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宜抽身游乐
“慕斯，能帮我倒杯喝的吗？”
办公室里的温度是摄氏二十度，博士请求慕斯帮他再倒一杯茶。慕斯再次放下书本从沙发上起身，从博士面前办公桌前高高摞起的文件间抽出那只硕大的马克杯，到电热水壶那里倒满一大杯热茶，再把盛满热茶的杯子递到博士的桌上——这是今天的第五次。
博士接着会闻闻这杯茶的热气，确定其确实烫的难以入口后，又将其搁在桌子一角，处理好又一批文件后，才开始将那已有些凉掉的茶水饮用，茶水几口就被喝光，马克杯又放回老地方，等到下一批文件处理了差不多一半左右时，就叫慕斯又去倒一杯。
这么喝掉大约六杯茶之后，博士就暂停工作，去卫生间简单洗个澡后上床睡觉。
这时一般是十一点，慕斯一天四个小时的助理工作也就结束了，她可以回到自己在罗德岛上的干员生活中：去训练、去读书会里看书、去和猫猫们玩耍、去和其他菲林干员一起聊天，罗德岛的上的干员生活是规律的，但内容也是丰富的，很难感到枯燥。
与此同时，博士一直呆在他的房间里，完全不出门，好像是东国传说中的地缚灵一样被一扇双开门的门框所困——起码慕斯没见过博士在罗德岛某处闲逛的身影，无论早晨，中午，还是深夜。
起初慕斯没去细想这现象背后的原因——她那时刚刚任职博士的助理，与这位传说中的罗德岛最高军事指挥官并不熟络；博士那时也沉默寡言，除了倒水这样的请求外，绝不多说任何事情，仿佛天生没有任何感性。
那时候的慕斯在处理好手头任务后，会缩在一旁的沙发上看书，她现在也这样。
但现在，慕斯担任博士的助理已经快满一年了，却从不见博士走出过这间办公室的门，她越来越疑惑博士在她休息娱乐的时候都在干什么——总不能全是睡觉吧？
疑惑积攒至今，她终于觉得，应该问问博士了。
“哇！今天......今天......”博士的声音骤然降低，尾音带着叹息。
然后他又以极大的亢奋，双手握拳高举，大声疾呼：“今天这么快就审完了呀！”
狂喜之声回荡在办公室中，惊得慕斯一颤，仿佛一座铜钟在自己面前被生生敲碎，发出连带听者的身躯都要感应到的震耳轰鸣。她感觉自己浑身的汗毛在瞬间直竖，尾巴拍在沙发坐垫上，想要缩到两腿中间，头顶的耳朵也在下意识中压低下来——她从没有听见博士讲话这么大声、这么响亮，甚至于她感到了一阵恐惧一闪而过，她想要一下从办公室中逃开，逃回温暖的单间宿舍里和猫猫们缩成一团，而自然，她想要问博士的事情也被恐惧的洪流一下冲垮，化为冷静后才能带着些许后悔重新忆起的破碎片段。
但慕斯并没有逃也似地窜出博士办公室的门，她的大脑也一下宕机了，整只菲林呆坐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
“哈哈！好呀！好——呀！今天最开...咳咳...最...咳...最开心...咳咳咳咳......”博士忽然像是肺病发作般剧烈咳嗽起来，这几下咳嗽将他意气风发的样子摧垮下来，使他高举的双臂无力地垂落到扶手两侧，脑袋也仿佛无力支撑一般歪倒在靠背上，博士的呼吸声接着变得像沉重，好像刚才的大喊大叫在震撼慕斯的同时，顺便震撼了肺泡——可能还震破了。
这时候，博士注意到了被吓得呆住的慕斯。
“哦......抱歉...咳咳...我刚才大声了......”博士艰难地从肺里挤出来了一句完整的话。
慕斯这时候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靠着深呼吸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是博士的状况让她冷静不下来，她冲到博士的身旁，但是博士的境况从未出现在急救训练中，她着急地左顾右盼，不知道能为博士做什么。
“慕斯......我......”博士的五官狰狞地扭在一起，接着却又在轻微的颤抖中逐渐放松。
他长出一口气：“我没事，我没事......起码这次没事。”
