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SOUL/琳狼】春岚(13~15)


13/
外头的冷风找着个缝就往里头钻,珈乐的头脑因酒精烧热,倒是没冻得缩脖子。关于接她这件事,她本想推脱,但内心某种欲望驱使她用文字代表自己点头同意,于是在演出前她给乃琳发了定位,大致估算好时间后又发了一遍那只小狐狸的表情。乃琳说好,之后没了动静。珈乐砸吧砸吧嘴,总感觉酒还粘带在她的口腔里,烈性的气味,倒是不奇怪有些人喝大了跑马路中间又哭又闹。
其实她也有点想,但那样把柄就给人抓手里头了,挂不住面子。冷空气被吸入肺里,她竭力让自己保持当前的清醒。有个猜测不一定对,她没准等下会在乃琳车上睡大觉。她裹紧外套,站在酒吧门口四处张望,猝不及防一只冰凉的手伸到她衣领里头,这下她冷得一激灵,猛的一回头看见乃琳正站在她身后。
“发什么呆?”乃琳手里拎着车钥匙,光秃秃的一片,挂在食指上转了个圈,“走吧。”
珈乐这时候舌头打结了,话在嘴里酝酿,又咽回去,最后只能跟着乃琳一块走到车前。后者这时把手背贴在了她脸上,凉凉的,对现在的珈乐而言不失为一种极好的安慰。乃琳看她几眼,收回手,给她打开了后座的车门。那种被小动物踏过心脏的感觉愈发强烈,连脚印都清晰可见。
乃琳拍拍她的后背,“进去吧,小醉鬼。”
这下了不得了,戳中一些年轻人好强的自信心,珈乐立马嘟囔着反驳,“没醉,我走路还能走直线呢。”她乱挥起手来,直勾勾地瞧着乃琳看,突然把自己的怀抱一敞开,“抱。”
乃琳双手插着衣兜,没动,“很冷吗?”
女人偏过头,菱形的耳环跟着一块晃了晃,冰冷的质感和硬直的线条相得益彰,垂落着让视线又沿着脖颈往下滑,一直到被严丝合缝的衣领掩盖才算完。一些青白的血管,蔓延身体各处,像极了分支的溪流,更像极了裂痕。触摸时乃琳又会有什么反应呢。珈乐对着乃琳上下摆动手臂,来往车辆的灯光扫来,都聚在她眼睛里,瞳孔亮得惊人。
她仍旧执拗地说:“抱。”
“还说没醉。”
对面的人摇头,说话的时候带着笑,并没有怪罪的意思,手抽出来,圈到她背后。珈乐晕乎的脑袋也在彼此接触的瞬间短暂惊醒。灰烬的气味被寒冷消解,珈乐下意识抱紧她,隔着几层衣服感受到切实的相拥。她真的来抱我了。这和湖边上的那个拥抱不一样。世界在飞速后撤,一切吵闹的都远去,珈乐嗅到湿漉漉的花朵的气味,也许来自乃琳,又或者在她记忆的角落里早早萌芽,正滴落着露水,明艳的足以代表春天。
比上次暖和多了。珈乐用下巴轻点乃琳的肩膀,得到的回应是被拍了拍后背。女人总能给予人全身心放松耍赖皮的安定。“乃老西。”酒精掌控了她的语言系统,她自作主张地把脸靠更近了一点,“为什么来接我?”
“不是答应过你了吗?”
