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翻译】《灵魂守卫(Soul Warden)》·下·深渊海灵短篇

写在正文开始前:
本篇作者自创的怪词过多,均著名原文并作说明。对于词汇和文章的翻译有更好的建议可以随时指出。
本篇为精灵周短篇之一, 将作三次放送。这是我非常喜欢的一篇,它对海灵的一些社会和生活细节做了一些补全,尽管并不详尽。另一方面,洛坦是一个对于海灵,尤其是纳马缇来说非常温情的个体,他的一些主张和思考很有意思。但同样,需要知道的是,洛坦这样的精灵几乎算是海灵中的一个特例,并非是普遍形象的代表。

这条鱼领着他穿过了数条过道,一直深入到树冠某处被灰白海葵覆盖的枯萎部分。这里的树枝变得开裂变脆,附近的纳马提住所也变得枯萎而空洞。虚空在下面越发醒目,一股强大的水流拉扯着洛坦的衣袍。受伤的锯齿镖鱼在水流中挣扎,而姆尼梅什利则用它的触角在树枝间拉扯着自己前行。
最终,镖鱼停了下来,而洛坦听到了自己身后的脚步。
他转过身来。
十几步开外,在一间中空住宅的门框中,一个身穿盔甲的裂魂者影绰的身影卓然而立。她本就身材高大,头上那顶高冠钓盔显得她的身高出类拔萃。她的半透明盔甲上装饰着尖长的骨刺,而她本身则倚靠着一杆冰冷带刃的割魂战钩(talúnhook)上。
尽管姆尼梅什利已经在他身边摆出了防御架势,但洛坦却没有动作。
“灵魂守卫。“裂魂者开口道,话音沙哑而扭曲。
锯齿镖鱼从她身边游过,消失在破败的住宅之中。
洛坦歪着头,“岑丝维,对吗?我猜你就是那个对我暗中相助的精灵。”
裂魂者点了点头,向洛坦走去。她的身高和甲胄使她的一举一动都显得充满威胁。
“我听说过关于你的故事,”她说着,在距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无惧无畏。决心精诚。有时甚至,心怀大义。我预想如果你知道自己未被监视,就会找回到行动的意愿。”
这听起来几乎让洛坦感到了她对他的尊敬。
洛坦微微颔首。“是的,正是如此。你现下是如何找到我的,又为什么把我带到此地?”
“有八爪鱼陪同着闲逛的外来者可不多,”她回答,“已经引起了注意。而且这条古老的城市支脉暴露在海流之中。占卜鱼游不到这里,而且,多亏安娜玛莱斯宠物占卜鱼的秘海罗盘(cyfar compass),我也没法在不引起注意的情况下离开这。”
洛坦顿时了然。秘海罗盘可以照出个体所在的位置。如果她离开这里,占卜鱼会在几分钟内被引向她的方位。
“幸运的是,”镖鱼在她身边盘桓,她拍了拍它修长的身躯,“没有精灵想到要标记泰尔什卡(Tleshkar)。”
“他们为什么监视你?”洛坦问。
“因为我试图在一开始就揭露这里发生的事情,”她回答,“显而易见,我失败了。而现在,如果没有外界帮助,我几乎无能为力。”
洛坦点头表示理解。“你发现了什么?”
她转过视线,盯着下方的深渊。“我发现自两年前起,安娜玛莱丝就开始绑架纳马提,将失踪事件掩盖为复生事故。现在,她的行动正愈演愈烈。她从前线截取伤员,还慰藉院中抓走垂死的纳马提。”
洛坦点了点头,感到一阵厌恶在心中翻涌,“但这都是为了什么?”
“我还不知道,”岑丝维答道,“我在忠诚于我的裂魂者布置到了关键位置,希望能阻止事态的恶化,但安娜玛莱丝的特工个个是混淆视听的高手。在我被流放之前,我几乎没有发现什么证据。”
“你是为什么被流放的?”洛坦继续问。
“为一个谎言,”岑丝维回答,“我被指控为马拉齐(mallachi,即因为色孽的诅咒而陷入疯狂的海灵)。”
洛坦的面孔皱成一团——如此一来他们便可对岑丝维加以死刑判决。堕入色孽之手的海灵都无可赦免。
“好吧,你的言行举止可不像个马拉奇,”他嘟囔着,“当然,我想卫队一定正为你所背负的罪责在追捕你?”
