂,殷辂也'。注云'大辂,木辂也'。

  《月令》'中央土,乘大辂'。注云'殷辂也'。《礼器》'大辂繁缨一就'。注云'大辂,殷之祭天车也'。《周礼》五路,玉路、金路、象路、革路、木路。则周之木路,殷之大辂也。周革路建大白,以即戎,此则戎路也。意谓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故锡以殷祭天之车,与周之即戎之路。祀则以殷,戎必以周者,明郊天义远,建前代之礼,即戎事近,故以今世之制。《明堂位》云'鲁君孟春乘大路,载十有二旒日月之章,祀帝于郊'。天子以大辂以锡诸侯,良有以也。今木路,即大路也。"太尉左长史王俭议,宜用金辂九旒。时乘黄无副,借用五辂,大朝临轩,权列三辂。

  玉、金辂,建碧旂。象木辂,建赤旂。永明初,太子步兵校尉伏曼容议,以为:"齐德尚青,五路五牛及五色幡旗,并宜以先青为次。军容戎事之所乘,牺牲茧握之所荐,并宜悉依尚色。三代服色,以姓音为尚,汉不识音,故还尚其行运之色。今既无善律,则大齐所尚,亦宜依汉道。若有善吹律者,便应还取姓尚。"太子仆周颙议:"三代姓音,古无前记,裁音配尚,起自曼容。则是曼容善识姓声,不复方假吹律。何故能识远代之宫商而更迷皇朝之律吕,而云当今无知吹律以定所尚,宜附汉以从阙邪?皇朝本以行运为所尚,非关不定于音氏。如此,设有善律之知音,不宜遵声以为尚。"散骑常侍刘朗之等十五人并议驳之,事不行。

  皇太子象辂。(校饰如御,抃九旒降龙。)

  皇太后皇后重翟车,(金涂校具,白地人马锦帖,厢隐膝后户,白牙的帖,金涂面钉,漆画轮,铁铛,金涂纵容后路輠,师子辖、抗檐皆施金涂螭头及神龙雀等诸饰。轭衡上施金博山,又有金涂长角巴首。盖,金涂,爪支子花二十八,青油侠碧绢黄绞盖,漆布里。紫颜芚,黄绞紫绞随阴,碧毛。外上施绛紫系络。)碧旂九旒,棨戟。宋元嘉《东宫仪记》云中宫仆御重翟金根车,未详得称为金根也。

  皇太子妃厌翟车。(如重翟,饰微减。)

  指南车。(四周厢上施屋,指南人衣裙襦天衣,在厢中。上四角皆施龙子竿,县杂色真孔雀眊,乌布皂复幔,漆画轮,驾牛,皆铜校饰。)

  记里鼓车。(制如指南,上施华盖子,纟禁衣漆画,鼓机皆在内。)

  辇车,(如犊车,竹蓬。厢外凿镂金薄,碧纱衣,织成芚,锦衣。厢里及仰"顶"隐膝后户,金涂镂面,玳瑁帖,金涂松精,登仙花纽,绿四缘,四望纱萌子,上下前后眉,镂鍱。辕枕长角龙,白牙兰,玳瑁金涂校饰。漆鄣尘板在兰前,金银花兽玃天龙师子镂面,榆花细指子摩尼炎,金龙虎。扶辕,银口带,龙板头。龙辕轭上,金凤皇铃璅银口带,星后梢,玳瑁帖,金涂香沓,银星花兽幔竿杖,金涂龙牵,纵横长筜,背花香柒兆床副。自辇以下,二宫御车,皆绿油幢,绛系络。御所乘,双栋。其公主则碧油幢云。)《司马法》曰"夏后氏辇曰金车,殷曰胡奴车,周曰辎车",皆辇也。《汉书·叔孙通传》云"皇帝辇出房",成帝辇过后宫,此朝宴并用也。《舆服志》云"辇车具金银丹青采祇雕画蒲陶之文,乘人以行"。信阳侯阴就见井丹,左右人进辇,是为臣下亦得乘之。晋武帝给安平献王孚云母辇。晋中朝又有香衣辇,江左唯御所乘。

  卧辇。(校饰如坐辇,不甚服用。)

  漆画轮车,(金涂校饰如辇,微有减降。金涂铛,纵容后輠师子副也。)御为群公举哀临哭所乘。皇后、太子妃亦乘之。

  漆画牵车,(小形如舆车,金涂纵容后路师子輠,铁铛,锦衣。厢里隐膝后户,牙兰,辕枕梢,幰竿戍栋梁,皆金涂校饰。)御及皇太子所乘,即古之羊车也。晋泰始中,中护军羊琇乘羊车,为司隶校尉刘毅所奏。武帝诏曰:"羊车虽无制,非素者所服,免官。"《卫玠传》云:"总角乘羊车,市人聚观。"今不驾羊,犹呼牵此车者为羊车云。

  舆车,(形如轺车,漆画,金校饰锦衣。两厢后户隐膝牙兰,皆玳瑁帖,刀格,镂面花钉。幰竿戍校栋梁。下施八,金涂沓,兆床副。人举之。)一曰小舆,小行幸乘之。皇太子亦得于宫内乘之。

  衣书十二乘,(〈木资〉榆毂轮,箕子壁,绿油衣,厢外绿纱萌,油幢络,通幰,竿刺代栋梁,柮檽真形龙牵,支子花。辕后伏神抗、承泥、沓,金涂校具。)古副车之象也。今亦曰五时副车。

  青萌车,是谓扌翕幔车。

  油络画安车,公主、王妃、三公特进夫人所乘。汉制,皇后、贵人紫罽軿车。晋皇后乘云母油画安车,驾六,以两辕安车驾五为副。公主画安车驾六,以两辕安车驾三为副。公主画安车驾三,三夫人青交络安车驾三,皆以紫绛罽軿车驾三为副。九嫔世妇軿车驾二,王公妃特进夫人皂交络为副。汉贱轺车而贵軿车,晋贱辎軿而贵轺车,皆行礼所乘。

  黄屋车,建碧旗九旒,(九旒,鸾辂也。汉《舆服志》云:"金根车,盖黄缯为里,谓之黄屋。"今金、玉辂皆以黄地锦,唯此车以黄缯。皆金涂校具,黄隐随阴,青毛羽,二十八爪支子花,绛系络。)九命上公所乘。

  青盖安车,朱轓漆班轮,驾一,左右騑,通幰车为副,诸王礼行所乘。凡车有轓者谓之轩。皂盖安车,朱轓漆班轮,驾一,通幰牛车为副,三公礼行所乘。

  安车,黑耳皂盖马车,朱轓,驾一,牛车为副,国公列侯礼行所乘。

  马车,驾一,九卿、领、护、二卫、骁游、四军、五校从郊陵所乘。

  晋制,三公下至九卿,又各安车黑耳一乘,公驾三,特进驾二,卿驾一,复各轺车施黑耳后户皂轮一乘。

  油络轺车,尚书令、仆射、中书监、令、尚书、侍中、常侍、中黄门、中书、散骑侍郎,皆驾一牛,朝直所乘。晋制,尚书令施黑耳后户皂轮,仆射、中书监、令直施后户皂轮,尚书无后户,皆漆轮毂,今犹然。

  安车,赤屏,驾一;又辂车,施后户,为副,太子二傅礼行所乘。

  四望车,(通幰,油幢络,班漆轮毂。)亦曰皂轮,以加礼贵臣。晋武诏给魏舒、阳燧四望小车。

  三望车,(制度如四望。)或谓之夹望,亦以加礼贵臣。次四望。

  油幢络车,(制似三望而减。)王公加礼者之为常乘,次三望。

  平乘车,(竹箕子壁仰,〈木资〉榆为轮,通幰,竿刺代栋梁,柮檽真形龙牵,金涂支子花纽,辕头后梢沓伏神承泥。庶人亦然,但不通幰。)三公诸王所乘。自四望至平乘,皆铜校饰。

  辒辌车,(四轮,饰如金根。四角龙首,施组衔璧,垂五采,析羽葆流苏,前后云气错画帷裳,以素为池而黼黻。驾四白骆马,太仆执辔。贵臣薨,亦如之,羽饰驾御,微有减降。)

  《虞书》曰:"予欲观古人之象,日、月、星辰、山、龙、华虫,作缋;宗彝、藻、火、粉米、黼、黻,絺绣,以采章施于五色。"天子服备日、月以下,公山、龙以下,侯伯华虫以下,子男藻、火以下,卿大夫粉米以下。天子六冕,王后六服,著在《周官》。公侯以下,咸有名则,佩玉组绶,并具礼文,后代沿革,见《汉志》《晋服制令》,其冠十三品,见蔡邕《独断》,并不复具详。宋明帝泰始四年,更制五辂,议修五冕,朝会飨猎,各有所服,事见《宋注》。旧相承三公以下冕七旒,青玉珠,卿大夫以下五旒,黑玉珠。永明六年,太常丞何諲之议,案《周礼》命数,改三公八旒,卿六旒。尚书令王俭议,依汉三公服,山、龙九章,卿华虫七章。从之。

  平冕,黑介帻,今谓平天冠。皂表,朱缘里,广七尺,长尺二寸,垂珠十二旒,以朱组为缨,如其绶色。衣皂上绛下,裳前三幅,后四幅。衣画而裳绣,为日、月、星辰、山、龙、华虫、藻、火、粉米、黼、黻十二章。素带广四寸,朱里,以朱绿裨饰其侧,要中以朱,垂以绿,垂三尺。中衣,以绛缘其领袖,赤皮韨,绛袴袜,赤鋋抃,郊庙临朝所服也。汉世,冕用白玉珠为旒。魏明帝好妇人饰,改以珊瑚珠。晋初仍旧,后乃改。江左以美玉难得,遂用琫珠,世谓之白璇珠。

  衮衣,汉世出陈留襄邑所织。宋末用绣及织成。建武中,明帝以织成重,乃采画为之,加饰金银薄,世亦谓为天衣。

  史臣曰:黼黻之设,经纬为用,故五色六章十二衣还相为质也。历代龙衮,织以成文,今体不胜衣,变易旧法,岂致美黻冕之谓乎!

  通天冠,黑介帻,金博山颜,绛纱袍,皂缘中衣,乘舆常朝所服。旧用駮犀簪导,东昏改用玉。其朝服,臣下皆同。

  黑介帻,单衣,无定色,乘舆拜陵所服。其白帢单衣,谓之素服,以举哀临丧。

  远游冠,太子诸王所冠。太子朱缨,翠羽緌珠节。诸王玄缨,公侯皆同。

  平冕,各以组为缨,王公八旒,衣山、龙九章,卿七旒,衣华虫七章,并助祭所服。皆画皂绛缯为之。

  进贤冠,诸开国公、侯,乡、亭侯,卿,大夫,尚书,关内侯,二千石,博士,中书郎,丞、郎,秘书监、丞、郎,太子中舍人、洗马、舍人,诸府长史,卿,尹、丞,下至六百石令长小吏,以三梁、二梁、一梁为差,事见《晋令》。

  武冠,侍臣加貂蝉,余军校武职、黄门、散骑、太子中庶子、二率、朝散、都尉,皆冠之。唯武骑虎贲服文衣,插雉尾于武冠上。

  史臣曰:应劭《汉官》释附蝉,及司马彪志并不见侍中与常侍有异,唯言左右珥貂而已。案项氏说云"汉侍中蝉,刻为蝉像,常侍但为榼而不蝉",未详何代所改也。

  法冠,廷尉等诸执法者冠之。

  高山冠,谒者冠之。

  樊哙冠,殿门卫士冠之。

  黑介帻冠,文冠;平帻冠,武冠。尚书令、仆射、尚书纳言帻,后饰为异。

  童子空顶帻,施假髻,贵贱同服。

  救日蚀,文武官皆免冠,著赤介帻对朝服。赤帻,示威武也。

  袴褶,车驾亲戎、中外纂严所服。黑冠,帽缀紫褾,以络带代鞶带。中官紫褾,外官绛褾。其纂严戎服不缀褾,行留悉同。校猎巡幸,从官戎服革带鞶带,文官不缨,武官脱冠。

  袿衤属大衣,谓之祎衣,皇后谒庙所服。公主会见大首髻,其燕服则施严杂宝为佩瑞。袿衤属用绣为衣,裳加五色,锁金银校饰。

  绶,乘舆黄赤绶,黄赤缥绿绀五采。太子朱绶,诸王纁朱绶,皆赤黄缥绀四采。妃亦同。相国绿綟绶,三采,绿紫绀。郡公玄朱。侯伯青朱,子男素朱,皆三采。公世子紫,侯世子青,乡、亭、关内侯墨绶,皆二采。郡国太守、内史青,尚书令、仆、中书监、令、秘书监皆黑,丞皆黄,诸府丞亦黄。皇后与乘舆同赤,贵嫔、夫人、贵人紫,王太妃,长公主、封君亦紫绶,六宫青绶青白红,郡公、侯夫人青绶。

  乘舆传国玺,秦玺也。晋中原乱,没胡。江左初无之,北方人呼晋家为"白板天子"。冉闵败,玺还南。别有行信等六玺,皆金为之,亦秦、汉之制也。皇后金玺,太子诸王金玺,皆龟钮。公侯五等金章,公世子金印,侯银印,贵嫔、夫人金章,公主、王太妃、封君金印,六宫以下公侯太夫人夫人银印。其公、将军金章,光禄大夫、卿、尹、太子傅、诸领护将军、中郎将、校尉、郡国太守内史、四品五品将军,皆银章,尚书令、仆、中书监、令、秘书监丞、太子二率,诸府长史、卿、尹、丞、尉、中丞、都水使者、诸州刺史,皆铜印。

  三台五省二品文官,皆簪白笔。王公五等及武官不簪,加内侍乃簪。

  百官执手板,尚书令、仆、尚书,手板头复有白笔,以紫皮裹之,名曰"笏"。汉末仲长统谓百司皆宜执之。其肩上紫袷囊,名曰"契囊",世呼为"紫荷"。

  佩玉,自乘舆以下,与晋、宋制同。建元四年,制王公侯卿尹珠水精,其余用牙蚌。太官宰人服离支衣,后定。

  赞曰:文物煌煌,仪品穆穆。分别礼数,莫过舆服。

卷十八 志第十◎祥瑞

 

  天符瑞令,遐哉邈矣。灵篇秘图,固以蕴金匮而充石室,炳《契决》,陈《纬候》者,方策未书。启觉天人之期,扶奖帝王之运。三五圣业,神明大宝,二谋协赞,罔不由兹。夫流火赤雀,实纪周祚;雕云素灵,发祥汉氏;光武中兴,皇符为盛;魏膺当涂之谶,晋有石瑞之文,史笔所详,亦唯旧矣。齐氏受命,事殷前典。黄门郎苏偘撰《圣皇瑞应记》,永明中庾温撰《瑞应图》,其余众品,史注所载。今详录去取,以为志云。

  《老子河洛谶》曰:"年历七七水灭绪,风云俱起龙麟举。"宋水德王,义熙十四年,元熙二年,永初三年,景平一年,元嘉三十年,孝建三年,大明八年,永光一年,泰始七年,泰豫一年,元徽四年,升明三年,凡七十七年,故曰七七也。《易》曰:"云从龙,风从虎。"关尹云:"龙不知其乘风云而上天也。"