声音好近,近到适合做点别的。真是酒壮怂人胆,更别说本来胆子就不小的,但和乐队的人窝在一块玩恐怖游戏的时候要另算。珈乐摸了摸乃琳的脸,冰凉凉的,手感顺滑,完全没在意乃琳在下一秒凝固住的表情。“乃老西你好像糯米糍啊,软软的。”珈乐搂着她傻笑,活像一条大尾巴狼,“好可爱。”
年轻人脸红得很不自然,一看就是上了头,但双眼里头的光太亮了,显得她仍然清醒,亮的像暗夜里一团火焰,旺盛而热烈,能把他人都吸引。就是飞蛾也要扑着上前,以求得温暖和明亮。乃琳抖了抖眼睫,手按在她肩上推开了她。冷风找到了空档,又呼呼地从二人之间窜过。
“说你醉了你还要嘴硬。”
乃琳似乎有点恼,但也不完全,镜片反光,看不见眼睛。还没来得及再多说一句话,接着珈乐就被半推半就的弄进了后车厢。车内和几天前的样式无二。暖风让她觉得脑袋更沉了,只能靠在前头的椅背上,看着乃琳坐进驾驶位,她起了一股莫名的心思。
想逗逗她。应该会很好玩。
要是还清醒她在这个节骨眼上应该什么都不会做,甚至恨不能大睡特睡。但她醉的不完全,被拉进一个半梦半醒,只有冲动最清晰的境地,客观而言她想干什么就会干什么。于是她实现了自己的想法,伸出手去拨弄女人的耳环,尖尖的棱角捏在手里有点儿硌人,但她还拿手指穿过空心,耳垂肉被牵拉显出过分柔软的质感,珈乐去碰,视线定格,活像电影里头暧昧不明的慢动作。
“珈乐。”
她玩了一会,不记得时间,只是重复着对耳环捏起又松开的动作,她跟着整个车子稍微前倾了下身,知道这是停下车了。乃琳也在时候出声,回过头,蓝色的眼珠里映出的只有她的脸。在乃琳眼里我还挺好看的。珈乐完全神游天外,没有做坏事的自觉,还笑了两声。
“怎么啦?”好理直气壮的问题。
年长的人心思多,但皮薄,耳朵尖红透了,醉意朦胧的珈乐不曾发觉,酒为她洗脱了很多顾虑,她乐到完全不读空气,没能瞧见蓝眼睛里头的海翻滚出浪花,汹涌的潮水几近决堤。
倘若发觉,珈乐倒也不介意从堤坝上跳下去。
“坐好,别乱摸。”
“我没有乱摸……是它自己到我手里来的。”珈乐抱住前座的头枕,头发蹭得乱糟糟的,“你要接我去哪里呀?”
乃琳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际,手还是很凉,“你觉得呢?”
珈乐轻轻哼了下,露出得逞的笑容。这条路才走第二遍,她已经记得差不多了。
车往前开,珈乐的脸也往前凑,整个人想撑起来。乃琳在后视镜里看着她动作,只说:“别摔了。”
珈乐眨眨眼,浑身冒着股热气,把她烘得过于躁动不安,“你要带我回家吗?”
猝不及防,车停在了路边,在珈乐摔倒之前乃琳早有预料地伸出手,不至于演变成出糗的场面,避免她隔天多出一些后悔的回忆。女人在她的阴影里抬起脸,呼吸可闻,“在车里等我一会。”乃琳把即将相接的眼神避开,径直下了车,往一家还亮着灯的超市走去。那家超市里好像养着一只猫。
心跳如雷声滚滚,珈乐从后车窗里看着乃琳,没有看见那只猫,天气冷了,也许在里头。短短几分钟,乃琳拎着什么走了出来,那只橘色的猫也跟在她后头,围着她绕圈圈,还抬头喵喵叫了两声,然后乃琳停下脚步,低头和猫对峙,似乎真的能沟通。
小橘猫转头就钻回了超市里。
乃琳把一盒牛奶递到她手边,“喝了会舒服点。”
珈乐懵懵地点头,乃琳打算重新启动车辆的时候她咬住吸管,顺滑的液体抚平她喉咙里过分的灼烧感,她又一次试图站起来。“乃老师。”她张口说话的时候嗓子有点哑,她低下头去,鼻尖碰到女人的发丝,莫名闻到一股甜腻腻的气味。不是焚毁的木头也不是不近人情的冷空气。乃琳又一次把手抵在她肩头,下意识的防备,但什么也没说。
珈乐置若罔闻,牛奶还没到起作用的时候,而当下理智要给欲望让行,她握住乃琳的手掌。
一团火,在此刻熊熊燃烧,坚冰和积雪都要融化,变成升腾的水汽。酒精就是她的燃料,引擎一旦启动,巨大的轰鸣声在她心中回荡,把她推着向前。
“乃琳。”
对向车道开来一辆光听声音就被改装过的轿车,比咆哮着的声音更早到来的是胡乱打开的灯光,远远地扫来,几乎要把人照透的亮——珈乐首次叫出乃琳的名字,初次见面时所感受到的共鸣又一次出现,甚至更剧烈,彼此追逐,又在即将触碰的那一瞬逃离。一个费劲心思的巨幅的长镜头,拉远,不断地拉远。切回来的时候珈乐就要问:“我可以吻你吗?”
