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ker Tricks花牌专栏】-第零期 行道于此
您好!欢迎阅读花牌专栏,我是专栏的作者Sangu。
在翻译了几篇关于晶石联赛的文章之后,我在Team Pigeon的队友Guyu询问我是否有意向加入跟队记者的行列。尽管此前有过零散的写作经历,我对于跟队记者的工作仍知之寥寥,因此,仅作为一项新的尝试,我决定在博客开启花牌专栏,记录作为黑杰克队跟队记者的见闻。
免责声明:本专栏不代表官方立场,并且不可避免地参杂个人主观臆测和叙述,错漏之处还请多多包涵。所有你没见过的人名地名和比赛都是我编的,和官方有出入就是我编早了没赶上官方出设定。

尽管特地避开了难耐的夏季,Herbotamia干燥的暑气却还久久盘踞。辗转几趟航班和大巴的颠簸之后,我终于在黑杰克队训练基地附近的家庭餐馆落座。午后五时已经过了下午茶的好时间,但没有什么比一杯冰饮更能驱散夏日长途旅行的疲惫。
日渐西沉,餐厅中的顾客也多了起来,门口迎宾的语音接连响起。在困倦之意成功教唆我把交接推到第二天之前,黑杰克队的教练Jack在我对面落座。
我立刻忙不迭地起身鞠躬:“下午好!我是之前跟您联系过的记者,Sangu。”
“请坐,不用这么紧张。”Jack似乎有点被我的紧张逗笑了,“是要在这儿简单地谈两句,还是等回基地我把所有人都叫来一起采访?”
“随意聊聊就好,不必打断训练日程。我打算以记叙为主,所以尽量把我当做那种……呃,训练场旁边飞过来飞过去的鸽子之类的。”
Jack点完他的晚餐时,我翻开我的笔记本,将那些事先准备好的语句抛出去。
“那么,首先恭喜你们受邀参加ML2022…”
“B级联赛。”Jack笑了笑,为这句话补上后半。
两杯盐汽水带着噗滋作响的气泡声放到桌边,将我昏沉的思绪唤醒些许。我随即意识到自己似乎起了个有些糟糕的开头。
“啊……”
我想将话题转往别处,Jack却继续说了下去,好像是反过来采访我一样问话:“你很期待黑杰克队能进正赛吧?”
我有些局促地点点头,坦言:“作为粉丝而言…应当大多都有这样的希望。或者,甚至还期望着更多吧。”
“期望”是非常可怕的东西,并非可怕在它过分美好,而是可怕在我们并非是那一侧的住民——在它所编织的绮丽梦境醒来后,我们依旧要顺着现实的轨道不断滚动。而仅仅是从期望跌入现实的那段距离,就不知道让多少颗弹珠带上了裂痕。
自Hubelino竞标赛停赛之后,地区性赛事的缺口就督促着当地的队伍们去往下一个方向标所指的地方,无论那是新的赛事、未曾涉足过的平台还是就此沉寂的漫漫长夜。
当黑杰克队在MMX赛事出场时,似乎有什么沉睡了四年的东西一同苏醒。开场的一枚银牌似乎将所有人的心都簇拥上了攀升的路途,未曾料想的是那就已然是顶峰,余下的只有脱轨了的下坠。
“我们同样也期望着更多,这就是我们应邀参赛的原因。我们同样也想听到和回应更多期望,这就是我们接受跟队请求的原因。”
冒着热气的卷饼被色彩鲜艳的塑料碟子托着,白色水汽朦朦胧胧地将Jack的神情蒙住。番茄泥与烤肉裹成的馅料将酸甜的香气推开餐厅室内复杂的气味,近乎蛮横地划出一片独属于此桌的领域。
我只含糊地应了声,沉默地进餐。

