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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妖传说

2022-02-11 09:52 作者:夏天的六月_Channel  | 我要投稿


九年前

上洛城市立高中已经一年了,这异常忙碌却又单调的生活,让我一天比一天打不起精神。自从上了高中以后,我唯一的爱好——小时候一学就会,让我引以为豪的剑道——也被暂时搁置了。在我七岁第一次拿起家里面不知道哪一代流传下来的那柄木剑的时候,我感觉手和这把剑似乎浑然天成——几乎无师自通。据说以前祖上曾经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镖客——然而现在的我,为了能升入大学,坐在书桌前,日复一日地捧着书本咬文嚼字。

这样枯燥的生活,不知道还有多久。

我唯一有点在意的,是那个一直坐在班上最靠角落位置的一直戴着一顶黑色帽子的叫莉的女孩子。就算开学的时候老师和她说过几次在教室不能戴帽子,可是她从来不为所动,显得有些特立独行。每天上学和放学,我总能在公交车车上看到她和我在一个站上下车,大概和我住的地方不是很远。但即使碰到过很多次,在公交车上我们也只是轻轻点个头就算打了招呼。她沉默寡言,不像别的女孩子成群结队,有时候显得还非常害羞。就算在走廊上别的同学碰到她和她打招呼,她也只会轻轻点头。被老师点名起来回答问题的时候会不自觉地打冷战——那样子让我不禁想起了猫炸毛——确实,她就像一只安静的猫一样,沉默着避开人群。

之所以在意,是有一次坐公交车回家的路上下雨。虽然她和我一起下了公交车,但是我看她在站台踟蹰,看上去就像没带伞一样。天色非常阴沉,雨下得不小,地上很快就积起了小水洼。周围的行人里面有几个忘了带伞的,都被淋成了落汤鸡。虽然以前没和她怎么说过话,但是作为同学,我感觉还是有义务帮她,“莉,你没带伞吗?要不我送你回去?”

她犹豫了一会儿,没说话,点了点头。雨点噼啪噼啪地砸在公交站的塑料顶棚上,汇聚成一股股细小的水流像瀑布一样从顶棚流下来,没有雨伞的话,估计走出去不到十步就会淋成落汤鸡。

送到了她住的大楼门口,她停住脚步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谢谢!非常感谢你送我回来!”并简单地向我挥了挥手。也许是雨伞下的空间太狭窄,她的手碰到了我的手。

我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感,不过勉强抬起头来回复道,“不客气,那我回去了!”

这天晚上,我梦到自己变成一个古代的侠客,居住于一个与世隔绝的竹林之中——在梦中,我似乎也精通剑术,不过我却从来没有迈出过我的院门。陪伴我的只有一个女孩,而这个女孩居然有着一对猫耳,每天照顾我日常——种种迹象看来,我应该和她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不过我似乎对此并不为奇,甚至从来没问过她是谁,为什么和我住在一起。可是,就在我准备张口和她说话的时候,一阵剧烈的头疼袭来,我大汗淋漓地醒了,发现窗外仍然伸手不见五指。

自此之后,每隔一段时间,我都会梦到同样的场景,可是每当我准备走出院门、或者和身边的奇怪的长着猫耳的女孩说话的时候,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头疼我都会醒来。而做这种梦的第二天只要和莉的目光接触,这种头疼感觉会愈发强烈。难道莉和我的梦有关系?我非常困惑。虽然无法将莉和梦中的那个猫耳女孩联系在一起,毕竟猫耳女孩想起来毕竟实属天方夜谭,但是特立独行沉默寡言的莉,让我逐渐被她和她身上的气质强烈地吸引。不自觉盯着她看的发呆的时候也越来越多。高三的时候被班主任注意到了,把我们两人叫去谈话,不过我们都否认在谈恋爱——事实上也确实没有,自从给莉打伞那天之后,虽然我对她的关注越来越多——但是充其量只是我有些狂热的单相思。莉对我并没有表现出更多哪怕一丝的热情。

高中生活转瞬即逝。

。。。

大学几年一眨眼就过去了,而我不过在普普通通的人生道路上按部就班又走了一程,随着毕业,进入大学学习人力资源管理,随之找到一份在安保公司做管理——或者说HR与工头的结合——的工作,我再没有机会碰到那个神秘的女孩莉。事实上,这几年我对莉的兴趣——或者说是莫名的喜欢——却未曾消散,只是高中毕业之后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虽然好像确乎知道她还在这座城市,可是我们高中同学聚会谁也没见过她,也没听到她的消息。这几年,那个奇怪的梦——在一片竹林中幽居,陪伴我的是一个猫耳少女——仍然时不时地在我睡觉时反复——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四月的一天,在外面带着一队安保人员为洛城本地艺术家、民俗学者易方亲自到场的画展做安保工作——这种级别的展览,连小偷都不大愿意光顾,只需要维持好现场秩序就好了。易方的画主要以传统国画为主,但是却非常富有想象力,画一些与各类神话、民间传说、民俗有关的题材——可这类题材受众很小,因此现场也没有太多人,偌大几个展厅显得略有些空旷。

忽然,展厅上的灯摇摇晃晃,感觉脚下的大地在颤抖。我手下的安保人员都马上打起了精神,准备应对可能的最坏情况——袭击。不过并不是袭击,一阵眩晕感之后,一切恢复了正常——广播里通知是地震。如果要说什么不正常的话,那就是洛城并不在地震带上,上一次有这种有感觉的地震可能都是五十年前了——至少我从小就没感受过地震,甚至没听长辈们说起过洛城发生过地震。

地震过后,一切如初。一天的展览很快接近了尾声。等游客散尽之后,我们安保得负责警戒,协助工作人员把画作收回仓库。我看着工作人员和我手下的警卫们从展览厅到库房来来往往,终于到了最后一批,我决定亲自去看着,等到一切妥当,也正好和手下宣布工作完成。

——这时,一幅画忽然吸引了我的注意力——非常特别,是一只黑色的猫跳进满是岩浆的火山口的画,整体画风非常阴郁、不详,和那些凤凰、龙的传说的画,或者天兵天将的画放在一起显得格格不入。这幅画让我感觉很特别,让我掩饰不住好奇心,趁着易方还没走,冒昧去问了一下,“易方老师,请留步。”

易方转过头,看见是一个安保人员和他搭话,显得有些诧异,“怎么了?画作的安全方面,出了什么问题吗?”

我摇摇头,“最后一批画作已经被顺利清点放回,今天辛苦易方老师了!我虽然不懂艺术,不过我想冒昧请教一下。刚刚我看到易方老师有一幅画是一只猫跳进火山口,请问这也是一个神话传说吗?”

