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心车祸》
1
我出车祸后昏迷了一个月。
奇怪的是，我爸妈一直没来看我。
老公告诉我他们早就死了，可我记得上个月他们还给我过生日。
更奇怪的是，我不敢用热水洗手。
那种温度就像热热的鲜血……
“老婆，你要是不相信，可以看结婚证。”
我接过邱盛递来的红本本，结婚照上确实是我们两个。
我们结婚5年了吗，我怎么想不起来？
这个男人对我照顾得无微不至，但是他太客气了，客气到有点生疏。
“老公，我爸妈呢，怎么不来看望我？”
“你爸在你7岁那年就死了，你妈去年也走了，你不记得了吗？”
我的心猛地一颤，“我爸妈上个月还给我过生日呢。”
他把黑乎乎的汤药递到我面前，“你先喝药，喝完我告诉你。”
“我不喝，你先告诉我怎么回事。”
他无奈地叹口气，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
我是18线的小演员，上个月我过完杀青宴，在回家的路上出了车祸。
撞我的司机当场死亡，我得了脑震荡，昏迷了一个月。
“老婆，你记忆有点错乱，这是车祸的后遗症，按时吃药能恢复的。”
“你醒了这么久饿不饿，我给你削个苹果，好吗？”
我嗯了一声，继续看结婚证，周嘉怡，我的名字？
昏迷的这一个月，我在梦中听到有人喊我晓敏，张晓敏。
我打开微信，在车祸前1个小时，我还在朋友圈发杀青宴的照片。
邱盛说我是个演员，看来我真的是个演员。
“老婆，我给你削好了。”
他悄无声息站在我面前，死死盯着我的手机屏幕。
我不明白，他的目光为什么这么犀利，我看自己手机怎么了？
“你身体还没恢复，就别操心工作的事了。”
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就拿走我的手机，把苹果塞在我手里。
“那个……我先去上个厕所再吃。”
2
我拖着瘸腿走进厕所，他在门口寸步不离地守着，好像生怕我跑了。
我打开水龙头，热热的水冲到我手上，我尖叫着躲开。
“老婆，你没事吧？”
“没事……”
头痛得要裂开一样，破碎的记忆开闸而出。
在卧室里，我满手是血站床边，一个高大的男人倒在血泊中。
他奄奄一息骂着：“张晓敏你谋杀亲夫，你不得好死。”
我拼命哭喊：“这是你欠我的，你活该你知道吗？”
“老婆你怎么了？你开门啊。”
邱盛在外面一个劲敲门，把我的思绪拽回来了。
门缓缓开了，他诧异地看着我，“亲爱的，你怎么哭了？”
我哭了吗？
镜子里我满脸是泪，鼻子红得跟萝卜似的，整个人很憔悴。
邱盛温柔地帮我擦掉眼泪，可我却觉得非常陌生。
在我的认知里，我是个家庭妇女，我老公是个抽烟喝酒的赌鬼。
我叫张晓敏，他叫陈义，陈义已经被我杀了。
邱盛不是我的老公，那他是谁？难道那本结婚证是伪造的？
没多久，我的助理带着花来医院看我。
我把康乃馨插进花瓶里，“谢谢你，欣欣。”
她一脸惊奇，“表姐，这还是你第一次跟我说谢谢呢。”
“哈？你是我表妹？你不是我助理吗？”
她凑过来看我，“你是不是傻了啊，助理的工作是你给我的。”
邱盛在一旁解释：“你表姐脑子有点撞坏了，得了轻微的失忆症。”
我根本想不起来这个表妹，我一个18线演员还有助理？
“老公，你先出去，我想和表妹单独聊聊天。”
邱盛表面说好，脸上堆满不情愿的笑容，开门出去了。
“欣欣，我爸妈呢？”
“嗯？舅舅舅妈去世了，走了很多年了。”
我沉痛地闭上眼睛，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我脑子很乱，我是怎么发生车祸的，你给我讲讲。”
“当时撞你的轿车司机酒驾了，他当场死亡，你受了重伤……”
我似乎有点印象，耳畔响起嘈杂的声音。
“宝子，把这杯酒喝了，不喝完别想走。”
“来来来，再来一杯，今晚喝个尽兴啊。”
“表姐，你在想什么呢？发呆发半天了。”
我回过神，盯住欣欣的眼睛，“真的是对方酒驾撞的我？”
欣欣眼神闪躲一下，点点头。
3
我不再追究，以前的事过去就过去吧，不记得或许是一件好事。
可我奇怪的生理反应，给我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我出院后，邱盛说要给我补补，买了很多牛肉煮火锅吃。
我一看到整齐的牛肉片，就头晕想吐。