  谶又曰:"肃草成,道德怀书备出身,形法治吴出南京。"上即姓讳也。南京,南徐州治京口也。

  谶又曰:"墥堨河梁塞龙渊,消除水灾泄山川。"墥堨河梁,为路也,路即道也。渊塞者,譬路成也。即太祖讳也。消水灾,言除宋氏患难也。

  谶又曰:"上参南斗第一星,下立草屋为紫庭。神龙之冈梧桐生,凤鸟舒翼翔且鸣。"南斗第一星,吴分也。草屋,萧字也。又箫管之器,像凤鸟翼也。

  谶又曰:"箫为二士,天下大乐。"二士,主字也。

  谶又曰:"天子何在草中宿。"宿,萧也。

  《尚书中候仪明篇》曰:"仁人杰出,握表之象,曰角姓,合音之于。"苏偘云:"萧,角姓也。又八音之器有箫管也。"

  史臣曰:案晋光禄大夫何祯解"音之于"为曹字,谓魏氏也。王隐《晋书》云:"卯金音于,亦为魏也。"《候》书章句,本无铨序,二家所称,即有前释,未详偘言为何推据。

  《孝经钩命决》曰:"谁者起,视名将。"君者群也,理物为雄,忧劣相次以期兴,将,太祖小讳也。征西将军萧思话见之曰:"此我家讳也。"

  王子年歌曰:"金刀治世后遂苦。帝王昏乱天神怒。灾异屡见戒人主。三分二叛失州土。三王九江一在吴。余悉稚小早少孤。一国二主天所驱。"金刀,刘也;三分二叛,宋明帝世也;三王九江者,孝武于九江兴,晋安王子勋虽不终,亦称大号,后世祖又于九江基霸迹,此三王也;一在吴,谓齐氏桑梓,亦寄治南吴也;一国二主,谓太祖符运潜兴,为宋代驱除寇难。

  歌又曰:"三禾掺掺林茂孳,金刀利刃齐刈之。"刈,剪也。《诗》云:"实始剪商。"

  歌又曰:"欲知其姓草肃肃。谷中最细低头熟。鳞身甲体永兴福。"谷,道;熟,成,又讳也。太祖体有龙鳞,斑驳成文,始谓是黑历,治之甚至而文愈明。伏羲亦鳞身也。

  《金雄记》曰:"铄金作刀在龙里,占睡上人相须起。"又云:"当复有作肃入草。"萧字也。《易》云:"圣人作之。"《记》又云:"草门可怜乃当悴,建号不成易运沸。"《诗》云不时,时也。不成,成也。建号,建元号也。易运,革命也。

  谶曰:"周文王受命,千五百岁,河雒出圣人,受命于己未,至丙子为十八周。旅布六郡东南隅,四国安定可久留。"案周灭殷后七百八十年,秦四十九年,汉四百二十五年,魏四十五年,晋百五十年,宋六十年,至建元元年,千五百九年也。

  武进县彭山,旧茔在焉。其山冈阜相属数百里,上有五色云气,有龙出焉。宋明帝恶之,遣相墓工高灵文占视,灵文先与世相祖善,还,诡答云:"不过方伯。"退谓世祖曰:"贵不可言。"帝意不已,遣人于墓左右校猎,以大铁钉长五六尺钉墓四维,以为厌胜。太祖后改树表柱,柱忽龙鸣,响震山谷,父老咸志之云。

  会稽剡县刻石山,相传为名,不知文字所在。升明末,县民皃袭祖行猎,忽见石上有文凡三处,苔生其上,字不可识。刊苔去之,大石文曰:"此齐者,黄公之化气也。"立石文曰:"黄天星,姓萧字某甲,得贤帅,天下太平。"小石文曰:"刻石者谁?会稽南山李斯刻秦望之封也。"

  益州齐后山,父老相传,其名亦不知所起。升明三年,有沙门玄畅于山丘立精舍,其日,太祖受禅日也。

  嵩高山,升明三年四月,荥阳人尹午于山东南涧见天雨石,坠地石开,有玺在其中,方三寸。其文曰:"戊丁之人与道俱,肃然入草应天符。"又曰:"皇帝兴运。"午奉玺诣雍州刺史萧赤斧,赤斧表献之。

  史臣案:昔大人见临洮而铜人铸,临洮生董卓而铜人毁。有卓而世乱,世乱而卓亡,如有似也。晋末嵩高山出玉璧三十二,宋氏以为受命之详。今此山出玺,而水德云谢,终始之征,亦有类也。

  元徽四年,太祖从南郊,望气者陈安宝见太祖身上黄紫气属天。安宝谓亲人王洪范曰:"我少来未尝见军上有如此气也。"

  太祖年十七,梦乘青龙西行逐日,日将薄山乃止,觉而恐惧。家人问占者,云"至贵之象也"。苏偘云:"青,木色。日暮者,宋氏末运也。"

  泰始七年,明帝遣前淮南太守孙奉伯往淮阴监元会。奉伯与太祖同寝,梦上乘龙上天,于下捉龙脚不得。觉谓太祖曰:"兖州当大庇生民,弟不见也。"奉伯卒于宋。

  清河崔灵运为上府参军,梦天帝谓己曰:"萧道成是我第十九子,我去年已授其天子位。"自三皇五帝至齐,受命君凡十九人也。

  宋泰始中,童谣云"东城出天子",故明帝杀建安王休仁。苏偘云:"后顺帝自东城即位,论者谓应之,乃是武进县上所居东城里也。"熊襄云:"上旧乡有大道,相传云秦始皇所经,呼为'天子路',后遂为帝乡焉。"案顺帝实当援立,犹如晋之怀、愍,亦有征符。齐运既无巡幸,路名或是秦旧,疑不能详。

  世祖年十三,梦举体生毛,发生至足。又梦人指上所践地曰"周文王之田"。又梦虚空中飞。又梦著孔雀羽衣。庾温云:"雀,爵位也。"又梦凤皇从天飞下青溪宅斋前,两翅相去十余丈,翼下有紫云气。及在襄阳,梦著桑屐行度太极殿阶。庾温云:"屐者,运应木也。"臣案,桑字为四十而二点,世祖年过此即帝位,谓著屐为木行也。屐有两齿有声,是为明两之齿至四十二而行即真矣,及在郢州,梦人从天飞下,头插笔来画上衣两边,不言而去。庾温释云:"画者,山、龙、华虫也。"

  世祖宋元嘉十七年六月己未夜生,无火,婢吹灰而火自燃。

  世祖于南康郡内作伎,有弦无管,于是空中有篪声,调节相应。

  世祖为广兴相,岭下积旱,水涸,不通船,上部伍至,水忽暴长。庾温云:"《易》利涉大川之义也。"

  世祖顿盆城,城内无水,欲凿引江流,试掘井,得伏泉九处,皆涌出。

  建元元年四月,有司奏:"延陵令戴景度称,所领季子庙,旧有涌井二所,庙祝列云旧井北忽闻金石声,即掘,深三尺,得沸泉。其东忽有声铮铮,又掘得泉,沸涌若浪。泉中得一银木简,长一尺,广二寸,隐起文曰:'庐山道人张陵再拜谒诣起居。'简木坚白而字色黄。"谨案《瑞应图》:"浪井不凿自成,王者清静,则仙人主之。"《孔氏世录》云:"叶精帝道,孔书明巧,当在张陵。"宋均注云:"张陵佐封禅。一云陵,仙人也。"

  元徽三年,太祖在青溪宅,斋前池中忽扬波起浪,涌水如山,有金石响,须臾有青龙从池中出,左右皆见之。

  升明元年,青龙见齐郡。

  建元四年,青龙见顺阳郡清水县平泉湖中。

  永明七年,黄龙见曲江县黄池中,一宿二日。

  中兴二年,山上云障四塞,顷有玄黄五色如龙,长十余丈,从西北升天。

  宋泰始末,武进旧茔有兽见,一角,羊头,龙翼,马足,父老咸见,莫之识也。

  永明十年,鄱阳郡献一角兽,麟首,鹿形,龙鸾共色。《瑞应图》云:"天子万福允集,则一角兽至。"

  十一年,白象九头见武昌。

  史臣曰:《记》云,升中于天,麟凤至而龟龙格。则凤皇巢乎阿阁,麒麟在乎郊薮,岂非驯之在庭,扰以成畜,其为瑞也如此!今观魏、晋己来,世称灵物不少,而乱多治少,史不绝书。故知来仪在沼,远非前事,见而不至,未辨其为祥也。

  升明三年三月,白虎见历阳龙亢县新昌村。新昌村,嘉名也。《瑞应图》云:"王者不暴白虎仁。"

  建元四年三月,白虎见安蛮虔化县。

  中兴二年二月,白虎见东平寿张安乐村。

  升明二年,驺虞见安东县五界山,师子头,虎身,龙脚。《诗传》云:"驺虞,义兽,白虎黑文,不食生物,至德则出。"

  升明三年,太祖为齐王,白毛龟见东府城池中。

  建元二年,休安陵获玄龟一头。永明五年,武骑常侍唐潜上青毛神龟一头。

  七年六月,彭城郡田中获青毛龟一头。

  八月,延陵县前泽畔获毫龟一枚。

  八年四月,长山县王惠获六目龟一头,腹下有"万欢"字,并有卦兆。

  六月,建城县昌城田获四目龟一头,下有"万齐"字。

  九年五月,长山县获神龟一头,腹下有巽、兑卦。

  中兴二年正月,逻将潘道盖于山石穴中获毛龟一头。升明三年,世祖遣人诣宫亭湖庙还福,船泊渚,有白鱼双跃入船。

  永明五年,南豫州刺史建安王子真表献金色鱼一头。

  建元元年八月,男子王约获白雀一头。九月,秣陵县获白雀一头。

  二年四月,白雀集郢州府馆。

  五月,白雀见会稽永兴县。

  永明元年五月,郢州丁坡屯获白雀一头。

  三年七月,安城王暠第获白雀一头。

  九月,南郡江陵县获白雀一头。

  四年七月,白雀见临汝县。

  七年六月,盐官县获白雀一头。

  八年,天门临澧县获白雀一头。

  九年七月,吴郡钱塘县获白雀一头。八月,豫州获白雀一头。

  十年五月,齐郡获白雀一头。

  建元元年五月,白乌见巴郡。

  永明四年三月,三足乌巢南安中陶县庭。

  八年四月,阳羡县获白乌一头。

  隆昌元年四月,阳羡县获白乌一头。

  建元二年,江陵县获白鼠一头。

  永明六年,白鼠见芳林园。

  十年九月,义阳郡获白鼠一头。

  永明四年,丹阳县获白兔一头。

  升明元年六月,庆云见益都。

  建元元年,世祖拜皇太子日,有庆云在日边。

  三年,华林园醴泉堂东忽有瑞云,周圆十许丈,高下与景云楼平,五色藻密,光彩映山,徘徊良久,行转南行,过长船入华池。

  升明二年,宣城临成县于藉山获紫芝一枝。

  永明八年三月,阳城县获紫芝一株。

  隆昌元年正月,襄阳县获紫芝一茎。

  升明二年四月,昌国县徐万年门下棠树连理。

  九月,豫州万岁涧广数丈,有树连理,隔涧腾枝相通,越壑跨水为一干。

  建元二年九月,有司奏上虞县枫树连理,两根相去九尺,双株均耸,去地九尺,合成一干。

  故鄣县枫树连理,两株相去七尺,大八围,去地一丈,仍相合为树,泯如一木。

  山阳县界若邪村有一綍木,合为连理。

  淮阴县建业寺梨树连理。

  建康县梨树耀絪(一本作耀攘)五围,连理六枝。

  永明元年五月,木连理生安成新喻县。又生南梁陈县。

  闰月,璇明殿外阁南槐树连理。八月,盐官县内乐村木连理。

  二年七月,乌程县陈文则家槿树连理。

  七月,新冶县槐栗二木合生异根连理,去地数尺,中央小开,上复为一。

  三年正月,安城县榆树二株连理。

  二月,安阳县梓树连理。九月,句阳县之谷山槿树连理,异根双挺,共杪为一。

  十二月,永宁左郡渼木连理。四年二月,秣陵县乔天明园中李树连理生,高三尺五寸,两枝别生,复高三尺,合为一干。

  五年正月,秣陵县华僧秀园中四树连理。

  六年四月,江宁县北界赖乡齐平里三成逻门外路东,太常萧惠基园楥树二株连理,其高相去二尺,南大北小,小者倾柯南附,合为一树,枝叶繁茂,圆密如盖。

  七年,江宁县李树二株连理,两根相去一丈五尺。

  八年,巴陵郡树连理四株。

  三月,武陵白沙戍槻木连理,相去五尺,俱高三尺,东西二枝,合而通柯。

  十二月,紫桑县陶委天家树连理。

  永明五年,山阴县孔广家园柽树十二层。会稽太守随王子隆献之,种芳林园凤光殿西。

  九年,秣陵县斗场里安明寺有古树,众僧改架屋宇,伐以为薪,剖树,木里自然有"法大德"三字。

  始兴郡本无欓树,调味有阙。世祖在郡,堂屋后忽生一株。

  升明二年十月,甘露降建康县。

  十一月,甘露降长山县。十二月,甘露降彭山松树,至九日止。

  建元元年九月,甘露降淮南郡桃石榴二树。有司奏甘露降新汲县王安世园树。

  永明二年四月,甘露降南郡桐树。

  四年二月,甘露降临湘县李树。

  三月,甘露降南郡桐树。四月,甘露降睢阳县桃树。

  五年四月,甘露降荆州府中阁外桐树。

  六年,甘露降芳林园故山堂桐树。

  九年八月,甘露降上定林寺佛堂庭,中天如雨,遍地如雪,其气芳,其味甘,耀日舞风,至晡乃止。尔后频降钟山松树,四十余日乃止。

  十月,甘露降泰安陵树。

  中兴二年三月,甘露降茅山,弥漫数里。

  元徽四年三月,醴泉出昌国白鹿山,其味甚甘。

  永明元年正月,新蔡郡固始县获嘉禾,一茎五穗。

  八月,新蔡县获嘉禾,二茎九穗,一茎七穗。

  十一月,固始县获嘉禾,一茎九穗。

  二年八月,梁郡睢阳县界野田中获嘉禾,一茎二十三穗。

  五年九月,莒县获嘉禾一株。

  十年六月,海陵齐昌县获嘉禾,一茎六穗。

  十一年九月,睢阳县田中获嘉禾一株。

  升明二年九月,建宁县建昌村民采药于万岁山,忽闻涧中有异响,得铜钟一枚,长二尺一寸,边有古字。

  建元元年十月,涪陵郡蜑民田健所住岩间,常留云气,有声响澈若龙吟,求之积岁,莫有见者。去四月二十七日,岩数里夜忽有双光,至明往,获古钟一枚,又有一器名淳于,蜑人以为神物,奉祠之。

  永明四年四月,东昌县山自比岁水以来,恒发异响,去二月十五日,有一岩褫落。县民方元泰往视,于岩下得古钟一枚。

  五年三月,豫宁县长岗山获神钟一枚。

  九年十一月,宁蜀广汉县田所垦地入尺四寸,获古钟一枚,形高三尺八寸,围四尺七寸,县柄长一尺二寸,合高五尺,四面各九孔。更于陶所瓦间见有白光,窥寻无物,自后夜夜辄复有光。既经旬日,村民张庆宣瓦作屋,又于屋间见光照内外,庆宣疑之,以告孔休先,乃共发视,获玉玺一钮,璧方八分,上有鼻,文曰"帝真"。

  曲阿县民黄庆宅左有园,园东南广袤四丈。种菜,辄鲜异,虽加采拔,随复更生。夜中恒有白光,皎质属天,状似县绢,私疑非常。请师卜候,道士傅德占使掘之,深三尺,获玉印一钮,文曰"长承万福"。

  永明二年正月,冠军将军周普孙于石头北厢将堂见地有异光照城堞,往获玉玺一钮,方七分,文曰"明玄君。"十一月,虏国民齐详归入灵丘关,闻殷然有声,仰视之,见山侧有紫气如云,众鸟回翔其间。详往气所,获玺方寸四分,兽钮,文曰"坤维圣帝永昌"。送与虏太后师道人惠度,欲献虏主。惠度睹其文,窃谓"当今衣冠正朔,在于齐国"。遂附道人惠藏送京师,因羽林监崔士亮献之。

  三年七月,始兴郡民龚玄宣云,去年二月,忽有一道人乞食,因探怀中出篆书真经一卷,六纸,又表北极一纸,又移付罗汉居士一纸,云从兜率天宫下,使送上天子,因失道人所在。今年正月,玄宣又称神人授皇帝玺,龟形,长五寸,广二寸,厚二寸五分,上有"天地"字,中央"萧"字,下"万世"字。

  十年,兰陵民齐伯生于六合山获金玺一钮,文曰"年予主"。

  世祖治盆城,得五尺刀一十口,永明年历之数。

  升明三年,左里村人于宫亭湖得靫戟二枚,傍有古字,文远不可识。

  泰始中,世祖于青溪宅得钱一枚,文有北斗七星双节。又有人形带剑。及治盆城,又得一大钱,文曰"太平百岁"。

  永明七年,齐兴太守刘元宝治郡城,于堑中获钱百万,形极大,以献台为瑞,世祖班赐朝臣以下各有差。

  十年,齐安郡民王摄掘地得四文大钱一万二千七百十枚,品制如一。

  建元元年,郢州监利县天井湖水色忽澄清,出绵,百姓采以为纩。

  永明二年,护军府门外桑树一株,并有蚕丝绵被枝茎。

  史臣案:汉光武时有野蚕成茧,百姓得以成衣服。今则浮波幕树,其亦此之类乎?