岑丝维笑道:“他们的确如此。但他们不会再来这了。”
“而这又是因为?”
“因为来到这里的精灵都有去无回。”岑丝维的声音带上了某种冷酷的快意,“但你应该关注的不是卫队。他们不信任安娜玛莱丝,此番不过是听命而为,因为为洛希安服务是他们的职责。而现在,安娜玛莱丝就是议会。她的效忠者才是真正的问题。”
“她有多少效忠者?”
“除了洛希安议会,”她酸涩地回答,“还有将近二十几个阿凯兰,都是从前线的战阵中抽调的。”
“他们为什么追随她?”洛坦好奇地问。通常来说,阿凯兰并不关心伊莎兰的计划,反之也一样。
“因为她给了他们希望,”岑丝维继续说道,“我们的渊国败局已定,这不是什么秘密。新的敌人已经到来。它们是......”
“殓骨骸军。”洛坦插嘴道,“我知道它们。”
岑丝维点了点头,随后接上了之前的话头,“它们正在收紧绞索。我们还有几年时间,也许更少。据我所知,安娜玛莱丝的阿凯兰们相信她已经找到了一个解决方案——某种拯救渊国的妙法。这就是他们服务于她的原因。”
“那瓦库里是......”洛坦迟疑着开口,“我无意中听到她提起。我相信这正是她的解决方案的名字。”
岑丝维点了点头。“那么你知道的和我一样多。现在,既然我们为同一个目标合作,你知道些什么?”
洛坦解释了他所做的事情,以及迄今为止的发现。语毕,他看了看岑丝维。她仍然凝视着深渊。
“那么......你有什么建议?”他问道。
“你在这里,”岑丝维沉吟道,“你威信很高。如果你提出安娜玛莱丝的罪证,卫队将被迫采取行动。遗憾的是,如你所见,我不能亲自这么做。”
“那么,我们具体要怎么做?突入魂礁?”洛坦实在感到这个想法听起来非常荒谬,不禁如此问道。
令他惊讶的是,岑丝维竟短促地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怎么做?”洛坦追问,“我们只有两个人。现在有十余个,甚至更多的阿凯兰在守卫那里。”
“我并非单打独斗,”她以冰冷地决心肯定道。
“你有盟友?”
“一些纳马提在安娜玛莱丝的阴谋下失去了亲人。他们已经准备好了......复仇。我将利用安娜玛莱丝对我的监视来进行反制。我将直接现身,吸引他们的敌意。而你要利用我分散注意力的时机,找到必要的证据。如果进展顺利,你会在卫队回应警报之前就找到所需之物。我有足够的人手来对付效忠安娜玛莱丝的精灵,但这一样以来我就没有余力来应对卫队。”
洛坦皱起了眉头,“你在冒很大的险。如果我没能找到证据,卫队会把你杀了。”
她颔首道:“自从这件事开始以来,我一直在控制着自己,想等待一个机会。你的影响力正是我结束这一切所需要的事物。”
洛坦思虑片刻,随后便点了点头。他理解她所作的付出。
他的到来激起了涟漪。他有责任见证这些事件的终结。“很好,”他说道,“那么,你从一侧突入魂礁,届时我将从另一侧潜入。”
岑丝维转向他,“我以为你会计划得更谨慎一些。”
“谨慎和计算另有用途,”洛坦赞同到,“但直接的行动也不可或缺。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来指控安娜玛莱丝,她最终还是会逮捕并放逐我。在此之后,绑架和失踪将继续发生。”