白炽色把一切都映得过曝。
珈乐得到一个沉默的亲吻。

14/
抱着马桶吐,珈乐干过不止一次,早些年的青春期她甚至能吐出许多花样,但吐的时候后头站着人又不一样了。根据站着的人成分不同又要作出不同的反应。如果是那群不靠谱的,她能骂骂咧咧勒令每个人把手机里的录像删掉。
但乃琳不会拍她这副狼狈样子的视频,只会拍拍她的背,问:“好点没有?”
好是好很多了,生理上的舒适不意味着她心理上也认同。珈乐迟迟不敢转身,乃琳也不走,当她吐完了还需要缓缓。她抹了抹嘴,手背上擦过一抹淡淡的红色。一道隐形的闪电穿过她的脑袋,怎么还吃人家口红啊。
意识在回流,碎片化的光影煜煜生辉,焚烧的气味又一次卷土重来,蓝色剧烈地颤抖,衍生出更多的裂纹。乃琳没有推开她,只有交缠的呼吸烫得吓人。嘴唇触碰只有一瞬间,珈乐老实坐回后座,重新喝起牛奶,眼神晶亮,没有人再说话,车厢里的海床却在旋转,漩涡在诞生。
珈乐从地上站起来,给马桶盖上后摁下了冲水,她鼓起勇气转过头,乃琳显得格外平静,还换了身居家服。不自在的反倒是她自己。前不久发生的事不是做梦,手指捏在她肩上的触感仍留存,无法回避。
见她不说话,乃琳抱着手,顶上的暖光把气氛渲染的柔和又安宁,“还要抱吗?”
珈乐瞠目结舌。
“能站稳?那就不抱了。”乃琳放下手要往卫生间外走,“去洗漱吧,”
珈乐头顶三个大问号,房内无风胜有风,独留她内心里一颗小树独自凌乱摇摆。这是在干什么?我还醉着?像演出时初次有人往台上扔花束那样惊喜又惶恐。也是最开始说她反差感太大的人。后面分手了还有没有在听她唱歌那就无从得知。她下意识拉住乃琳的手腕,后知后觉才感到脸上燥热难堪,还捎带口无遮拦,“我今天能睡床吗?”她被自己惊得一身冷汗,“我……我头晕……”
乃琳给她牵着,又反过手来拍拍她的掌根,语气带笑,“上次是你自己选的沙发。”
“那不是,不熟嘛……”
说完她怎么也不是个味儿,现在也没熟到哪去,认识才多久,还非礼人家,恶劣的程度很难评价。但乃琳看着也并不生气,怎么说呢,静缓的很奇怪,从源头被卡住,裂纹消隐,不知道流动起来底下会是什么东西。
迫在眉睫的窘迫就写在了珈乐脸上,乃琳不可能看不出来,这女人笑了一声,很轻。又开始了,那种相方博弈的错觉。这要是在打牌,乃琳的表情就是在告诉珈乐,她接下来要扔一张要不起的大牌——事实和她直觉的猜测对应得很可怕。
“你要不要洗澡?”