未曾说出口的是,不仅仅对队伍本身,我对前来采访的所见所闻也期望甚多。
为了做好准备,我读过一些其他跟队记者的文章,似乎他们都在那些队伍的家乡经历过独特而难忘的旅途。无论是高山上的夜景、草场上成片的青翠还是海湾边所见的波光粼粼,无论是矿道之中明灭的灯光还是穿透了万米云层后清澈的长空,都绘出了每支队伍独特的色彩。所以,我也期盼着我能够见到一个能让我认为“啊,这就是黑杰克队”的地方。
但没有这样的地方。将自己亲身置入小镇的建筑和街道之间时,我甚至恍然觉得这或许和我家乡的一条我未曾见过的街道不会有太大的差别。在来之前我期望我们会在一个符合他们刻板印象的、霓虹迷离的酒吧里见面,伴着干马天尼去谈起那年Hubelino锦标赛他们在领奖台上的风采,但——就是没有这样的地方。
直到塑料餐盘上只剩酱料和食物的碎渣,我也没有能再把话题往前推进哪怕一点。

大概正是街道热闹的时候,我跟着Jack离开餐厅往黑杰克队的训练基地走去时,行道两侧已熙熙攘攘。不成调的随口哼唱和吵嚷的交谈声一直到训练基地门边还稀稀落落地滞留在听觉之中。
不知是因为眼下是休赛期,还是地区性赛事的寥落所致,训练基地内略显寂静。绕过几条在我看来彼此没多大区别的走廊、一一排除那些空旷的房间之后,Jack最终为我指了指室内的训练场:“看来他们在这儿。”他推开门,拍了拍手以将队圆们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室内训练场并不算大,从设备来看更多是进行常规的耐力和部分技巧训练。在教练简单的介绍后,我与黑杰克队的队圆们一一握过手,算是打了招呼。
“所以,你打算先参观一下训练基地吗?”队长Heart略去客套话,直截了当地进入正题。
“也不必那么费心!”我边说着边拿出笔记本,咬开笔帽准备记录,“我更想看看大家平常训练的内容和状态。”
“喔……那可能会有点无聊。”
Club笑了笑,压低的帽檐让神情变得难以捉摸。Diamond随即接上:“是相当无聊。”
即便如此说着,他们仍带我走去训练设备旁。在我来这儿之前他们似乎正在进行针对短程竞速的训练,一块夹着潦草笔记的垫板正放在跑道的终点处。我上前看了一眼,那笔记为每个队圆记录了各自的成绩,附上了些散碎的字句来揭示他们可能存在的问题点。
黑杰克队在竞速类比赛方面的成绩远不如其他项目,若是再加上迷宫之类的障碍,结果的不理想就会更加明显。在他们参与的两届Hubelino锦标赛中,他们的接力赛都十分稳定地停留在第七的位置,现今确定为队长的Heart在5m冲刺和障碍赛中的成绩也止步于下半区。
在那张已经写得乱七八糟的纸上,Heart这个名字旁边被做了最多的记录。杂乱的、散碎的数字伴着反复记上和划去的文字,将或许持续了数小时的训练量直观地展现出来。
“首先会每个人单独进行一次训练,然后列队整体进行两次接力,这样算作一组。然后还得复盘一下效果之类的。”正在一旁调整护带的Spade向我作起说明,“每天看训练的成绩来决定具体要做几组,不过通常而言整个下午都要耗在整个项目上——我们都很在意提升这块短板能给我们带来多大的飞跃,尤其是Heart。”
我点点头,将话题转至他话中提到的球圆:“……啊,能够理解,毕竟他是队长。”
“那倒不是这么个逻辑。”
刚刚结束自己那部分、又走来在笔记上添了几个短句后,Club与Spade击掌示意该换球上场。他那顶渔夫帽已经被放到一旁,与其他三位正选队圆的红眸不同的漆黑眼瞳带着几分笑意看向我。
我不由得打了个寒战,揪着笔记本的纸张边缘听他继续把话接下去。
“在宣布Heart是队长之前,我们并没有那种‘谁谁是领袖者’的概念。我们一直是同样地作为‘黑杰克的队圆’训练和参赛,而Heart会对竞速类的项目格外上心也只是因为竞速类个球赛大多是由他上场。”
Spade的语调比其他队圆似乎都慢一些,仿佛是坐在满是摊贩的广场上漫不经心地对长椅另一头的过路者随意地谈天说地。这让我几乎停住不动的思维又开始转动嘎吱作响的锈齿轮,一个疑问于是冒了出来。
“那么……又是如何决定Heart是队长的呢?”
我的笔尖在空白的一页上敲着墨点,等待Spade的回答。他张了张嘴,还未落字,跑道那儿的Diamond已经挥着手叫他过去跑接力。
这位球圆跑开前的那句“抱歉”在歉意之外带上了些许狡黠,我忽然有点后悔之前说了些诸如“不必打断训练日程”之类的屁话。