  永明八年,始兴郡昌乐村获白鸠一头。

  二年,彭泽县获白雉一头。

  七年,郁林获白雉一头。

  十年,青州氵臣液戍获白雉一头。

  五年,望蔡县获白鹿一头。

  九年,临湘获白鹿一头。

  六年,蒲涛县亮野村获白獐一头。

  七年,荆州获白獐一头。

  八年,余干县获白獐一头。

  九年,义阳安昌县获白獐一头。

  十年,司州清激戍获白獐一头。

  十一年,广陵海陵县获白獐一头。

  七年,越州献白珠,自然作思惟佛像,长三寸。上起禅灵寺,置刹下。

  七年,吴郡太守江斅于钱塘县获苍玉璧一枚以献。

  七年,主书朱灵让于浙江得灵石,十人举乃起,在水深三尺而浮。世祖亲投于天渊池试之,刻为佛像。

  二年,从阳丹水县山下得古鼎一枚。

  三年,越州南高凉俚人海中网鱼,获铜兽一头,铭曰"作宝鼎,齐臣万年子孙承宝"。

  赞曰:天降地出,星见先吉。造物百品,详之载述。

卷十九 志第十一◎五行

 

  《木传》曰:"东方。《易经》,地上之木为《观》。故木于人,威仪容貌也。木者,春生气之始,农之本也。无夺农时,使民岁不过三日,行什一之税,无贪欲之谋,则木气从。如人君失威仪,逆木行,田猎驰骋,不反宫室,饮食沈湎,不顾礼制,出入无度,多发繇役,以夺民时,作为奸诈,以夺民财,则木失其性矣。盖以工匠之为轮矢者多伤败,故曰木不曲直。"

  宋泰豫元年,京师祗垣寺皂荚树枯死。升明末,忽更生花叶。《京房易传》曰:"树枯冬生,不出二年,国丧,君子亡。"其占同。宋氏禅位。

  建元元年,朱爵〈舟行〉华表柱生枝叶。

  建元初,李子生毛。

  二年,武陵沅头都尉治有桑树,方冬生叶。《京房易传》曰:"木冬生花,天下有丧。"其占同。后二年,宫车晏驾。

  四年,巴州城西古楼脚柏柱数百年,忽生花。

  永明六年,石子岗柏木长二尺四寸,广四寸半,化为石。时车驾数游幸,应本传"木失其性"也。

  永明中,大〈舟行〉一舶无故自沉,艚中无水。

  隆昌元年,庐陵王子卿斋屋梁柱际无故出血。

  建武初,始安王遥光治庙,截东安寺屋以直庙垣,截梁,水出如泪。

  《貌传》曰:"失威仪之制,怠慢骄恣,谓之狂,则不肃矣。下不敬,则上无威。天下既不敬,又肆其骄恣,肆之则不从。夫不敬其君,不从其政,则阴气胜,故曰厥罚常雨。"

  永明八年四月,己巳起阴雨,昼或暂晴,夜时见星月,连雨积霖,至十七日乃止。

  十一年四月辛巳朔,去三月戊寅起,而其间暂时晴,从四月一日又阴雨,昼或见日,夜乍见月,回复阴雨,至七月乃止。

  永泰元年十二月二十九日雨,至永元元年五月二十一日乃晴。京房《易》曰:"冬雨,天下饥。春雨,有小兵。"时虏寇雍州,余应本传。

  《传》曰:"大雨雪,犹庶征之常雨也,然有甚焉。雨,阴。大雨雪者,阴之畜积甚也。一曰与大水同象,曰攻为雪耳。"

  建元二年闰月己丑,雨雪。

  三年十一月,雨雪,或阴或晦,八十余日,至四年二月乃止。

  《传》曰:"雷于天地为长子,以其首长万物,与之出入。故雷出万物出,雷入万物入。夫雷者,人君之象,入则除害,出则兴利。雷之微气以正月出,其有声者以二月出,以八月入,其余微者以九月入。冬三月雷无出者;若是阳不闭阴,则出涉危难而害万物也。"

  建元元年十月壬午,夜电光,因雷鸣。

  十一月庚戌,电光,有顷雷鸣,久而止。

  永明五年正月戊申,夜西北雷声。

  六年十月甲申,夜阴细雨,始闻雷鸣于西北上。

  七年正月甲子,夜阴,雷鸣西南坤宫,隆隆一声而止。

  八年正月庚戌,夜雷起坎宫水门,其音隆隆,一声而止。

  九年二月丙子,西北有电光,因闻雷声隆隆,仍续十声而止。

  十年二月庚戌,夜南方有电光,因闻雷声隆隆相续,丁亥止。

  十月庚子,电雷起西北。

  十一月丁丑,西南有光,因闻雷声隐隐,再声而止。西南坤宫。十二月甲申,阴雨,有电光,因闻西南及西北上雷鸣,频续三声。丙申,夜闻西北上雷频续二声。辛亥,雷雨。

  《传》曰:"雨雹,君臣之象也。阳之气专为雹,阴之气专为霰。阳专而阴胁之,阴盛而阳薄之。雹者,阴薄阳之象也。霰者,阳胁阴之符也。《春秋》不书霰者,犹月蚀也。"

  建元四年五月戊午朔,雹。

  永明元年九月乙丑,雹落大如蒜子,须臾乃止。

  十一年四月辛亥,雹落大如蒜子,须臾灭。

  《貌传》又曰:"上失节而狂,下怠慢而不敬,上下失道,轻法侵制,不顾君上,因以荐饥。貌气毁,故有鸡祸。""一曰水岁鸡多死及为怪,亦是也。上下不相信,大臣奸宄,民为寇盗,故曰厥极恶。""一曰民多被刑,或形貌丑恶,风俗狂慢,变节易度,则为轻剽奇怪之服,故曰时则有服妖。"

  永明中,宫内服用射猎锦文,为骑射兵戈之象。至建武初,虏大为寇。

  永明中,萧谌开博风帽后裙之制,为破后帽。世祖崩后,谌建废立,诛灭诸王。

  永明末,民间制倚劝帽。及海陵废,明帝之立,劝进之事,倚立可待也。

  建武中,帽裙覆顶;东昏时,以为裙应在下,而今在上,不详,断之。群下反上之象也。

  永元中,东昏侯自造游宴之服,缀以花采锦绣,难得详也。群小又造四种帽,帽因势为名:一曰山鹊归林者,《诗》云"《鹊巢》,夫人之德",东昏宠嬖淫乱,故鹊归其林薮;二曰兔子度坑,天意言天下将有逐兔之事也;三曰反缚黄离喽,黄口小鸟也,反缚,面缚之应也;四曰凤皇度三桥,凤皇者嘉瑞,三桥,梁王宅处也。

  《貌传》又曰:"危乱端见,则天地之异生。木者青,故曰青眚,为恶祥。凡貌伤者,金沴木,木沴金,衡气相通。"

  延兴元年,海陵王初立,文惠太子冢上有物如人,长数丈,青色,直上天,有声如雷。

  火,南方,扬光辉,出炎爚为明者也。人君向明而治,盖取其象。以知人为分,谗佞既远,群贤在位,则为明而火气从矣。人君疑惑,弃法律,不诛谗邪,则谗口行,内间骨肉,外疏忠臣,至杀世子,逐功臣,以妾为妻,则火失其性,上灾宗庙,下灾府榭,内熯本朝,外熯阙观,虽兴师众,不能救也。

  永明三年正月,甲夜西北有野火,光上生精。西北有四,东北有一,并长七八尺,黄赤色。

  三月庚午,丙夜北面有野火,光上生精,长六尺;戊夜又有一枚,长五尺,并黄赤色。

  四年正月丁亥,夜有火精三处。

  闰月丁巳,夜有火精四所。

  十二月辛酉,夜东南有野火精二枚。

  五年十二月丙寅,夜西北有野火,火上生精,一枚,长三尺,黄白色。

  六年十一月戊申,夜西南及北三面有野火,火生精,九枚,并长二尺,黄赤色。

  九年二月丙寅,甲夜北面有野火,火上生精,二枚,西北又一枚,并长三尺,须臾消。

  永元二年八月,宫内火,烧西斋芃仪殿及昭阳、显阳等殿,北至华林墙,西及秘阁北,屋三千余间。《京房易传》曰:"君不思道,厥妖火烧宫。"秘阁与《春秋》宣榭火同,天意若曰,既无纪纲,何用典文为也!

  二年冬,京师民间相惊云当行火灾,南岸人家往往于篱间得布火缠者,云公家以此禳之。

  三年正月,豫章郡天火烧三千余家。京房《易》占曰:"天火下烧民屋,是谓乱治杀兵作。"是年,台军与义师偏众相攻于南江诸郡。

  三年二月,乾和殿西厢火,烧屋三十间。是时西斋既火,帝徙居东斋,高宗所住殿也。与烧宫占同。

  《传》又曰:"犯上者不诛,则草犯霜而不死。或杀不以时,事在杀生失柄,故曰草妖也。"一曰:"草妖者,失众之象也。"

  永元中,御刀黄文济家斋前种昌蒲,忽生花,光影照壁,成五采,其儿见之,余人不见也。少时,文济被杀。

  刘歆《视传》有羽虫之孽,谓鸡祸也。班固案《易》鸡属《巽》,今以羽虫之孽类是也,依歆说附《视传》云。

  建武二年,有大鸟集建安,形如水犊子。其年,郡大水。

  三年,大鸟集东阳郡,太守沈约表云:"鸟身备五采,赤色居多。"案《乐纬叶图征》云:"焦明鸟质赤,至则水之感也。"

  永明二年四月,乌巢内殿东鸱尾。

  三年,大鸟集会稽上虞。其年,县大水。

  《传》曰:"维水沴火。"又曰:"赤眚赤祥。"

  建武四年,王晏子德元所居帷屏,无故有血洒之,少日而散。晏寻被诛。

  《思心传》曰:"心者,土之象也。思心不睿,其过在瞀乱失纪。风于阳则为君,于阴则为大臣之象,专恣而气盛,故罚常风。心为五事主,犹土为五行主也。"一曰:"阴阳相薄,偏气阳多为风,其甚也常风。阴气多者,阴而不雨,其甚也常阴。"一曰:"风宵起而昼晦,以应常阴同象也。"

  建元元年十一月庚戌,风夜暴起,云雷合冥,从戌亥上来。

  四年十一月甲寅,酉时风起小駃,至二更雪落,风转浪津。

  永明四年二月丙寅,巳时风迅急。

  十一月己丑,戌时风迅急,从西北戌亥上来。

  五年五月乙酉,子时风迅急,从西北戌亥上来。

  七年正月丁卯,阳徵阴贼之日,时加子,风起迅急,从北方子丑上来,暴疾浪津,寅时止。

  八年六月乙酉,时加子,风起迅急,暴疾浪津,发屋折木,尘沙,从西南未上来,因雷雨,须臾,风微雨止。

  九年七月甲寅,阳羽廉贞之日,时加亥,风起迅急,从东方来,暴疾彭勃浪津,至乙卯阴贼时渐微,名羽动羽。

  九月乙丑,时加未,雷,骤雨,风起迅急,暴疾浪津,从西北戌上来。

  十月壬辰,阳羽奸邪之日,时加丑,风起从北方子丑上来,暴疾浪津,迅急,尘埃,五日寅时渐微,名羽动宫。

  十年正月辛巳,阳商宽大之日,时加寅,风从西北上来,暴疾浪津,迅急,扬沙折木,酉时止。

  二月甲辰,阳徵奸邪之日,时加辰,风起迅急,从西北亥上来,暴疾彭勃浪津,至酉时止。

  三月丁酉,阳徵廉贞之日,时加未,风从北方子丑上来,迅急,暴疾浪津,戌时止。

  七月庚申,阴角贪狼之日,时加午,风从东北丑上来,迅急浪津,至辛酉巳时渐微。

  十一年二月庚寅,阳角廉贞之日,时加亥,风从西北亥上来,迅疾浪津,丑时渐微,为角动角。

  七月甲寅,阳羽廉贞之日,时加巳,风从东北寅上来,迅疾浪津,发屋折木,戊夜渐微,为羽动徵。己巳,阳角宽大之日,时加未,风从戌上来,暴疾,良久止,为角动商及宫。

  凡时无专恣,疑是阴阳相薄。

  建武元年三月乙酉,未时风起,浪津暴急,从北方上来,应本传瞀乱。

  建武二年、三年、四年,每秋七月、八月,辄大风,三吴尤甚,发屋折木,杀人。京房占:"狱吏暴,风害人。"时帝严刻。

  永元元年七月十二日,大风,京师十围树及官府居民屋皆拔倒,应本传。

  《传》又曰:"山之于地,君之象也。山崩者,君权损,京陵易处,世将变也。陵转为泽,贵将为贱也。"

  建元二年夏,庐陵石阳县长溪水冲激山麓崩,长六七丈,下得柱千余口,皆十围,长者一丈,短者八九尺,头题有古文字,不可识。江淹以问王俭,俭云:"江东不闲隶书,此秦汉时柱也。"后年宫车晏驾,世变之象也。

  永明二年秋,始兴曲江县山崩,壅底溪水成陂。京房占:"山崩,人主恶之。"

  《传》又曰:"雷电所击,盖所感也。皆思心有尤之所致也。"