珈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什么也没带,惯常背着的包被落下。
乃琳让她松开手,“我们身高差不多,你可以先穿我的。”
她顺从地点点头。
“想睡哪?我给你收拾下。”
她又是下意识脱口而出,“那太麻烦了。”
这句话本身没有歧义,但鉴于两位当事人在前不久稀里糊涂地亲过嘴,说出来不免落地有声,尴尬顺着脚底往脑袋顶爬。珈乐在心里土拨鼠尖叫,视线飘逸,想爬上防护栏从窗户里跳出去。我肯定是酒还没醒,嗯,劲儿真大。她试图麻痹自己,乃琳也能给她台阶下。
“那你自己来,东西都在柜子里。我去给你拿衣服。”
乃琳走的很干脆,珈乐听见熟悉的关门声,又剩她一个人来面对房子里蛛丝一般铺天盖地的讯息。很多东西都还保持原样,成双成对,永远叠加另一份影子。上次珈乐把她动过的洗漱用品都带走了,现在又要拆一份出来。这算不算成对?她叼着牙刷对镜子检查自己的仪容仪表,一切都非常好,除了她刚吐完像鬼一样的脸色,弄一些极端造型她立马能甩着头玩重金属。
打直球没什么不好的。脑子里键盘手说过的这句话在盘旋。珈乐吐掉泡沫,往脸上泼了把水,她审视镜子里湿漉漉的自己,是不是看着还挺可怜的?乃琳这时给她拿了衣服,递到她擦干的手上,指指浴室里的开关,“装反的,蓝色那边才是热水。”
“知道了……”她捻捻怀里的衣服,质感柔软,突然一抬手把自己下半张脸挡住,在乃琳略微疑惑的视线里只探出一双眼睛,“我今晚能……”
“能?”
“能……和你一块睡……吗?”
乃琳的表情有点好笑,“你怕一个人待着?”
我才不怕。珈乐心里嘀咕,不过确实说的太突然太冒犯了,她不自然地摸摸自己后脑勺,“那我自己去收拾收拾吧。”
“能。”
出乎意料的应答让珈乐手一抖,衣服差点没抱住,要去看乃琳却发现她已经打算回房了,还轻飘飘地留下一句,“我给你留门。”
我是真的酒没醒还在做梦吧?

15/
如果说她不忐忑,那就是在骗人。
历经淋浴头的冲刷珈乐也没能冷静下来,蒸腾的热气就是她内心的写照,水糊到眼睛都忘记了要闭上。乃琳给的衣服,很平常的长袖T恤和宽松长裤,黑色的,特别大一件,穿谁谁被衬得像瘦长鬼影。珈乐吹完头发,站在客厅中央发呆。
那盏小夜灯还在它本职之内积极运转,暖光也救不了整个房子四面八方泄出来的冷清。老师他下班了之后会和乃琳坐在沙发上聊些什么吗?背景音是千篇一律的电视剧,兴许女主角正试图挑战在感情上难以跨越的陡坡,配音演员想尽办法贴合新生代过于生动的表情。珈乐无聊也许会看几眼,乃琳又会怎么应对呢?她把目光看向餐桌,然后呢,会在一起吃饭吗?她竟然能把这个给忘了,老师才去世多久呢?乃琳又……需要多久才能忘记呢?
“我也记得很清楚啊。”她咕咕哝哝,夜晚的小触须伸出来摸了摸她的后背,激起一身鸡皮疙瘩,只穿一件单衣还是太冷了。
连接房间的走廊不失为一处缓冲地带,有端联想,仿佛行走在绿里之上,即将面对饱含水分的海绵,使用多年的拘束带和处刑椅,和调节到二档的持续性的电击。那得把脑袋顶上的头发全剃掉耶。但也没有在意这个的机会了。胡思乱想的途中她拧开门把手,乃琳就坐在床上翻书,只开了床头灯,听见动静才侧过脸。
双人床,绰绰有余的衣柜,意味不明的挂画,用于装饰的摆件在桌面上投射出阴影。这也是一处用于沉寂的海床,游鱼自眼前滑过,不可见的火焰随着呼吸明灭。随着轻轻的关门声,漩涡成型了,粘稠地把人往中心拉去。
“现在就要睡吗?”
