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背后

此文供心智健全者思考。

越美好的文字，欺骗性越强。

从前，我们的贪婪自私多显于形色，现在，我们有了文字，它如魔术师的道具，我们用这精彩的戏法来幻化内心的波谲。

不只是文风华丽的，文字朴实的，绵密的，滴水不漏的，都有极强的欺骗性。作者精心编织段落，感情，结论，都是在掩饰世界的无序。

“正因为世界是无序的，所以文字才是一道光，指引我们前进”，但此种智慧无法带领我们实质前进，改变世界的混乱。文字的智慧，带给人们的，只是更加偏颇的离奇。文字给人一分智慧，同时也给人两分未知。文字诱发我们前进，是为让我们接触更大的茫然。

文字诱人前进。或者说，表达就是一种欺骗，最高明的骗术。古往今来的文人墨客，在流离的生命途中看到一些幻火，用它来表达生命的悲剧。

生命的悲剧是什么呢？并不是“惨”，对人生悲观，后者是社会暴力的受害者，是被迫穿上的佝偻外衣。悲剧是一个庞大的内核，如起伏的心脏，磅礴有力，但你不敢去触碰，也不敢直视。生命的悲剧包含乐观，乐观如酒神，狂醉，狂饮，燃烧与释放，在终点前迸发所有。

我们能否对抗无序，消极，混乱？我们能否对抗孤独，和难以压抑的生命的悲剧感？

从小霸王学习机时，我对游戏手柄非常迷恋。长长的线，左右按键，攻击跳跃，像上帝给孩子的礼物。再大一些，看到游戏主机的手柄，设计更加精美，按键更多。每多一个键，彷佛多一份生命的可能性。我拥有了所有的手柄，主机的，掌机的，电脑的，便宜的，贵的。但我真正端详这些手柄，却觉得它们丑陋无比。整个手柄就是一个巨大的电子元件。如一块石头被凿出了大大小小的破洞。游玩者觉得掌握了自由，实际恰恰相反，自由已经被僵硬的电子元件所破坏。从手柄的形状，推测其中的构造，马达，电池，电路板，还有大大小小的按键口。看清了它的构造，它就丑陋得让你无法直视。从前，我一直靠这样的丑陋过活。

美的东西一旦接近，就变得丑陋，破碎。可能和爱情也类似，迷恋地期待，接触后幻想破灭。这里的幻想破灭，单指内心的泡影——娇弱的，一碰就碎的，对世界的，感伤。

美的构建者，要从丑陋中找寻快感，建立“美”，以此满足远观者的欣羡。如此，生活成了两群人的左右互望，他以他的悲伤作解脱，他以他的快乐作彷徨。

可是，我们对望的时候，世界在我们眼前，凝望着我们。它笼罩所有，一直注视我们。人群在这大幕下嬉戏，似乎忘记了，庞大的世界，最高的生命，就在我们身旁一言不发。

人标榜意义，更像贪欲，脆弱下无奈的自大。我们太弱小，在世界面前一无所知，每迈出一步，就要手舞足蹈，来对抗恐惧。

努力，拼搏，百舸争流，千舟竞发，都是生命的过云雨。阳光在云雨后出现，刺眼，灼热，未知。是凝视我们的世界，在我们心里伏下的呼唤。它唤起了昂首挺枪的堂吉诃德，唤起了我们每个人，反复成败的蹉跎慷慨。

文字构建了我们的精神世界，但其如火柴盒，单薄易碎。对外界，它强大得不肯低头，可从内而言，它已经自我屈服。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作诗的海子，已随火车的呼啸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