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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流二设】三代远古王 列奥尼达

2021-01-31 01:36 作者:未来的诗蔻蒂  | 我要投稿
  • 通过对游戏内相关信息的分析以及私人设定增补而最终确定的我流列奥尼达二设档案,非官方,可以作为人物形象参考,但不要混淆

  • 【列王之约】(原名初代精灵王oc)系列,相关设定可搜tag了解

  • 该系列下赛尔宇宙时间轴请见合集开头

1、性别:雄性

2、势力&地位:纷争之城【第三代统治者】;自由佣兵;王者圣域【第三代远古系精灵王】

3、性格/人生经历概述

列奥尼达出生于第二代远古系精灵王斯瓦斯洛统治下的纷争之城。他是供奴隶主取乐的女奴生下的孩子,甫一降生,后颈便被打上了奴隶的刺青——这意味着他余下的生命都将作为一件取悦上位者的工具,以战奴的身份在角斗场中搏杀,鲜血用来祭奠纷争之城供奉的神灵。

在他长到可以为日后角斗生活做准备的年纪之前,列奥尼达同母亲一起,生活在奴隶们狭小的牢笼中。他的母亲非常美——许多年后列奥尼达仍然记得年幼时昏暗牢笼中母亲美貌的脸,她有独一无二的暗红秀发,别人都说她的头发就像玫瑰——彼时年幼的列奥尼达对这种闻所未闻的植物全无印象,他记得更多的是她哄自己入睡时轻轻哼起的小调,嗓音婉转如夜莺。

年幼的列奥尼达一天天长大,而他的母亲在阴暗狭窄的小房间内逐渐枯萎。某一日他被从牢笼中带出,远离母亲的怀抱和夜莺的歌谣,去往角斗士预备役们训练的校场。那之后他再也没有见到过他的母亲——她或许已同其他女奴的尸骸一起,埋葬在焚尸炉的烈火下,成为灰黑色的余烬。

列奥尼达的生命就这样突兀又平滑地过渡到角斗士时期。他同其他的年轻人一样,在角斗场的风沙里挥洒汗水,一复一日地磨炼体魄,等待着自己被点上舞台的那一日,在数万人的喝彩声中杀死对手,或被对手杀死,鲜血和生命全都献给庇佑纷争之城的神灵。

角斗士的生活刺激又乏味。每一场战斗都前路未卜,今天的冠军明日就可能被人用长枪刺穿肚肠割下头颅,每一顿饭都可能是断头饭,每一滴酒都可能是送行酒,每一次呼吸都是与天争命。充当角斗士们的战奴从无未来可言,每个人都活在当下,胜者纵情狂欢,败者尸骸饲野。列奥尼达从更年长的伙伴那里学会了如何痛饮烈酒如何放纵欲望,他所处的环境中每个人都教他今天就是生命的最后一天,除了及时行乐外无事可做。

他受过很多伤,也杀过很多人。年轻强健的躯体上遍布伤疤,其中最深的一道几乎要挖出他的脊椎——那道伤来自和他同期受训的另一名角斗士,他们曾经勾肩搭背,分享胜利后奴隶主赏赐的美酒,年轻人们赤裸的臂膀在寒夜里挤在一起,以此熬过沙地竞技场内整夜的寒风;他们都是同样强大的精灵,这份力量使他们在角斗士这个更新换代极快的行业里顺利从孩子长成青年,最终也让他们刀剑相向——角斗场上列奥尼达割下他的头,而他给列奥尼达留下的那道伤险些夺去后者的性命。

时间的指针一度度拨过。某日列奥尼达回神时,他已经成为纷争之城中某个知名大角斗场的冠军——他的奴隶主因他而赚的钵满盆满,他赢得胜利的斗场被观众投掷的鲜花和金币填满,而纷争之城的主人,自称【大主教】的远古系精灵王斯瓦斯洛,于他面前和颜悦色地询问,你渴望何种嘉奖?

他带来了列奥尼达夺冠的赏赐:一整套特意为他异于常人的身躯打造的漆黑战铠,以及配套的长枪短矛。

但这个问题很明显与它们无关。

一股奇异的冲动支配了列奥尼达,那是不应该出现在一个未来缺乏光亮的角斗士身上的东西——他回想起阴暗牢笼里日渐枯萎的母亲,回想起被同期伙伴脖颈处喷出的血凝结成块的沙土,回想起重伤等死的残疾斗士在潮湿草席里发出的微弱哀鸣——他注视着身披主教红袍的精灵王,话语脱口而出:

“我想要挑战您,”他说,“我想要挑战远古精灵王。”

年长者愣了一瞬,而后合掌,发出列奥尼达听不懂的大笑。

“当然,这当然可以。”他苍老的面孔含着笑,浑浊的双眼里倒映出红发角斗士的影子,“你当然可以挑战我——我的孩子。”

……

挑战的结果是毫无疑问的。

列奥尼达理所当然地失败了——他还太年轻,而斯瓦斯洛尚未衰老到无法应对一个毛头小子的境地。

纷争之城的主人宽赦了年轻人的无理,铠甲与兵器一如预期地作为嘉奖被赏赐给他,但主教也带走了他——他在高塔之顶向整个纷争之城宣称,列奥尼达是他的养子,享有“红之圣子”的尊号。年轻的男孩被斯瓦斯洛从一个角斗场里带出来,又被他扔到另一个更大的角斗场里。圣子的称号并未让列奥尼达在角斗场上得到优待,甚至于,以“让圣子证明他配得上神的恩宠”的名义,他在斯瓦斯洛的授意下得到加倍的针对和敌意。

斯瓦斯洛与年少的列奥尼达间维持着主奴和古希腊式的引导者与少年的微妙关系——他支配他,他调教他,他把他一手打磨为最耀眼锋利的宝剑……而最终这把剑也要用他的鲜血开封。