“博士......”慕斯依旧有些惊魂未定，“......看起来不像没事的样子呢。”
“无所谓，睡一觉就好了。”博士扶着桌子从椅子上起身，一下没有站稳几乎要摔倒。
慕斯赶忙扶住他：“博士！”
“谢谢。”博士扶着桌子活动着关节，他瘦而高耸的身躯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请给我杯喝的。”
慕斯于是乖乖地拿着博士的大马克杯，坐回沙发上给博士倒茶，博士则抓起自己的便携终端看着什么，接着突然发问：
“慕斯，你的生日是不是到了？”
慕斯于是放下手中装满滚烫茶水的壶与杯，向上盯着天花板思索着今天的日期。
今天是8月19日，她的生日确实到了——这是她自担任博士助理以来的第一个生日。
“博士......想要送慕斯礼物吗？”慕斯转头看着博士的一双红眼睛，这眼睛像两颗精美的红宝石一样，吸引着慕斯，但越仔细地看，就越发现这双眼睛的目光有些黯淡浑浊，甚至有些呆板空洞。
“嗯......”博士的的眉头拧锁起来，白色的眉毛间刻下三道深深的竖线，慕斯看见他的目光又亮起来了，“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该送什么，毕竟是现在才想起来的。”
不知道哪里生出来一股无名火的慕斯气愤地一跺脚从沙发上站起来，几步走到博士身前，拽着他的手就往门去，一开始她没拽动还差点摔倒，抓着博士的手站定后她则用了更大的力气反将博士拽得几乎失去平衡，慕斯的身高算上头顶的耳朵才刚刚到博士锁骨，她的体型也是娇小纤细，而非大部分丰蹄干员那样丰满结实，可此刻的她却拽着高她非常多的博士出了办公室门。
温差首先席卷了二人——罗德岛上的走廊常年维持在摄氏二十五度，并配备空气加湿器，比博士又干又冷的办公室宜居些。
办公室外的走廊带着一条长长的落地窗，正午的烈阳此刻正将光与热投射而下，突破一道夹胶玻璃、一层空气隔层以及一层普通的钢化玻璃后，开始同走廊内的冷空气攻城略地，但就像几乎所有攻城战一样，面对着充足的冷空气，穿过三道关卡的光与热很难让走廊气温升高多少。
博士像个突然发现自己会站会走的孩童一样，错愕地在原地呆住了。
博士缓缓地将脑袋转向走廊的左端——那里有一道阶梯，直抵办公室上方的操舰室。
博士又缓缓地将脑袋转向走廊右端，视线穿过落地窗外的原野——空旷而荒凉，没有植被，没有大到能看见的石头，天上不见飞翔的羽兽，地上没有行进的队伍。
这时博士看见视线的右边只有一道金属墙壁——二人已经在走廊的右端了。
博士的视线向下，看见了同样呆住的慕斯。
“慕斯，这是？”
慕斯的思绪中，先前因怒气而充斥头脑的热血已经退去，冷静和理性重新占据了上风，但在感性遭到反攻倒算，被全面打倒之时，有些东西也因此想不起来了。
“呜......”她突然想哭，但是挤不出来眼泪。
慕斯在脑海中挖掘着，试图将那曾经主导她行为的、对博士的强烈情感重新挖出，这样她便能毫无包袱地继续耍小性子——但仔细想来，刚才好像有点太幼稚了。
“慕斯？”博士蹲了下来，抬头看着她。
“唔......博士......慕斯......”
“嗯嗯？”
回想起来，慕斯是不是要问博士什么来着？
“慕斯想要......”
慕斯本来是打算问博士他平时是怎么过的，接着博士因为结束工作，太过开心而差点把自己乐死，让慕斯把这件事情忘了。
然后博士说要给慕斯送生日礼物，慕斯却很生气地把他从办公室里拽了出来——为什么呢？听说要收到生日礼物不该是快乐的吗？
为什么要生气呢？
“慕斯想要关心......不对......”
慕斯否了本要说出口的话语，这绝对不是万分不是她的心意。
慕斯看着博士的那双红色眸子，一开始她还有些害羞，不敢去对上博士的视线，但......那双眼睛好漂亮，好神奇，吸引她直视，稳定她那躁乱的思维，并暗示她这双眼睛的主人正渴求着她的答案——这似乎不只是目光。
“慕斯的生日礼物，想要......”