“据说是古时候的一种仪式,古人定期把一只猫献祭给山神祈求安宁。哈哈,是个民间传说而已,你不必在意。这么些年,我对以前流传下来的民间传说、民俗和神话故事都颇有研究,只是大多数都不值一提,传说毕竟是传说。”易方老师笑了笑,估计不想和我正在看上去就不懂艺术的安保公司的人过多解释。

这天晚上做梦,又梦到了熟悉的场景,不过有所不同的是,竹林的小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或者至少暂时是这样。我也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对劲,就这样大概坐了三刻钟。忽然,窗户传来一阵风声,能听到外面竹林一片树叶被卷起的沙沙的声音,随后一只黑猫从窗户跳了进来,嘴里叼着一条鱼,像是本能的反应一般,我拉上了窗帘,随后,这只黑猫便在我眼前忽然变形,变成以前在梦里见到的那个熟悉的猫耳女孩——可伴随着一阵头痛,我的梦像是被打断一样,戛然而止了。

画展过了两个月,这两个月之间,地震已经发生了数次,这对洛城这座内陆的城市来说确实是很特别的事情——不过原因马上被查明,是数百公里之外的石座山——据说以前是一座火山——所在的地震带出现了活跃的迹象。不过既然以前是火山的话,大概地质活动比较活跃吧。每次地震之后,奇怪的是我都会做和之前相似的梦——以前只是每隔几个月来光顾我一下,可是现在越来越频繁,每隔几周的地震之后,就会做那个我和一个神秘的黑猫少女在一片与世隔绝的竹林生活的梦,而且最近,我终于推开了屋子的门,眼前的是一条看上去没有尽头通往郁郁葱葱的竹林海的路,不过本能的感觉告诉我这条路应该通往竹林的外面的世界,那个未知的江湖。可是出于某种原因每次我想走上这条路的时候,那个黑猫少女都会轻轻地抱住我说,“说好了不要走哦。”

我从来没问过为什么,似乎原因已在我心中,只是每次都在门口停住脚步,转身轻轻回抱住女孩,抚摸她那一对猫耳,她会把头紧紧贴在我的胸膛,就这么安静地抱着,似乎时间静止了一样。虽然生活非常匮乏,只能依靠小院种植的一点菜和变成猫的少女去外面的小溪捞的一些鱼生活,但是我似乎自得其乐。

摇了摇头,从前一晚上的梦缓过神,今天该我去面试四个新进公司的面试者,比较让我在意的是,其中有一个和我同一个大学同一个专业的学妹菲,也来面试和我一样的管理岗位。也许是因为我们差了三个级的原因,我在上大学的时候从来没听说过她的名字,也没被介绍过她。但是第一眼看到她,却觉得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和那个高中的女孩子带来的神秘的吸引感完全不一样,但是本能告诉我,她不像是完全陌生人,也许我大学和她打过几次照面?

面试的时候,我表现得和平时并无二致,并没有因为是校友学妹对她高看一眼。不过就业务能力来说,那个和我出身同一个专业的学妹确是脱颖而出——也难怪,我们那个大学的人力资源管理毕业生,很少有人愿意来这种苦活很多的安保公司工作,就算管理,也得经常出去带队对接客户,昼夜颠倒。等到这一切都结束,已经快到中午了。出于礼貌,公司让我请几位面试者在公司食堂用餐,气氛却尴尬地沉默——谁也不知道自己有机会留下来,却不好意思发问。虽然公司食堂吵吵闹闹,可是大家只是自顾自地用餐,我们这一桌异常沉默。午餐结束,我在公司门口送别他们,其他三个面试者和我告辞之后就各奔东西了,但是菲踌躇着,看上去有些犹豫。

“怎么了,菲?你还有什么问题吗?面试结果三天之后会给你们发邮件的。”

她摇了摇头,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我不知道她想说什么,不过也没有离开,过了大概有一分钟。

“前辈,我们是不是,以前在哪里见过?”

“在大学里面?”菲的话印证了我的猜测,毕竟是一个专业的校友,打过照面是很自然的事情,也许我没有印象,但是她还记得。

“不,也许,更早以前?”

我一头雾水,相顾无言,更早之前,难道上大学之前我就见过她?我完全没有印象啊。过了两分钟,菲为了掩饰这尴尬的气氛,便简单地说道,“感谢前辈的今天的关照,可能是我记错了。不过我很期待以后能和前辈共事!”

这天晚上回去,我头疼欲裂,因为一个人居住的缘故,甚至连衣服都没脱倒头就睡。

“师兄,好身手啊,那几个拦路的小毛贼你三招就把他们制服了!”两匹马在空旷的马道上并肩而行,下沉的夕阳投下了两道长长的影子。旁边的马上传来一阵师妹菊的钦佩的赞叹,“因为护镖有功,客商多赏了我们十两银子呢!”

“有这么多?我都不知道,当时把他们送到石城我赶着在天黑前上路,都没仔细点数。”

“师兄,那个投镖点穴的功夫,能不能教我一下呀?”

“师妹别急,你还太早,再过两年,师父自会向你传授。”我笑道,不过凭空多出来十两银子赏金,这笔钱并不需要向师父上交,也就是说,这两天回去的路上可以稍微投宿好一点的客栈了。

“师兄,还有个问题我一直想请教您。”

“师妹请讲。”

“师兄为什么一直用一柄木剑啊?若是和铁剑相对,木剑不会很容易折断吗?”

“木剑无锋胜有锋,祖上传下来的这柄木剑我自幼习武就在用了,用到现在,反而不适应铁剑了。”我笑道,“不过说起来,我改用木剑的时候,师妹你还未入师门。”随即,我将缘由向菊缓缓道来。

说来话长,这把木剑确实是祖上传下来的没错,我自幼习武也一直用它练习。不过真正把它随身带着而抛弃铁剑,还是五年前大师兄朔不顾师父劝阻想提前出师,师父便让作为二弟子的我与他切磋——那一次我手中铁剑被大师兄劈成两截。“我学的功夫已经到位,师门同辈再也没人能与我匹敌了!”大师兄不屑地看了我一眼,向师父敷衍地行了个礼就离开了,师父只是笑了笑。后来听说大师兄倒也没有另立山头做护镖生意,倒是去朝中做了捕快。当时断剑之耻让我羞愧不已,自此以后,我便只用这把木剑。说起来朔在出师之前与我关系不错,算是兄弟之交了,只是当时断剑之耻让我这几年刻意不去了解他的去向。

说着说着,正好来到一个路边的官店——按理说,这种昂贵的客店只有富商或者有要务的旅客才会在此投宿,不过既然有了十两银子,我和师妹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走了进去。

叫了酒菜,我和菊找了一个角落的桌子坐下吃喝,这种投宿一晚得花一两银子的地方,今天似乎没什么旅客,只有大堂正中的桌子有一帮打扮像是异邦人一样,叫了酒菜,也不用筷子,用手毫无顾忌地吃喝。“外邦人真是不讲究。”我小声向菊说道,菊莞尔一笑。

忽然,其中有个头领一样的人从桌下掏出一个笼子,我定睛一看,里面装着一只黑猫。那黑猫瘦骨嶙峋,巴巴地望着桌上那一大堆吃食,伸出了爪子。那头领“啪”地一下,抽在了猫爪子上,猫疼得大叫了一声,似乎爪子被打断了。“老大,猫几天没吃喝了,要是给你一巴掌打死了怎么办。”

“没事没事,死不了,和咱们那一车贡品比起来,这个实在是不足为重。也不知为啥,国师在我们出发之前一定让我们把这猫带进洛城朝贡——我问他路途颠簸,送个猫要是死了怎么办。他说这猫没那么容易死。”