  建元二年闰六月丙戌,戊夜震电。

  四年五月五日,雷雹暗都,雷震于乐游安昌殿,电火焚荡尽。

  永明八年四月六日,雷震会稽山阴恒山保林寺,刹上四破,电火烧塔,下佛面窗户不异也。

  永明中,雷震东宫南门,无所伤毁,杀食官一人。

  十一年三月,震于东斋,栋崩。左右密欲治缮,竟陵王子良曰:"此岂可治!留之志吾过,且旌天之爱我也。"明年,子良薨。

  《传》又曰:"土气乱者,木金水火乱之。"

  建武二年二月丁巳,地震。

  永元元年七月,地日夜十八震。

  九月十九日,地五震。

  金者,西方,万物既成,杀气之始也。其于王事,兵戎战伐之道也。王者兴师动众,建立旗鼓,仗旄把钺,以诛残贼,止暴乱,杀伐应义,则金气从。工冶铸化,革形成器也。人君乐侵陵,好攻战,贪城邑,轻百姓之命,人民不安,内外骚动,则金失其性。盖冶铸不化,冰滞固坚,故曰金不从革,又曰维木沴金。

  建武四年,明帝出旧宫送豫章王第二女绥安主降嫔,还上辇,辇上金翅无故自折落地。

  《言传》曰:"言《易》之道,西方曰《兑》,为口。人君过差无度,刑法不一,敛从其重,或有师旅,炕阳之节,若动众劳民,是言不从。人君既失众,政令不从,孤阳持治,下畏君之重刑,阳气胜则旱象至,故曰厥罚常阳也。"

  建元三年,大旱,时有虏寇。

  永民三年,大旱,明年,唐宇之起。

  建武二年,大旱,时虏寇方盛,皆动众之应也。

  《言传》曰:"下既悲苦君上之行,又畏严刑而不敢正言,则必先发于歌谣。歌谣,口事也。口气逆则恶言,或有怪谣焉。"

  宋泰始既失彭城,江南始传种消梨,先时所无,百姓争欲种植。识者曰:"当有姓萧而来者。"十余年,齐受禅。

  元徽中,童谣曰:"襄阳白铜蹄,郎杀荆州儿。"后沈攸之反,雍州刺史张敬儿袭江陵,杀沈攸之子元琰等。

  永明元年元日,有小人发白虎樽,既醉,与笔札,不知所道,直云"忆高帝"。敕原其罪。

  世祖起青溪旧宫,时人反之曰:"旧宫者,穷厩也。"及上崩后,宫人出居之。

  永明初,百姓歌曰:"白马向城啼,欲得城边草。"后句间云"陶郎来"。白者金色,马者兵事。三年,妖贼唐宇之起,言唐来劳也。

  世祖起禅灵寺初成,百姓纵观。或曰:"禅者授也,灵非美名,所授必不得其人。"后太孙立,见废也。

  永明中,宫内坐起御食之外,皆为客食。世祖以客非家人名,改呼为别食,时人以为分别之象。少时,上晏驾。

  文惠太子在东宫,作"两头纤纤"诗,后句云"磊磊落落玉山崩",自此长王宰相相继薨徂,二宫晏驾。

  文惠太子作七言诗,后句辄云"愁和谛"。后果有和帝禅位。

  永明中,虏中童谣云:"黑水流北,赤火入齐。"寻而京师人家忽生火,赤于常火,热小微,贵贱争取以治病。法以此火灸桃板七炷,七日皆差。敕禁之,不能断。京师有病癭者,以火灸数日而差。邻人笑曰:"病偶自差,岂火能为。"此人便觉颐间痒,明日癭还如故。后梁以火德兴。

  文惠太子起东田,时人反云:"后必有癫童。"果由太孙失位。

  齐宋以来,民间语云:"扰攘建武上。"明帝初,诛害蕃戚,京师危骇。

  永元元年,童谣曰:"洋洋千里流,流翣东城头。乌马乌皮袴,三更相告诉。脚跛不得起,误杀老姥子。"千里流者,江祏也。东城,遥光也。遥光夜举事,垣历生者乌皮袴褶往奔之。跛脚,亦遥光。老姥子,孝字之象,徐孝嗣也。

  永元中,童谣云:"野猪虽嗃々,马子空闾渠。不知龙与虎,饮食江南墟。七九六十三,广莫人无余。乌集传舍头,今汝得宽休。但看三八后,摧折景阳楼。"识者解云"陈显达属猪,崔慧景属马",非也。东昏侯属猪,马子未详,梁王属龙,萧颖胄属虎。崔慧景攻台,顿广莫门死,时年六十三。乌集传舍,即所谓"瞻乌爰止,于谁之屋"。三八二十四,起建元元年,至中兴二年,二十四年也。摧折景阳楼,亦高台倾之意也。言天下将去,乃得休息也。

  齐、宋之际,民间语云"和起",言以和颜而为变起也。后和帝立。

  崔慧景围台城,有一五色幡,飞翔在云中,半日乃不见,众皆惊怪,相谓曰:"幡者,事寻当翻覆也。"数日而慧景败。

  《言传》曰:"言气伤则民多口舌,故有口舌之痾。金者白,故有日眚,若有白为恶祥。"

  宋升明二年,飙风起建康县南塘里,吹帛一匹入云,风止,下御路。纪僧真启太祖当宋氏禅者,其有匹夫居之。

  水,北方,冬藏万物,气至阴也,宗庙祭祀之象。死者精神放越不反,故为之庙以收其散,为之貌以收其魂神,而孝子得尽礼焉。敬之至,则神歆之,此则至阴之气从,则水气从沟渎随而流去,不为民害矣。人君不祷祀,简宗庙,废祭祀,逆天时,则雾水暴出,川水逆溢,壤邑轶乡,沉溺民人,故曰水不润下。

  建元二年,吴、吴兴、义兴三郡大水。

  二年夏,丹阳、吴二郡大水。

  四年,大水。

  永明五年夏,吴兴、义兴水雨伤稼。

  六年,吴兴、义兴二郡大水。

  建武二年冬,吴、晋陵二郡水雨伤稼。

  永元元年七月,涛入石头,漂杀缘淮居民。应本传。

  荆州城内有沙池,常漏水。萧颖胄为长史,水乃不漏,及颖胄亡,乃复竭。

  《传》曰:"极阴气动,故有鱼孽。鱼孽者,常寒罚之符也。"

  永明九年,盐官县石浦有海鱼乘潮来,水退不得去,长三十余丈,黑色无鳞,未死,有声如牛。土人呼为海燕,取其肉食之。

  永元元年四月,有大鱼十二头入会稽上虞江,大者近二十余丈,小者十余丈,一入山阴称蒲,一入永兴江,皆暍岸侧,百姓取食之。

  《听传》曰:"不聪之象见,则妖生于耳,以类相动,故曰有鼓妖也。"一曰,声属鼓妖。

  永明元年十一月癸卯夜,天东北有声,至戊夜。

  《传》曰:"皇之不极,是谓不建,其咎在霿乱失听,故厥咎霿。思心之咎亦雾。天者,正万物之始,王者,正万事之始,失中则害天气,类相动也。天者转于下而运于上,云者起于山而弥于天,天气动则其象应,故厥罚常阴。王者失中,臣下盛强,而蔽君明,则云阴亦众多而蔽天光也。

  建元四年十月丙午,日入后土雾勃勃如火烟。

  永明二年十一月己亥,四面土雾入人眼鼻,至辛丑止。

  二年十一月丙子,日出后及日入后,四面土雾勃勃如火烟。

  六年十一月庚戌,丙夜土雾竟天,昏塞浓厚,至六日未时小开,到甲夜后仍浓密,勃勃如火烟,辛惨,入人眼鼻。

  八年十月壬申,夜土雾竟天,浓厚勃勃如火烟,气入人眼鼻,至九日辰时开除。

  九年十月丙辰,昼夜恒昏雾勃勃如火烟,其气辛惨,入人眼鼻,兼日色赤黄,至四日甲夜开除。

  十年正月辛酉,酉初四面土雾勃勃如火烟,其气辛惨,入人眼鼻。

  《传》曰:"《易》曰'乾为马'。逆天气,马多死,故曰有马祸。"一曰,马者,兵象也。将有寇戎之事,故马为怪。

  建武四年,王晏出至草市,马惊走,鼓步从车而归,十余日,晏诛。

  建武中,南岸有一兰马,走逐路上女子,女子窘急,走入人家床下避之,马终不置,发床食女子股脚间肉都尽。禁司以闻,敕杀此马,是后频有寇贼。

  京房《易传》曰:"生子二胸以上,民谋其主。三手以上,臣谋其主。二口已上,国见惊以兵。三耳已上,是谓多听,国事无定。二鼻以上,国主久病。三足三臂已上,天下有兵。"其类甚多,盖以象占之。

  永明五年,吴兴东迁民吴休之家女人双生二儿,胸以下齐以上合。

  京房《易传》曰:"野兽入邑,其邑大虚。"又曰:"野兽无故入邑朝廷门及宫府中者,邑逆且虚。"

  永明中,南海王子罕为南兖州刺史,有獐入广陵城,投井而死,又有象至广陵,是后刺史安壒王子敬于镇被害。

  建武四年春,当郊治圜丘,宿设已毕,夜虎攫伤人。

  建武中,有鹿入景皇寝庙,皆为上崩及禅代也。凡无占者,皆为不应本传。

  赞曰:木怪夔魍,火为水妃。土产载物,金作明威。形声异迹,影响同归。皆由象应,莫不类推。

卷二十 列传第一◎皇后

 

  六宫位号,汉、魏以来,因袭增置,世不同矣。建元元年,有司奏置贵嫔、夫人、贵人为三夫人,修华、修仪、修容、淑妃、淑媛、淑仪、婕妤、容华、充华为九嫔,美人、中才人、才人为散职。永明元年,有司奏贵妃、淑妃并加金章紫绶,佩于窴玉。淑妃旧拟九棘,以淑为温恭之称,妃为亚后之名,进同贵妃,以比三司。夫人之号,不殊蕃国。降淑媛以比九卿。七年,复置昭容,位在九嫔。建元三年,太子宫置三内职,良娣比开国侯,保林比五等侯,才人比驸马都尉。

  宣孝陈皇后,讳道正,临淮东阳人,魏司徒陈矫后。父肇之,郡孝廉。后少家贫,勤织作。家人矜其劳,或止之,后终不改。嫁于宣帝,庶生衡阳元王道度、始安贞王道生,后生太祖。太祖年二岁,乳人乏乳,后梦人以两瓯麻粥与之,觉而乳大出,异而说之。宣帝从仕在外,后常留家治事教子孙。有相者谓后曰:"夫人有贵子而不见也。"后叹曰:"我三儿谁当应之!"呼太祖小字曰:"正应是汝耳。"宣帝殂后,后亲自执勤,婢使有过误,恕不问也。太祖虽从官,而家业本贫,为建康令时,高宗等冬月犹无缣纩,而奉膳甚厚。后每撤去兼肉,曰:"于我过足矣。"殂于县舍,年七十三。升明三年,追赠竟陵公国太夫人,蜜印,画青绶,祠以太牢;建元元年,追尊孝皇后。赠外祖父肇之金紫光禄大夫,谥曰敬侯。后母胡氏为永昌县靖君。

  高昭刘皇后,讳智容,广陵人也。祖玄之,父寿之,并员外郎。后母桓氏梦吞玉胜生后,时有紫光满室,以告寿之,寿之曰:"恨非是男。"桓曰:"虽女,亦足兴家矣。"后母寝卧,家人常见上如有云气焉。年十余岁,归太祖,严正有礼法,家庭肃然。宋泰豫元年殂,年五十。归葬宣帝墓侧,今泰安陵也。门生王清与墓工始下锸,有白兔跳起,寻之不得,及坟成,兔还栖其上。升明二年,赠竟陵公国夫人;三年,赠齐国妃;印绶如太妃。建元元年,尊谥昭皇后。三年,赠后父金紫光禄大夫,母桓氏上虞都乡君;寿之子兴道司徒属,文蔚豫章内史,义徽光禄大夫,义伦通直郎。

  武穆裴皇后,讳惠昭,河东闻喜人也。祖朴之,给事中。父玑之,左军参军。后少与豫章王妃庾氏为娣姒,庾氏勤女工,奉事太祖、昭后恭谨不倦,后不能及,故不为舅姑所重,世祖家好亦薄焉。性刚严,竟陵王子良妃袁氏布衣时有过,后加训罚。升明三年,为齐世子妃。建元元年,为皇太子妃。三年,后薨。谥穆妃,葬休安陵。世祖即位,追尊皇后。赠玑之金紫光禄大夫,后母檀氏余杭广昌乡元君。

  旧显阳、昭阳殿,太后、皇后所居也。永明中无太后、皇后,羊贵嫔居昭阳殿西,范贵妃居昭阳殿东,宠姬荀昭华居凤华柏殿。宫内御所居寿昌画殿南阁,置白鹭鼓吹二部,乾光殿东西头,置钟磬两厢,皆宴乐处也。上数游幸诸苑囿,载宫人从后车。宫内深隐,不闻端门鼓漏声,置钟于景阳楼上,宫人闻钟声,早起装饰。至今此钟唯应五鼓及三鼓也。车驾数幸琅邪城,宫人常从,早发至湖北埭,鸡始鸣。

  吴郡韩兰英,妇人有文辞。宋孝武世,献《中兴赋》,被赏入宫。宋明帝世,用为宫中职僚。世祖以为博士,教六宫书学,以其年老多识,呼为"韩公"。

  文安王皇后,讳宝明,琅邪临沂人也。祖韶之,吴兴太守,父晔之,太宰祭酒。宋世,太祖为文惠太子纳后,桂阳贼至,太祖在新亭,传言已没,宅复为人所抄掠,文惠太子、竟陵王子良奉穆后、庾妃及后挺身送后兄昺之家,事平乃出。建元元年,为南郡王妃。四年,为皇太子妃,无宠。太子为宫人制新丽衣裳及首饰,而后床帷陈设故旧,钗镊十余枚。永明十一年,为皇太孙太妃。郁林即位,尊为皇太后,称宣德宫。赠后父金紫光禄大夫,母桓氏丰安县君。其年十二月,备法驾谒太庙,高宗即位,出居鄱阳王故第,为宣德宫。永元三年,梁王定京邑,迎后入宫称制,至禅位。天监十一年,薨,年五十八。葬崇安陵。谥曰安后。兄晃义兴太守。

  郁林王何妃,名婧英,庐江灊人,抚军将军戢之女也。永明二年,纳为南郡王妃。十一年,为皇太孙妃。郁林王即位,为皇后。嫡母刘氏为高昌县都乡君,所生母宋氏,为余杭广昌乡君。将拜,镜在床无故堕地。其冬,与太后同日谒太庙。后禀性淫乱,为妃时,便与外人奸通。在后宫,复通帝左右杨珉之,与同寝处如伉俪。珉之又与帝相爱亵,故帝恣之。迎后亲戚入宫,赏赐人百数十万。以世祖耀灵殿处后家属。帝被废,后贬为王妃。

  海陵王王妃,名韶明,琅邪临沂人,太常慈女也。永明八年,纳为临汝公夫人。郁林即位,为新安王妃。延兴元年,为皇后。其年,降为海陵王妃。

  明敬刘皇后,讳惠端,彭城人,光禄大夫道弘孙也。太祖为高宗纳之。建元三年,除西昌侯夫人。永明七年,卒,葬江乘县张山。延兴元年,赠宣城王妃;高宗即位,追尊为敬皇后。赠父通直郎景猷金紫光禄大夫,母王氏平阳乡君。永泰元年,高宗崩,改葬,祔于兴安陵。