 


在战斗的间隙里,列奥尼达偷偷豢养了一条生有金色花纹的白色幼龙。那是一条原本用作斗兽的小龙——它天生有些残疾,智力上有轻度的障碍,因此逃过了斗兽场管理者的集体训练。列奥尼达发现它的时候,它正蹲在残破墙垛下的土坑里,可怜兮兮地咬着半截枯树杈,饿的瘦骨嶙峋。

或许是出于某种同情心,列奥尼达收养了这个小东西。他把小龙藏在草垛里,在每场角斗结束后养伤的时间里偷偷跑去看它,从每日的饭食里分出部分来喂养这个小家伙……幼龙会把长着犄角的小脑袋怼进饭盆里,吸果冻一样把食物吸进肚里,舌头把饭盆舔的干干净净,然后用短短的前爪茫然无措地捧起自己的下巴,带着点哀怨的金眼睛傻愣愣地盯着光可鉴人的碗底,似乎在茫然刚才那么多吃的都去哪儿了。

每到这种时候,列奥尼达总会忍不住笑起来,用戴着黑色指套的手捏捏小龙的尾巴,将它拎到自己的肩膀上——一开始小龙会可怜兮兮地挂在他的手臂上,用短短的小爪子努力扑腾;次数多了之后,白色幼龙会呜咽着舔他的脸,前爪扒拉着年轻精灵鲜红的发丝。

他给它起名叫小憨。因为它总是憨憨傻傻的,连飞得很低的蝴蝶都扑不到。

在收养小憨之前,列奥尼达对于龙的全部印象都来自角斗场上庞大矫健的美丽凶兽。年轻的角斗士曾经数次在观众席上轰然爆发的欢呼声中割下巨兽的头颅,腥臭的龙血溅了满身,他像是披着红色的锦缎。

但是小憨不一样。憨憨傻傻的小龙走路都歪歪扭扭,列奥尼达很难想象它踏入角斗场的样子。

……它活不下来的。列奥尼达感到一瞬间的窒息,旋即又有些庆幸。

幼龙对饲主的心思一无所知。它把食盆舔得干干净净,然后扑腾着爬上列奥尼达的膝盖,咬着他的手腕撒娇,脖颈上一圈金色的纹路在阳光下有些晃眼。

 

战斗之外,列奥尼达偶尔也会从斯瓦斯洛那里获得一些其他方面的教导。

大主教会教这个战奴出身的男孩识字,用以诵读圣典。

少有的几个闲暇时,列奥尼达被允许进入远古王的书房。他在那里找不到历史——它们只存在于斯瓦斯洛和其他奴隶主的记忆里。列奥尼达阅读过一些冒险故事和传说传记,那是少有的几本以他的知识储备能看懂的书,他对自由生活的全部幻想也都来自于此。

纷争之城的统治者看似对红之圣子十分放纵和宠爱,实际上却步步紧逼。斯瓦斯洛对列奥尼达偷偷豢养小憨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随时准备用小龙来作为威胁列奥尼达的筹码:

“我知道你养在草垛里的那个小东西,过不了几年它也可以参赛了……”

大主教神色和蔼,目光里透着关切,吐出的词句却带着危险的气息。

列奥尼达咬紧牙关,从牙缝里挤出一串试图伪装顺服却明显失败的单词:

“观众不会喜欢看一头废龙的表演的。您的刀剑有我就足够了。”

斯瓦斯洛苍老的面庞上露出微笑。

他说:

“乖孩子。”

 

斯瓦斯洛试图驯养列奥尼达。他试图驯养一个美丽强悍的玩物,就如优格托斯曾见稚嫩的龙雀长出锋锐的金羽,振翅高飞,羽翼拍打间掀起席卷宇宙的风暴。

但斯瓦斯洛不是优格托斯。优格托斯以妖皇的疯狂和挣扎为乐,而纷争之城的主人在等待,等待列奥尼达的仇恨越发锋利。

 

斯瓦斯洛死于列奥尼达之手。一场意外,或者主教本人蓄谋已久。

列奥尼达第一剑刺穿他的腹部,内脏流了满地,而他还在笑。

“多美啊,列奥尼达……你会永远记得,你会永远记得这一幕,记住是谁让你如此美丽……”

列奥尼达的第二剑砍下了他的头。头颅咕噜滚动时,三重的水晶冠也落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水晶冠中的一重,在年轻的精灵的视线中幽幽消散了。

那是斯瓦斯洛从优格托斯处获得的精灵王冠冕。

纷争之城主人的故事,就此落下帷幕。

远古系的新王在纷争之城的圣堂中加冕,他足边流淌的血比地毯更艳红。

 

斯瓦斯洛死后,列奥尼达以斯瓦斯洛的学生、红之圣子的身份成为了纷争之城的新主人。年轻的角斗士对如何治理王国一无所知:斯瓦斯洛教他识字却不授予知识,许他读书却只有最浅显的传奇小说可读。年轻焦躁的大男孩回忆起过往的血腥与痛楚,迫切地想要对纷争之城的境况发起变革——他取缔角斗场,解除奴隶制,杀死那些带来恶果的奴隶主——他试图像他曾读过的传奇故事中的主人公那样改变一切。

但那终究只是故事罢了。

列奥尼达其实从未准备好戴上王冠——他杀死斯瓦斯洛很大程度上是激情杀人——他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他没有能与他共谋的同志——他在角斗士中有朋友,但他们和他一样对政治手段一无所知。

纷争之城中确实存在有识之士,但这些有识之士往往存在于奴隶主中。他们试图向纷争之城的新统治者递出橄榄枝,其中有些人甚至与列奥尼达有相似的目标,愿意帮助他取缔奴隶制、改变纷争之城糟糕的现状……但列奥尼达不懂那么多,民众也不懂那么多。