羞耻心忽然开始反扑，慕斯顿觉脸上又热又涨，她不由自主地把头压得更低，看见自己的双手仍然拉着博士的手，这手很大，手指修长，上面有些汗，苍白的手掌光滑而细腻，摸起来舒服极了。
慕斯必须要说了。
“想要博士！”她接着被自己吓了一跳，不知是因为声音，还是因为内容。
“我怎么......送给你？”博士困惑地挠着头。
慕斯此刻张开双臂，抱住了博士，他的双手仍然停留在刚才被慕斯抓着的样子。
“陪一天就好......”
博士沉默了，雕塑般一动不动。
慕斯放松双腿，把全身压到博士身上，右脸颊贴着博士的左脸，在这样近的距离下，她能闻到博士脖颈间散发出极淡的汗味，这气味并不刺鼻——这是博士的气味。
怀中的人依然沉默，沉默良久，也许在盘算是否要满足慕斯这有些过分的请求，也许依然没有反应过来。慕斯真的期盼着博士能够答应，尽管她已觉得博士会拒绝，而且她想不出来博士答应后，她该干什么。
这时候，博士的双臂仿佛终于接通了大脑，缓缓从慕斯身前抽走，环过慕斯的背后将她搂住。
“好。”
慕斯开心！开心！太开心了！她用力把博士搂紧，好像要把自己紧紧黏在博士身上。博士答应她了，真的答应她了！她想要博士做的事情能够实现了！
这时候，她感觉到双脚脱离了地面，她在上升，像要飘到天上去——但这其实是博士站了起来，而她又搂得太紧了。
“那么，接下来咱们去哪里呢。”
慕斯也被博士一下问呆住了，她的双臂下意识地松开，从博士身上缓缓地滑落，双脚在此踩在地板上。她刚才一心想把博士从办公室里拽出来，完全没有想过拽出来之后该怎么办。
想啊慕斯！快想啊！
她的头此时凑着博士的胸口，一颗心脏正在其中搏动，心脏的主人身体不佳，哪怕一时的亢奋也能伤到自己，但这颗心脏却像是它的主人，在压力下顽强运行着，无论博士要处理多少事务，慕斯都没听到一句抱怨，甚至博士还能抽出一些精力，给她考虑生日礼物。
不如就......
“博士。”慕斯抬起头，“现在几点了？”
“十一点五十五分。”
“那，博士可以陪慕斯逛逛吗？”
博士皱起了眉头，好像他无法理解“逛”这个词——可能确实没法理解。
“就先往慕斯的宿舍去吧。”
博士皱着眉点点头——他同意了。
“今天听你的。”
罗德岛庞大的内部空间中有错综复杂的走廊，将诸多房间连接在一起，博士一边扫视周围几乎一成不变的金属装饰板一边跟随着慕斯，好像他从未踏足这些走廊。两人穿梭于走廊间，穿过热闹的食堂与温馨的休息室，经过训练室和人事办公室，在电梯中偶遇住在慕斯隔壁的凛冬等人（她们为博士居然大驾光临干员宿舍感到相当惊讶），终于来到了慕斯的宿舍中。
慕斯的宿舍在布局和陈设上并没有什么特别奇怪的，都是一套桌椅、一张衣柜以及靠窗的一张床，此外有些属于自己的小物品，比如家人的相框之类。
但当宿舍门开启时，书桌上、床上、椅子上、衣柜上、地板上以及脚边都有一种软乎乎、毛绒绒的生物抬起头来，好奇地看。
“这些菲林兽亲是......”
“是猫猫哦！”慕斯走上前去，抱起来一只给博士看，这只猫猫身上有三种花色的斑纹，就像慕斯头发的颜色。
“这一只...很像你欸。”
博士伸出手想要摸摸猫猫，但很张开的大手将猫猫吓到，猫猫伸出锋利的爪子，在博士的手掌上挠出来三道血迹。
“博士！”慕斯焦急地将猫猫丢下，后者轻盈地落到地板上，她抓起博士的手，却发现手掌上的血痕正在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愈合，惊诧之余，博士的另一只手落到了慕斯头上。
“呀！”一种舒适感从慕斯的头顶往全身扩散，那是博士在爱抚她的头。
“我没事，你看，已经好了。”
“难道不会疼吗......”