  东昏褚皇后,名令璩,河南阳翟人,太常澄女也。建武二年,纳为皇太子妃。明年,谒敬后庙。东昏即位,为皇后。帝宠潘妃,后不被遇。黄淑仪生太子诵,东昏废,并为庶人。

  和帝王皇后,名蕣华,琅邪临沂人,太尉俭孙也。初为随王妃。中兴元年,为皇后。帝禅位,后降为妃。

  史臣曰:后妃之德,著自风谣,义起闺房,而道化天下。缲盆献种,罔非耕织,佩管晨兴,与子同事,可以光熙阃业,作俪公侯。孝、昭二后,并有贤明之训,不得母临万国。宝命方昌,椒庭虚位,有妇人焉,空慕周兴,祯符显瑞,徒萃徽名。若使掖作同休,阴教远燮,则马、邓风流,复存乎此。太祖创命,宫禁贬约,毁宋明之紫极,革前代之逾奢,衣不文绣,色无红采,永巷贫空,有同素室。世祖嗣位,运藉休平,寿昌前兴,凤华晚构,香柏文柽,花梁绣柱,雕金镂宝,颇用房帷,赵瑟《吴趋》,承闲奏曲,岁费傍恩,足使充牣,事由私蓄,无损国储。高宗仗数矫情,外行俭陋,内奉宫业,曾莫云改。东昏丧道,侈风大扇,销糜海内,以赡浮饰,哲妇倾城,同符殷、夏。呜呼!所以垂戒于方来也。

  赞曰:宣武孝则,识有先知。高昭诞武,世载母仪。裴穆储阃,位亦从隳。明敬典册,配在宗枝。秋宫亦遽,轩景前亏。文安废主,百忧已离。中兴秉制,揖让弘规。

卷二十一 列传第二◎文惠太子

 

  文惠太子长懋,字云乔,世祖长子也。世祖年未弱冠而生太子,为太祖所爱。姿容丰润,小字白泽。宋元徽末,随世祖在郢。世祖还镇盆城拒沈攸之,使太子劳接将帅,亲侍军旅。除秘书郎,不拜。授辅国将军,迁晋熙王抚军主簿。事宁,世祖遣太子还都。太祖方创霸业,心存嫡嗣,谓太子曰:"汝还,吾事办矣。"处之府东斋,令通文武宾客。敕荀伯玉曰:"我出行日,城中军悉受长懋节度。我虽不行,内外直防及诸门甲兵,悉令长懋时时履行。"转秘书丞,以与宣帝讳同,不就,改除中书郎,迁黄门侍郎,未拜。升明三年,太祖将受禅,世祖已还京师,以襄阳兵马重镇,不欲处他族,出太子为持节、都督雍梁二州、郢州之竟陵、司州之随郡军事、左中郎将、宁蛮校尉、雍州刺史。

  建元元年,封南郡王,邑二千户。江左未有嫡皇孙封王,始自此也。进号征虏将军。先是,梁州刺史范柏年诱降晋寿亡命李乌奴,讨平氐贼杨城、苏道炽等,颇著威名。沈攸之事起,柏年遣将阴广宗领军出魏兴声援京师,而候望形势。事平,朝廷遣王玄邈代之。乌奴劝柏年据汉中不受命,柏年计未决,玄邈已至,柏年迟回魏兴不肯下。太子虑其为变,乃遣说柏年,许启为府长史,柏年乃进襄阳,因执诛之。柏年,梓潼人,徙居华阳,世为土豪,知名州里。宋泰始中,氐寇断晋寿道,柏年以仓部郎假节领数百人慰劳通路,自益州道报命。除晋寿太守。讨平氐贼,遂为梁州。柏年强立,善言事,以应对为宋明帝所知。既被诛,巴西太守柳弘称启太祖,敕答曰:"柏年幸可不尔,为之恨恨!"时襄阳有盗发古冢者,相传云是楚王冢,大获宝物玉屐、玉屏风、竹简书、青丝编。简广数分,长二尺,皮节如新。盗以把火自照,后人有得十余简,以示抚军王僧虔,僧虔云是科斗书《考工记》,《周官》所阙文也。是时州遣按验,颇得遗物,故有同异之论。会北虏南侵,上虑当出樊、沔。二年,征为侍中、中军将军,置府,镇石头。

  穆妃薨,成服日,车驾出临丧,朝议疑太子应出门迎。左仆射王俭曰:"寻《礼记·服问》'君所主夫人妻、太子、嫡妇',言国君为此三人为主丧也。今鸾舆临降,自以主丧而至,虽因事抚慰,义不在吊,南郡以下不应出门奉迎。但尊极所临,礼有变革,权去杖绖,移立户外,足表情敬,无烦止哭。皇太子既一宫之主,自应以车驾幸宫,依常奉候。既当成服之日,吉凶不容相干,宜以衰帻行事。望拜止哭,率由旧章。尊驾不以临吊,奉迎则惟常体,求之情礼,如为可安。"解侍中。上以太子哀疾,不宜居石头山障,移镇西州。四年,迁使持节、都督南徐兖二州诸军事、征北将军、南徐州刺史。世祖即位,为皇太子。

  初,太祖好《左氏春秋》,太子承旨讽诵,以为口实。即正位东储,善立名尚,礼接文士,畜养武人,皆亲近左右,布在省闼。永明三年,于崇正殿讲《孝经》,少傅王俭以擿句令太子仆周颙撰为义疏。

  五年冬,太子临国学,亲临策试诸生,于坐问少傅王俭曰:"《曲礼》云'无不敬'。寻下之奉上,可以尽礼,上之接下,慈而非敬。今总同敬名,将不为昧?"俭曰:"郑玄云'礼主于敬',便当是尊卑所同。"太子曰:"若如来通,则忠惠可以一名,孝慈不须另称。"俭曰:"尊卑号称,不可悉同,爱敬之名,有时相次。忠惠之异,诚以圣旨,孝慈互举,窃有征据。《礼》云'不胜丧比于不慈不孝',此则其义。"太子曰:"资敬奉君,资爱事亲,兼此二涂,唯在一极。今乃移敬接下。岂复在三之义?"俭曰:"资敬奉君,必同至极,移敬逮下,不慢而已。"太子曰:"敬名虽同,深浅既异,而文无差别,弥复增疑。"俭曰:"繁文不可备设,略言深浅已见。《传》云'不忘恭敬,民之主也";《书》云'奉先思孝,接下思恭'。此又经典明文,互相起发。"太子问金紫光禄大夫张绪,绪曰:"愚谓恭敬是立身之本,尊卑所以并同。"太子曰:"敬虽立身之本,要非接下之称。《尚书》云'惠鲜鳏寡',何不言恭敬鳏寡邪?"绪曰:"今别言之,居然有恭惠之殊,总开记首,所以共同斯称。"竟陵王子良曰:"礼者敬而已矣。自上及下,愚谓非嫌。"太子曰:"本不谓有嫌,正欲使言与事符,轻重有别耳。"临川王映曰:"先举必敬,以明大体,尊卑事数,备列后章,亦当不以总略而碍。"太子又以此义问诸学生,谢几卿等十一人,并以笔对。

  太子问王俭曰:"《周易·乾卦》本施天位,而《说卦》云'帝出乎《震》'。《震》本非天,义岂相主?"俭曰:"《乾》健《震》动,天以运动为德,故言'帝出《震》'。"太子曰:"天以运动为德,君自体天居位,《震》雷为象,岂体天所出?"俭曰:"主器者莫若长子,故受之以《震》。万物出乎《震》,故亦帝所与焉。"

  俭又谘太子曰:"《孝经》'仲尼居,曾子侍'。夫孝理弘深,大贤方尽其致,何故不授颜子,而寄曾生?"太子曰:"曾生虽德惭体二,而色养尽礼,去物尚近,接引非隔,弘宣规教,义在于此。"俭曰:"接引非隔,弘宣虽易,去圣转远,其事弥轻。既云'人能弘道',将恐人轻道废。"太子曰:"理既有在,不容以人废言,而况中贤之才,弘上圣之教,宁有壅塞之嫌?"临川王映谘曰:"孝为德本,常是所疑。德施万善,孝由天性,自然之理,岂因积习?"太子曰:"不因积习而至,所以可为德本。"映曰:"率由斯至,不俟明德,大孝荣亲,众德光备,以此而言,岂得为本?"太子曰:"孝有深浅,德有小大,因其分而为本,何所稍疑?"

  太子以长年临学,亦前代未有也。

  明年,上将讯丹阳所领囚,及南北二百里内狱,诏曰:"狱讼之重,政化所先。太子立年作贰,宜时详览,此讯事委以亲决。"太子乃于玄圃园宣猷堂录三署囚,原宥各有差。上晚年好游宴,尚书曹事亦分送太子省视。

  太子与竟陵王子良俱好释氏,立六疾馆以养穷民。风韵甚和而性颇奢丽,宫内殿堂,皆雕饰精绮,过于上宫。开拓玄圃园,与台城北堑等,其中楼观塔宇,多聚奇石,妙极山水。虑上宫望见,乃傍门列修竹,内施高鄣,造游墙数百间,施诸机巧:宜须鄣蔽,须臾成立;若应毁撤,应手迁徙。善制珍玩之物,织孔雀毛为裘,光彩金翠,过于雉头矣。以晋明帝为太子时立西池,乃启世祖引前例,求东田起小苑,上许之。永明中,二宫兵力全实,太子使宫中将吏更番役筑,宫城苑巷,制度之盛,观者倾京师。

  上性虽严,多布耳目,太子所为,无敢启者。后上幸豫章王宅,还过太子东田,见其弥亘华远,庄丽极目,于是大怒,收监作主帅;太子惧,皆藏匿之,由是见责。太子素多疾,体又过壮,常在宫内,简于遨游。玩弄羽仪,多所僣疑,虽咫尺宫禁,而上终不知。

  十年,豫章王嶷薨,太子见上友于既至,造碑文奏之,未及镌勒。十一年春正月,太子有疾,上自临视,有忧色。疾笃,上表曰:"臣地属元良,业微三善,光道树风,于焉盖阙,晨宵忷惧,有若临渊。摄生舛和,构离疴疾,大渐惟几,雇阴待谢。守器难永,视膳长违,仰恋慈颜,内怀感哽。窃惟死生定分,理不足悲,伏愿割无已之悼,损既往之伤,宝卫圣躬,同休七百,臣虽没九泉,无所遗恨。"时年三十六。

  太子年始过立,久在储宫,得参政事;内外百司,咸谓旦暮继体。及薨,朝野惊惋焉。上幸东宫,临哭尽哀,诏敛以衮冕之服,谥曰文惠,葬崇安陵。世祖履行东宫,见太子服玩过制,大怒,敕有司随事毁除,以东田殿堂为崇虚馆。郁林立,追尊为文帝,庙称世宗。

  初,太子内怀恶明帝,密谓竟陵王子良曰:"我意色中殊不悦此人,当由其福德薄所致。"子良便苦救解。后明帝立,果大相诛害。

  史臣曰:上古之世,父不哭子。寿夭悠悠,尚嗟恒事。况夫正体东储,方树年德;重基累叶,载茂皇家;守器之君,已知耕稼,虽温文具美,交弘盛迹,武运将终,先期夙殒,传之幼少,以速颠危。推此而论,亦有冥数矣。

  赞曰:二象垂则,三星丽天。树嫡惟长,义匪求贤。方为守器,植命不延。

卷二十二 列传第三◎豫章文献王

 

  豫章文献王嶷,字宣俨,太祖第二子。宽仁弘雅,有大成之量,太祖特钟爱焉。起家为太学博士、长城令,入为尚书左民郎、钱唐令。太祖破薛索儿,改封西阳,以先爵赐为晋寿县侯。除通直散骑侍郎,以偏忧去官。桂阳之役,太祖出顿新亭垒,板嶷为宁朔将军,领兵卫从。休范率士卒攻垒南,嶷执白虎幡督战,屡摧却之。事宁,迁中书郎。寻为安远护军、武陵内史。

  时沈攸之责赕,伐荆州界内诸蛮,遂及五溪,禁断鱼盐。群蛮怒,酉溪蛮王田头拟杀攸之使,攸之责赕千万,头拟输五百万,发气死。其弟娄侯篡立,头拟子田都走入獠中。于是蛮部大乱,抄掠平民,至郡城下。嶷遣队主张莫儿率将吏击破之。田都自獠中请立,而娄侯惧,亦归附。嶷诛娄侯于郡狱,命田都继其父,蛮众乃安。入为宋顺帝车骑谘议参军、府掾,转骠骑,仍迁从事中郎。诣司徒袁粲,粲谓人曰:"后来佳器也。"

  太祖在领军府,嶷居青溪宅。苍梧王夜中微行,欲掩袭宅内,嶷令左右舞刀戟于中庭,苍梧从墙间窥见,以为有备,乃去。太祖带南兖州,镇军府长史萧顺之在镇,忧危既切,期渡江北起兵。嶷谏曰:"主上狂凶,人下不自保,单行道路,易以立功。外州起兵,鲜有克胜。物情疑惑,必先人受祸。今于此立计,万不可失。"苍梧王殒,太祖报嶷曰:"大事已判,汝明可早入。"顺帝即位,转侍中,总宫内直卫。

  沈攸之之难,太祖入朝堂,嶷出镇东府,加冠军将军。袁粲举兵夕,丹阳丞王逊告变,先至东府,嶷遣帐内军主戴元孙二千人随薛道渊等俱至石头,焚门之功,元孙预焉。先是王蕴荐部曲六十人助为城防,实以为内应也。嶷知蕴怀贰,不给其仗,散处外省。及难作搜检,皆已亡去。迁中领军,加散骑常侍。上流平后,世祖自寻阳还,嶷出为使持节、都督江州豫州之新蔡晋熙二郡军事、左将军、江州刺史,常侍如故。给鼓吹一部。以定策功,改封永安县公,千五百户。仍徙都督荆湘、雍、益、梁、宁、南、北秦八州诸军事、镇西将军、荆州刺史,持节、常侍如故。

  时太祖辅政,嶷务在省约,停府州仪迎物。初,沈攸之欲聚众,开民相告,士庶坐执役者甚众。嶷至镇,一日遣三千余人。见囚五岁刑以下不连台者,皆原遣。以市税重滥,更定樢格,以税还民。禁诸市调及苗籍。二千石官长不得与人为市,诸曹吏听分番假。百姓甚悦。禅让之间,世祖欲速定大业,嶷依违其事,默无所言。建元元年,太祖即位,赦诏未至,嶷先下令蠲除部内升明二年以前逋负。迁侍中,尚书令,都督扬、南徐二州诸军事,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扬州刺史,持节如故。封豫章郡王,邑三千户。仆射王俭笺曰:"旧楚萧条,仍岁多故,荒民散亡,实须缉理。公临莅甫尔,英风惟穆,江、汉来苏,八州慕义。自庾亮以来,荆楚无复如此美政。古人期月有成,而公旬日致治,岂不休哉!"

