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绊】追月亮的人(7)

天黑了,突如其来的暴雨,谁都没带伞。王嘉尔今天看起来心情非常好,吃完饭非说要出去逛街,要给bambam买身衣服。他若有所思的盯着bambam的脸看了许久,终于在金有谦准备站起来暴打他之前收回了目光。
“你化化妆可以直接去面试娱乐公司,我觉得你出道甚至都不需要才艺,”王嘉尔以非常专业的眼光发表意见,“金有谦自己那么精致,没想过好好打扮你吗?你看他今天,不上班没有要求,香水都喷上了,整个人都在低调的开屏。”
“我说他怎么今天感觉闻起来好像身上长草了一样,”bambam拎起他的领子仔细闻了闻,呼吸打到了金有谦的脖颈上,金有谦难得的涨红脸给自己辩护:“这是青草香,我挑了很久的...你不喜欢吗?”
“他还有一瓶Bvlgari Petits et Mamans,说奶香调的香水一闻就能想到你,买回来天天喷在枕头上闻着睡觉,”王嘉尔在一旁插刀,“个人觉得闻起来像宝宝爽身粉。”
金有谦还想说点什么挽回一下他所剩无几的霸总尊严,没想到bambam先提起来,“有谦小时候就这样,其实是他自己喜欢这种香味,有段时间跃跃欲试准备把我腌成旺仔小馒头。”
“不过我很喜欢,奶味的有谦,”bambam说,“这样就像我们从来都没有长大过一样。”
好像这五年被压缩成了一个夜晚的时间,他风尘仆仆的归来,被香薰和一杯白水迎接,昨天没吃完的蛋糕放在冰箱里,窗台上放着新鲜的郁金香。那个人坐在沙发上,带着满腔从未变化的爱意,告诉他,欢迎回家。
Bambam带出来的兄弟训练有素,在江湖规矩这件事上体现出来的水平已经远远高于他们的文化水平了。Bambam没出来,也没说让提前走的情况下,他们愣是多点了几盘花生米续着劲不走。朴源一来二去的给所有兄弟讲完了这段破产爱情故事,并且隐晦的暗示了bambam可能不跟他们离开。
直到雨下下来,bambam才从楼梯上跑下来,挨个询问大家怎么回去,安排好了醉酒人员。朴源带头从大门离开,冲出去喊代驾找出租。
天南地北,大家就此别过,余生珍重。
王嘉尔去结账,金有谦也出门帮忙找代驾,他们忙的不亦乐乎,内心充满了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以为山高路远。有人可以洗心革面,有人可以重新开始,有人可以回家了。
Bambam听到了朴源的尖叫声。
他是最先听到的,也是离门口最近的。紧接着一声一声惨叫传来,大堂里准备散去的人们,无论是微醺还是意识不清,此刻全都瞬间清醒。
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情呢,以为只要收起尾巴,抹杀过去,这个世界就会放过他们一样。
这个烧烤店并不在大马路边,而是在一个街道里的一个偏巷。雨太大,食客稀少,往外走五分钟才是马路。而朴源在巷内,他被一个人死死用胳膊捆住身体,腰上插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Bambam奔跑进大雨里,生冷的水滴冲刷在他毫无知觉的皮肤上,他感到有一些微微的晕眩,他身边的人跑的比他快多了,他们跑到朴源身边拉开人,摁住了歹徒,并且疯狂的拳打脚踢。金有谦也拉着王嘉尔冲进雨帘,他让王嘉尔扶住bambam,自己去查看朴源的伤势。
偏巷里的灯光太昏暗,藏在里面了另外两个人像鬼影一样直接朝bambam冲过来。他们仿佛已经分好了工,已经完成了捅刀计划的那个被打的鼻青脸肿,但脸上充斥着疯狂的笑意。
另外两个一个人拿着刀一个人拿着棒球棍,直冲bambam而来。他们的神情更像是没有神志的野兽,除了见血的杀戮,什么都不在乎。
棒球棍伸到bambam胳膊边被王嘉尔一把拉开,他背过身面对bambam想把他扛起来准备跑。他太慌了,忘了打架时候最重要的准则:不要把后背留给你的对手。
他被一棍子闷到腿上,左腿马上跪倒在地。拿棍子的人瞬间被别人控制住,但持刀那人反身侧到bambam右方,在下刀的那一瞬间,王嘉尔伸出右手把bambam推离,bambam后退三四步摔到在地上,刀子直直的插进了王嘉尔右边的大臂。