一部分奴隶和角斗士因自己得到的自由而拍手叫好,但更多的人们惶恐不安:角斗士们别无所长,世代绵延中他们早已习惯了短暂的激情和鲜血迸发的生命,角斗场取缔后他们失去容身之所,甚至没有赖以谋生的技能,情况比原本更加恶劣;角斗场是纷争之城最大的产业,奴隶制是纷争之城发展的根基,无数生灵依赖这棵根植污秽土壤的畸形巨树生存,而列奥尼达的行为直接摧毁了地基,使整个社会都动荡不安。

一部分有识之士试图辅佐列奥尼达稳定情况并安抚民众,但慌乱焦躁却还无比强大的孩子怎么听得进去呢?刚刚获得自由的奴隶们也很难相信这些与奴隶主有关联的精灵确实是想为了自由人的幸福而努力,于是局势越发混乱。

失去容身之所的角斗士化身野蛮的强盗,破开大门后蛮横地占据他人的居所与财物;原本依托于角斗场体系而拥有还算过得去生活的人群骤然失去经济来源,在野蛮角斗士的袭击与自由奴隶的纠缠下情况一日比一日恶劣,最终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失去约束的奴隶与斗兽遍布四野,每日都有城邦遇袭的消息传来……

而这一切都使得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怀念那个斯瓦斯洛统治下的奴隶时代。

 

纷争之城年轻的新主人将自己关在斯瓦斯洛曾居住的高塔之内。列奥尼达本以为他能摧毁纷争之城荒诞的制度,改变这个扭曲的社会,让母亲与故友的悲剧不再上演,但现实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

他杀死斯瓦斯洛、清理奴隶主,破坏了纷争之城过去的统治阶级,却又没有能力建立起新的制度——习惯于被奴役的奴隶们更不可能短时间内就找到新的制度——甚至让这个社会滑进摇摇欲坠的深渊。

红发的青年蜷缩起来,卷曲的长尾似乎要把他绕成一颗巨大的蛋。

一个很可笑的事实:斯瓦斯洛,这个最顶上的剥削者,某种程度上也是纷争之城的稳定剂。他强悍的实力以及加持在宝冠之上的神权都可以保证阶级稳定,让纷争之城畸形的文明继续运作下去。

列奥尼达可以杀死他,却无法顶替他在纷争之城运作中的作用——他还是太年轻了。

 

年轻的新王最终选择了自我流放。

列奥尼达带上快要和他一般高的小憨,在某一日打开了覆盖纷争之城的屏障——它最初设立时这片文明的名字还叫中立都市,处于远古之祖优格托斯的统治之下——离开了这座他出生长大的城池。

大男孩堪称狼狈地逃离了充满不堪回忆的故乡,将纷争之城留在了一个相当混乱的局面中:

角斗士们呼吁要恢复奴隶制重开角斗场,但是平民们不肯;因斯瓦斯洛的陨落和列奥尼达一系列政策废除操作而陷入迷茫的奴隶主们在屏障消失后陷入更大的慌乱之中;群龙无首的民众在混乱中寻求自己的出路,有些固守原地,有些跟随他的脚步离开……

从优格托斯时代起绵延的桃源之梦在新王的指尖破灭——纷争之城最终垮塌,自然消亡。

 

于圣殿中欣赏时代剧目的远古之祖有些许失望。在列奥尼达自我流放的那个瞬间,他对这个新继承者的全部期待迎来垮塌——他本以为这个孩子也将陷落于外界境况与内心幻想的差距,被冰冷残酷的现实磨灭所有激情,清醒地堕入疯狂之中——但之后纷争之城衰亡的姿态取悦了他,令先辈为后辈逃避之举所成的美景拍案叫绝。

“真好,年轻的刽子手啊。”

优格托斯端详身前红发黑甲的远古王虚影,隐约从其上看到了另一个孩子的影子——那是许多年前的故事了,天主之死让家养的猎犬化作野狗,时至今日仍徘徊在天国花园的旧址当中,冲每一位来访者发出被激怒的连声吠叫。

那孩子也有着红色的长发,身披漆黑的战铠。

“真好啊。”优格托斯托着下巴低声感慨。祂的礼物曾自己拆封逃走了,但没关系,现在祂又得到了一个新的。

“你是我的战争天使。”

古神注视着远古王的身影,发出混沌的呢喃。

列奥尼达刚刚带着小憨离开纷争之城时,他们落脚的第一颗星球正值寒冬。

黑甲红发的青年踩在厚重的雪层上,仰头望向灰白的云层,纷纷扬扬的雪片从头顶撒了下来,染白了他艳红的鬓发与眉眼。傻乎乎的白龙伸出粗短的小爪,在空中胡乱扑腾,试图拢住一捧雪花。它在雪地里摇摇摆摆,雪片落了满身,像一块撒了糖霜的柠檬大福。

这是在热砂中长大的男孩第一次见到雪。纷争之城的气候被斯瓦斯洛利用结界固定,那里几乎没有冬天,更不要提下雪了。列奥尼达因眼前初次见到的奇异美景而失神,直到被小憨突然高昂起来的叫声唤回神志。

他扭头一看,差点没控制住脸上的笑容。

小憨栽进雪堆里了。快要和列奥尼达一样高的身躯几乎只有腿和尾巴还露在外面,在寒风里使劲扑腾,努力地要把自己从雪堆里扒出来。

太憨了。真的太憨了。

列奥尼达忍着笑上前,动手把小傻龙从雪堆里挖出来。恢复自由之后小憨委委屈屈地缩在列奥尼达怀里,用头拱他的胸口,尾巴跟身体蜷成一团,活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弟弟找兄长撒娇。