我看那笼子里的猫,托着前爪,似乎在流泪。一瞬间,我动了恻隐之心,菊向我使了个眼色,我心照不宣,点了点头。菊在桌下摆弄起店小二送来的毛巾,从桌下递给了我——不如说,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师妹已经用她独有的变化之幻术,将毛巾变成了那只黑猫的模样。江湖之中,除了师妹,我从未听说谁会使用如此幻术,师妹也从未和人透露——甚至连师傅都不知道她会施展如此变化之术。

我接过这毛巾变来的黑猫,在桌下摆弄了一阵,抓准时机,菊略施幻术,召出了一阵狂风,吹倒了客栈的旗子,趁着店里的人都被那旗子倒塌吸引,我移形换影到了那个笼子旁,轻轻一敲打开了锁把这手上的假猫和那真猫换了一换,又关上笼子把猫揣进了怀中再回到我的桌子——这一切甚至不到一秒钟。我虽然不会幻术,不过自幼练习剑道,练出了移形换影的身法——也就是为什么今天早些时候三招之内打败五个拦路毛贼。

“小二,结账!”为了掩人耳目,我给师妹使了个眼色,改变计划不准备在此久留。留下一两银子,我和师妹匆匆上马离去。大概约莫赶了三十里路,我和师妹找了个僻静地方停下,把猫拿了出来——刚刚它一直在我怀中不安地动。

我笨拙地抚摸这只看起来几天没吃饭,爪子被打伤的黑猫,“不怕不怕,我们不会害你,一会儿就放你走。”师妹刚刚从餐桌上包了一块鸡肉,也从行李中取了出来打开放在猫面前。

忽然,这猫在我们面前变形,最终化成了一个女孩,奇怪的是,这女孩长着一对黑色猫耳,她跪在我们面前。

“二位侠客,请别杀我!”女孩泪流满面地祈求。

“你是。。。”我和师妹面面相觑,大惊失色。

梦醒了,头痛欲裂。这就是我梦中那个黑猫女孩的来历吗?看了看时间,还是六点钟,我却怎么也睡不着,梦也太真实了,让我有些不寒而栗。这些梦对我有什么特殊意义吗?民间有传说,如果人在投胎时上一世有着特别刻骨铭心的记忆,下一世就有可能在梦中想起来——难道这是我前世发生的事?

接下来几天,我上班有些心不在焉。不过老板问我觉得哪一个面试者比较合适,我还是不假思索地推荐了学妹——实在是因为其他几位面试者看上去不是那种一脸凶相,可能影响和客户合作,就是业务能力实在不精,面试不尽人意。相比之下,菲对答如流,待人有礼而透露出一种稳重的感觉,就算是在这个以男性为主的行业和一众男性面试者比起来,也无可挑剔。

之后和菲共处一室工作,在上次唐突地问我是不是在之前见过之后,她却没表现出任何异常。不过有时候我能感受到她好奇的目光时不时地在我身上扫过,我也没有多问。

最近地震越来越频繁了,更糟糕的是,石座山已经开始喷发,甚至没有停止的迹象——整个国家的地震,都是因为石座山的活动造成的。根据古代的记录显示,在六百年前,石座山也曾蠢蠢欲动,流出岩浆,毁灭了周围的几个村庄,整片大地都在颤抖,当时的皇城都不得已一度从离石座山不远的石城迁到了洛城。后来古人在火山口举行了某种盛大的祭山神的仪式——仪式内容不得而知——石座山从那一天之后便消停了。

当下,自然不会有人去相信那些祭祀什么的,只会把这看成自然的地质活动。不过石座山离洛城还有数百公里,除了地震,倒没什么可担心的。而地震余波传到这里,也只能感到些微的摇晃,不会造成太大的破坏。只是每次地震后我都会头疼,然后想起来之前做的梦,侠客、黑猫少女、竹林。这些东西在我脑子里搅成一团浆糊。

到了中午,今天中午菲预先和我打了招呼想请我吃顿饭感谢面试的关照——虽然我一直和她说这都是归功于她自身非常优秀,不过在她再三坚持之下我也没有再拒绝。和菲走出公司,忽然面前走来了一个戴着黑帽子的年轻女孩,我和她短暂地四目相对——一眼我就认出了她。

“莉——?”我控制不住自己,下意识地喊道。

那个女孩短暂地转了转头,目光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我想我也许没有认错——可是她却头也不回地匆匆离开了。

“那是——前辈认识的人吗?”学妹看我表情呆滞 ,指了指那个女孩的方向。

“哦——我想我可能认错了。没什么。”

当天中午吃饭我心不在焉,一直想着中午偶然遇见的女孩,如果她真是莉,应该至少也会和我打个招呼的吧。莫非,真的是我认错了吗?菲看着我心事重重的样子,几次欲言又止。

这天晚上回去,我头疼欲裂,盖上被子倒头就睡,一下子又进入了奇特的梦境。

 

跪在我和菊面前的猫耳少女自称来自西域,自称灵,差不多一年之前作为猫出去捉鱼的时候被一群猎人捕获,因为被看到身手异常矫健不同于其他猫——本来她也不是猫——被献给了当地的县令充作税收,县令看到她捉鱼功夫了得,又层层向上进贡,最终被送到了西域的王手上。西域的王起初只是把她当成一只有趣的猫对待,不过王的丞相对它格外感兴趣,三次进谏西域的王劝其将她作为朝贡献给中朝的天子,说中朝天子对此猫可能格外感兴趣。于是西域的王派了一队人马将她和其他朝贡物品一起送往石城——也就是中朝的都城。

“那本朝天子为何会对你感兴趣呢?”确认了四下无人,那一队使者大概被菊的幻术欺骗——虽然这种幻术并不能持续太久——而没有追上来。

“三个月之后,我就要石座山祭中被投入石座山镇山。否则,石座山就会大肆喷发,生灵涂炭。”灵说出这样石破天惊的话,然而脸上只是漠然——也可能是渐浓的夜色,掩盖了她的表情。

“这。。。”我和菊面面相觑,大惊失色。我从来没听说过还有这种祭祀,菊大概也没听说过。想一想,现在的石座山风平浪静,近一百年内从未听说过喷发。三个月之后,如果不把灵投进石座山,石座山就会爆发?不过我确实想起来,石座山数十里远的石城在这几千年已经两次被火山喷发湮没了。

忽然,一本书从少女破破烂烂的衣服中掉出来,这本书一看就有些年头,但是居然还算完好,菊眼疾手快,弯腰捡起书准备还给少女。就在她拿起书的一瞬间,忽然轻轻叫了一声。

“请问,你知道这本书里面写了什么吗?”菊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转向灵。

“这是我们世世代代流传下来的古籍,听说已经传了几千年。里面却是一些家常菜谱。虽然像我这样能化为猫之形的猫妖在我们世家是几百年一出,但是我们家族流传下来的古训,要求我们不管是作为常人还是猫妖,家财可散、性命可丢,这本书不能遗失。”