持刀的人也被后续而上的兄弟踹翻在地,开始了新的一轮泄愤。有人尖叫,有人流血,有人强装镇定拨打120和110,bambam在地上滚了一身泥浆,泪水和污水混合在一起。他第一次痛恨自己的腿不够敏捷,痛恨自己在外惹事,痛恨自己为什么不是第一个出去挨刀子的。
店里的工作人员涌出来帮忙,他们把两个伤员抬到里面干净的地方躺下,经理奔回去拿急救药箱。金有谦等不及了,他就近撕下两个布条捆住大动脉止血,他从头到尾一言不发,手却抖的非常厉害。
再好的医生也不能亲自给家人或者太亲近的人做手术,金有谦体会到了那种紧张和慌乱,他一边按住伤口一边不停的偏头试图不让泪水滴到他们的伤口上。他的上半身沾满了血迹,第一次不再作为局外人,去看待生命的脆弱。
经理拿出了碘伏酒精甚至还有医用双氧水。时间过的太慢,救护车在暴雨中堵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朴源已经晕了过去,王嘉尔强撑着一口气,开始交代金有谦。
“那几个人...运输毒品...市里面通缉令...进去一定是死刑...”他痛的喘不匀气,“bambam这次进派出所...是躲不掉了...你要让我醒着...我醒着才有办法...”
受伤到最后,他脑子里仍然最担忧朋友的安危。
金有谦揪心的听完王嘉尔的话,才转过身去找bambam。事发突然,他不能不顾伤者。Bambam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脸被擦干净了,看不到泪痕。他眼神迷离,眼白部分充满红血丝。
他抱住了bambam冰冷潮湿的肉体,一边颤抖的拍他的背安抚他,一边拨电话给段宜恩。
“调血库!”电话接通的一瞬间,金有谦对着手机嘶吼了起来。
段宜恩的车到的比救护车就迟了几分钟,他是打车过来的,这个节骨眼他自己怕开车出事,下了车失前给司机扔了一百块现金没要找零。他踉踉跄跄的爬上了抬着王嘉尔的救护车。车上的医生护士都是他的同事,看到他如同看到了救星。
救星本人却毫无知觉,他坐在车厢里,看着王嘉尔挂上氧气面罩,还未昏迷过去的脸苍白无力的对他挤出一个笑容。段宜恩不敢上手碰他,生怕他一碰就碎在了担架床上。
“你会没事的,”他双唇颤抖,“血库里的血很充足,你们都会没事的。”
手术室紧急调来了医生,他护送着担架把王嘉尔送进去。一旁的小护士问他怎么没有参与急救,他撑住墙壁摇了摇头,再也没有提起他为王嘉尔苦心编造的身份。
“我怎么进去啊...他是我爱人啊...”
原来一切的深埋于心的隔阂,怎么解都是一团乱麻的心结,在生命面前,都显的那么幼稚可笑。
段宜恩的手臂沿着墙壁缓缓坠下,他跪在了手术室门外,发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嚎。
Bambam上了救护车,一路上没有说一个字。金有谦还没从血腥的场面里完全缓过来,他攥着bambam的手,目光呆滞,思绪从朴源的伤势飘到未知的派出所警情,他拿起bambam的手放在自己掌心搓来搓去,不停的重复,“没事的,他们能好起来,这不是你的错”。
Bambam没有言语,只有金有谦单方面的温度传递。
朴源和王嘉尔一前一后进了手术室,在两个不同的楼层。Bambam坐在走廊椅子上,身体蜷缩,双手死死的捂住后脑勺,整个人僵成了一尊木桩。金有谦在他面前轻轻蹲下,试图以一个医生的专业视角告诉他,他们多久可以好起来,多久可以痊愈出院。
Bambam的手机响起来,他的手僵直着伸进口袋里去掏。食指勾出了手机挂坠,一个滑动便整个摔在地上。他捡起来,麻木的按下接听键。
“公安传唤我,”他站起来一跛一跛的走向电梯口,“我走了。”
“我跟你一起去,”金有谦火速跟上他,“我只能在外面等你,你进去如果问了什么对你不利的问题,你一个字也别说,等律师过来,”他大步流星,一边走一边喊,“bambam你等等我。”
人疯起来的时候,力气会比普通人大很多。Bambam此时腿部甚至没有什么痛感,他快步离开医院大门口,动作快的金有谦甚至需要一路小跑才能跟上。
“bambam你别激动,”金有谦伸手要拽住他,“王嘉尔之前预料到类似的情况了,有什么问题都能好好解决,你不要...”