列奥尼达尽量搂着小憨——它越长越大,他快要抱不住了——亲亲他的额头以作安抚。小憨摆了摆尾巴,把列奥尼达环住了。

两个孤独的旅者就此安静下来,在纷飞的大雪中相拥,静静休憩。

他们确实很像一对兄弟。哥哥带着傻弟弟满世界流浪。列奥尼达混沌的脑海中飘过几道模糊的思绪。小憨拱拱他,轻轻地叫了几声,然后合眼酣睡了。

 

列奥尼达在纷争之城中出生长大,外界的一切都让他感到新奇:没有奴隶也没有奴隶主、没有自命神明的统治者,社会以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奇妙姿态运行……这一定程度上也让他感到恐惧,自身与世界格格不入的恐惧。

或许是为了迅速脱离对外界一无所知的恐惧状态,又或者是下意识地追寻着与自己过去人生中认知相似的事物,离开纷争之城的列奥尼达选择了成为佣兵。

佣兵的生活某种程度上与角斗士很相似:他们接取任务,四处奔波,在战斗的间隙里品味一下自己苍白空洞的人生。列奥尼达擅长战斗——他也只会战斗——所以他对通过佣兵工作来养活自己和小憨还算有点信心。

伴随着对外界的熟悉程度逐步上升,列奥尼达逐渐感到安心:他意识到自己很强,即使在外界也很强,而力量是安稳生活最强力的保证之一。

——但强大的力量也可能招致灾祸。

……

列奥尼达接取了迪亚帕森家族的战争雇佣任务。前角斗士现佣兵最喜欢的就是这类任务,因为投身战争的雇佣兵通常只要明确敌我双方之后冲进敌阵一通乱砍就行了,不需要费太多功夫,小憨也可以直接跟在他身边……列奥尼达回忆起过去某一次担任保镖时小憨差点压死雇主的惨状,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有活儿了,我们走吧。”列奥尼达收拾好行装,伸手拍拍小憨的头。它已经长得比列奥尼达还要高了,并且大有继续膨胀的趋势。

彼时的列奥尼达还不知道,前方正有什么灾难等待着他。

 

“叮叮”

音叉轻响。

红发青年安静垂首。他类龙的下肢弯曲,膝关节落在地上,呈现出跪礼的姿态。长枪与短刃都落在手边,弯曲的双尾环绕身体两侧,挂连着猩红的血肉残渣。他身后的土地深深浅浅,浸润血的芳香。

在他面前,迪亚帕森用留着长指甲的手轻轻触碰音叉。

精灵一手握住音叉,另一只手向前方伸出,自然垂下,避开锋利的长角,落在青年玫红色的长发上,轻轻揉捏。列奥尼达金色的瞳孔一片空茫,他任由对方轻抚头顶,乖觉如自幼豢养的猛兽。

以家族为名的家主心底流淌过一丝微妙的得意。

看啊,战争佣兵中最负盛名的猩红之龙,此刻为他所用,在他面前俯首称臣。

“太可惜了。”他托起对方的下巴,有些遗憾地注视那双无神的金眼睛,“我原本是真心实意想要邀请你成为我们家族中一员的。”

太可惜了。迪亚帕森反复地想。但是谁让你知道了我们家族的秘密呢?这样就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保有神志了。

“但是没关系。”家主俯下身,轻轻拥抱住失神的野兽,“现在你的记忆消失了……你还是可以作为我们的一员,为家族效力。”

远处,匍匐在地的白龙发出哀哀的低鸣。

 

撞破迪亚帕森家族音叉秘术的列奥尼达就此坠入乐声织就的罗网。迪亚帕森用黑铁面具遮盖了列奥尼达过于鲜明的外貌,以“将军”之称向家族与军队宣布他的身份,让他以战斗机器的姿态活跃在战场上,永不停歇。

同列奥尼达一起行动的小憨也没有逃出迪亚帕森的视线。传闻中的龙族拥有寻常精灵所难以比拟的力量和体格,但小憨太傻了,比起那些强大而睿智的传奇生物更接近龙形的野兽。几次尝试之后,迪亚帕森家族很快就失去了对小憨的兴趣,转而将其视为“将军”的一个大型活体挂件,放任自流。

比起被重点关注的列奥尼达,小憨有更多的机会跑掉。但小傻龙还是坚持跟着列奥尼达在战场上跑来跑去,要呆在他身边。每场战斗结束后,军队返回营地休息,白龙委屈地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它搞不懂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要守在哥哥身边。

被音叉操纵的列奥尼达什么也不记得了,但他还是会撸撸小憨的脑袋,蜷缩在小憨怀里睡觉——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合眼安眠。

 

列奥尼达以“将军”之名为迪亚帕森家族效力了很长时间,直到迪亚帕森家族强势扩张的表现引起了更高位存在的注意——彼时仍执掌龙王之位的乔特鲁德接到了龙族远疆受犯的消息,于是年长的王者携部族亲至,镇压了气焰日趋张狂的迪亚帕森家族。

黑与白的巨龙气势逼人,迪亚帕森三次鸣响音叉。但这一回他忠诚的杀人机器并没有及时赶来救下他,以音叉为名的精灵同他的音叉一起在战场上折断,古老的家族秘术就此失传。而在另一端的战场,乔特鲁德直面了红发铁面的精灵将军。他力量强大而战术狂暴,艳红的长发散若旌旗,浑身上下都流露出一股剑戟刀枪般的锐利美感,活像是专门为战场打造的战争机器。

乔特鲁德在战斗中切开了他的铁面。那个瞬间仿若有虚幻的明光照亮龙王的眼睛,森然的战争之美透过空茫的琥珀瞳孔肆无忌惮地宣泄自身。将军的红发披散,割开铁面的那一击也在他脸上留下狭长的血痕。许多荒诞的神话故事流过龙王的脑海,波涛间的阿芙洛狄忒褪去丝绸长衣披上战神的铠甲,用从火神那儿夺来的利刃割下了阿瑞斯的头颅,从此美便踩在战争的尸骸上,放肆地宣称这世间一切荣光皆为我所有。