菊闭上双眼,静静的握住了这本古籍,过了一会儿灵似乎有些着急,请求菊把书还给她。菊才睁开双眼。

就算傍晚太阳西沉、光线幽暗,我也能看到菊忽然大汗淋漓。

“这本书被施了幻术掩盖了它的内容,”菊压低了声音,“就我刚刚用解幻术解读到的部分,似乎记载了猫妖为什么要投山,更重要的是,就算猫妖不需要投山,也有办法阻止石座山的喷发。”

这次轮到灵大惊失色了,“怎么可能!我们家族六百年一出猫妖,石座山也每隔六百年就要喷发一次。倘若不去,就没有办法。在我们家族的记录中,有两次祭山不及时,石座山喷发,尸横遍野。”

灵大概指的是那两次石城险些被岩浆吞没的惨剧,略读史书的我也有所耳闻。这么说来,她口中说的所谓祭山,也有了几分可信度。

菊翻开书的第一页,我发现上面的字在不断变化——我从未听说书的字还会变化,可是菊却让这一切真实地发生在我眼前——也许真的如菊所说,这本书真正的内容被幻术所掩饰。

“这上面到底写了什么啊?”看着不断变化的文字,我没有任何头绪。

“我想,解读这本书需要很强的幻术。但是确凿无疑,这本书第一页写的是,若要解开石座山喷发的诅咒,除了将猫妖投山,另一方法便记录于此书中。只是,解读这本书需要很多精力,可能要费一点时间。”

灵脸上仍然是一副震惊和怀疑的神情。

“你大概要多久?”我问道。

“我说不好,大概需要两三个月,我只是解了第一页,但是。。。我实在是需要先缓缓。这本书施加的幻术太强了,需要耗费很多气力。”

我沉思片刻。

 “你回去和师父说,说我忽然接到消息家里父母身体抱恙需要照顾,只能这几个月告辞返乡照顾父母,先对不起师父了。我老家在洛城三百里以外的山里,周围都是竹林,外人很难找到。我先带她藏一会,等你把书解读完。”帮人帮到底,我暗下决心。如果把这猫妖就扔在野外,而朝中在找她,估计不出数日,就会被抓住的吧?

灵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估计想不到自己的命运能出现这样的一现转机,浑身颤抖着。

菊看了看我,脸上似乎有些许的不舍,不过几分钟之后,她咬牙点了点头,转向灵。

“灵,那这本书先借我一看,三个月之后,我解读完了再来找师兄,如何?”

灵点点头,虽然天色已晚,不过依稀能看到她泪流满面。大概她自己早就做好了被献祭的觉悟,没想到我和菊不仅把她救了出来,而且还给她带来一线生机。

菊策马扬鞭,趁着月色奔向洛城,我转向跪在地上的灵,准备将她带回老家的深山老林先把她藏起来。

 “从今往后,灵的一切,都交给大侠了。”跪在地上的灵看着我低声说道。

我没有说什么,沉默地望着马道上远远扬起的尘土。既然做了这个决定,那以后数年也与江湖无缘了——虽然父母身体抱恙是假,不过返乡是真。这个猫耳少女太显眼了,如果流浪在外恐怕会被当成妖魔举报抓起来,如果我带回去在竹林里把她藏起来,至少能保她身体完全恢复,等着菊把那本书解读完毕。

。。。

又过了几天,这几天和之前相比,地震是越来越频繁,自从上次的梦之后,我却连着好几天没有梦到侠客、黑猫少女。每天下班之后,我都试着慢慢理清头绪。这几年的梦里,我是一个护镖的镖客,一次偶然的机会和师妹一起从一帮异邦使者手上救下了一只会变成人形的黑猫——或者说会变成猫的少女,然后听她讲了自己的遭遇,便决定暂时带着她藏起来,等待她好起来——人们常说梦里的东西第二天就忘了,可是这几年,这个梦就像是在我脑子里深深扎根一样,一点点地勾勒出它的轮廓。

七月二十号,这天我过生日。虽然我平时独居,不太和人往来,不过在公司里面也慢慢结交了一些朋友,菲平时更是对我以及办公室的其他同时非常关照,经常给我们送一些自己做的零食,于是我决定大学毕业以来第一回给自己过一个像样的生日,请了公司里面几个交好的朋友,其中也包括菲。就在家里面准备一些饭菜和蛋糕稍微庆祝庆祝。

“生日快乐!”“生日快乐!”我的客厅里面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从下午开始,陆续的有朋友到达,两个哥们给我带了一个游戏机,最后到来的是菲,菲一进门,目光忽然落在了我门口挂的木剑上,“前辈会用剑?这是。。。木剑?”

“啊。。。勉强会一点。”我不想过多地解释,尤其是我感觉这把剑的来历似乎并不简单,就是我在梦中经常梦见的那个侠客随身携带的那一把木剑。

“祝前辈生日快乐!请收下我的生日礼物——”菲打开手提包,我用余光瞥见里面有一个精心包装好的小盒子,不过菲的手指在盒子上略微迟疑了一下,伸入了手提包的更深处,拿出了一个红线吊着的没有任何包装的小小玉环。

这小玉环似乎有一种暧昧的气息,两个哥们开始起哄了。“哟,是不是你们好事将近啊?”

菲满脸通红,连忙否认,“没有没有,他是我大学学长。只是前两天我看商场在卖平安的玉饰,就给学长买了一个。”

玉环小小的,虽然看上去一尘不染,但是直觉告诉我这并不是从商场买的,而且也没有任何标签。我装作没有特别在意,先把它放到了游戏机旁边,“谢谢学妹!”

在之后明显感觉得到菲的目光来回在那柄木剑上打量,看上去很着迷的样子。也许她也喜欢剑道,这样的话下次生日不如买一把类似的木剑送给她。今天白天出门买了很多外卖的菜和一个蛋糕,我们四个人大快朵颐。

吃着吃着,忽然一阵剧烈晃动,一只杯子摔在地上,碎了。我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忽然,电视里的综艺节目戛然而止,传来了大声到刺耳的紧急新闻插播:“石座山今天喷发,请方圆二十公里以内的居民前往xx紧急避难。。。”

原来地震是火山喷发造成的。虽然只是一阵晃动,没有对石座山数百公里以外的洛城造成太大影响,可是每个人的心思都不在聚会里面了,也不知道这次的火山喷发造成了多大的损失。我们草草结束了聚会。把菲和两个哥们送走之后,我回家浏览关于这次火山喷发的新闻,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菲送我的玉环——

灵比起刚刚被我带回老家之时已经好一些了,这天我决定带她下山去透透气。在竹林里住了三个月,不管是她还是我,都有点闷。我们走了半天的路,来到山脚下的小镇。灵说她从来没来过中朝,自幼生活在异域的山林之中,父母不知所踪,所以来到中朝,对一切都非常好奇,东看看西看看。为了掩盖她的猫耳,我昨天特意用麻绳给她编了一个帽子。

今天正逢小镇赶集的日子,有很多商人来摆摊,我给灵买了几个糖饼,她似乎不是很喜欢,不过等我们来到小馆子点了半斤鸡肉和一条鱼之后,灵两眼放光,开始狼吞虎咽——我怎么忘了,猫喜欢吃肉这一茬呢?我暗自笑话自己。

忽然,身边两道黑影闪过,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随身带着的木剑已经不知所踪——有贼!我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连忙扔下半两银子冲出来。这把剑是祖上传给我的,虽然我不知道它价值几何,但是绝对不可被偷了去。我冲了出去,却捕捉不到那两个贼的踪迹。