裂魂者点了点头,“回到你先前藏身的地方吧。我会召集我的追随者。到了该行动的时候你就会得到信号。”
就这样,她转过身去,消失在枯萎的树枝间。
洛坦看向姆尼梅什利,在谈话进行到后半部分时,它一直四处徘徊。“别再说我的工作无聊了。”他说着,再次向魂礁下面的隐蔽处行去。
一个小时以来,洛坦都在隐蔽处观察着巡逻的利齿鳗骑手,为即将到来的事情平复心境。
突然,悬挂在中央结构下悬尖顶上的灯光闪烁起来。利齿鳗骑手们摇晃着身子,也随之熄灭和点亮自己的照灯,以示回应。
洛坦凝神而视。
几分钟后,喊声开始在以太海中回荡。
魂礁另一侧的两个利齿鳗骑手猛然后倾,摔下坐骑,一个被刀片状的斗士渔网(razor-edged retiarius net)所控制,另一个则被乱箭射穿。
瞬时间,另外四名骑兵策马向骚乱发生的地方猛冲,他们蜿蜒的动作被周围的生物电光所模糊。在魂礁入口处站岗的步行阿凯兰也动作起来,其中几个奔向室内,其余的则留在原地。
洛坦已经读懂了这个信号。他将自己推离树枝,交给姆尼梅什利抓牢,后者再次带着他向上方爬升,接近魂礁。
在路上,他看到岑丝维与阿凯兰们在魂礁另一侧的道路网络间交战。裂魂者英姿凛凛,与面前两个走下坐骑的莫萨尔(Morrsarr)守卫展开决斗,而十几个穿戴者苍白破斗篷的纳马提则用弓箭和兰马里巨刃(lanmari blade)抵挡着盘旋的利齿鳗骑兵。
两名纳马提站远离战斗的住宅屋顶,操纵着一架偷来的渔网发射器。在许多利齿鳗蜿蜒游来的当头,他们向其中一头发射出致命的弹丸。
剃刀网同时攫住了鳗鱼和骑手,一触之下便撕碎血肉。骑手从她的坐骑上跌落而下,在血雾中挣扎。
洛坦面色扭曲,他经过第一个圆顶,爬上它的斜面,心脏狂跳不止。姆尼梅什利紧跟其后。
警铃响起,洛坦希望卫队做出反应的速度不要太快。
他开始奔跑,跃至连接走廊的屋顶,冲过走廊,跳上中央结构的圆顶斜面。
一个利齿鳗骑手在攻击聚集一处的纳马提叛徒时大范围地盘桓,和洛坦之间的距离已经接近到了危险的程度。
“窗户,现在!” 洛坦叫道。
姆尼梅什利从穹顶的一侧喷水而来,溜进了最近的窗户。
洛坦紧随其后,跃入虚空,抓住了窗台。他撞上了建筑的侧面,但很快就爬了进去。
他拔出自己的武器,向八爪鱼示意。
姆尼梅什利的皮肤泛起剧烈的红色波纹。
“是的,”洛坦叹了口气,喘了口气,“小心翼翼的阶段已经到头了。”
扫视四周,他没有看到任何别的精灵。更令他高兴的是,他意识到自己距离之前藏身的储藏室不远。
“那边,”他说着,指向大厅与一条通道的相交之处。那正是安娜玛莱丝走过的那条路。他希望这条路能通向再生室。
他跑步前进,姆尼梅什利已经用触手握紧武器,游在他的身侧。
他进入连接通道,在尽头是一座拱门。只有一名阿凯兰在那里守卫,洛坦看不见被隐藏在沉重的伊什兰头盔后的那张脸。
洛坦咒骂一声,冲上前去,全力挥下鳍笔。姆尼梅什利比他更快。
阿凯兰高声喊叫着,拔出地狱剑。“入侵者! 里面有入侵者!”