  会北虏动,上思为经略,乃诏曰:"神牧总司王畿,诚为治要;荆楚领驭遐远,任寄弘隆。自顷公私凋尽,绥抚之宜,尤重恒日。"复以为都督荆、湘、雍、益、梁、宁、南、北秦八州诸军事,南蛮校尉,荆、湘二州刺史,持节、侍中、将军、开府如故。晋宋之际,刺史多不领南蛮,别以重人居之,至是有二府二州。荆州资费岁钱三千万,布万匹,米六万斛,又以江、湘二州米十万斛给镇府;湘州资费岁七百万,布三千匹,米五万斛;南蛮资费岁三百万,布万匹,绵千斤,绢三百匹,米千斛,近代莫比也。寻给油络侠望车。

  二年春,虏寇司、豫二州,嶷表遣南蛮司马崔慧景北讨,又分遣中兵参军萧惠朗援司州,屯西关。虏军济淮攻寿春,分骑当出随、邓,众以为忧。嶷曰:"虏入春夏,非动众时,令豫、司强守,遏其津要;彼见坚严,自当溃散,必不敢越二镇而南也。"是时纂严,嶷以荆州邻接蛮、蜑,虑其生心,令镇内皆缓服。既而虏竟不出樊、邓,于寿春败走。寻给班剑二十人。

  其夏,于南蛮园东南开馆立学,上表言状。置生四十人,取旧族父祖位正佐台郎,年二十五以下十五以上补之;置儒林参军一人,文学祭酒一人,劝学从事二人,行释菜礼。以谷过贱,听民以米当口钱,优评斛一百。

  义阳劫帅张群亡命积年,鼓行为贼,义阳、武陵、天门、南平四郡界,被其残破。沈攸之连讨不能禽,乃首用之。攸之起事,群从下郢,于路先叛,结寨于三溪,依据深险。嶷遣中兵参军虞欣祖为义阳太守,使降意诱纳之,厚为礼遗,于坐斩首,其党数百人皆散,四郡获安。

  入为都督扬南徐二州诸军事、中书监、司空、扬州刺史,持节、侍中如故。加兵置佐。以前军临川王映府文武配司空府。嶷以将还都,修治廨宇及路陌,东归部曲不得赍府州物出城。发江津,士女观送数千人,皆垂泣。嶷发江陵感疾,至京师未瘳,上深忧虑,为之大赦,三年六月壬子赦令是也。疾愈,上幸东府设金石乐,敕得乘舆至宫六门。

  太祖崩,嶷哀号,眼耳皆出血。世祖即位,进位太尉,置兵佐,解侍中,增班剑为三十人。建元中,世祖以事失旨,太祖颇有代嫡之意,而嶷事世祖恭悌尽礼,未尝违忤颜色,故世祖友爱亦深。永明元年,领太子太傅,解中书监,余如故。手启上曰:"陛下以睿孝纂业,万宇惟新,诸弟有序。臣屡荷隆爱,叨授台首,不敢固辞。俛仰祗宠,心魂如失。负重量力,古今同规。臣穷生如浮,质操空素,任居鼎右,已移气序。自顷以来,宿疾稍缠,心虑恍惚,表于容状。视此根候,常恐命不胜恩;加以星纬屡见灾祥,虽修短有恒,能不耿介?比心欲从俗,启解今职,但厝辞为鄙,或贻物诮,所以息意缄嘿,一委时运,而可复加宠荣,增其颠坠?且储傅之重,实非恒选,遂使太子见臣必束带,宫臣皆再拜,二三之宜,何以当此!陛下同生十余,今唯臣而已,友于之爱,岂当独臣钟其隆遇!别奉启事,仰祈恩照。臣近亦侍言太子,告意子良,具因王俭申启,未知粗上闻未?福庆方隆,国祚永始,若天假臣年,得预人位,唯当请降貂榼,以饰微躯,永侍天颜,以惟毕世,此臣之愿也。服之不衷,犹为身灾,况宠爵乎!殊荣厚恩,必誓以命请。"上答曰:"事中恐不得从所陈。"

  宋氏以来,州郡秩俸及[杂]供给,多随土所出,无有定准。嶷上表曰:"循革贵宜,损益资用,治在夙均,政由一典。伏寻郡县长尉俸禄之制,虽有定科,而其余资给,复由风俗。东北异源,西南各绪,习以为常,因而弗变。缓之则莫非通规,澄之则靡不入罪。殊非约法明章,先令后刑之谓也。臣谓宜使所在各条公用公田秩石迎送旧典之外,守宰相承,有何供调,尚书精加洗核,务令优衷。事在可通,随宜开许,损公侵民,一皆止却,明立定格,班下四方,永为恒制。"从之。

  嶷不参朝务,而言事密谋,多见信纳。服阕,加侍中。二年,诏曰:"汉之梁孝,宠异列蕃,晋之文献,秩殊恒序。况乃地侔前准,勋兼往式!虽天伦有本,而因事增情。宜广田邑,用申恩礼。"增封为四千户。

  宋元嘉世,诸王入斋阁,得白服裙帽见人主,唯出太极四厢,乃备朝服,自比以来,此事一断。上与嶷同生,相友睦,宫内曲宴,许依元嘉。嶷固辞不奉敕,唯车驾幸第,乃白服乌纱帽以侍宴焉。启自陈曰:"臣自还朝,便省仪刀、捉刀,左右十余亦省,唯郊外远行,或复暂有,入殿亦省。服身今所牵仗,二侠毂,二白直,共七八十人。事无大小,臣必欲上启,伏度圣心脱未委曲,或有言其多少,不附事实,仰希即赐垂敕。"又启:"扬州刺史旧有六白领合扇,二白拂,臣脱以为疑,不审此当云何?行园苑中乘舆,出篱门外乘舆鸣角,皆相仍如此,非止于带神州者,未审此当云何?方有行来,不可失衷。"上答曰:"仪刀、捉刀,不应省也。侠毂、白直,乃可共百四五十以还正是耳。亦不曾闻人道此。吾自不使诸王无仗,况复汝耶?在私园苑中乘此非疑。郊外鸣角及合扇并拂,先乃有,不复施用,此来甚久。凡在镇自异还京师,先广州乃立鼓吹,交部遂有辇事,随时而改,亦复有可得依旧者。汝若有疑,可与王俭诸人量衷,但令人臣之仪无失便行也。"

  又启曰:"臣拙知自处,暗于疑访,常见素姓扶诏或著布屩,不意为异。臣在西朝拜王,仪饰悉依宋武陵事例,有二鄣扇,仍此下都,脱不为疑;小儿奴子,并青布袴衫,臣斋中亦有一人,意谓外庶所服,不疑与羊车相类。曲荷慈旨,今悉改易。臣昔在边镇,不无羽卫,自归朝以来,便相分遣,侠毂、白直,格置三百许人,臣顷所引,不过一百。常谓京师诸王不烦牵仗,若郊外远行,此所不论。有仗者非臣一人,所以不容方幅启省,又因王俭备宣下情。臣出入荣显,礼容优泰,第宇华旷,事乖素约,虽宋之遗制,恩处有在,犹深非服之惭。威卫之请,仰希曲照。"上答曰:"传诏台家人耳,不足涉嫌。鄣扇,吾识及以来未见,故有敕耳。小儿奴子,本非嫌也。吾有所闻,岂容不敕汝知,令致物议耶?吾已有敕,汝一人不省侠毂,但牵之。吾昨不通仗事,俭已道,吾即令答,不烦有此启。须间言,自更一二。"

  又启曰:"违远侍宴,将逾一纪,忧苦间之,始得开颜。近频侍座,不胜悲喜。沾饮过量,实欲仰示恩狎,令自下知见,以杜游尘。陛下留恩子弟,此情何异,外物政自强生间节,声其厚薄。伏度或未上简。臣前在东田,承恩过醉,实思叹往秋之谤,故言启至切,亦令群物闻之,伏愿已照此心。前侍幸顺之宅,臣依常乘车至仗后,监伺不能示臣可否,便互竞启闻,云臣车逼突黄屋麾旄,如欲相中。推此用意,亦何容易!仰赖慈明,即赐垂敕;不尔,臣终不知暗贻此累。比日禁断整密,此自常理,外声乃云起臣在华林,辄捉御刀,因此更严。度情推理,必不容尔,为复上启知耳。但风尘易至,和会实难,伏愿犹忆臣石头所启,无生间缝。此闲侍无次,略附茹亮口宣。臣由来华素,已具上简,每欲存衷,意虑不周,或有乖常。且臣五十之年,为玩几时,为此亦复不能以理内自制。北第旧邸,本自甚华,臣改修正而已,小小制置,已自仰简。往岁收合得少杂材,并蒙赐故板,启荣内许作小眠斋,始欲成就,皆补接为办,无乖格制,要是柽柏之华,一时新净。东府又有斋,亦为华屋。而臣顿有二处住止,下情窃所未安。讯访东宫玄圃,乃有柏屋,制甚古拙,内中无此斋,臣乃欲坏取以奉太子,非但失之于前,且补接既多,不可见移,亦恐外物或为异论,不审可有垂许送东府斋理否?臣公家住止,率尔可安,臣之今启,实无意识,亦无言者,太子亦不知臣有此屋,政以东宫无,而臣自处之,体不宜尔尔。所启蒙允,臣便当敢成第屋,安之不疑。陛下若不照体臣心,便当永废不修。臣自谓今启非但是自处宜然,实为微臣往事,伏愿必垂降许。伏见以诸王举货,屡降严旨,少拙营生,已应上简。府州郡邸舍,非臣私有,今巨细所资,皆是公润,臣私累不少,未知将来罢州之后,或当不能不试学营觅以自赡。连年恶疾余,顾影单回,无事畜聚,唯逐手为乐耳。"上答曰:"茹亮今启汝所怀及见别纸,汝劳疾亦复那得不动,何意为作烦长启事!凡诸普敕,此意可寻,当不关汝一人也。宜有敕事,吾亦必道,顷见汝自更委悉,书不欲多及。屋事慎勿强厝此意,白泽亦当不解何意尔。"

  三年,文惠太子讲《孝经》毕,嶷求解太傅,不许。皇孙婚竟,又陈解,诏曰:"公惟德惟行,无所厝辞。且鲁且卫,其谁与二?方式范当时,流声史籍,岂容屡秉

  捴谦,以乖期寄。"嶷常虑盛满,又因宫宴,求解扬州授竟陵王子良。上终不许,曰:"毕汝一世,无所多言。"世祖即位后,频发诏拜陵,不果行。遣嶷拜陵,还过延陵季子庙,观沸井,有水牛突部伍,直兵执牛推问,不许,取绢一匹横系牛角,放归其家。为治存宽厚,故得朝野欢心。

  四年,唐宇之贼起,启上曰:"此段小寇,出于凶愚,天网宏罩,理不足论。但圣明御世,幸可不尔,比藉声听,皆云有由而然。岂得不仰启所怀,少陈心款?山海崇深,臣获保安乐,公私情愿,于此可见。齐有天下,岁月未久,泽沾万民,其实未多,百姓犹险,怀恶者众。陛下曲垂流爱,每存优旨。但顷小大士庶,每以小利奉公,不顾所损者大,擿籍检工巧,督恤简小塘,藏丁匿口,凡诸条制,实长怨府。此目前交利,非天下大计。一室之中,尚不可精,宇宙之内,何可周洗!公家何尝不知民多欺巧,古今政以不可细碎,故不为此,实非乖理。但识理者百不有一,陛下弟儿大臣,犹不皆能伏理,况复天下悠悠万品!怨积聚党,凶迷相类,止于一处,何足不除?脱复多所,便成纭纭。久欲上启,闲侍无因,谨陈愚管,伏愿特留神思。"上答曰:"欺巧那可容!宋世混乱,以为是不?蚊蚁何足为忧,已为义勇所破,官军昨至,今都应散灭。吾政恨其不办大耳,亦何时无亡命邪!"后乃诏听复籍注。五年,进位大司马。八年,给皂轮车。寻加中书监,固让。

  嶷身长七尺八寸,善持容范,文物卫从,礼冠百僚,每出入殿省,皆瞻望严肃。自以地位隆重,深怀退素,北宅旧有园田之美,乃盛修理之。七年,启求还第,上令世子子廉代镇东府。上数幸嶷第。宋长宁陵〈土遂〉道出第前路,上曰:"我便是入他冢墓内寻人。"乃徙其表阙骐驎于东岗上。骐驎及阙,形势甚巧,宋孝武于襄阳致之,后诸帝王陵皆模范而莫及也。永明末,车驾数游幸,唯嶷陪从。上出新林苑,同辇夜归,至宫门,嶷下辇辞出,上曰:"今夜行,无使为尉司所呵也。"嶷对曰:"京辇之内,皆属臣州,愿陛下不垂过虑。"上大笑。上谋北伐,以虏所献毡车赐嶷。每幸第清除,不复屏人。上敕外监曰:"我往大司马第,是还家耳。"嶷妃庾氏常有疾,瘳,上幸嶷邸,后堂设金石乐,宫人毕至。每临幸,辄极日尽欢。嶷谓上曰:"古来言愿陛下寿偕南山,或称万岁,此殆近貌言。如臣所怀,实愿陛下极寿百年亦足矣。"上曰:"百年复何可得,止得东西一百,于事亦济。"

  十年,上封嶷诸子,旧例千户,嶷欲五子俱封,启减人五百户。其年疾笃,表解职,不许,赐钱百万营功德。嶷又启曰:"臣自婴今患,亟降天临,医走术官,泉开藏府,慈宠优渥,备极人臣。生年疾迫,遽阴无几。愿陛下审贤与善,极寿苍旻,强德纳和,为亿兆御。臣命违昌数,奄夺恩怜,长辞明世,伏涕呜咽。"薨,年四十九。其日,上再视疾,至薨,乃还宫。诏曰:"嶷明哲至亲,勋高业始,德懋王朝,道光区县,奄至薨逝,痛酷抽割,不能自胜,奈何奈何!今便临哭。九命之礼,宜备其制。敛以衮冕之服,温明秘器,命服一具,衣一袭,丧事一依汉东平王故事,大鸿胪持节护丧事,大官朝夕送奠。大司马、太傅二府文武悉停过葬。"

  竟陵王子良启上曰:"臣闻《春秋》所以称王母弟者,以尊其所重故也。是以礼秩殊品,爵命崇异,在汉则梁王备出警入跸之仪,在晋则齐王具殊服九命之赠。江左以来,尊亲是阙,故致衮章之典,废而不传,实由人缺其位,非礼亏省。齐王故事,与今不殊,缔构王业,功迹不异。凡有变革随时之宜者,政缘恩情有轻重,德义有厚薄。若事筹前规,礼无异则。且梁、齐阙令终之美,犹飨褒赠之荣;况故大司马仁和著于天性,孝悌终于立身,节义表于勤王,宽猛彰于御物,奉上无艰劬之貌,接下无毁伤之容!淡矣止于清贞,无喜愠之色;悠然栖于静默,绝驰竞之声。《诗》云'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夫终之者,理实为难,在于令行,无废斯德。东平乐于小善,河间悦于诗书,勋绩无闻,艰危不涉,尚致卓尔不群,英声万代;况今协赞皇基,经纶霸始,功业高显,清誉逾彰,富贵隆重,廉洁弥峻,等古形今,孰类兹美!臣愚忖度,未有斯例!凡庶族同气,爱睦尚少,岂有仰睹陛下垂友于之性若此者乎?共起布衣,俱登天贵;生平游处,何事不同?分甘均味,何珍不等?未常睹貌而天心不欢,见形而圣仪不悦。爰及临危舍命,亲瞻喘息,万分之际,没在圣目,号哭动乎天地,感恸惊乎鬼神,乃至撤膳移寝,坐泣迁旦,神仪损耗,隔宿改容,奉瞻圣颜,谁不悲悚!历古所未闻,记籍所不载。既有若斯之大德,实不可见典服之赠不彰。如其脱致亏忘,追改为烦,不令千载之下,物有遗恨!其德不具美者,尚荷嘉隆之命;况事光先烈者,宁可缺兹盛典!臣恐有识之人,容致其议。且庶族近代桓温、庾亮之类,亦降殊命,伏度天心,已当有在。"