灵来回看着我和那两个贼冲出去的方向,似乎在考虑着什么——这一切都是转瞬之间的事,下一瞬,她纵身一跃,在房檐上穿梭,我勉强能跟上灵的动作,紧随她身后——直觉告诉我,她不是想逃走——半分钟之后,我远远地看到那两个小贼飞奔的身影,不过灵比他们快多了。转瞬之间,灵飞扑而出,从那两个小贼手中将木剑夺回,还给了我。

集市上的其他人目瞪口呆,也许是不想惹出更大的麻烦,灵拉住我的衣摆,无声地指了指回家的路。我便悄悄地带着灵离去了。

我躺在地上,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手中还握着菲送我的玉环。好像把两个哥们和菲送走,开始检查两份生日礼物的时候,手指一碰到这个玉环,就开始头疼欲裂,失去知觉。难道这个玉环一定有着什么特殊的含?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感觉,菲看到了木剑才临时决定把这个玉环送给我?那么这到底是什么呢?我决定明天去问问她。

第二天,所有的新闻都铺天盖地的介绍石座山火山喷发的情况,有些现场的图片中科院看到灼热的岩浆喷涌而出,有几座村庄被毁掉了。更要命的是,距离石座山二十公里左右的石城——这座有着数百万人口的城市,有着被火山灰乃至岩浆吞没的危险。在持续了一小时的喷发之后,石座山似乎暂时消停了,不过随之而来的是地震。人们惊慌失措,甚至有人开始求神拜佛祈求自己的家园不要被毁坏,石城附近的寺庙据说香火昼夜不歇。

我心烦意乱,早饭也没吃地直接去了公司。整个早上,菲一直在偷偷看着我,不过我抬起头看她的时候她总是把眼光匆忙收回去。我问她有什么事她总是欲言又止。我又问了关于昨天玉环的事情,菲承认了玉环不是她在商场里买的,而说是她前几年在古玩市场买的,看到我的木剑就觉得我大概会喜欢这种古色古香的东西所以才送给了我,她的神情告诉我这应该是真的。终于,中午我准备出门吃饭的时候,菲叫住了我,“前辈,你看看这个。”说着递给我她的手机。

“民俗学者、国画大师易方称,石座山地质活动是超自然现象”头条新闻上有这样一条醒目的标题,而且显示菲刚刚看过。我看到了易方,似乎是前几个月我负责的国画展的画家。我便也点开看了看。易方在新闻中说,根据他考察的民间传说和史料,超自然现象是存在的,石座山地质活动就是其中之一,每隔六百年,石座山就会活跃一次。而每隔六百年,一种“猫妖”——也就是可以自由在人和猫之间形态切换的生物就会降临人世。只有找到猫妖,让猫妖以猫的形态投入石座山口,才能压制住石座山的爆发,否则石座山会持续喷发,造成毁灭性的灾害。

看完第一段之后,我心里忽然有些紧张,却故作轻松,“这种神神鬼鬼的玩意,真的有人信吗?”

“前辈,你相信吗?”菲反问我,她的面色比我还凝重。

我接着往下看,易方说,找到猫妖的方法很简单,根据他的对史料和传说的考察和研究,只需要在距离石座山777公里的地方,找到26年前7月7日出生的女孩,如果她有一对天生的猫耳,那就是猫妖。直觉告诉我这个结论很荒谬,怎么可能精确到某一天,更何况,谁会有猫耳呢?

也许是看穿了我的心理活动,菲不动声色地说道,“也就是说,如果真的能证明这世界上有这样的猫妖存在,那么易方的论断,极有可能被采纳。”

我沉默了,确实。虽然超自然现象被当做传说没有真实性,但是如果有人真的能证明这是真的——那人们也就没理由再怀疑。

我心烦意乱,独自在公司食堂吃完午饭,走回办公室忽然感到有些头晕,似乎应该午休一会儿。在桌上一趴下,就进入了一个陌生的梦境——

夏至前后的一天,灵被那些异邦使者抽打的旧伤复发,左手疼痛难忍。我带上木剑和灵下山去小镇郎中那里寻个方子。也许是几个月闭门不出,灵格外兴奋,在小镇里左顾右盼——虽然我自幼就经常来这里赶集,实在再也感觉不出小镇有什么新奇。我轻车熟路地带着灵找到了药铺,郎中开了些除湿驱寒的药方——看到柑橘皮的时候,我明显能感觉到灵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果然是猫妖啊,我轻轻地拉住灵的手,低声说道:“别怕,灵,我亲自熬好喂你喝。”

感觉灵的颤抖似乎减轻了些。

回去的路上路过集市,今天也是赶集的日子。这几个月灵每天都去竹林里的小溪捉鱼,也该换换口味了,我便拉着灵去酒馆准备买只烧鸡,不过正当我准备进去的时候,灵忽然拉住了我,“看那个”。她的眼睛死死盯着酒馆门口的告示。

“石座山祭山大典,逃脱猫妖一只。该猫妖十分危险,若有人能提供线索,重赏一百两白银!”落款是当世八大名捕之首,那个五年前斩断我的剑而出师的朔。

约莫半小时后我醒了过来,已经大汗淋漓。菲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办公室的,此时在我对面静静看着我,“前辈,你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请个假回去?”

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从九年多前无意间触碰到莉的手的那一瞬,到今天菲给我看的新闻,到刚刚做的梦。有些事情,虽然感觉很荒诞离奇,但是我不能再置之不理了。

请了半天假回家,我努力地查找高中同学的联系方式,试图找到莉的电话。很可惜,当时她留的电话完全打不通。我忽然想起来九年多之前,我曾经送她回去,知道她住哪栋楼。也许她还没搬走呢?我非常确定几周之前我中午在公司门口没有认错人,也就是说她至少还在这座城市。在一个工作日的下午,我特意请了假,来到以前送莉回家的地方,找了个附近的咖啡厅坐下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知道我大概徒劳无功,甚至有点像个痴汉才会做出这种行为。可是我有一种预感——我梦中出现的那个灵,和莉一定有关系。那些人现在在寻找的,恐怕就是。。。

等到了五点钟,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出现了一个熟悉的,戴着黑色帽子的女孩的身影。我没说话,只是快步走上前拦住她的去路。“莉?”

她抬起头,用只有我俩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想怎样?你知道了我是谁,准备告发我吗?”

“不。。。我今天来到这里,绝不是为了告发你。”

“那你到底来找我做什么?”

“灵,我一直在。。。一直在找你。”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

“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能确定大概可能是哪些人的。你也听到了,如果找不出,他们准备把洛城二十六年前七月七日出生的人都带走。你来又有什么用呢?只有我跳进火山口,才能终止这一切,火山喷发、地震。你也不希望石城被毁掉吧?与其牵涉更多的人进来,不如牺牲我一个,我已经决定了,明天就去找他们说明这一切。就算我不这么做,一周之后,他们也终将会找到我。”

我不知道怎么的到了一个陌生的房间,应该是莉的家里。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莉取下帽子,乌黑的秀发里却有着一对猫耳。

“可是。。。也许还有别的办法。。。”我试图说服莉。

“这是我们几千年的宿命。还有什么办法呢?”