姆尼梅什利鼓动水流向战士猛扑,在最后一刻却停下了冲锋,而阿凯兰却已经为重装摆出了架势。八爪鱼趁他不备,伸开触须,一股墨水直喷向对手的面庞。
阿凯兰咳呛着,踉跄后退。
姆尼梅什利俯下身子,三条触手并握着棍柄,砸向还未恢复视觉的阿凯兰的膝骨。这名战士在一声尖叫中倒在地上。
洛坦大步向前,用肩膀撞开了房门,从一个环形夹层的顶部进入一间宽敞的密室。夹层围绕围绕的下层摆放着奥术仪器和玻璃晶板。其中的四块晶板上都铐着衰弱而赤裸的纳马提。
一对复魂者站在那里,他们身穿长袍,玻璃头盔下的脸面无表情,他们突然展开了行动。其中一个手持一盏引魂灯(a lurelight lantern),无阻的光辉狂暴地飞旋。另一个则提起一把束魂法棒(a soulsnare rod),杖身上地钩状尖刺缠绕着淡紫色的光芒。
被锁链束缚的一名纳马提拼命挣扎。紫色的光芒从她大张的嘴巴和轻薄如纸的皮肤下闪耀而出。她的脖颈上烙着一只改良版的缚魂项圈,带有六个镶嵌宝石的尖刺,此刻,其中的奥术能量已经将她牢牢包裹。
但当离他最近的那个复魂者像使用长矛一般放低束魂法棒,穿过一小截楼梯向他冲过来的时候,洛坦不得不移开了目光。
洛坦抓住楼梯的扶手,先下一步,飞身跃过笨重的武器,两只靴子踢入复魂者的头盔,保持着自己在上方的优势,与对手一起摔下楼梯。
房间的另一端,另一个复魂者也放下了灯笼,飞快地跑向墙边从支架上取下一支勾状的束魂法杖(a hooked snarestaff)。但姆尼梅什利来得及时,她只够勉强抓住武器,就被八爪鱼一剑挥出,砍断了两条腿筋,余下的触手又缠住了她的喉咙和手臂。
洛坦翻滚落地,扭身面对他的对手。
第一个复魂者头盔上的玻璃面具已经碎裂,但伊莎兰依然摸索着试图够到他掉落的武器。洛坦跨前几步,疯狂地将刺鱼鳍笔反复扎入复魂者的后背。
看着鲜血从伤口处涌出,洛坦慌忙后退,为自己的暴行心生惊恐。
受伤的伊莎兰气喘不止,仍未放弃重拾武器的企图。
在他们前面,另一个复魂者徒劳地挣扎着,想挣脱姆尼梅什利的控制。八爪鱼攀上受害者的脖颈,利喙刺穿了她的喉咙。随着复魂者最后的挣扎,血雾在她们的周围弥散开来。
在右边,晶板上的纳马提正在抽搐尖叫。这简直不是一个精灵能发出的声音,而是众多痛苦哀号的合鸣,扭曲和狂响的程度难以言喻,
洛坦直起身来,一脚踢在他仍在挣扎的对手背上,将他踹倒在地。随后他立刻冲向了那个抽搐的纳马提。他惊恐地看着亮光穿过她的肉体,甚至冲破她的皮肤。
无数的面孔与屈伸手指的形状在纳马提的皮肤下蠕动,洛坦不由得倒抽冷气。随着尖叫声接发剧烈,更大的裂缝开始撕开囚犯的肉体。
在密室的另一边,姆尼梅什利从它刚刚结束的杀戮中抽身而出,向第一个复魂者飞速游去,只一击就敲碎了伊莎兰的头骨,结束了他的挣扎。
洛坦盯着面前恐怖的景象。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亦不知道如何阻止它。
他绝望地瞥了一眼纳马提的缚魂项圈,能量的涟漪从那里荡漾开去。他意识到这是唯一能将这个愤怒的灵魂困在它活宿主身上的东西。
除非......这并非仅仅是一个愤怒的灵魂。
他看到许多面孔在纳马提不断瓦解的肉体中蠕动。
项圈上的符文正在燃烧,金属随之扭曲,宝石骤然碎裂。
洛坦向后退去,被恐惧和震惊紧紧缠住。
“为什么?”他大喊道。当纳马提站起身时,他举起双手,粉碎了将她锁在晶板上的玻璃晶手铐。但它已经四肢扭曲,骨骼断裂,动作仿佛出自无形绳索的拉动。在那一瞬间,它的下颌猛地膨胀,一团旋转的幽灵从它扩张的喉咙中喷涌而出。