“一切荣光皆归你所有。”

龙王呢喃着数个世纪前就随神灵一同下葬的祷词,将战争与美一同击坠。

将军的红发落在汨汨泣血的尸骸间,无比自然地融为一体了。

 

乔特鲁德有许多问题想要问这个红发精灵。

年长的龙王沉默地伫立在牢门边,安静地看着那头青年白龙把失去自我意识的红发精灵抱进怀里,发出哀戚的嘶鸣,时不时抬起头来,对他怒目而视。

族人们对龙王说,这个孩子——这头白龙是在战场边上被捡到的。

起初他们以为是族里的孩子悄悄溜了出来——但后来他们意识到,族内没有鳞甲雪白、身覆金纹的年轻龙族——而且这孩子太傻了,他们甚至无法与他好好交流。

族人们对龙王说,他们怀疑这孩子是流落在外的混血族裔,因混血而拥有特殊的雪白鳞甲与金色纹路。

但乔特鲁德知道不是。

龙族中曾经有过那样一支美丽的族群。外族曾盛赞他们的美丽,说他们由白雪与黄金共铸,是群龙中最美的存在。许多年前……最初的精灵王们还没有开始坠落的那个时代,这支族群搬迁到远古之祖优格托斯的中立都市生活,留在乔特鲁德身边的只剩下先祖的白金龙魂。

尽管改变了很多,身躯不复修长轻盈,但乔特鲁德依然辨认出了那条白龙的血脉来源。

他很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已经有许多年没有接收到白雪与黄金的消息了,仿佛血脉之外的一切联结都就此绝断,他们被历史埋入无声的坟墓。

此外,关于远古一系的精灵王传承……乔特鲁德垂下眼。他很确定自己在红发的精灵将军身上感知到了远古精灵王的气息,但距离远古之祖离开王者圣域、音信全无……已经过去很多个世代了。

他们……仍然坚守在王者圣域的精灵王们,都以为远古系的传承就此断绝。

可如果不是呢?

乔特鲁德再次望向与白龙相拥的红发精灵。他的精神依然困囚于迪亚帕森家族的音叉秘术,此刻仍是半点神志也无。

执掌秘术的迪亚帕森家主已死,而乔特鲁德并不擅长解决精神方面的问题。

他决定将精灵与白龙带回王者圣域,向擅长此类问题的同伴求助。

 

彼时仍处妖族恐怖统治时期,三代妖皇阿蒙特纳因在数年前与三代光王海因里希的战斗中受创而沉睡,妖族内部派系分化,酷烈与温和的两派执政间屡有摩擦,一定程度上赋予了其他势力喘息的时机。

在精灵王的帮助下,列奥尼达的洗脑状态被解除。数年间征战的繁杂记忆冲击大脑,刚刚从控制中解脱出来的精灵有些昏沉。他下意识地收拢手指试图抓紧武器,随后恍惚地意识到他的枪刃都已经被收走,刚刚凝实的安全感骤然变得虚幻起来——然后他感觉到一只利爪轻轻拢住了他的手。

列奥尼达茫然地仰起头,随后从投射到身上的阴影中意识到,那是小憨。

当年草垛里的幼龙已经长得很大很大了。

一朵白花似的的蝴蝶轻飘飘地落在灯泡似的四瓣花上,列奥尼达的安全感也同它一起落地了。

年轻精灵放松了绷紧的肌肉,轻轻地靠在白龙怀里,慢慢闭上眼睛。

——他安全了。

 

列奥尼达恢复神智后,乔特鲁德与他在王者圣域促膝长谈,而小憨在一旁的草地上打滚,笨拙地追逐光元素构成的闪亮蝴蝶。

他们谈论的话题从列奥尼达被迪亚帕森家族奴役的原因一路蔓延到小憨的来历:

“我是在城邦的驯兽场里找到它的,”年轻的红发精灵说,“它天生有些缺陷,无论在敏捷还是反应上都有些欠缺。可能和驯兽场上万年都坚持让龙族们近亲配种有关,每年都会出现这样的幼崽……它原本应该是会被作为教材,给其他幼崽练习扑杀的。”

乔特鲁德沉默了。他久违地感到茫然。驯兽场,近亲配种,教材……这些词汇他熟悉又陌生。“龙族被圈养?”他停顿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白雪与黄金的族人……被圈养?”

他回忆起多年前自己目送那支金与雪构成的美丽族群迁移至中立都市,隐约记起他们曾送来过信件——但在某一年后再也没有过消息传来。妖族掀起的战争让他无暇顾及迁移的族群……他的那支族人,如今只剩下那只在草地上笨拙地抓着蝴蝶的笨龙。

列奥尼达对龙族之王的思绪浑然不知,他只是竭力回忆着自己记忆中的驯兽场:

他只知道驯兽场比角斗场更早落成——城邦内的驯兽场数不胜数,依据不同的种族分开驯养,而龙族的驯兽场离城邦的中心最近。每年都会有新的龙被送出进行作战,或对战异族,或同族相杀。

“战败的龙会被剥下鳞片作为给战胜者的嘉赏,血肉分给观赛者和奴隶,骨架被烹煮去血水后留作展览……大主……斯瓦斯洛他,很喜欢龙血的味道。”

年轻精灵的描述相当笨拙,但乔特鲁德好像确实能嗅到虚幻的血腥气,大脑里响起同族惨死时发出的哀鸣。

龙王闭上眼睛,久违的疲惫上涌,潮水般淹没了他。

“我原本以为阿蒙特纳便足够疯狂。”