“石座山六百年一次爆发,猫妖也六百年转世一次,生生世世,我们自从生下来就知道自己的命运,也带着前世残留的部分记忆。”莉的脸上流下两滴泪水,“自从高中那次不经意的触碰,我就知道你就是前世若的转生。人类几乎不会带着前世的记忆,这样也好,不会把你牵扯进来。在那之后,我刻意减少和你的接触,没想到你居然还是找到了我。”

也许,我对莉的决定无能为力,不过我情不自禁地伸出了手抱住莉,说出了那句我离别时没有来得及说出来的话——

沉默的数分钟过去了,我和莉四目相对。我忽然想起来什么,在梦里,菊说过,她正在寻找别的能够阻止石座山喷发的办法,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我正想开口,可是莉的眼中一道光芒闪过——忽然,我晕了过去。

我发现自己又变成了若,两天前接到师妹说师父病重的消息,我赶了一天的路,终于到了洛城。虽然灵很舍不得我走,抱着我哭了好久好久,不过我向她再三保证我三天之内就会回来。

“那等大侠回来,以后再也不要和我分开——”灵落泪了。

和灵朝夕共处了几个月,我也对灵产生了愈来愈多的依恋之情。我点点头,本来想说,“以后我们都不会再分开。”不过想了想,此时不适合这些儿女情长,便把话咽了下去。

等我回到镖局,却发现师父好好的坐在柜台,而师妹也在一旁,聚精会神地看着灵的那本古籍。

“师父,你没生病?”我非常惊讶。

“你小子,怎么咒我生病啊!自从你上次告辞,我们人手不够,已经少了好多生意,怎么?爸妈好了准备回来押镖了?”

“这个。。。”我心里咯噔一下,“可是我收到师妹的信件,说师父您病重。”我拿出书信。

师妹接过去仔细看了看,“假的!谁给你的?”

“有人托我爸妈转给我的。”

师妹向我使了个眼色,把我拉到一旁,“你快回去吧,你应该在你来的地方。”特意强调了后面几个字,“那本书还有两三天我就解读完了,五日之后我就来找你们。”菊压低了声音。

这莫非是调虎离山?我预感大事不妙,赶紧向师父告辞,策马返程,回去的路没歇过脚,只用了六个时辰,马也筋疲力尽,可是等我到达竹林,隐隐能看见一片火光。走了进去,发现小居已经被烧毁,而灵不知所踪。

“难道。。。”我赶紧下山去镇上客栈。今晚客栈人声鼎沸,果然是发生了大事。我装作漫不经心地询问掌柜。掌柜满面红光,“今儿个全镇的人都惊动了。中朝天子钦差八大巡捕带着两百号人进山,果然捉到了猫妖。”

“那他们有说之后做什么吗?”

“我是听说,准备马上把猫妖押送到石座山吊死扔进火山,镇压住山神。”

“掌柜的,你们有快马吗?”

“有有有,不知大侠有何事?”

“多少钱?”

“这个。。。我们不卖的。”

“五十两?把马具备好!”

掌柜支支吾吾。我不想废话,掏出八十两银子,掌柜连忙点头哈腰,“客官我这就给你备好马具。”

石座山距离这里有一千九百余里路,最精良的马也要跑三天三夜不休息。这几天我风餐露宿,寄希望能赶上我被抓走的灵——不过八大名捕显然也不是吃素的,如果马不停蹄,再用移形换影赶路,那么两天就能到达石座山。

我醒过来,发现已经是晚上七点了,我躺在自家的地上,大汗淋漓,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现在的我就和当时的若一样,又将再一次错过酿成大错。我急忙冲出门开车去莉家里——

不管我怎么敲门,都没有任何回应。似乎已经人去楼空了。就在这时,我的电话响了——

“喂?”

“我们公司接到一个紧急任务,你两个小时之内赶紧去洛城机场,你手下的安保人员已经在那里就位了。你们要送易方先生,你还记得吗?就是几个月前让你们做过他个人画展安保工作的那个易方先生去石城,接受进一步指示。放心,加班费不会少。”

我预感到大事不好,“老板,这么着急是做什么呀?”

“果然,就像易方先生所言,有一个猫妖一直潜藏在我们社会中,今天晚上猫妖自己出来了,还长了两只猫耳朵,新闻里都在说。按照易方先生之前在电视上所说的,让猫妖变回猫的形态杀死再扔进石座山,石座山就不会喷发、也再没有地震了。”

我匆匆挂了电话,准备打车去机场——他们不能这样。不过走出莉的楼,我忽然想起来什么,决定先回一趟自己家,拿上那柄木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把剑就是若曾用过的那一把。剑柄上还挂着上次菲送我的那个玉佩。有一股遥远的记忆告诉我,这两样东西不可或缺。

回到家,刚打开家门,我连门取下木剑,玉环就挂在木剑柄上。忽然,我感觉天旋地转。

清醒过来,我发现家门大开,而站在我身边的——是菲,她正担忧地看着我。我有一种感觉——

“你。。。难道是菊?”

菲点了点头,向我伸出了手拉我起来,“从我看到学长的第一眼,我就觉得学长非常像我梦里见过的一个人,自从我前几年买了那个玉环之后,奇怪的梦境不断反复,我却一直不知道这玉佩到底有何意。我有几次想和学长确认,可是学长之前从未和我提起我也不敢直说。那么学长一定是若了。。”

我抓住菲的手站了起来,“你知道我们要为祭祀猫妖做安保的事情了吗?”

菲点了点头,“我听说学长负责现场的行动。刚刚新闻里看到说找到了猫妖,再加上今天下午学长请假之后我很担心学长的状况,就擅自跑了过来,没想到看到学长晕倒了。”

“你能送我去机场吗?”我一分钟都不想耽搁。

在菲的车里,随着车速逐渐加快,我的意识开始恍惚。

我赶到石座山口,已经是傍晚时分。不过看起来捕快也到的不比我早,远远地我看到灵被他们绑在一根柱子上。山口酷热难耐,隐隐能看到下面的红色岩浆。不好——远处,在灵旁边架起来一个吊索。朔正把灵从柱子上解下来,看起来他们想把灵绞死。

我施展移形换影,伴随一阵风声来到灵身边,用随时携带的飞镖斩断了绳索。

不过看起来朔早有准备,“师弟啊,我就知道你会来。当时猫妖被劫走,也是你们的功劳吧?”他哈哈大笑,朝我扔出三把飞刀。我拔出木剑,将它们一一弹开。

“人我救定了。”我将灵护在身后。

五年不见,朔的功夫甚至更有长进,不过破釜沉舟,我不想看着灵就这么白白投山,也许菊已经解读出另一种镇压山神的办法,正在马不停蹄地赶去我和灵的藏身之处。

“若,你走吧,你不是我的对手!”朔哈哈大笑,极尽嘲讽。

“五年之前,被师兄断剑之耻,未曾敢忘!”我运起木剑,纵身向前,不过招式一次又一次被弹开,我渐渐落入下风。忽然,眼角的余光瞥见灵化为一只黑猫挣脱绳索,冲上前咬住了朔的手。

“啊——”朔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疼得大叫,分了神,我趁机挥剑朝朔刺去。

一剑刺入胸膛,终于斩杀了朔。我正准备带着灵移形换影离开此处,忽然有无数不知从哪里来的剑指向我的喉咙——看来朔还留了后手,让手下在一旁埋伏自己万一失手以自己为诱饵让我露出破绽。

“住手!”灵站了起来——再度化成人形态的她也被层层刀枪所包围,“放了他,你们放了他!”