尖啸的灵魂冲过密室,它们修长的鬼影扔被束缚在抽搐的纳马提身上,像是扯着一个破碎的木偶般拽着它前行。
姆尼梅什利消失在一块玻璃晶板下。
洛坦以为这些飞旋的魂魄会降临到他自己身上。他以为自己会死,但就在此时此地。当这群灵魂中的好些急转向右,涌向入口大厅时,他惊讶不已。
洛坦转过身来,看到安娜玛莱丝站在楼梯的顶端。她放下兜帽,露出尖锐而凌厉的五官,面色苍白如冰。还有两个复魂者站在她身侧,一个紧握镰刀,另一个挥舞着引魂灯笼。
第一个幽灵冲向安娜玛莱丝和她的同伙,但领头的复魂者举起灯笼,向前一步。愤怒的灵魂在俯冲之中便被拉入明灯的入口。随着一声尖叫,它便在紫光中嘶嘶地消失了。
另一个鬼魂绕着三人转了一圈,但第二个因复魂者很快便用他的钩状法杖将它从空中勾落,拖向他提灯的同伴。
它,以及那第三个发动攻击的灵魂被同时吸吸入了魂灯的入口。
洛坦躲过了一个幽灵的俯冲,堪堪避开它的利爪,侧身滚向被姆尼梅什利击杀的复魂者所丢弃的灯笼。
就在他翻滚着抓住引魂灯时,另一个幽灵已经降临。他能感受到背部的寒意,立时举起了灯笼,将那鬼魂引入囚笼,那个瞬间,它那冰冷而沸腾的仇恨在他的思绪和灵魂上狠狠划过。
其他的幽灵还在痛苦中哀嚎,将手指向他伸来,似要指控他的罪行一般。作为宿主的纳马提仍在狂舞,它破碎的身体随着占据她的幽灵的疯狂而抽动游移。
又有两个幽灵向洛坦袭来,但他一扭身,及时调整了灯笼的角度,把它们拉入其中。其余的鬼魂则冲向安娜玛莱丝和她的追随者们,但与第一波进攻的情况大差不差。
接着,木偶般的纳马提跌倒在地,一切又归沉静。洛坦耳鸣不止和心跳加速,他勉强站了起来,转向新来者,“这......这些都是什么?”他饱含怒气地问道。
“这是中断仪式的后果。”安娜玛莱丝嘶声作答,她审视着这场屠杀的现场,眼睛里燃烧着冷酷的愤怒。“你很幸运,这些灵魂刚被植入,还没能找到它们的方向。”
神奇的是,另外三个被铐住的纳马提并没有受到同样的影响,尽管在他们体内流动的紫光使他们以诡异的方式颤抖。房间的其余部分也一片狼藉。
安娜玛莱丝的目光落在了死去的复魂者身上。“你杀了他们。”她嘶吼道。
“为了阻止这种......疯狂之举,”洛坦咬牙说道,“是的,我杀了他们!”
安娜玛莱丝愤怒地摇着头。“你......你不能阻止我。”她看向她的同胞们,“如果现在结束,那么所有的牺牲都将白费!不能让他破坏我们的工作!”她的眼睛里闪耀着冷酷的决心:那是一个对信仰无比虔信的狂热者的心火。
两个新来的复魂者立刻行动起来,从楼梯上向他发起了进攻。
当他们经过第一块晶板时,仍然隐藏在玻璃晶板下的姆尼梅什利挥舞触手,绊倒了提灯的复魂者。
洛坦侧身躲过了另一个复魂者的钩刺,反身前冲,将鳍笔刺进了复魂者的喉咙,动作之灵巧超乎他对自己的想象。
更多的血雾涌入房间,洛坦推开正在汩汩流血的复魂者,冲向安娜玛莱丝,余光瞥见姆尼梅什利正用棍子猛敲那个被绊倒的复魂者的脑壳。
当洛坦登上楼梯时,姆尼梅什利脱离了还在蠕动的受害者,并向上弹射而来,准备提供援助。
“抓活的!” 洛坦喊道,“我要她活着!”
安娜玛拉斯转身欲逃,尽管她拥有不逊于任何精灵的优雅敏捷,但她的速度却难与海中的八爪鱼媲美。
姆尼梅什利从后方扑来,触手缠住了她的脖子和手臂,用借来的剑砍断她的腿筋。
洛坦追上了她,将她摔倒在地,她倒下时尖叫不止。
她怒吼着,试图用肘击打他,但他的手掌和姆尼梅什利展开的触手制止了她。
“杀了他们!”她的尖叫在大厅中回荡,“杀了这些入侵者!”