Bambam一个狠劲,一把甩开了金有谦的手。
“金有谦,”他回过头,通红的眼眶里压着凶意,“我们结束了,彻底,结束了。”
积累了许久的自卑与恐惧在此刻瞬间爆发,他想起朴源刚刚来场子的时候,每天除了吃和睡就只知道喊bam哥,好像bambam是他亲爹亲妈一样;他想起王嘉尔来小门堵他的时候,自信而温柔,眼眸里都闪着光;他想起金有谦在他睡觉的时间里仍然奔波忙碌,想起了他的手臂和温度,想起了他的吻。
想起他本来今晚要带自己回家。
情绪在瞬间崩盘,心口的绞痛快要溺死他。他缓缓弯下腰,张大嘴发出无声的呐喊,眼泪随着大雨一起瓢泼而下,他死死捂住心口,面容痛苦的扭在一起。
这份悲伤从他的躯壳发出,随着空气散播,弥漫游走,在整个世界里撞击迸发,最后都变成了无声的哀悼。
原来相遇的欢喜,心动的雀跃,都要在别离的时候,得到十倍百倍的反噬。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被传唤吗!你知道我之前在做什么你知道我父亲做了什么母亲又经历过什么吗!”bambam在黑夜里疯狂嘶吼,“金有谦!坐牢是我的归宿!我以前做过事情犯过的禁忌不是你和王嘉尔一手遮天想抹掉就抹掉的!”
他大步流星就要离开,金有谦上前再一次死死拽住他的手臂,他使出浑身的力气也放不开挣不脱。金有谦转而死死捆住他的腰身,两个人的唇齿磕到了一起,金有谦甚至觉得这个吻里全都是血腥味,没有一丝的旖旎情感。
他们仿佛是两只困兽相互撕咬,连血肉都要交融到一起。
他怀里那只躁动的老虎挣脱了这个吻,又被他强行把头摁在自己的肩膀上。
“bambam你听好了,无论你接受传唤后发生什么我都等你,”金有谦大口的喘气,言语间有被隐隐克制住的哭腔,“五年我也等五十年我也等!我不管你以前做过什么,发生了什么,没有任何事情能阻止我想和你在一起!我爱你!你听清楚!我爱你!!!”
Bambam在金有谦的控制下,逐渐的松下了力气,他抽出双手回抱住有谦,爆发出强烈的哭声,他上气不接下气,喘了很久,他说:“我会害死你的...我会害死你们的...他们已经受伤了...如果我老老实实的离开至少不会再波及谁...”