另一个名捕哈哈大笑,“放了他?为什么放了他?他杀了我们八大名捕之首,罪当至死!”

“你们放了他,我就从这里变成猫跳下去——这才是你们的目的吧?就算你们把我杀掉,只要我不以猫的形态,也无法镇压山神,你们应该很清楚。”

“不要——灵,不要——”我歇斯底里地喊道。

捕快给手下使了个眼色,那些靠近火山口的人便放下武器,给灵让出来一条路。灵毫不犹豫地走向前去——

“前辈!你醒了!”似乎我在车里睡了很久,菲已经开到了机场。我谢过菲,匆忙下了车。我问菲她怎么没去。“我没有被安排这次任务,也买不到你们这班飞机的机票——最早最早只能明天早上过来。前辈,我一定会来的!”菲向我保证道。

在机场见到易方,给我手下的安保团队部署,再到上飞机,已经是深夜。易方眉飞色舞,因为莉的主动坦白,恰恰证实了他的猫妖这样的看似荒谬的论断,当局本以为他只是一个哗众取宠的小丑,本来准备以传播谣言将其逮捕,如今果真找到猫妖,便不得不同意易方的猫妖祭祀的假说。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个易方和我在梦里的师兄朔眉眼似有几分相似。

不过唯一的好消息是,因为太晚了,本来准备今天举行的祭山大典被推迟到了明天早上。我得知莉被关押在山脚下的某处戒备森严的基地里。我暗下决心,明天无论如何——就算劫法场,也要救下莉来,深夜从公司带来的备用装备里面偷了一把手枪出来。

“师兄!对不起,全是我的错!当时有几个陌生客商来我们镖局问我你去哪里了,我就说你回家照顾父母了。。。也许这就是。。。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伪造我的笔记给你写信。”

正准备拔剑自刎,忽然剑被一个飞镖打掉了,这熟悉的感觉——随后传来了师妹菊的声音。菊一个蜻蜓步跨过人群,落在我面前,跪下泣不成声。

“菊。。。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灵,已经。。。我望着火山口,刚刚灵变成猫纵身一跃的地方,浑身无力地瘫倒了。“让我去死吧,也许在下面,还能和灵相会。”

“师兄,我来晚了。可是。。。灵为了你选择去死,你真的能这么轻易地扔下她给你的命?”

我的声音冷漠了起来,“不要拦着我,就算是你,师妹。”

“师兄,我研究灵身上掉下来的那卷残稿,终于发现。。。师兄,我来晚了一步,你怎么责罚我都可以,但是千万不要。。。千万不能。。。”

 “我想作为猫妖,灵却不会幻术,所以她在遇见我们之前不知道那本古籍残稿是什么,只当成是一个代代相传的古卷。我终于解读完了残稿,发现残稿本身也是被化形过的。”菊说着,伸出了手。躺在她手心的,是一个玉环,“这个玉环被猫妖世家代代相传,叫猫佩玉。每一代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把它保存着,直到传给下一代。每隔数百年,当猫妖现身于世之时,猫佩玉就会吸收少量猫妖之力。书上写了,在十代之后,只需要下一代的猫妖将猫佩玉置于石座山顶的某处,便可排解山之灵气。可是如果过早将其置于是坐山顶,灵气不全,则会引山灵之气爆发,酿成大祸。算下来灵应该是第十一代猫妖,她本不需要。。。师兄,我来晚了,我来晚了,都是我的错。”

菊跪在我面前泣不成声。面对滚烫的岩浆,我觉得自己已经哭不出来了,唯一的冲动,就是和灵一起纵身一跃,就算和她分别时我没有来得及说出那句话,我也希望在九泉之下与她重逢。

“师兄,你不能辜负了灵的心意,灵舍弃了自己的生命让这些人放过你。。。”

“我在这尘世,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吗?”我话音平静而又绝望。

“书上最后写道,需要找到一个特殊的位置,在下一次石座山爆发之前于此处放置猫佩玉,石座山才能被镇住,以后的世代猫妖才能得以从牺牲的轮回中解脱。”

我沉默了。

几年之内,在石座山口住下的我,几乎将石座山山顶每一寸都走了个遍——终于找到了那个特殊的位置。不是别处,正是灵当年纵身一跃的位置——而我因为伤心和内疚,几年之内都不曾靠近这里。今天我终于克服心魔,来到这里,就算在毫无幻术的我,也感知到了这个地方似乎有一种异样的感觉,通过火山口不断往外喷发,只是那天灵从这里跳下去时我过于悲伤,没有感觉到——我写信请菊过来考察,菊从洛城赶来,在这里仔细摸索了一番,说她能感觉到山的灵气在逐渐缓慢地蓄积——也就是说,总有爆发的一天,而猫妖身上的猫妖之力,可以大量抵消山的灵气。因此,每隔六百年,当山脉快要蓄积不住将要喷涌而出的灵气之时,就需要一个猫妖以猫的形态解放生灵之气投山化解。而当初灵跳下去的地方,似乎是山脉宣泄灵气的出口。

也就是说,以后的猫妖们——如果灵有转生的话——再也不需要经历这牺牲的痛苦的轮回,只要将这猫佩玉在下次石座山爆发之前埋于此处。我取下木剑,扔给菊,欣慰的笑了。

菊本能地接住木剑,下一秒却才反应过来我想要做什么,可我已经纵身一跃——

剧烈的天旋地转,我发现我回到了现实,好像时间已经到了第二天早上。我连忙召集安保团队准备工作,等到所有人都就位之时。几个壮汉抬着一根柱子上来——而莉就被五花大绑在这柱子上。我看到在临时搭建起的祭祀台——就放在了六百年前灵纵身一跃的地方。靠近火山口,我汗流浃背。旁边是那个宣称把莉投进石座山就能解决最近这些火山喷发、地震的易方——他确实没说错,但是我已经知道了,只需要把猫佩玉埋在莉的脚下,这一切都能结束。看样子他们现在之所以还没有把莉扔进去。是因为不知道怎样让莉变成猫的形态——不,我发现手下的安保人员正在支起一个绞刑架——看起来他们准备把莉吊死。

因为是工作人员的缘故,我出示了证件,很轻易地就能进入祭祀台附近——因为火山口很危险,所以大部分媒体,官员都被限制在五百米之外,或者在空中俯瞰着这一切的进行。我顶着热浪走向前,“易方老师!请等一下。不需要把猫妖投进去,也可以解决问题。”

易方哈哈大笑,“古人几千年的惯例,每六百年将当世猫妖祭祀于石座山口便可换来六百年安宁?只要把这个猫妖怪胎吊死她就会显出原形,你难道希望石座山喷发,国家遭受灭顶之灾?”