  又诏曰:"宠章所以表德,礼秩所以纪功。慎终追远,前王之盛策,累行畴庸,列代之通诰。故使持节、都督扬南徐二州诸军事、大司马、领太子太傅、扬州刺史,新除中书监豫章王嶷,体道秉哲,经仁纬义,挺清誉于弱龄,发韶风于早日,缔纶霸业之初,翼赞皇基之始,孝睦著于乡闾,忠谅彰乎邦邑。及秉德论道,总牧神甸,七教必荷,六府咸理。振风润雨,无諐于时候;恤民拯物,有笃于矜怀。雍容廊庙之华,仪形列郡之观,神凝自远,具瞻允集。朕友于之深,情兼家国。方授以神图,委诸庙胜,缉颂九弦,陪禅五岳,天不慭遗,奄焉薨逝。哀痛伤惜,震恸乎厥心。今先远戒期,龟谋袭吉,宜加茂典,以协徽猷。可赠假黄皞、都督中外诸军事、丞相、扬州牧,绿綟绶,具九服锡命之礼,侍中、大司马、太傅、王如故。给九旒鸾辂,黄屋左纛,虎贲班剑百人,辒辌车,前后部羽葆鼓吹,葬送仪依东平王故事。"

  嶷临终,召子子廉、子恪曰:"人生在世,本自非常,吾年已老,前路几何。居今之地,非心期所及。性不贪聚,自幼所怀,政以汝兄弟累多,损吾暮志耳。无吾后,当共相勉厉,笃睦为先。才有优劣,位有通塞,运有富贫,此自然理,无足以相陵侮。若天道有灵,汝等各自修立,灼然之分无失也。勤学行,守基业,治闺庭,尚闲素,如此足无忧患。圣主储皇及诸亲贤,亦当不以吾没易情也。三日施灵,唯香火、盘水、干饭、酒脯、槟榔而已。朔望菜食一盘,加以甘果,此外悉省。葬后除灵,可施吾常所乘舆扇伞。朔望时节,席地香火、盘水、酒脯、干饭、槟榔便足。虽才愧古人,意怀粗亦有在,不以遗财为累。主衣所余,小弟未婚,诸妹未嫁,凡应此用,本自茫然,当称力及时,率有为办。事事甚多,不复甲乙。棺器及墓中,勿用余物为后患也。朝服之外,唯下铁钚刀一口。作冢勿令深,一一依格,莫过度也。后堂楼可安佛,供养外国二僧,余皆如旧。与汝游戏后堂船乘,吾所乘牛马,送二宫及司徒,服饰衣裘,悉为功德。"子廉等号泣奉行。

  世祖哀痛特至,至冬乃举乐宴朝臣,上虚欷流涕。诸王邸不得起楼临瞰宫掖,上后登景阳,望见楼悲感,乃敕毁之。薨后,第库无见钱,世祖敕货杂物服饰得数百万,起集善寺,月给第见钱百万,至上崩乃省。

  嶷性泛爱,不乐闻人过失,左右有投书相告,置靴中,竟不视,取火焚之。斋库失火,烧荆州还资,评直三千余万,主局各杖数十而已。群吏中南阳乐蔼、彭城刘绘、吴郡张稷最被亲礼。蔼与竟陵王子良笺曰:"道德以可久传声,风流以浸远隳称。虽复青简缔芳,未若玉石之不朽;飞翰图藻,岂伊雕篆之无沫!丞相冲粹表于天真,渊照殆乎机象。经邦纬民之范,体国成务之规,以业茂惟贤,功高则哲。神辉眇邈,睿算不追,感缠奉车,恨百留滞。下官夙禀名节,恩义轸慕,望〈土遂〉结哀,辄欲率荆、江、湘三州僚吏,建碑垄首,庶徽猷有述,茂则方存。昔子香淳德,留铭江介,钜平遗烈,堕泪汉南,况道尊前往,惠积联绵者哉!下官今便反假,无由躬事刊斫,须至西州鸠集所资,托中书侍郎刘绘营办。"

  蔼又与右率沈约书曰:"夫道宣余烈,竹帛有时先朽;德孚遗事,金石更非后亡。丞相独秀生民,傍照日月。标胜丘园,素履穆于忠义;誉应华衮,功迹著于弼谐。无得而称,理绝照载。若夫日用阒寂,虽无取于锱铢;岁功宏达,谅有寄于衡石。窃承贵州士民,或建碑表,俾我荆南,阅感无地。且作纪江、汉,道基分陕,衣冠礼乐,咸被后昆。若其望碑尽礼,我州之旧俗,倾罢肆,鄙土之遗风,庶几弘烈或不泯坠。荆、江、湘三州策名不少,并欲各率毫厘,少申景慕。斯文之托,历选惟疑,必待文蔚辞宗,德佥茂履,非高明而谁?岂能骋无愧之辞,酬式瞻之望!吾西州穷士,一介寂寥,恩周荣誉,泽遍衣食。永惟道荫,日月就远,缅寻遗烈,触目崩心。常谓福齐南山,庆钟仁寿。吾侪小人,贻尘帷盖,岂图一旦,遂投此请。"约答曰:"丞相风道弘旷,独秀生民,凝猷盛烈,方轨伊、旦。慭遗之感,朝野同悲。承当刊石纪功,传华千载,宜须盛述,实允来谈。郭有道汉末之匹夫,非蔡伯喈不足以偶三绝,谢安石素族之台辅,时无丽藻,迄乃有碑无文。况文献王冠冕彝伦,仪形宇内,自非一世辞宗,难或与比。约闾闬鄙人,名不入弟,欻酬今旨,便是以礼许人,闻命惭颜,已不觉汗之沾背也。"建武中,第二子子恪托约及太子詹事孔稚圭为文。

  子廉字景蔼。初,嶷养鱼复侯子响为世子,子廉封永新侯,千户。子响还本,子廉为世子。除宁朔将军、淮陵太守,太子中舍人,前军将军。善抚诸弟子。十一年卒,赠侍中,谥哀世子。

  第三子子操,泉陵侯。王侯出身官无定,准素姓三公长子一人为员外郎。建武中,子操解褐为给事中,自此齐末皆以为例。永泰元年,南康侯子恪为吴郡太守,避王敬则难奔归,以子操为宁远将军、吴郡太守。永元中,为黄门郎。义师围城,子操与弟宜阳侯子光卒于尚书都座。

  第四子子行,洮阳侯,早卒。

  子元琳嗣,今上受禅,诏曰:"褒隆往代,义炳彝则。朕当此乐推,思弘前典。豫章王元琳、故巴陵王昭胄子同,齐氏宗国,高、武嫡胤,宜祚井邑,以传世祀。降新淦县侯,五百户。"

  史臣曰:楚元王高祖亚弟,无功汉世,东平宪王辞位永平,未及光武之业,梁孝惑于胜、诡,安平心隔晋运。蕃辅贵盛,地实高危,持满戒盈,鲜能全德。豫章宰相之器,诚有天真,因心无矫,率由远度,故能光赞二祖,内和九族,实同周氏之初,周公以来,则未知所匹也。

  赞曰:堂堂烈考,德迈前踪。移忠以孝,植友惟恭。帝载初造,我王奋庸。邦家有阙,我王弥缝。道深日用,事缉民雍。爱传余祀,声流景钟。

卷二十三 列传第四◎褚渊(渊弟澄 徐嗣) 王俭

 

  褚渊,字彦回,河南阳翟人也。祖秀之,宋太常。父湛之,骠骑将军,尚宋武帝女始安哀公主。渊少有世誉,复尚文帝女南郡献公主,姑侄二世相继。拜驸马都尉,除著作佐郎,太子舍人,太宰参军,太子洗马,秘书丞。湛之卒,渊推财与弟,唯取书数千卷。袭爵都乡侯。历中书郎,司徒右长史,吏部郎。宋明帝即位,加领太子屯骑校尉,不受。迁侍中,知东宫事。转吏部尚书,寻领太子右卫率,固辞。

  司徒建安王休仁南讨义嘉贼,屯鹊尾,遣渊诣军,选将帅以下勋阶得自专决。事平,加骁骑将军。薛安都以徐州叛虏,频寇淮、泗,遣渊慰劳北讨众军。渊还启帝言:"盱眙以西,戎备单寡,宜更配衣。汝阴、荆亭并已围逼,安丰又已不守,寿春众力,止足自保。若使游骑扰寿阳,则江外危迫。历阳、瓜步、钟离、义阳皆须实力重戍,选有干用者处之。"

  帝在藩,与渊以风素相善。及即位,深相委寄,事皆见从。改封雩都县伯,邑五百户。转侍中,领右卫将军,寻迁散骑常侍,丹阳尹。出为吴兴太守,常侍如故。增秩千石,固辞增秩。

  明帝疾甚,驰使召渊,付以后事。帝谋诛建安王休仁,渊固谏,不纳。复为吏部尚书,领常侍、卫尉如故,不受,乃授右仆射,卫尉如故。渊以母年高羸疾,晨昏须养,固辞卫尉,不许。明帝崩,遗诏以为中书令、护军将军,加散骑常侍,与尚书令袁粲受顾命,辅幼主。渊同心共理庶事,当奢移之后,务弘俭约,百姓赖之。接引宾客,未尝骄倦。王道隆、阮佃夫用事,奸赂公行,渊不能禁也。

  遭庶母郭氏丧,有至性,数日中,毁顿不可复识。期年不盥栉,惟哭泣处乃见其本质焉。诏断哭,禁吊客。葬毕,起为中军将军,本官如故。

  元徽二年,桂阳王休范反,渊与卫将军袁粲入卫宫省,镇集众心。渊初为丹阳,与从弟炤同载出,道逢太祖,渊举手指太祖车谓炤曰:"此非常人也。"出为吴兴,太祖饷物别,渊又谓之曰:"此人材貌非常,将来不可测也。"及顾命之际,引太祖豫焉。太祖即平桂阳,迁中领军,领南兖州,增户邑。太祖固让,与渊及卫军袁粲书曰:"下官常人,志不及远。随运推斥,妄践非涯,才轻任重,夙宵冰惕。近值国危,含气同奋,况在下官,宁吝身命!履冒锋炭,报效恒理,而褒嘉之典,偏见甄沐,贵登端戎,秩加爵土,瞻言霄衢,魂神震坠。下官奉上以诚,率性无矫,前后忝荷,未尝固让。至若今授,特深恇迫。实以衔恩先旨,义兼陵阙,识蔽防萌,宗戚构祸,引诮归咎,既已腼颜,乃复乘灾求幸,藉乱取贵,斯实国家之耻,非臣子所忍也。且荣不可滥,宠不可昧,乞蠲中候,请亭增邑,庶保止足,输效淮湄。如使伐匈奴,凯归反旆,以此受爵,不复固辞矣。"渊、粲答曰:"来告颖亮,敬挹无已。谦贬居心,深承非饰,此诚此旨,久著言外;况复造席舒衿,迂翰绪意,推情顾己,信足书绅。但今之所宜商榷,必以轻重相推。世惟多难,事属雕弊,四维恇扰,边氓未安,国家费广,府藏须备,北狄侵边,忧虞交切。宇内含识,尚为天下危心,相与共荷任寄若此,当可稍修廉退不?求之怀抱,实谓不可。了其不可,理无固执。且勍寇穷凶,势过原燎,衅逆仓卒,终古未闻。常时惧惑,当虑先定,结垒新亭,枕戈待敌:断决之策,实有由然。锋镝初交,元恶送首,总律制奇,判于此举。裂邑万户,登爵槐鼎,亦何足少酬勋劳,粗塞物听!今以近侍禁旅,进升中候,乘平随牒,取此非叨。济、河昔所履牧,镇军秩不逾本,详校阶序,愧在未优,就加冲损,特亏朝制。奉职数载,同舟无几,刘领军峻节霜明,临危不顾,音迹未晞,奄成今古。迷途失偶,恸不及悲。戎谟内寄,恒务倍急,秉操辞荣,将复谁委?诚惟军柄所期。自增茂圭社,誓贯朝廷,匹夫里语,尚欲信厚,君令必行,逡巡何路!凡位居物首,功在众先,进退之宜,当与众共。苟殉独善,何以处物!受不自私,弥见至公,表里详究,无而后可。想体殊常,深思然纳。"太祖乃受命。

  其年,渊加尚书令、侍中,给班剑二十人,固让令。三年,进爵为侯,增邑千户。服阕,改授中书监,侍中、护军如故,给鼓吹一部。明年,渊后嫡母吴郡公主薨,毁瘠如初,葬毕,诏摄职,固辞。又以期祭礼及,表解职,并不许。

  苍梧酷暴稍甚,太祖与渊及袁粲言世事。粲曰:"主上幼年微过易改,伊、霍之事,非季代所行,纵使功成,亦终无全地。"渊默然,归心太祖。及废苍梧,群公集议,袁粲、刘秉既不受任,渊曰:"非萧公无以了此。"手取书授太祖。太祖曰:"相与不肯,我安得辞!"事乃定。顺帝立,改号卫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侍中如故。甲仗五十人入殿。沈攸之事起,袁粲怀贰,太祖召渊谋议。渊曰:"西夏衅难,事必无成。公当先备其内耳。"太祖密为其备。事平,进中书监、司空,本官如故。

  齐台建,渊白太祖引何曾自魏司徒为晋丞相,求为齐官,太祖谦而不许。建元元年,进位司徒,侍中、中书监如故。封南康郡公,邑三千户。渊固让司徒。与仆射王俭书,欲依蔡谟事例。俭以非所宜言,劝渊受命,渊终不就。

  渊美仪貌,善容止,俯仰进退,咸有风则。每朝会,百僚远国使莫不延首目送之。宋明帝尝叹曰:"褚渊能迟行缓步,便持此得宰相矣。"寻加尚书令,本官如故。二年,重申前命为司徒,又固让。

  是年虏动,上欲发王公已下无官者为军,渊谏以为无益实用,空致扰动,上乃止。朝廷机事,多与谘谋,每见从纳,礼遇甚重。上大宴集,酒后谓群臣曰:"卿等并宋时公卿,亦当不言我应得天子。"王俭等未及答,渊敛板曰:"陛下不得言臣不早识龙颜。"上笑曰:"吾有愧文叔,知公为朱祜久矣。"

  渊涉猎谈议,善弹琵琶。世祖在东宫,赐渊金镂柄银柱琵琶。性和雅有器度,不妄举动。宅尝失火,烟焰甚逼,左右惊扰,渊神色怡然,索舆来徐去。轻薄子颇以名节讥之,以渊眼多白精,谓之"白虹贯日",言为宋氏亡征也。