“愈合之前都有点，但愈合之后肯定不疼。”
慕斯又看向博士的手掌，猫猫的爪子挠出来的伤口现在只剩下三道白色的痕迹，在博士苍白的皮肤上几乎看不清楚，她把博士的手贴到脸上——掌心是温热且湿漉的，就好像这手在无时不刻地出汗。
“博士的手掌好湿哦。”
“我容易出汗。”博士爱抚慕斯头顶的那只手摸到了慕斯的耳朵，她感觉混身痒痒的，博士越是摸耳朵，就痒得越厉害。
“博士......耳朵......呜呜......”
她呜咽着，双尾不由自主地又缩回两腿间。
“嗯？”博士急忙将那只手攥了起来，“抱歉，慕斯的耳朵......毛毛的，摸起来很舒服。”
“博士可以摸摸猫猫哦。”慕斯感觉那难耐的虚痒感消失了，又抱来一只条纹毛色的猫猫，“首先要握着拳头让它闻闻你的味道。”
博士乖乖照做，猫猫谨慎地伸长脖子闻了闻，随后又用脸颊蹭蹭，博士也顺势开始摸猫猫的头，但猫猫的耳朵依然是博士一戳就避开，博士有些气馁，于是又摸了摸慕斯的耳朵。
“博士！”
博士面露得逞的笑容，但看见慕斯鼓着嘴瞪他，他还是将表情收了回去。
“接下来呢？”现在博士的神情有些尴尬。
“咱们聊聊天呗。”
两人于是在慕斯的宿舍里坐下，一边抚摸着猫猫们，一边聊天，不过主要是慕斯在说而博士在听，偶尔评价一两句，这种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就像两个不大刚认识的朋友正在不停地寻找新话题，不让聊天停下。
慕斯想到了以前在爱丽榭大道的时光，那时候的社交晚会上，经常是充满着吹嘘、闲聊和游戏作弄。慕斯不适应那种生活，所以她一直旁听而不参与，而现在这样子，她却觉得很棒。
不过聊天聊下来她总感觉缺了什么，慕斯和博士聊过了慕斯的家、学校还有得病后的事情；博士聊了聊他最近又想起来什么记忆，但好像哪里不大对。
对啊，她最开始是不是要问问博士什么来着？
“博士......”慕斯抚摸着一只深色耳朵、浅黄色毛皮的猫猫，“慕斯下班后，博士会干什么呢？”
博士正尝试在不被抓挠的情况下摸到猫肚子：“嗯......吃午饭，锻炼，然后睡觉，睡醒到十一点后洗漱一下，吃点点心，继续工作，然后你就来了。”
慕斯隐约觉得这不对劲——相当不对劲！
“锻炼......是？”
“在屋里俯卧撑和卷腹之类的。”博士好像没觉得他这种生活方式的不妥之处，“怎么了？”
“博士没有......没有出过门么？”
“有外勤任务的时候我还是会出门的，不过都是乘上电梯直奔机库。”博士把手臂放在猫猫的肚子上，后者则用四肢将其抱住，甚至尾巴也环到博士的手腕上，“至于在罗德岛上闲逛......确实是......嗯？”
慕斯从抱住了博士的腰部。
“博士......还是偶尔出一下门吧，哪怕是......”