“老婆，你怎么抖得这么厉害，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不敢看肉片，“你赶紧把这玩意给我拿开。”
“你以前不是最爱吃牛肉火锅吗。”
“可能是我伤没好，闻到肉腥味有一点恶心，我不吃了。”
邱盛大口大口吃掉所有的牛肉片，吃得津津有味。
我眼前浮现惊悚的一幕：一把菜刀切着人腿，砧板上满是血。
我顿时汗毛竖起，“你慢慢吃吧，我去洗澡了。”
等我磨磨蹭蹭洗完，人都快冻麻了。
邱盛又大呼小叫：“你怎么老用冷水洗澡，这是11月份！”
我欲哭无泪，只要我的身体碰到热水，眼前就会浮现猩红的一片。
邱盛看我委屈地低头，语气软了几分：“我明天带你看心理医生吧。”
“不！我不去看医生！”
我冲进卧室锁上门，心脏跳得快蹦出嗓子眼了。
每天晚上，我就梦到自己杀人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万一是真的呢？我不能让别人看出来我杀过人！
此刻，手机铃声震动，把我吓了一跳。
我接听导演的电话，声音还带着颤抖：“喂？”
“嘉怡啊，听说你醒了，有一部家庭伦理剧很适合你演。”
“对不起导演，我不想再演婆婆妈妈的剧了。”
导演语气很冲：“我给你找好了，你又不演了，你耍我呢？”
我悻悻地把电话挂断，我搞不懂自己以前为什么接这种无聊的戏。
晚上，我终于没梦到杀人的场景，却梦到我车祸的现场。
那辆小轿车从拐弯处而来，我猛踩油门撞上去，对方直接被我撞飞了。
轿车冒着黑烟，我看到司机惨死的样子，笑了出来。
心里居然有一种罪恶的快感……
4
凌晨2点，我吓醒了，拼命喘息着。
不是对方酒驾，是我酒驾撞的他，我才是肇事者。
邱盛被我的动静吵醒了，揉着眼睛问我：“老婆你是做噩梦了吗？”
我抓住他的袖子，慌乱道：“是我撞死他的，是我酒驾。”
“不是你，你那天喝的酒不足构成酒驾，是他撞的你。”
我努力回想着那天的事，狠狠抓挠自己的头发。
“你不要自残，我现在把欣欣叫过来，她最清楚那天的事。”
欣欣接到电话连忙赶过来。
我一直在躁狂的状态，直到看见她才安静一点。
“表姐，那天你要开车不能喝酒，是我帮你在酒里兑了雪碧……”
当时我们在杀青宴玩得很嗨，有人提议晚真心话大冒险。
我一连输了3局，他们逼着我喝3杯酒，我给欣欣使个眼色，她在酒里帮我兑了大量雪碧，其实那天酒精量很小，我没有醉。
这才是最可怕的事，我清醒着，把人撞死了。
我为什么要故意撞死那个司机，他们为什么要帮我隐瞒？
“欣欣，那个司机是什么人？我认识他吗？”
“他是个滴滴司机，农村来城里打工的，你不认识。”
我竟然故意害死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眼前忽然一黑一亮，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谁把灯关掉了？快打开。”
“没人关灯啊。”
“老婆，你看不见吗？”
我的心一下子变得很沉重，我瞎了。
瞎子的世界只有黑暗，这让我感到害怕，很没安全感。
5
一大早，邱盛带我去医院看病，眼科医生建议我去脑科看看。
脑科医生说：“脑神经压迫了视觉神经，所以你出现了短暂性失明。”
我紧绷的心松懈了，“那我什么时候可以恢复视力？”
“这个就不好说了，你车祸的后遗症可大可小，要好好养病。”
失明，也可能是几天几个月几年，也可能我这一辈都要在黑暗中度过了。
这就是我肇事的报应吧。
“邱先生，你先出去吧，我要跟你太太单独聊几句。”
一阵关门声后，医生问我车祸后吃了什么药。
“你就直接说什么意思吧。”
“我怀疑，你的失明是药物造成的。”
我的药都是邱盛给我端来的，他说我要好好补补……
我最爱的老公，他在偷偷害我失明。
我沉默了很久很久，才接受了这个现实。
“我可以恢复视力吗？”
“你远离药物，就能慢慢恢复视力了。”
“医生，我还有一些疑惑，你能帮我解答吗……”
“你尽管说，我会为你保密的。”
医生说我的记忆错乱，也可能是药物造成的。
邱盛，他到底想干什么？
我沮丧地走出来，邱盛扶住我的手臂，“亲爱的，医生说什么？”
我看不见他，但我能感到他在微笑。
“你不是我老公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