列奥尼达露出茫然的神色。他隐约听闻过当代妖皇的大名——但与执掌此地的君主们相比,他还太年轻,认知的世界太过狭窄,以至无法领悟古老者们言语中的真意。

他被束缚了许多年——起初是纷争之城,后来是音叉家族。

列奥尼达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列奥尼达对精灵王们讲述了自己的过去,后者试图以此探究远古一系的传承历史。然而列奥尼达的描述太过含混,这个孩子在接触王者圣域前极度缺乏外界的各类“常识”,甚至并不清楚什么才是精灵王——某种程度上,他将“精灵王”与中立都市的执政者画等号了。

最终精灵王们放弃了讨论远古一系的传承历史,拍板决定列奥尼达便是优格托斯以降的第二位远古系精灵王——或许斯瓦斯洛确实同属远古王的传承,但他们并不认为这种倒行逆施的懦弱愚蠢之辈有资格与他们青史共名。

列奥尼达就此拥有了新的同伴与家园,投身于对抗妖族恐怖统治的战争之中。

 

不久后,在妖族内部的温和派帮助下,由精灵王等力量组建的反抗军秘密潜入妖族王城,针对酷烈派主政进行斩首行动。列奥尼达作为带队的精灵王之一,参与了这场行动。行动途中,由于某位反抗军的疏忽,致使妖族王城发生剧烈能量爆炸,惊动了沉睡中的三代妖皇阿蒙特纳,使其提前从沉睡中苏醒。戍守各处的妖王们也被惊动,大量反抗军被杀或被抓。参与行动的精灵王在妖王克莱尔帮助下,带着部分反抗军逃出妖族领地。

宇宙局势再度危险起来,火药味越来越盛,仿佛一触即发。

……

灰之哀烬事件,大灾变爆发,妖族遭受重创:三代妖皇阿蒙特纳和大量妖族强者突兀死亡,幸存的妖族也都发生异变,妖族势力霎时间一落千丈,无法维持对宇宙的恐怖统治,逐渐衰败,宇宙多元势力崛起。

……

妖族衰落之后,宇宙局势归于平静,列奥尼达迎来了漫长生命中久违的安稳时光。

习惯了战争与鲜血的年轻精灵王有些手足无措,惯来敏捷的身手在年长者们的调笑声中僵硬——但新加入的同伴很快缓解了他的这份无措。

列奥尼达在王者圣域外与刻铎相遇。年轻的远古系精灵王当时正准备放放风,结果出门就迎面撞上了带着寒冰气息、面貌陌生的精灵王——他曾在对抗妖族恐怖统治期间与当代仅存的精灵王们会面,会议上那张玄冰的王椅始终无人触碰;而在会议结束后,乔特鲁德解答了他的疑问:“我们最后所能得知的是,寒冰之祖爱奴娜举行了天奉。在那之后我们不曾听闻有关她继承人的任何消息,王者圣域中冰王的传承已经断绝——就像在你出现之前,我们认为远古的传承已经断绝。”

列奥尼达瞪着面前发色极浅、身材高大的精灵,后者身上毫无疑问地同时传出精灵王和冰雪的气息。

“你好,我叫刻铎,”陌生精灵笑语晏晏,大喇喇地展开手臂,“这里就是王者圣域吗?你是一位精灵王吗?”

他好奇的神色太过纯粹,言语情态里看不出分毫的恶意,亮闪闪的眼睛就像三代光王海因里希养在窗沿上的灯泡花——列奥尼达的思维飘到了奇怪的地方,但角斗生涯养成的习惯迅速掐灭了他胡思乱想的肥皂泡,让他的目光重新落到对方身上。

“是的,我是一位精灵王。”列奥尼达分绕在身体两侧的双尾轻轻摆动了一下,红发的角斗士挺直了脊背,黑色的甲胄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我是远古系精灵王列奥尼达,欢迎来到王者圣域。”


刻铎和列奥尼达很谈得来。新的冰王性格活泼,他会请列奥尼达喝他从老家带来的烈酒,偷偷祸害海因里希的灯泡花,给后者编织一顶闪亮的花冠……年长者们许多次注意到两个大男孩勾肩搭背、鬼鬼祟祟地从光王的小花园里跑出来,海因里希的小徒弟斯嘉丽追不上他们,只能站在门口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被他们偷偷摘花的行为气得跳脚。

不久后,二代邪灵王贝勒里恩加入了他们。列奥尼达与她的交际不多,仅仅只清楚为大众所知的那些:她与乔特鲁德原继承人桑法尔的血腥婚礼、她重建妖族时果决激烈的手段、她四代妖皇的身份……列奥尼达回忆起多年前逃离妖族王城时隐约瞥见的三代妖皇的形貌气质,发自内心地觉得他们完全不同。

一切悲伤故事都被当时的快乐时光冲淡了前者在列奥尼达脑海中的印象。在那段停留于王者圣域的和平时光里,他有了更多战斗之外的东西可以去珍稀。他曾以为这样的美好能够永恒。

直到某天刻铎消失于王者圣域,不久后贝勒里恩开启了新的战争:

二代邪灵王贝勒里恩背叛了精灵王。她挑起战争,她声称要扳倒现有的一切重建新的秩序。这场战争后来被命名为光暗之战。

列奥尼达再度投身于战争之中。平静似乎只是他生命的插曲,战争才是永恒的主旋律。

 

年轻的远古王或许也没想到过,那位沉默温文的女士会选择挑起战争:

“乔特鲁德,我们这次的敌人是谁?”