乃琳看着她掀开被子躺下,隔着还能塞半个人进来的距离,珈乐点头不是摇头不是,织物上的木质香把她熏得不知作何反应才好。就好像一个拥抱。快点睡着不失为一个处理方法,合上书的声音和心跳的声音重叠,闷闷的,亲吻的那一幕在眼前不断播放。被她覆盖着的乃琳,在恍惚之间显现出最真实的一面,外壳被打开,捧出内里颤巍巍的软肉。不知从何而起的,哭泣的念头拧住她,想看看能流出多少眼泪来。
周围暗下来,仍然留着小夜灯,摩擦声过后珈乐感到身边的位置微微陷下去。
“睡过来点。”乃琳在被子底下拍了拍她凉飕飕的后背,“你不冷啊?”
珈乐挪过去,似有似无的人体温度贴着背,她大气都不敢出。现在我应该怎么做?珈乐不自觉地咬了咬嘴唇。乃琳知道她没有醉得那么彻底,没有想法也不会执拗地索要亲吻。乃琳甚至还能接受毫无理由一起睡的请求,人就在她身侧躺着。如同身处宇宙中心,幽光浮烁,没有空气,说不出话,我们是两个全然不一样的载体,但因着一些飘渺无形的情感被联系在一起,一同漂泊,试图把命运缝合。去面对禁锢,去面对不可能,去面对死亡。
“乃老师?”
“嗯?”乃琳的回应永远及时。
“大半夜过来接我不觉得麻烦吗?”
“那有什么麻烦的。”
“那你听过我们唱歌吗?”珈乐有一茬说一茬,又想起来自己已经当面给乃琳清唱过了,“我们的现场之类的?”
几秒的沉默后,乃琳才说:“有人给我看过。”似乎是吸了口气,“他说你们做得很好。”
他。
其实她早就见过我了。
就算把糖衣剥开,露出本我,她也欣然接受。珈乐转过身,借着微光和乃琳对视。
“是不是留下了反差很大的印象?很多人都这么说过的。”
“那倒也没有。”
脸被捂热的手抚摸,乃琳过分坦诚地和她脸对着脸。指腹顺着下颌摸到耳根,继而摸到有些增生的耳骨。羽毛扫过耳廓,心头颤得发慌。
“都是你而已。”乃琳在笑,“都是珈乐而已。”
耳朵得到安慰性质的揉捻,珈乐想起吉他手的那句话。还真睡一起了,不至于让他把头拧下来。但珈乐总会把事情做到百分之二百。把背负道德感的身份丢掉,乃琳也只是乃琳而已。在下定决心的这个节骨眼上她又一次想起老师,他又是怎么跟乃琳提起他这些学生的呢?或者说,提起我,他是怎么说的,乃琳又是什么反应呢?
她现在被揉得整颗心都要蹦出来了。
她支起上半身,那片蓝色在黑暗里仍然清晰,手收了回去,却被珈乐半路拦截,松松地捏在掌心。“我现在很清醒,乃老师。”珈乐把脸靠在女人屈起的指关节上,“我想和你讲一句晚安,然后……”
她问:“我现在可以亲你吗?”
漩涡嗡鸣着收缩,回到那双凝望着自己的蓝眼睛里,积雪被扫开,冰落入川流,复而海床重新开始运作。
珈乐听到耳边很轻很轻的,远处风声里抖动的树叶,翻涌海浪中孤身的扁舟,历经起伏山峦和险峻海河,在冬天呼唤着一场春天的暴风雨。
“你可以这样做。”
她反而被乃琳捧住了脸,有什么金属制的东西硌着她,比起温热的人体,那东西好像接受不了一丝一毫的热能。左手第二根无名指。珈乐知道那是什么,难以言喻的矛盾感在她心里头撕扯起来,那枚戒指,唯一不成对的东西,又是唯一不成对也可以显露惊人效果的补丁,彰显在外界的一面盾牌。
怎么在这个时刻它的存在感如此强烈?她宛如被针刺,想要退缩,产生了犹豫不决的情绪。
但乃琳说:“没有关系的。”
女人的肢体在发抖。
这是莫大的鼓舞和默认,也戳中最柔软的一部分,珈乐于是低下头去,在亲吻过后相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