  太祖崩,遗诏以渊为录尚书事。江左以来,无单拜录者,有司疑立优策。尚书王俭议,以为:"见居本官,别拜录,推理应有策书,而旧事不载。中朝以来,三公王侯,则优策并设,官品第二,策而不优。优者褒美,策者兼明委寄。尚书职居天官,政化之本,[故]尚书令品虽第三,拜必有策。录尚书品秩不见,而总任弥重,前代多与本官同拜,故不别有策。即事缘情,不容均之凡僚,宜有策书,用申隆寄。既异王侯,不假优文。"从之。寻增渊班剑为三十人,五日一朝。顷之寝疾。上相星连有变,渊忧之,表逊位。又因王俭及侍中王晏口陈于世祖,世祖不许。又启曰:"臣顾惟凡薄,福过灾生,未能以正情自安,远惭彦辅。既内怀耿介,便觉晷刻难推。叨职未久,首岁便婴疾笃,尔来沈痼,频经危殆,弥深忧震。陛下曲存迟回,或谓佥议同异,此出于留慈每过,爱欲其荣。臣年四十有八,叨忝若此,以疾陈逊,岂骇听察!总录之任,江左罕授,上邻亚台,升降盖微。今受禄弗辞,退绌斯愿,于臣名器,非曰贬少。万物耳目,皎然共见,宁足仰延圣虑,稍垂矜惜。臣若内饰廉誉,外循谦后,此则宪书行劾,刑网是肃。臣赤诚不能行,亦幽明所不宥。区区寸心,归启以实。自吝寸阴,实愿万倍尧世。昔王弘固请,乃于司徒为卫将军,宋氏行之不疑,当时物无异议。以臣方之,曾何足说。伏愿恢阐宏猷,赐开亭造,则臣死之日,犹生之年。"乃改授司空,领骠骑将军,侍中、录尚书如故。

  上遣侍中王晏、黄门郎王秀之问疾。薨,家无余财,负债至数十万。诏曰:"司徒奄至薨逝,痛怛恸怀,比虽尫瘵,便力出临哭。给东园秘器,朝服一具,衣一袭,钱二十万,布二百匹,蜡二百斤。"时司空掾属以渊未拜,疑应为吏敬不?王俭议:"依《礼》,妇在涂,闻夫家丧,改服而入。今掾属虽未服勤,而吏节禀于天朝,宜申礼敬。"司徒府史又以渊既解职,而未恭后授,府犹应上服以不?俭又议:"依中朝士孙德祖从乐陵迁为陈留,未入境,卒,乐陵郡吏依见君之服,陈留迎吏依娶女有吉日齐衰吊,司徒府宜依居官制服。"

  又诏曰:"夫褒德所以纪民,慎终所以归厚。前王盛典,咸必由之。故侍中、司徒、录尚书事、新除司空、领骠骑将军、南康公渊,履道秉哲,鉴识弘旷。爰初弱龄,清风夙举;登庸应务,具瞻允集。孝友著于家邦,忠贞彰于亮采。佐命先朝,经纶王化,契阔屯夷,绸缪终始。总录机衡,四门惟穆,谅以同规往古,式范来今。谦光弥远,屡陈降挹,权从高旨,用亏大猷。将登上列,永翼声教。天不慭遗,奄焉薨逝。朕用震恸于厥心。其赠公太宰,侍中、录尚书、公如故。给节,加羽葆鼓吹,增班剑为六十人。葬送之礼,悉依宋太保王弘故事。谥曰文简。"

  先是庶姓三公轜车,未有定格。王俭议官品第一,皆加幢络,自渊始也。又诏渊妻宋故巴西主埏隧暂启,宜赠南康郡公夫人。

  长子贲,字蔚先。解褐秘书郎。升明中,为太祖太尉从事中郎,司徒右长史,太傅户曹属,黄门郎,领羽林监,齐世子中庶子,领翊军校尉。建元初,仍为宫官,历侍中。渊薨,服阕,见世祖,贲流涕不自胜。上甚嘉之,以为侍中,领步兵校尉,左民尚书、散骑常侍、秘书监,不拜。六年,上表称疾,让封与弟蓁。世以为贲恨渊失节于宋室,故不复仕。永明七年卒,诏赐钱三万,布五十匹。

  蓁字茂绪。永明中,解褐为员外郎,出为义兴太守。八年,改封巴东郡侯。明年,表让封还贲子霁,诏许之。建武末,为太子詹事,度支尚书,领军将军。永元元年,卒,赠太常,谥穆。渊弟澄。

  澄字彦道。初,湛之尚始安公主,薨,纳侧室郭氏,生渊;后尚吴郡公主,生澄。渊事主孝谨,主爱之。湛之亡,主表渊为嫡。澄尚宋文帝女庐江公主,拜驸马都尉。历官清显。善医术。建元中,为吴郡太守,豫章王感疾,太祖召澄为治,立愈。寻迁左民尚书。渊薨,澄以钱万一千就招提寺赎太祖所赐渊白貂坐褥,坏作裘及缨;又赎渊介帻犀导及渊常所乘黄牛。永明元年,为御史中丞袁彖所奏,免官禁锢,见原。迁侍中,领右军将军,以勤谨见知。其年卒。澄女为东昏皇后。永元元年,追赠金紫光禄大夫。

  时东阳徐嗣,妙医术。有一伧父冷病积年,重茵累褥,床下设炉火,犹不差。嗣为作治,盛冬月,令伧父髁身坐石上,以百瓶水,从头自灌。初与数十瓶,寒战垂死,其子弟相守垂泣,嗣令满数。得七八十瓶后,举体出气如云蒸,嗣令床去被,明日,立能起行。云此大热病也。又春月出南篱门戏,闻笪屋中有呻S吟Y声,嗣曰:"此病甚重,更二日不治,必死。"乃往视。一姥称举体痛,而处处有濆黑无数,嗣还煮升余汤送令服之,姥服竟,痛愈甚,跳投床者无数,须臾,所〈黑敢〉处皆拔出长寸许,乃以膏涂诸疮口,三日而复,云此名钉疽也。事验甚多,过于澄矣。

  王俭,字仲宝,琅琊临沂人也。祖昙首,宋右光禄。父僧绰,金紫光禄大夫。俭生而僧绰遇害,为叔父僧虔所养。数岁,袭爵豫宁侯,拜受茅土,流涕呜咽。幼有神彩,专心笃学,手不释卷。丹阳尹袁粲闻其名,言之于明帝,尚阳羡公主,拜驸马都尉。帝以俭嫡母武康公主同太初巫蛊事,不可以为妇姑,欲开冢离葬,俭因人自陈,密以死请,故事不行。解褐秘书郎,太子舍人,超迁秘书丞。上表求校坟籍,依《七略》撰《七志》四十卷,上表献之,表辞甚典。又撰定《元徽四部书目》。

  母忧,服阕为司徒右长史。《晋令》,公府长史著朝服,宋大明以来著朱衣。俭上言宜复旧,时议不许。苍梧暴虐,俭忧惧,告袁粲求出,引晋新安主婿王献之为吴兴例,补义兴太守。还为黄门郎,转吏部郎。升明二年,迁长兼侍中,以父终此职,固让。

  俭察太祖雄异,先于领府衣裾,太祖为太尉,引为右长史,恩礼隆密,专见任用。转左长史。及太傅之授,俭所唱也。少有宰相之志,物议咸相推许。时大典将行,俭为佐命,礼仪诏策,皆出于俭,褚渊唯为禅诏文,使俭参治之。齐台建,迁右仆射,领吏部,时年二十八。太祖从容谓俭曰:"我今日以青溪为鸿沟。"对曰:"天应民顺,庶无楚、汉之事。"建元元年,改封南昌县公,食邑二千户。明年,转左仆射,领选如故。

  上坏宋明帝紫极殿,以材柱起宣阳门。俭与诸渊及叔父僧虔连名上表谏曰:"臣闻德者身之基,俭者德之舆。春台将立,晋卿秉议;北宫肇构,汉臣尽规。彼二君者,或列国常侯,或守文中主,尚使谏诤在义即悦,况陛下圣哲应期,臣等职司隆重,敢藉前诰,窃乃有心!陛下登庸宰物,节省之教既诏;龙衮璇极,简约之训弥远。乾华外构,采椽不斫,紫极故材,为宣阳门,臣等未譬也。夫移心疾于股肱,非良医之美;畏影迹而驰鹜,岂静处之方?且又三农在日,千轸咸事,辍望岁之勤,兴土木之役,非所以宣昭大猷,光示遐迩。若以门居宫南,重阳所属,年月稍久,渐就沦胥,自可随宜修理而合度。改作之烦,于是乎息。所启谬合,请付外施行。"上手诏酬纳。

  宋世外六门设竹篱,是年初,有发白虎樽者,言"白门三重关,竹篱穿不完"。上感其言,改立都墙。俭又谏,上答曰:"吾欲令后世无以加也。"朝廷初基,制度草创,俭识旧事,问无不答。上叹曰:"《诗》云'维岳降神,生甫及申。'今亦天为我生俭也。"

  其年,俭固请解选,表曰:"臣远寻终古,近察身事,邀恩幸藉,未见其伦。何者?子房之遇汉后,公达之逢魏君,史籍以为美谈,君子称其高义。二臣才堪王佐,理非曲私,两主专仗威武,有伤宽裕,岂与庸流之人,凭含弘之泽者同年而语哉?预在有心,胡宁无感!如使倾宗殒元,有益尘露,犹当毕志驱驰,仰酬万一,岂容稍在形饰,以徇常事!九流任要,风猷所先,玉石朱素,由斯而定。臣亦不谓文案之间都无微解,至于品裁臧否,特所未闲。虽存自勖,识不副意,兼窃而任,彼此俱壅,专情本官,庶几仿佛。且前代掌选,未必具在代来,何为于今,非臣不可?倾心奉国,匪复退让之与;预同休戚,宁俟位任为亲。陛下若不以此理赐期,岂仰望于殊眷。频冒严威,分甘尤戾。"见许。加侍中,固让,复散骑常侍。

  上曲宴群臣数人,各使效伎艺。褚渊弹琵琶,王僧虔弹琴,沈文季歌《子夜》,张敬儿舞,王敬则拍张。俭曰:"臣无所解,唯知诵书。"因跪上前诵相如《封禅书》。上笑曰:"此盛德之事,吾何以堪之!"后上使陆澄诵《孝经》,自"仲尼居"而起。俭曰:"澄所谓博而寡要,臣请诵之。"乃诵《君子之事上》章。上曰:"善!张子布更觉非奇也。"寻以本官领太子詹事,加兵二百人。

  上崩,遗诏以俭为侍中、尚书令、镇军将军。世祖即位,给班剑二十人。永明元年,进号卫军将军。参掌选事。二年,领国子祭酒、丹阳尹,本官如故。给鼓吹一部。三年,领国子祭酒。叔父僧虔亡,俭表解职,不许。又领太子少傅,本州中正,解丹阳尹。旧太子敬二傅同,至是朝议接少傅以宾友之礼。是岁,省总明观,于俭宅开学士馆,悉以四部书充俭家,又诏俭以家为府。四年,以本官领吏部。俭长礼学,谙究朝仪,每博议,证引先儒,罕有其例。八座丞郎,无能异者。令史谘事,宾客满席,俭应接铨序,傍无留滞。十日一还学,监试诸生,巾卷在庭,剑卫令史仪容甚盛。作解散髻,斜插帻簪,朝野慕之,相与放效。俭常谓人曰:"江左风流宰相,唯有谢安。"盖自比也。世祖深委仗之,土流选用,奏无不可。

  五年,即本号开府仪同三司,固让。六年,重申前命。先是诏俭三日一还朝,尚书令史出外谘事;上以往来烦数,复诏俭还尚书下省,月听十日出外。俭启求解选,不许。七年,乃上表曰:"臣比年辞选,具简天明,款言彰于侍接,丹诚布于朝野,物议不以为非,圣心未垂矜纳。臣闻知慧不如明时,求之微躬,实允斯义。妄庸之人,沈浮无取,命偶休泰,遂践康衢。秋叶辞条,不假风飙之力;太阳跻景,无俟萤爝之辉。晦往明来,五德递运,圣不独治,八元亮采。臣逢其时,而叨其位,常总端右,亟管铨衡,事涉两朝,岁绵一纪。盛年已老,孙孺巾冠。人物徂迁,逝者将半。三考无闻,九流寂寞。能官之咏,辍响于当时;《大车》之刺,方兴于来日。若夫珥貂衣兖之贵,四辅六教之华,诚知匪服,职务差简,端揆虽重,犹可勉励。至于品藻之任,尤惧其阻。夙宵罄竭,屡试无庸。岁月之久,近世罕比。非唯悔吝在身,故乃惟尘及国。方今多士盈朝,群才竞爽,选众而授,古亦何人。冒陈微翰,必希天照。至敬无文,不敢烦黩。"见许。改领中书监,参掌选事。其年疾,上亲临视。薨,年三十八。

  吏部尚书王晏启及俭丧,上答曰:"俭年德富盛,志用方隆;岂意暴疾,不展救护,便为异世。奄忽如此,痛酷弥深!其契阔艰运,义重常怀,言寻悲切,不能自胜。痛矣奈何!往矣奈何!"诏卫军文武及台所兵仗可悉停待葬。又诏曰:"慎终追远,列代通规,褒德纪勋,弥峻恒策。故侍中、中书令、太子少傅、领国子祭酒、卫军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南昌公俭,体道秉哲,风宇渊旷。肇自弱龄,清猷自远;登朝应务,民望斯属。草昧皇基,协隆鼎祚。宏谟盛烈,载铭彝篆。及赞朕躬,徽绩光茂。忠图令范,造次必彰。四门允穆,百揆时序。宗臣之重,情寄兼常。方正位论道,永厘衮职,弼兹景化,以赞隆平;天不慭遗,奄焉薨逝,朕用震恸于厥心。可追赠太尉,侍中、中书监、公如故。给节,加羽葆鼓吹,增班剑为六十人。葬礼依故太宰文简公褚渊故事。冢墓材官营办。谥文宪公。"

  俭寡嗜欲,唯以经国为务,车服尘素,家无遗财。手笔典裁,为当时所重。少撰《古今丧服集记》并文集,并行于世。今上受禅,下诏为俭立碑,降爵为侯,千户。

  俭弟逊,升明中为丹阳丞,告刘秉事,不蒙封赏。建元初为晋陵太守,有怨言。俭虑为祸,因褚渊启闻。中丞陆澄依事举奏。诏曰:"俭门世载德,竭诚佐命,特降刑书,宥逊以远。"徙永嘉郡,道伏诛。

  史臣曰:褚渊、袁粲,俱受宋明帝顾托,粲既死节于宋氏,而渊逢兴运,世之非责渊者众矣。臣请论之:夫汤、武之迹,异乎尧、舜,伊、吕之心,亦非稷、契。降此风规,未足为证也。自金、张世族,袁、杨鼎贵,委质服义,皆由汉氏,膏腴见重,事起于斯。魏氏君临,年祚短促,服褐前代,宦成后朝。晋氏登庸,与之从事,名虽魏臣,实为晋有,故主位虽改,臣任如初。自是世禄之盛,习为旧准,羽仪所隆,人怀羡慕,君臣之节,徒致虚名。贵仕素资,皆由门庆,平流进取,坐至公卿,则知殉国之感无因,保家之念宜切。市朝亟革,宠贵方来,陵阙虽殊,顾眄如一。中行、智伯,未有异遇。褚渊当泰始初运,清涂已显,数年之间,不患无位,既以民望而见引,亦随民望而去之。夫爵禄既轻,有国常选,恩非己独,责人以死,斯故人主之所同谬,世情之过差也。

  赞曰:猗欤褚公,德素内充。民誉不爽,家称克隆。从容佐世,贻议匪躬。文宪济济,辅相之体。称述霸王,纲维典礼。期寄两朝,绸缪宫陛。


南齐书 (丁)作者:萧子显 梁朝的评论 (共 条)

分享到微博请遵守国家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