洛坦抬起头来,看到一对伊什兰守卫,沿着大厅向他奔来,长剑在握。
他咒骂着,心知自己和姆尼梅什利几乎没有机会能应付两队伊什兰卫队。
但是,突然间,一个伊什兰守卫被背后的什么东西击中,他猝然倒下,失声惨叫。一条灵活的刀喙鱼(blade-snouted fish)在一片血雾中飞快地游弋,从阿凯兰的腰部将他串了个对穿。
另一个伊什兰守卫转过身来,却与他的同伴一齐毙命于乱箭之下。
进入大厅之后,洛坦看到岑丝维凛然的身影带领着十几个衣衫褴褛的纳马提前进。在黑暗中,她挥舞着镰刀,半透明的盔甲让她的面孔看上去仿佛幽魂。
当她到达复生室的入口时,先前被姆妮梅什利攻击过的瘸腿阿凯兰仍守在门口,以自杀式的决绝向她猛扑过去。
她的匕首挡住了这一击,她没有停下脚步,紧接着便单手一挥,用割魂钩斩下了这个阿凯兰的头颅,
她的引魂灯吸收这个战士逃逸的灵魂之后旋舞不止。
“灵魂守卫。”岑丝维转向他,灵魂在灯中嘶嘶作响,她盔甲上的反光也波动不止。
纳马提走进了复生室。当他们感受到里面的东西时,洛坦听到了他们的惊呼。
“卫队要来了,”岑丝维说道,“他们已经在平台上动员起来了。告诉我你已经找到我们需要的东西了。”
“哦,那是当然。”洛坦咬牙咆哮,他正努力压制正在挣扎的安娜玛莱丝斯。“毫无疑问,这里有很多证据。你和你的纳马提别出面。我知道怎么应对卫队。只要让她活着。”他对他的俘虏比了个手势。
一对纳马提将安纳玛莱丝按倒在地,动作极尽粗暴。
他看了看这群人。岑丝维看起来对这场战斗毫不畏惧,但大多数纳马提看上去都已负伤。
这显然是一场艰苦的战斗,即使它只持续了不超过五分钟。
卫队不消多时便已经到达,二十几个下骑步行的莫萨尔守卫在大厅中前进,手举长矛和盾牌,队列整齐。
*其实在军书中莫萨尔是只拿长矛的前锋部队 带盾的是伊什兰
洛坦招手让岑丝维和她那支破败的队伍站到他身后。
前进阿凯兰阵列在距离洛坦和他的盟友十几步的距离停下。一个戴着洛坦熟悉的尖刺头盔的精灵高喊道:“外来者!你已经被拒绝进入魂礁。这是对伊梅洛克的战争!”
洛坦举起双手,深鞠一躬。“请宽心,喀兰卓斯王子,这不是战争行为。我发现了一个可怕的真相。我承认为了查明真相耍了花招,我也愿意接受对违反法律的任何惩罚,但你自己去看吧。”他向复生室比了个手势。
“你与被流放者和马拉齐为伍,”王子啐道,他忽略了洛坦的提议,指向岑丝维。
“她不是马拉齐,”洛坦反驳道,“这里所有的人都是因为安娜玛莱丝的谎言而被流放的,仅此而已。”
“这个外来者才是......”安娜玛莱丝的反驳忽被打断,一个纳马提用他的轻语弓臂将她敲晕。
“你自己看吧,王子,”洛坦再次说,让到一旁。
他示意岑丝维和她的队伍也这样做,并抚慰着以太海,希望平息紧张的局势,“请,”他说着,看向自己的盟友,“让我们不要再使用暴力,放下武器吧。”
纳马提不情不愿地服从了,片刻之后,岑丝维也放下了她的割魂勾。
阿凯兰们谨慎地前进,不忘将长矛对准岑丝维和她的纳马提们。
洛坦可以感到他们的不安——他们本以为自己要来平息一场叛乱,现在却发现情况与预想大不相同。
少顷,王子便与他的三个手下分开,独自穿过纳马提的队列,进入复生室中。在那里,他看到了……
“玛瑟兰之魂啊,”他低声叨念,紧盯着那些被紧紧锁住,颤抖不已的纳马提,以及那具躺在密室中央,极其扭曲,已被烧毁的躯壳,“这是什么?”