“……贝勒里恩。”

……谁能想得到呢。

在战争之初,他们都曾抱着玩笑般的渴望:

“她只是一时间走岔了,好好谈谈就会回来,重新回到我们之中。”

直到列奥尼达亲眼目睹贝勒里恩杀死海因里希。

海因里希的遗骸化光消散、冠冕在哭泣的斯嘉丽头顶凝聚成型时,列奥尼达知道,这场战争已经无法停止了。

 

列奥尼达在不断成长。反抗军的经历让他意识到宇宙之大,在王者圣域的和平让他尝到生命美好,而光暗之战让他真正成熟。

他的灵魂已经成熟,美丽非常。

……可如果能选择的话他宁可不要经历这些。

刻铎离开。贝莉宣战。海因被杀。而他也参与了围剿贝勒里恩的那一场战斗。

新的光系精灵王在妖皇的尸骨前泪流满面,哭的撕心裂肺。为了她那被她杀死的老师……或许也为了她们曾经的情谊。

 

“……精灵王也会死去吗?”列奥尼达曾如此询问莱茵哈特。

大地之祖沉沉地瞥他一眼,目光中沉淀着他无法追逐的漫长年岁。他听见少年模样的年老王者说:“精灵王当然也会死……凡人皆有一死。”

他很悲伤。列奥尼达不合时宜地注意到了莱茵哈特隐藏在平静表象下、如波涛般起伏的情绪。

他在为了谁而悲伤?列奥尼达的精神恍惚了一瞬。他猜想了许多可能,但莱茵哈特生存的历史过于久远,后者缅怀的人群于列奥尼达而言仅仅是史书上斑驳的符号。他不可能猜到,更不可能懂。

列奥尼达曾以为自己不会再有这样的情绪了。他活过了太多朋友的死亡:少年时期他在角斗场中有过很多一起训练的伙伴,他看着他们如流星般死去,有的死在和他人的搏斗,有的被他亲手杀死……加入王者圣域后,他本以为他不会再看见这些的。

新伙伴是精灵王。他们美丽又强大、出身尊贵、荣光万丈……他们怎么可能轻易死去呢?

……但他们确实死去了。

浑浊的眼泪在列奥尼达的眼眶中堆积。高大的白龙俯下身来,轻舔他的侧脸。

“我没事的,小憨。”

 

死别之后,是生离。

光暗之战中期,乔特鲁德新选定的继承人海雾·希斯默克失控。在继承人问题上,乔特鲁德遭遇了桑法尔以来的二度打击。乔特鲁德将之逐出龙族流放,而许多年后这个孩子以“天邪龙王”之名威慑四方。

战事逐渐平息时,乔特鲁德将王位托付给大臣,自己则离开龙族,独自在宇宙中旅行。

在与精灵王同伴们告别时,列奥尼达笑着对他说,什么时候你找到继承人了,带我去你的领地看看。

然后上古之战爆发,他被魂帝关入魂塔,在孤独中如是度过上万年。

 

在铸魂塔的流放空间中,列奥尼达曾数次发疯,幻觉中场景不断交替:前一刻他站在光暗之战的战场上,月色下斯嘉丽指尖迸发的光流吞噬贝勒里恩的影子;下一刻他似乎又回到王者圣域,刻铎在海因里希的花园里为他戴上日髓编制的花冠,冰凉的手指和温暖的花朵交替碰撞裸露在外的皮肤,那个瞬间现实无比虚幻;几个呼吸间花园的布景碎裂,他在风沙中的角斗场里醒来,赤裸的臂膀上残留着斯瓦斯洛的恶意,身体各处隐隐发痛……他在交替的幻觉中发疯,现实的流浪地反而比任何一个幻境都要虚伪和朦胧。

那是优格托斯最爱他的时候。也是他离优格托斯最近的时候。

幻境之底,披戴黑纱的远古之祖向逐渐凝实的血红身影伸出青黑色的手,祂帷幕般的御座两侧,锁链的牢狱禁锢着黑袍皇帝与白纱女祭,黑白的影子呈现出同样哀戚缥缈的神色。

“来吧,我的孩子,我的刽子手,我的战争天使,我的红之圣子。”

古神发出欢悦的鸣声。

 

他没有被带走。他逃脱出来了。

重返上古战场的精灵王同伴听到了远古余响,列奥尼达得以跨越数万年的时光,从流放空间中逃脱,逃出被驱使掌控的命运,投身于新的战争当中。

“我回来了。”

 

4、 信息不对称

*关于斯瓦斯洛

斯瓦斯洛认为,他会成为列奥尼达人生中最重的刻痕。

故事也确实如此:列奥尼达永远都会记住他,他是他生命中徘徊不去的阴影。他会永远记得身体各处打孔穿环和后颈奴隶刺青的灼痛……对斯瓦斯洛的恨意是列奥尼达生命的基石,而在他死后,年轻精灵所有屈辱的回忆都已经埋藏在死尸内,再无人分享他过去的伤痛。

列奥尼达痛恨斯瓦斯洛,但是他的一切都来自斯瓦斯洛的给予:他的武艺经过斯瓦斯洛的教授和磨练;他的武器和盔甲是斯瓦斯洛所赐……他在纷争之城的生活烙印了太多斯瓦斯洛的痕迹,甚至他的生命也来自斯瓦斯洛——尽管这是他们双方都不知道的故事。

列奥尼达的生母曾是斯瓦斯洛的女奴,她有着艳丽的红发和婉转的歌喉,曾是娇美的夜莺。列奥尼达承袭了母亲的美貌,但他的属性来自斯瓦斯洛——尽管这对父子无论生前死后都未曾相认。

 

5、 补充

*关于列奥尼达的母亲

列奥尼达的母亲是龙族混血。她的祖辈美丽而睿智,但在斯瓦斯洛统治的纷争之城当中,最后留下的是从幼时起就被作为斗兽驯养、连化人都已忘记的纯种,和为了满足贵族性癖而被刻意培养的混血儿。列奥尼达的母亲是后者。

她的血统原本会带给她一些强健体魄的天赋,但是她被培养为柔弱美丽的小小鸟。许多年后,看着自己伙伴中那些强大的女性,列奥尼达会回忆起他的母亲。她所有的美丽、所有的善良聪慧、所有的潜能,都被奴隶主府邸的高墙埋没了。