“跟这帮家伙打交道不硬气点可不行,对吧?”
仿若读了心一样的语句从身后飘出来,差点把我吓得大叫。
我像是碰到了指尖陀螺一样弹开,这才发现Ace,黑杰克队的替补队圆,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我的身旁。
“你……”
“简单来说呢,”并没有在意我有些瑟缩的姿态,Ace大大方方地接着之前被抛下的话题开口,“是因为一个队伍需要有个队长,所以我们选了一个。而无论最后选了谁,那个被选上的人都会履行好作为队长的义务,这点觉悟可不仅仅是Heart才有的。”
Ace在我身旁坐下,拿过笔记板随意地翻看:“至于到底是怎么选定了Heart,你可以适当地编造一个除了抽签之外的挑选过程。懂吧?比较符合‘黑杰克’的,比如一场扑克游戏之类的。这样可能比较符合大众的戏剧性审美。”
“呃,你知道你的这段话会被我如实发出去的吧?”我无奈地指了指自己的跟队记者证。
“没关系没关系,这也是我的一部分,而我也是黑杰克的一部分嘛。”
Ace从整叠的笔记下抽出一张新的纸,将它按在已经写得翘了边的满页笔记上夹好,用力平整两下后地从左上开始写自己今日的训练笔记。
“是黑杰克的一部分啊……”
我喃喃着自言自语。
那些不整齐的、潦草的笔记,片落地、零散地点在纸面上,一页一页地具象化每日的训练。诚然,只要是仍未退役的队伍,都会这样日复一日地进行训练,做笔记也并非黑杰克队的独创,但在他们的项目选择、他们的笔记方式、他们彼此的交流之中,毫无疑问地烙印着属于他们自己的印记。
赛道上的接力训练刚刚结束,Spade正走向Heart告诉他方才接棒时刻的问题,Diamond则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踱步过去加入他们的对话。Club往我这儿看了一眼,确认已经有Ace回答我那些不太入行的采访问题之后便也不再多在意,扣上他的帽子去一旁喝水。
调笑着争执、认真地分析,从不知道已经重复了多少次的训练中竭力抽丝剥茧找到该提升之处,而后,再下一组训练。黑杰克队的队圆们似乎对此已成习惯,而可以预见的是,在接下来,我还会每日、每日地看到这样的情景。
“相当无聊吧?”
写完了半页的笔记,Ace扭头对看着赛道一言不发的我,说了和Diamond差不多的话,并且,再度读心似的出言:
“没办法,我们就是没有那样一个灯光迷离的酒吧,没有在酒里碰撞的冰块和玻璃杯上凝出的水珠,也没有玩得游刃有余的扑克牌。在联赛的面前我们也是普普通通、老老实实地在市区附近的基地训练着准备的一帮球圆罢了。”
“……但这就是黑杰克队。”
话语出口的时候我自己都有些惊异,但紧随其后,Ace用更为肯定的语气复述了一次:
“但这就是黑杰克队。”
有幻想,有期望,那就同样该有现实,有失落。一路的旅途与沿途的见闻都未能给我的那句印象,在Ace话音落下后清晰地在我脑海中浮现——啊,这就是黑杰克队。
以及,虽然我的笔记本上已经写好大致的行文大纲,可直到听到Ace说出这句话,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一个单纯地坐在家中敲键盘的创作者,我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我是作为一位跟队记者身在此处的。
能来真是太好了。我发自内心地如此想着。

ML2022已在不远处,而它的结局如何无人知晓。但在当下,我能够预知的是,在已然为时不长的休赛时分之中,黑杰克队仍然会以他们的方式继续前行。他们会顺着或曲折或平顺、又或是断了层的现实之轨一次又一次下落和攀升,在弹珠体育赛事之后留下属于他们的弧线。
而我也会跟上他们的步伐,采访、记录、行道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