他举起拳头,一下一下的锤在金有谦的肩膀上,哽咽到几乎说不出,“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我不在乎,”金有谦不敢松开捆住他的胳膊,偏过头在bambam耳边“我不在乎这些,我放走你,才会后悔终生。”
段宜恩一夜没睡,眼球泛浊。他坐在王嘉尔病床前,拉起手贴在脸上静静抚摸。
那两疯子差点切到王嘉尔的大动脉,还好只是失血过多,隔壁朴源就没那么幸运,还在ICU里躺着,身上插了一堆仪器,过几天还要动手术。
输血打完止痛针后,王嘉尔在强烈的药物作用下睡着了。段宜恩不敢合眼,哪怕是知道面前的人已无大碍,他也不敢有半点松懈。他想让王嘉尔睁眼的时候,第一个看到的就是他。
科室里从来没遇到过两个主心骨一起罢工的情况,金有谦去了警察局也是一夜未归,段宜恩的精神状态此刻完全不适合进行任何工作。大家忙的脚不沾地,段宜恩却对病房外的慌乱充耳不闻。
他这段时间每天醒来,几乎都不会在床上做什么逗留,醒了就从床下马上跳下来,仿佛多看一眼枕边人的睡颜都有巨大的负疚。他一直被“兄弟怎么能成为爱人”的心结牢牢绑住,又在梦一样的温馨日常中,被心跳反复拉扯,白天兄友弟恭,夜晚耳鬓厮磨。
“我怎么这么自私啊,”段宜恩想,“他都为我辞职不干洗手作羹汤了,我居然还在我那可笑的世俗论里挣扎,我都搞txl了,竟然还在乎什么世俗观念。”
他望着眼前人的睡颜,一会发出咯咯的笑声,一会变成了悲鸣的泣音,像疯子,像茅塞顿开的孩子,像至死不渝的情人。
金有谦在公安局大厅里坐着,他只作为了目击证人叫进去问一会话,其余时间全程在大厅板凳上坐着。他惴惴不安又没人能倾诉,只能一直抱着手机抖大腿,顺便给段宜恩用短信疯狂的轰炸。对面显然也非常的心不在焉,全程只回了他“嗯”“对”“没错”“应该不会有事”。
早上九点,bambam被暂时收容看守所。
王嘉尔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等不及他醒,金有谦请的律师火速赶到了警局。Bambam按照之前金有谦所安排的,一个多余的字都没说出去,只简单的陈述了当晚持械伤人的具体情况。
反而是那几个歹徒,分明已经死刑起步了,反正一个脑袋也只能挨一次枪子,在警局的话三分真七分编,乱七八糟给bambam按了一堆罪名,从故意伤人到制毒贩毒,刑法背的比在场律师还溜。
段宜恩还没来得及灾后吐真言,索要到他想通了以后的第一个亲亲,就被无情的推拒开,并且被迅速加入“拯救bambam”的豪华全家桶系列。
“bambam除了之前打架构成的一些故意伤害的情形以外,其实也没有什么硬性案情,”王嘉尔搭着段宜恩的胳膊急匆匆的就要离开医院去找人帮忙,“他们之前的过节也是因为bambam的出现打乱了他们的走私计划才恨上他的,而且是很久之前的事情,警方很难查出来证据,他们为了保险,被打了甚至不敢去医院。”
“如果一定要翻,之前那个地下赌场,bambam在那边挂了一个经理的职务,是可以追究的,但是现在和赌场关门了,相关人员基本上都离开本市了,”王嘉尔匆匆捂上了段宜恩惊讶发问“打毒贩也算打人?”的嘴,拿起另一个手机匆匆敲字,“等会我到了和律师聊聊,警局附近有什么比较隐秘的谈话地点?最好带个沙发行吗我头还是有点晕。”
半个小时后他们集中在了一家茶楼的包厢里,段宜恩眼也不眨的点了一堆名贵的补血药膳,王嘉尔和金有谦与律师大致定好方向,两个人分头又打了几个小时的电话。
王嘉尔拖着带病的身体不眠不休,在第二个晚上又累晕了过去。金有谦连轴转了三十六个小时没合眼,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联系了当地精神卫生中心,想以最极端的手段避免bambam的牢狱之灾。
第五天,bambam离开了看守所,无罪释放。
他的脸上已经长出了不少胡茬,面容憔悴。在拿好所有东西,签完一堆手续以后,走到了警局门口。他抬头看向明朗的天空,竟有种重见天日的隔世之感。
金有谦在门口等bambam,他冲上台阶,紧紧抱住了他的命根子。
“看守所伙食好差,”bambam的声音像是吞了几斤沙子,“我想喝你炖的那些稀奇古怪的家禽了。”
他拥着金有谦,一抽一抽的流下了眼泪。
林荫前草木后,两个人相拥而泣,又相视一笑。他们不再年少,顺着漫漫长路执手同行,身旁陪伴着这一生寻觅来的,最执着的真理。
by.重五

这里是软糖!(定时发布)
正文的部分差不多结束了,最后还有一个尾声,是两个人甜甜的日常,不必担心~
虽然不是我自己写的文,但一篇篇发出来,我也很有感触,亲眼见证一段故事起起落落的感觉真好❤
其实平时我很少夸重五太太(都是diss的多...)但是在这里我一定要好好表扬她啦!这篇文真的看得我很感动,她的文笔也令人折服
往后我会多多向她学习,给你们带来更好的文章哒!
爱你们,小心心biubi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