“咕噜噜噜噜——”
慕斯的肚子因为没吃午饭而叫了起来，打断了她的后半句话，她本想趁着肚子不叫了再把那句话讲出来，但是这咕噜声却没有停止的意思，甚至博士身上躺着的猫猫都感到无趣，跳下来走掉了。
“咕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
“好像是我的肚子在叫。”博士低头看着那扭着屁股走向窝的猫猫，在他说话时，肚子的叫声依然不停，“慕斯吃午饭了吗？”
慕斯摇摇头——她刚才穿过食堂的时候甚至忘记去要两份吃的带回来。
“现在是......哦，四点三刻，已经快晚饭时间了。”博士看着终端站起来，他肚子的叫声终于停了，“我们走吗？”
慕斯欣喜地从床上站起：“走！”
然而食堂里满是人，两人只能把食物打包，博士提着好几个装满的塑料袋，里面是够慕斯吃三顿饭都不一定能吃完的食物。
“这里回干员宿舍区有点远。”博士看着食堂入口的地图，“要不然，回我那吃？”
慕斯可不想博士回到办公室，然后变回平时那机器般的样子，但她的宿舍也确实离食堂有些远了——用走的从食堂过去要二十分钟不止，她每天晚上都因此会提前买好第二天的早饭，这样才能及时赶到训练场去。
“那......还是回博士办公室吧。”
在返回办公室的途中，慕斯无数次地觉得，自己应该要对博士说点什么，但她的内心依然混乱，她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了什么，才做出今天的所有事情——真的只是为了让博士也体验一下她平时的消遣吗？如果是的话，这也太失败了。
于是她一路上什么也没说，两人沉默着回到了办公室的门前。
伴随着门的划开，一阵冷气飘出，博士的办公室里依然凉爽干燥，先前慕斯倒好的茶还放在茶几上。博士放好食物，喝光杯中已然凉透的茶，将他的大马克杯搁回办公桌，然后他在沙发靠门的一侧坐下，开始将食物从塑料袋里拿出，并将饭盒开启，美食的香气弥漫在不算大的办公室中，激发着人的食欲。博士首先捧起了一盒千层面，大快朵颐起来，他并没有胡吃海塞般疯狂往嘴里填装食物，甚至每块食物都是经历咀嚼后才吞咽下去，但每次吃好一盒，他就拿起下一盒，绝不留给自己任何停下来说话的时间，很快竟已吃干净了一半，显得慕斯像刚刚开始吃饭一样。
博士吃完时，慕斯依然小口小口地在安静地用餐。
现在的情景又像原来的样子：博士坐在面朝办公室门的方向，慕斯则坐在他的旁侧，面对着眼前一墙壁的书。两人几乎不说话，除非博士忙于工作无法抽身，要慕斯帮忙倒喝的。
口中的食物本该是美味的，可慕斯的脑子里正在对她今天的所作所为进行回望和反思，觉得味同嚼蜡。她实在想不明白自己今天为什么要把博士拽出办公室，难道是看不下去吗？
“慕斯。”
博士的声音让慕斯条件反射地想要去倒水，于是她伸手想去抓茶壶，但茶壶为了给二人的晚饭让路已经被挪到了茶几的边角，慕斯的手一推，茶壶掉落在了地上。
“啊！对不起！”慕斯立刻把落地的茶壶拿起来——茶壶密封性不错，没有一滴茶水漏到地板上——然后用双手撑着膝盖地坐在沙发上，博士不会因为弄翻了茶壶而责罚她，但是她此刻正为心事所困，已经将这给忘记了。
“没事，我不是要你倒茶。”博士喝干一杯子果汁，一些顽强滞留于吸管中的液滴混着空气发出呼呼的声音，“今天的事，谢谢了。”
慕斯简直不敢相信——博士谢谢她了！
“但......为什么？”
慕斯一下也无从解释，在她反思自我的方才，有一个答案曾经快速地闪烁在她脑海，但她觉得这样似乎太简单，太俗套，就将这个答案抛之脑后，重新构建其他的答案，但无论如何，她找不到比那个更加合理、更加让她自己信服的答案，也许......
“因为......慕斯......”
也许那个简单而直白，甚至有些俗套的答案，才是她做出今天这一切的原因。
“慕斯......”
也许她对博士的情感，早已不止于关切和怜悯，早已经是更加深层次的。
“慕斯......博士......喜......欢......”
最后的两个字化为了几乎用气声发出、毫不振动声带的轻声细语，慕斯莫名地希望博士不要听到，因为她害怕博士拒绝，她不知道如果博士拒绝了，自己应该怎么去面对，拒绝之后，她又该不该继续在这里担任博士的助理。
博士沉默了，今天的又一次。慕斯涨红了脸，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她眼眶湿润，几乎要哭出来了！
博士拥抱了上来，就像慕斯在中午做的一样。
“博士也喜欢。”博士的声音同样是轻声细语，但菲林以听力见长，慕斯听得一清二楚。
热泪从慕斯的眼眶中涌出，流过她的脸颊。
这是她成长至今，收到的所有生日礼物中，最好的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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