“暴行,”洛坦言简意赅,“这就是安娜玛莱丝一直以来隐藏的东西。这就是为什么纳马提一直在消失。”
王子看着他,他那总是冷酷坚毅的面庞此刻显露出明显的震惊,“那么安娜玛莱斯一直以来都在对我们说谎......但为什么?她的目的是什么?”
“我的目的就是要找出答案,”洛坦面无表情地说道,“如果你允许的话。我是一个灵魂守卫,也许能从这里的魔法中找到一些答案。除非你打算相信那些忠于安娜玛莱丝的灵魂守卫会给你提供明确的答案,不然便让我来协助你。”
王子回头看向他的手下。“放下武器。”他命令道。
他们照做了,纳马提们似乎松了一口气。
一切都结束了。卫队已经看到了他来到这里理由。安娜玛莱丝的阴谋和她的实验已经被制止。
现在,洛坦只需要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恐怖之事。
“我会立即调查这团乱麻,”洛坦承诺道,“当然,我之后也会接受对我入侵行为的惩罚。”他补充道,以尽外交之仪。
王子颔首应允,而洛坦开始了他的工作。

在他筛选散落的卷轴时,岑丝维来到了洛坦身边。安娜玛莱丝的其他同伙已经在魂礁的其他地方被抓获,喀兰卓斯王子和他的伙伴正忙着在大厅里审问他们。
与之前的敌对大不相同,一半的卫队都与岑丝维带领的大部分纳马提叛军联合起来,搜查着魂礁各处,而其余精灵则留在复生室内,照看其他被锁住的那些纳马提。
在洛坦描述了事情的经过时,密室中精灵都忧心地注视着那些颤抖的囚犯。
洛坦翻阅了散落的卷轴,并听取了因库巴蒂囚犯的发言,他了解到这些纳马提都是安娜玛莱丝的瓦库里:即被植入一整群灵魂的活体容器。他还了解到,安娜玛莱丝的同谋们使用了专门的缚魂项圈,用深渊冥铁宝石(Nadirite gemstones)来约束和控制被困的灵魂。很显然,到目前为止,这个过程只能做到部分成功。
随着他的进一步阅读,他了解到安娜玛莱丝在遇到殓骨骸军后不久就开始了她的实验。在最开始的时候,她用包括年轻和年老的众多纳马提进行试验,但在过去的两年里,在许多失败的经验中,她了解到年长的纳马提人,出于某种未知的原因,似乎更易接受这一过程。
之前的实验记录卷轴显示,瓦库里的寿命并不长,但安娜玛莱丝的密谋同伙已经越来越接近成功——创造一个瓦库里容器,可以无限期地容纳和控制被困其中的灵魂。
洛坦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等到安娜玛莱丝终于转醒,喀兰卓斯王子把她拖到了复生室,并把她踢到了洛坦面前。她身上伤痕累累,血迹斑斑,但那冷酷的决心仍在她眼中燃烧。
洛坦俯视着她。“为什么?”他困惑地问道。
“因为我们面对的是一个无法用常规手段战胜的敌人。”她喘着粗气,明显疼痛难耐。
“但这些瓦库里又如何改变这种情况?”洛坦追问道。
“他们是......亡魂的宿主。他们可以吸收注入骸军结构中的灵魂,将它们吸引到自己身上,以此让骸军陷入迟滞和破碎。”
“你已经测试过了?”
安娜玛莱丝淡淡一笑,“哦,是的......我亲眼看到了它。它起作用了......这本可以......救我们于步步逼近的灾祸。但是你......”她的笑容变为厌恶,“你注定了我们毁灭的命运。”
她扭过身,试图抬头看向王子。“除非你和你的同伴立刻杀死这些可恶的叛徒和入侵者,让我的工作继续下去!”
王子用手肘顶向她的衣领,将她撞得翻滚在地,痛苦地喘息着。
“我从来不相信关于你的谣言,”他啐了一口,“我把那都当作你的敌人编造的无稽之谈。但你把我当成傻子。你杀了我们多少精灵?”
