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怪录】卷三05李汭言

据汉中从事李汭说，在天宝年间，有个姓崔的士人要去巴蜀担任尉官。结果才到成都，崔尉官就死了。

当时担任连帅章的仇兼琼觉得崔尉官的遗孀年轻又没有可以去的地方很可怜，就在青城山下买了别墅安置崔氏。

但是吧，仇兼琼贪恋崔氏的容貌，想要纳她为妾。又苦恼于没有一个合适的方法，就对自己的夫人说：“你可是高贵的诸侯妻子哦，为什么不布置宴席邀请女子一起庆贺呢？方圆五百里的女子都可以请来参加这场盛宴。”仇氏听了倒是很高兴。

仇兼琼发出官府文书报给五百里内的女子，要她们尽快来到成都。仇兼琼是想趁机留下崔氏，不成想自家的舅舅卢生已经纳崔氏为妾了。卢生看明白了这中间的隐秘，告诉自家妻子称病不能前往成都。

这种做法激怒了仇兼琼，直接让五百军士去捉拿崔氏（此文都是用崔氏来表示，避免更换人物名称导致线索混乱）。军士到卢生家的时候，卢生一家还在吃饭。卢生谈笑自若，一点也不介意。吃完饭了，才对崔氏说：“仇兼琼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你这是不能不去了。过一会，我会给你送一身素色的衣服来，穿上那套衣服再去。”卢生说完就骑着驴出门了。

门口的军士居然拦不住骑着驴的卢生，卢生悠悠离开了，军士追都追不上。

过一会卢生让一个小童送来一个箱子，箱子里面有青色裙子、洁白的衫子、翠绿的披风和红色的罗衣，材质精致设计精巧，不像是世间所有。崔氏穿上这一身衣服，向成都出发。

其他女子早就到了，仇兼琼就在帐子里暗中观察。等到崔氏来了，只觉得她光彩照人，让人惊叹。周围的人都惊讶地站起来看。

这一场盛宴集会结束了，崔氏回到家中，三天就死了，尸体迅速腐败。

仇兼琼害怕了，详细记录这件事情上报朝廷。皇帝问张果是什么缘故，张果说：“知道是什么情况，但是我不敢说。这件事还请您询问青城山的王老。”皇帝就让仇兼琼去拜访王老并带着王老一起觐见。

仇兼琼搜寻了青城山附近，并没有找到王老这号人。偶然听药房的人说：“常常有两个人来我们这里买药，自称是王老指派的。”

买药的人来了，仇兼琼派了衙役跟着他俩一起去拜访王老。往青城山走了几里路，可以看到一个草堂。王老满头白发，端正地坐着。衙役拜见王老说明来意，王老说：“肯定是张果那小子提议的。”

王老和仇兼琼按照日期抵达京师，仇兼琼想要探探王老口风，王老什么都不说，仇兼琼也只好认了，也不逼迫王老。

皇帝召见他二人。张果本来站在皇帝旁边，见王老来了，连忙起身跪拜。王老叱责说：“你小子有什么不敢说的？还要劳烦我老人家大老远跑一趟？”

张果解释说：“小仙不敢说，还请仙伯您解释一下。”

王老不再发作，向皇帝禀告说：“卢生是太元夫人手下看库房的，偷闲来下界游历一番。恰巧崔氏有一点仙骨，因此才纳崔氏为妾。但不知道为什么，卢生突然偷了太元夫人的衣服让崔氏穿，现在卢生已经被贬谪了，只能担任郁单天子了。至于崔氏，她穿了太元夫人的衣服，罚下无间狱受苦去了。”禀告完了以后也不愿意留在京师。皇帝也允许王老离开。

王老出了殿门就消失了。

故事到此结束，我继续我的猜想。

李汭只是一个讲故事的人，并不重要；崔尉官就是一个过场人物，而不重要；仇兼琼就是一个小人，定性了，也就不重要了。

剩下的张果、王老里面一定有人说谎了。张果说自己惶恐不敢说，原因是什么？如果就像是王老说的那样，有什么不可以说的？卢生既然是太元夫人手下看库房的人，大大小小是个仙官，真的会选择一条于己于人都没有好处的道路吗？

所以，卢生处理这件事一定是有什么隐秘的。至少不会是他和崔氏都受到惩罚。按照这个猜想走下去，卢生和崔氏在经过这件事后肯定得到了什么好处。

那张果为什么又不敢说呢？张果既害怕朝中人（仇兼琼），也害怕仙人（卢生）。想要两边都不得罪，那就只好推给别人（王老）了。

王老一直在考虑一个合适的做法，甚至是一直在动摇。路上，他不好说一个准话。等到皇帝问了，这才说，卢生和崔氏都受到了惩罚，甚至在自己的证词里使用了“无何”这种说法。

这个说法还是可以的——皇帝不慌了，得罪的仙人都被贬了，那就肯定不会被迁怒了；张果不慌了，反正王老已经帮自己背锅了；仇兼琼不慌了，反正自己的罪责已经减轻了。

如果王老不修仙，混个官场还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