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换血医院实习生（第94记）

“宛余。”

我听到黑先生的声音，清清楚楚。

我赶忙轻着脚下走过去，红点闪烁的位置，我伸手摸到了一个微微发出震动的圆形金属物。

“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听得出，这是钟宛余的声音。

比起从前的细弱，她似乎多了几分气力。

不过，这种气力是中空的，外实而内虚。

“我……我去接了一个电话，一个重要客户的电话。”

“我知道，你的忙碌全都是为了我，一个烧钱的女人，不过，以后，你不用再这么辛苦了。”

挪动椅子的声音传出来，我一下意识到，自己面前的竟是一台窃听器。

一墙之隔，黑先生与钟宛余的一言一语毫无遗漏地传过来，尽收我的耳中。

来不及猜想这是谁的安排，我继续听下去。

“护士长告诉我，今晚，白医生在隔壁房间住下了。”

“是。”（黑先生应了一个字）

“她答应冒着风险、用自己的血来救我，这个结果真的中了你的预料。”

听到钟宛余的话，我的心不禁暗暗一沉。

又一次，我被黑先生猜中了。

仿佛我的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从未有失。

“白医生是个善良的人。”

“你也是。”（钟宛余跟着说到）

“我不是，如果我是，今天的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你以前不是，可经过了这一年，在我心里，你就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男人。”

我看不到对面，只能想象黑先生的神情。

从一个可以渣到骨头里的坏男人到一个天底下最好最好的男人，对黑先生而言，这样的一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宛余，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苦了你。”

“辉然，你不要这样讲。”

“是我害你不能走出这里一步，日日夜夜，被囚禁在新和睦四层的房间里。看着你一次次的输血，一次次的血液净化，一次次的发热不退，一次次的昏然不清，还有……还有你头上……一层层的血痂，我心里……那种疼……”

“辉然，若不是你一次次地为我全力救治，我又怎能留到现在呢。”

“宛余，我欠你的，可我是怎么还的？用大笔大笔的钱，换你一次又一次的受苦！”

“是，我身上是苦，可我心里是甜的，我终于知道了，你是用心待我的，即便从前是假意，可这一年，你对我完全是一颗真心！”

“我的真心，是不是太迟了。”

“不，一点儿都不迟，只要你是真的，我就满足了。”

同为女人，钟宛余给我上了一课。

真心，只要有，永远都不迟。

我不确定她到底对不对，但我可以确定，她真的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东西。

“宛余，我很想救你，我想让你重新活过来，像过去一样。”

“快了，很快了，明天，明天天一亮，我就可以手术了。”

“我怕，我真的害怕。”（黑先生哽咽了）

“辉然，你不用怕，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会好，白医生也一定会好。”

钟宛余预判了我的“好”。

我不清楚她的根据是什么。

“你瞧，我现在的状态是不是很好？为了明天，我还特意化了妆，用的那支口红正是你送给我的。”

“很好，很看好。”（黑先生紧跟着一句）

“女为悦己者容，只要你说好看，我就开心了。”

“其实，你一直都很美，只不过，我没能早一……”

“不晚，辉然，一点儿都不晚！你应该看到更多的美，好似相像，却与我不同的美。”

“宛余……”

“听我把话讲完，你说过，白医生与我有不少相似的地方，从细微的生活习惯到个人喜恶，有着同样特别血液的人，当真是万里无双。但你也明白，人与人终归是不同的，不同的过去，不同的未来。”

“白医生……她知道我们的故事。”（黑先生说了一句）

“我也知道你和她的故事，毕竟，你们的一幕幕，我站在窗前全都看到过了。”

“还是那句话，白医生是个善良的人。”

“所以，你该喜欢她，真心地喜欢。”

“可是，我的真心只有一颗啊！”

黑先生此言一出，我的心重重一颤。

“那就这样，明天之前，你的真心只属于我，明天之后，你就……”

“宛余，别再说了。”

“辉然，我留下的时间是你给的，无论怎样，我再无牵绊，无怨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