安娜玛莱丝咬紧牙齿。“他们......的牺牲,是为了伊梅洛克的大局。”
洛坦再次从她的眼中看出了那份虔信,那种疯狂的肯定。
她真的相信她正在做的事情。
他皱起眉头,浑身发抖。想到她的渊国正迎来末日来临,他几乎无法责怪她。
忽然,岑丝维向他示意,打断了他的思绪。
她把他引向地板上一个奇怪的圆形标记。
“一个活门。”他说道。
岑丝维矮身扳开了它。
迎接他们的是一股陈旧的、充满死气的以太。他们平复心境,做足了建设,才从梯子进入了下方,不管那里有什么东西。
当洛坦落入下层房间时,他看到一张摆满手术用具的桌子,一块解剖板和一架摆放着独本魔法书的置物台。周围的架子上摆放着标本瓶、摸样古怪的骨头碎片,以及切割完美的深渊冥铁宝石。更糟糕的是,他看到架子上摆放着纳马提已被烧毁的解剖残骸,它们沿着墙壁整齐地堆放成一排,至少有几十个。
但是,尽管这里有太多恐怖的东西,洛坦的目光还是被密室中央巨大的透明玻璃管所吸引。它与各种奥数器械相连。其中的事物让洛坦的心脏猛地停了一下。
那是一个巨大的人形骷髅,有四只手臂,刻着邪恶的勋标,在它面目残酷而狡诈的颅骨上顶着一个尖顶的王冠装饰。洛坦一瞬间便反应过来,他意识到这根本不是天然的骨架。它是一具由被雕刻的骨头塑造的混合体。它是一个殓骨骸军。
岑丝维盯着它。“玛瑟兰之魂啊,”她喃喃道,明显受到了惊吓,“这女巫把一个骸军带回了渊国?”
“这是一个冥仪师(Mortisan)的构造,”洛坦的声音冰冷而不安。“一个灵魂的编织者......这里就是安娜玛莱丝学会如何做她所做的事的地方。”
这下一切都能说通了。这就是安娜玛莱丝所提到的囚犯。这就是她知识的来源。
在它安详的坐姿下,它看上去仿佛已经死去或是休眠一般。但洛坦看到了它眼窝里的紫色光辉。他知道这并非真相,它并没有死去。一点也没有。
而且它正凝视着他。
他打了个寒颤,将注意从它那可怕的目光中移开。“她试图模仿它们的魔法,创造一种来对抗它们的武器。”他说着,对这一切都感到震惊和困惑。逆向设计冥仪师的魔法一定需要某种特殊而扭曲的天赋,但很显然,安娜玛莱丝几乎成功了。
洛坦打开了那本魔法书,翻阅了几页,而岑丝维则搜索着这个可怕房间的其余部分。他看到了神秘的符号和深不可测的公式。这是一套解构又重建的骸军魔法。安娜玛莱丝找到了一种方法,将纳马提的无魂之体作为容器,其方式与冥仪师使用同类的骨骼构造体的法则相似。书中的一切都既可怕又令他着迷,因为洛坦知道,在这本巨著中,将有许多关于骸军和他亲族的真正本质的知识。
趁着岑丝维没有注意,他悄悄取走了这本魔法书,把它放进他的一只卷轴包里。他会去阅读这本巨著。他需要知道安娜玛莱丝发现了什么秘密。
就这样,他转身登上梯子,回到了复生室。他告诉王子有关骸军囚犯的情况,并建议他将其销毁。
接着,他向姆尼梅什利招手示意,随后便带着那本黑暗巨著离开了这件密室。
没有精灵阻止他。他现在很大程度上已经赢得了这个渊国的信任。他将不受怀疑地回到自己的住处。如果进一步的外交工作进展顺利,而他又无需为他的秘密行动面临惩罚,他便可以在晚些时候重新进入魂礁,完成他真正的任务,他来到这里时所要完成的任务。但同时,他将快速读完安娜玛莱丝扭曲的作品。然后,一旦他对她所知道的一切有了足够清楚的了解,他将决定要如何处理这些知识,又如何让它们以最好的方式服务于伊顿尼斯一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