“把这个埋在山顶,就可以解决问题!”我连忙从颈上取下猫佩玉,我能感觉到莉注视着这个她大概自己都不知道为何物却被我宣称能够压制住石座山爆发的玉环的目光。易方看了一眼,哈哈大笑,“她是谁,你的女朋友吗?不管怎样,今天怪胎必须死!古人数千年之惯例,岂能因为你一句话就相信有别的办法?火山前几天已经喷发过一次了!把她吊起来!”

我朝绞刑架跑去,可是易方身边的几个壮汉已经把莉从柱子上解下来准备吊在绳索上,说时迟那时快,一柄飞镖闪过,割断了绳子——在数十米开外的地方,我依稀辨认出了菲的轮廓。

“又来一个碍事的。”易方直接从旁边一个安保人员手上抢过手枪,在我反应过来之前,朝菲开了一枪,我看到菲朝着我,扑倒了,就像是慢动作一样。我跑了过去,一滩血从她腹部的位置流出。

“师兄,这一次,我。。。我。。。赶上了!”菲看到我,欣慰地一笑,随后晕了过去。

我从腰间抽出配枪准备向易方开枪,不料易方用枪指着莉的脑袋:“再向前一步,我就把她打死!把武器放下!”

无计可施,无可奈何,在数分钟的僵持之后,我把手枪扔在脚下,踢了出去,可就在这时,我看到莉的眼中一道不易察觉的光芒——我忽然想起来梦中若怒劫法场的那一幕——

莉一下子变成了一只黑猫的模样,在易方手上用力一咬,钻了出来。易方疼得大叫了一声,不过迅速举起了手枪对准莉变成的黑猫——

不过在此之前,我已经取下了木剑,用力一掷,木剑正中易方拿枪的手,把他的枪打进了火山口。易方捧着自己流血的手在地上打滚——我猜我大概砍断了他几根手指——应该再也对莉构成不了威胁。

周围的安保人员涌了上来对我举起了枪,显然他们没有想到出了内鬼,对我事先也没有任何防备。莉也来到了我身边,恢复了人形——除了头上的两只黑猫耳朵。出乎我意料,莉抓起我右手,并向我手上塞了我刚刚扔掉的手枪,把自己的头置于枪口下——我忽然反应过来,这样安保人员就不敢对我轻举妄动。他们的目标是莉。

我举起左手,露出猫佩玉——

“大家听我说,只要把这个猫佩玉埋在那里,石座山的爆发就会停息。”我指了指山顶,刚刚莉被捆绑的位置。

说罢,我小声对莉说道,“你知道这个猫佩玉吗?”

莉摇摇头。显然,猫妖一族只是一直保存着猫佩玉,而不知道猫佩玉的具体功效和它的真实形态。我猜,这是因为猫佩玉需要十代以后才能发挥作用,所以制作猫佩玉的人并没有把猫佩玉的作用直接告诉猫妖——以防在前十代有某个猫妖畏惧牺牲而把尚未完全吸收猫妖之气的猫佩玉提前埋下,前功尽弃。这个秘密不能轻易为人所知,而是最好经过数千年等到某个十代以后的后人机缘巧合发现,终结猫妖的悲惨轮回。

“看来这几年的梦没白做。”我笑了,没想到我会被以这样一种托梦的方式,得知自己的前世,和猫妖的秘密。

“请你们给我们一个机会,如果没有成功,我和她一起投山谢罪。”我高举着猫佩玉。因为右手持枪指着莉,周围的人还是不敢上前。

过了大约半小时,安保人员——那些我之前的手下们,忽然让开了一套路,出来一个像是政府高级官员的人,“放下枪,我们给你这个机会。只是,如果失败。。。”

莉握住了我的左手——不用多说什么了,我们点了点头。

安保围成一个圈用枪对着我和莉,我眼角的余光看到菲已经被抬下山去了。她昏迷的时候还有气息和脉搏,受的也不是致命伤——我希望她没事。我简单地和离说了一下猫佩玉的事,便来到了刚刚她被绑住的地方。

似乎是因为猫佩玉在以前的轮回中一直因为被幻化的缘故隐藏自己的存在才未被猫妖所感知,我把猫佩玉交给莉的一瞬间,她忽然战栗了一下,悄声对我说道,“我能感觉到,它上面有很多很多的猫妖的灵气。”

埋下猫佩玉的一刹那,石座山发生了剧烈的震动,透过山口,我看到岩浆在沸腾——我们失败了吗?我和莉对视一眼,不过我们已经了无遗憾了,牵着手走向山口——

忽然,一切都平静了下来,岩浆忽然下降了,地动也停止了——

五年后

石座山的喷发再也没有发生。

在五年前一切都安定下来之后,我辞职了,和莉一起在洛城开了一家猫咖。不过作为老板娘的莉显然才是猫咖的最大卖点——特别是在刚刚开业的那一阵,每天都有许多人来点杯咖啡,不为了撸猫,只是为了来看“猫娘”。“所以,在他们有难的时候,你就是祸害的猫妖;在他们太平的时候,你就是可爱的猫娘。”我和莉吐槽道,她没说什么,只是轻轻一笑。莉谢绝了许许多多的演出——那些希望她以猫娘身份参加以吸引人眼球的猎奇演出。在猫咖里,莉也从来不用自己打广告,却也不刻意掩饰自己的猫耳——这样反而显得更可爱。虽然我再也没见过莉以黑猫的姿态出现,不过显然猫咖里面的猫和她十分亲近——莉只需要轻轻抚摸它们,就能告诉我它们的心思。

风和日丽的某个下午,店里没什么客人,我忽然问莉,“那么,你觉得你和它们是同类呢,还是和我是同类呢?”

莉走过来轻轻抱住我,“我是猫妖哦。”

菲康复之后,也离开了安保公司,接受了一个“新职位”——在猫佩玉埋下的地点建立起来的石座山火山口纪念公园做一个园丁兼导游。“反正,我之前就老梦着自己守在一座火山口旁,这梦都做了几年了,大概这就是命吧。”虽然生活简单质朴,不过菲倒是看得很开,说菊自从若从火山口纵身一跃之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石座山,自己在梦里已经在石座山住了数十年。现在的石座山的岩浆已经完全消失不见,时不时会有人来参观当年猫佩玉被埋下之处,然后感叹一番。易方的那一枪在菲的腹部留下了一道无法完全愈合的伤疤和后遗症,每逢换季都会隐隐作痛。也许现在的不太需要到处走动的园丁工作也很适合她。

我和莉大概每隔一两年会去石座山确认一下猫佩玉是否还在正常工作,每次去的时候我们也会和菲小聚。在菲的照顾之下,猫佩玉被安放的地点经过五年风吹日晒也没用一点异样。看起来,猫佩玉常年累月积累的猫妖之气似乎取之不竭——“不,我感觉猫佩玉并不会被消耗掉,它只是以十代猫妖的灵气作为引子,把山的灵气从地底下引出来。”我们第二次去的时候,莉在猫佩玉埋下的地方趴下来得有二十分钟一动不动,最后得出了这个结论。

我伫立在火山口,看着那些早已凝固的岩浆——灵和若长眠之处,轻轻抱住了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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