她会唱很多地方的民谣。而那些词曲都是在斯瓦斯洛上位之前,从优格托斯的时代流传下来的。这也是列奥尼达短暂的奴隶生涯中,远古之祖与第三代远古王隔着遥远时空所建立起的仅有的联系。

她是红色的夜莺——玫瑰的夜莺——尽管她这辈子都没有见到过纷争之城以外的世界。斯瓦斯洛像故事里的皇帝那样舍弃了她。他有更多美丽的小鸟。

但夜莺仍然在歌唱。直到她彻底枯萎。

 

*关于小憨

小憨是二代远古王斯瓦斯洛疯狂统治下受害者的一个缩影。

小憨的祖上是学者,为了和平安宁的环境而来到中立都市,在整个宇宙最繁荣的文化融合区域中沉醉于研究,却从未想到这里有朝一日竟然也会沦陷,沦为野蛮落后的角斗王国。

在斯瓦斯洛上位、将中立都市变为纷争之城时,他们是反抗得最猛烈的一批。

曾经衣冠整齐、行走在图书馆长廊中的人形巨龙们,在生命的最后,以野兽的姿态被锁链禁锢在暗无天日的肮脏牢笼中。祖辈们养育新的幼崽,拼劲一切努力在他们被从身边带走前灌输知识——一代一代,至少要传下去些东西。文明的花火不可断绝。

……他的祖辈甚至可能至死都相信优格托斯会回来。

然而数万年后,纷争之城中只剩下匍匐在地的龙形野兽。

 

小憨的“憨”,其实是纷争之城中育龙者刻意野化和追求智力障碍的结果。

一般而言,高纯度的血统是评判兽类品质的重要标准。但对龙族这样的高智慧生物而言,长期的驯养和近亲繁育反而会产生智力障碍的隐患——但这自然不在斯瓦斯洛的考虑范围内。

对纷争之城的斗兽场而言,太过聪慧的生物易于酝酿暴乱……无论是角斗士还是斗兽。

黄金白雪的族群原本是体态修长、身姿优雅、更加精通法术技巧的一支龙族血脉,但法术搏杀需要智慧,而斯瓦斯洛更加喜欢野蛮角斗,于是经过上万年的选择驯化,留下的是敦实笨重的分支。

某种程度上说,经过驯化的他们确实是适合角斗的龙种:没有翅膀但是下肢结实、体型庞大、适合在位于地面的有限场地内作战。

 

小憨是一条很可爱的傻龙龙。

与同族相似,小憨也喜欢金闪闪的东西。比如列奥尼达的耳环,又比如它自己的颈纹。但是列奥好穷哦——小憨是没有小金库的可怜龙龙!

 

小憨对着镜子好奇地摸自己脖子上的环:

“汪呜……”(怎么摸不到……)

 

小憨很喜欢王者圣域——那里的地板都是金色的!

它喜欢在草垛和落叶里打滚,熟识之后还试图抢劫过乔特鲁德的领巾扣,第一次见格劳瑞时差点啊呜一口咬住他。

是金色的.JPG

 

*关于列奥尼达和小憨的关系

出于人类审美角度,玩家通常会本能地区分人形和非人形精灵,将之划归为两类。但就精灵自身而言,这个潜意识界限一般是不存在的(尤其是对见多识广的强大精灵而言)。

所以在精灵王眼中,列奥尼达和小憨的形象更趋近一对相依为命的兄弟。他们都是可怜又可爱的好孩子。

 

*关于列奥尼达的心态

即使是成为精灵王之后,列奥尼达参战时也依然和身为角斗士时一样卖力,每次都弄得自己一身伤,让同伴们非常心疼。

他的前半生其实都是在“通过战斗证明自己、进而改变命运”。起初他是女奴之子,因为表现出天赋而被转为战奴;为了改变奴隶命运而在角斗场上拼命,成为圣子;但在斯瓦斯洛身边,他做的却依然是出生时注定的工作。直到离开纷争之城的那天,他才是真正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他不再是那个以服侍为生的奴隶,而是真正成为“神明”中的一员。

但或许在精灵王同伴中,他依然会存在有一些自卑感:他们都那么美丽强大、光鲜亮丽、出身尊贵,然而他只是个低下的奴隶之子,某种程度上依然与他们格格不入。

这份自卑的外在表现就是:更加拼命地作战,以证明自己有资格跻身精灵王之列。

乔特鲁德为他治过很多次伤,对这个年轻人很是心疼。乔特鲁德认为他有很好的未来,没必要这么拼命——就好像每一次战斗都以战死为预期一样。

“……你要更爱自己一些,列奥尼达。”

他曾这样对这个孩子说。

 

列奥尼达始终有活在幻影中的惶恐。他拥有的和平与友爱都很脆弱,生怕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一场梦境。

这种惶恐在贝勒里恩掀起战争时初露端倪——曾经的同伴忽然变成了敌人。

战后,当他从新冰王柯尔德处得知刻铎死讯时,现实变得更加虚幻。

“美梦结束了。一切都该醒来了。”他抱紧庞大的白龙,闭着眼睛喃喃自语。

 

即使是在离开铸魂塔的流放空间后,列奥尼达也会恐惧,现在的生活是不是自己的臆想——太安定了,太轻易了……太不真实了。

 

*关于圣徒组

(即被优格托斯直接或间接注视的三人:红之圣子列奥尼达、白之圣女贝勒里恩、黑之圣女塞万提斯)

列奥尼达曾与贝勒里恩见面。他对她讲述过自己的角斗故事,她也会谈起妖族的风物,而他们都不会知道自己悲剧的根源是同一个存在。

三圣徒之中,只有塞万提斯直面过优格托斯。然而即使是她,也并没有将当初带给自己一生噩梦的古神同后来王者圣域当中的初代远古王联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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