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十刃】第二十八章 精神爆发
比想象中更加轻松，一旦下定决心之后，痛楚仿佛变成了午后悠闲的小憩。
沐浴在温和的阳光中，和风微抚，托起身姿做了一个不长不短的梦。
一切都安静了。
一切的嘈杂与纷扰，
一切的怒吼与厮杀声，
如同穿过了层层海浪，那般缥缈诡迷；又如同摇曳在海螺内壳的海声，那般清晰地回荡在脑海中。
“他们需要我。”
“需要有人挺身而出。”
“所有的牺牲是值得的，而且必须是有意义的。”
“所以......我......”
那般不明就里的梦终究被脚尖处传来的踏实感冲散了，无端的痛楚从心脏迸发直抵识海。修长的睫毛微微颤动，阿米娅再次睁开了双眼。
这一刻仿佛有什么不一样了，有仿佛一切都没有任何变化。
眼前的敌人依旧，身后的伙伴少了一些，却也多了一人。
一想到博士的回归，一股激流从心底窜起，多了一分明悟，少了一分迷惘，凝结着意志与希望的红色印记在身后泛着徐徐的光辉，漆黑的术弹在身后汇聚了一圈又一圈。
紧握的拳手兀地一挥：“我必将抗争到底！”
伴随着激昂陈词，十数枚术弹骤然而至，它们旋转着、相互缠绕着擦过ACE的脸颊，在整合运动重装大锤惊愕的注视下与其魁梧的身躯亲密相拥。
一连串的爆裂声从装甲上传来，两个大锤哥身型微微一晃，不约而同的发出一连串的闷哼。在术式护盾的加持下，又在装甲的保护之中，这翻火力覆盖对其二人照成的伤害是有限的，即便如此二人也依旧感到身型巨震，心中更是翻江倒海，竟是不知对面的兔耳少女是何等威能举手抬足间便能轻易击溃二人的攻势。但身为整合运动直属的攻坚队，怎会轻易被惊退？
二人纷纷怒吼一声，气势不减反增，抡起大锤大步流星冲向ACE，欲将这碍事之人清除后，让那小兔子尝尝中“大锤80”的厉害。
“小心，她的攻击还没结束！”也不知是敌方哪位术师出言相告，但话音刚落，突生变故。
只见阿米娅双掌合花状，其芯对准了二人。
十枚，二十枚，五十枚，不！上百枚术弹环绕着红色印记缓缓浮现，随着阿米娅的手势，一组组燃烧这漆黑火焰的术弹，顺逆时针交替着，环绕着双臂形成了一个密集的螺旋状。
ACE见状，心中一凛，毫不犹豫地，举盾、蜷缩、飞扑，一气呵成。任由那迎面而来的两面大锤将其击飞，借由那击退之力飞也似得远离了最前线。
说时迟，那时快。那压缩到极点的螺旋散发着诡异且令人惊恐的灵能波形，随着阿米娅一声轻喝，骤然而发。
问：当压缩到极点的弹簧在撤去外力束缚后会发生什么？
刹那间，时间仿佛放慢了行进的脚步。
【前方整合运动成员们的脸上挂满了惊恐与惧意，正逃窜着避开前方的术式爆发。最前方的两个大锤却只是在微微错愕后，肩并肩坚定地迈出了一小步，将大锤横在胸前。】
在某位重装大锤的眼中一切突然变得缓慢至极，每一枚术弹的轨迹变得清晰可见，他甚至能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以及同伴微微颤抖的喘气声。
恐惧？还是遗憾？亦或者仍是愤怒与仇恨？
莫名的情绪在胸口徘徊，凝聚成了一块巨石，堵得他胸口有些发慌。
他先是想起了自己的童年，那时他还是个普通人，还能与伙伴打闹嬉戏，尽管家境贫寒，但一家人至少能够团团圆圆，辛勤努力地过着朴实的生活。
他又想起了少年时期，四处树敌乌萨斯突然爆发内乱，他的家人由于当时政府强硬的征兵政策而不得不应征入伍，等到他成年时他也被迫参军。
他再次想起了自己的妻子，想起了饿的面黄肌瘦的阿仔，想起了老母亲满是伤痕的后背，以及因“工伤”瘫痪在床的父亲。
但如今......谁也不再了。
他发现即便是他这样一个平凡卑微的人也有过短暂的欢乐时光，如果不是因为乌萨斯政府......
他发现即便是他这样一个平凡卑微的人也有过圆满的家庭，如果不是因为乌萨斯政府......
他发现即便是他这样一个平凡卑微的人也有过像普通人的那样的生活——平等与自由以及享受美好事物的权利，如果不是因为乌萨斯政府......
那庞大的身躯为前线整合运动的兄弟们挡住了正面的冲击，阿米娅的术式弹无虚发地、精准地洞穿仿佛纸糊的术盾和装甲打入了他们体内的要害处，他在弥留之际用余光扫到的是一缕残阳与一抹血红，下一刻，体内的术弹纷纷炸裂，黑暗侵蚀了一切。
顷刻间，天空下起了一片血雨。压抑得令人窒息的低空中幽幽飘荡着无人可闻的遗言：
“如果.....不...是...乌...萨...斯...”
如果不是战场上还遗留着四支断足象征着他们曾经存在过，谁也无法想像——人，竟然能够“死”得如此彻底、如此血腥。
阿米娅的术式似乎将所有的“固体成分”湮灭殆尽，最后只剩下这成分不明的血雨。
兔耳少女楞楞地伫立着，眼神有些呆滞地望向自己的杰作，任凭血雨洗刷她“罪恶”的身躯。
这是她做的？整合运动成员的心中颤栗着提出了疑问，谁也无法想象，小小的身躯内竟然住着一个恶魔，举手抬足间便能将他们最强的重装组长化作血雨。
这是她做的。谁人都看见了，但——这是她应承担的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死寂沉沉的氛围被梅菲斯特夹杂着死死恐惧的癫狂笑声打破，他完全没有预料到仅剩的两个攻坚组长只是在阿米娅面前打了个照面后便死无全尸，他预留的【晶尘】没能起到半分作用。连尸体都没有了，他的术式又岂能生效呢？
“恶魔！这是恶魔的艺术！”他颤抖着抬起左手指了指阿米娅，又指了指天空，“这实在是——太棒了！”接着又是一连串癫狂的笑声。
“闭嘴！”博士厉声喝道，笑声戛然而止。
一个巨大的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伸出宽大的双臂温柔地拥她入怀。博士终究是不忍心让一个孩子承担这一切，即便她是罗德岛的领袖，那她依旧是个14岁的孩子。
“阿米娅，够了。你做得足够了。”
“是...是这样的吗，博士？我救了大家吗？”
“当然了，你是最棒的领袖。这样就好了。”
“这样...就...好了...”
阿米娅的声音渐渐弱下去，直至瘫软在博士怀中。
博士安静地抱起阿米娅，数倍于罗德岛的整合运动部队愣是过了好一阵子才反映过来，前线部队惊恐尖叫这四散而去，看到兔耳少女倒下，这才再梅菲斯特的怒火下胆颤心惊地从阴暗的角落走了出来。
感染者也是人，即便他们能接受自己最终死亡的结局，但不意味这他们能接受如此惊悚的死亡。若是有人说整合运动的感染者不惧死亡，这绝对是个笑话。场上唯一还能说的上不畏生死的，大概就是那些被复活的尸体吧。
“ACE，杜宾教官，重新整顿好阵形，我们准备一口气突出重围。”博士扭过头语气有些沉重。
脸色有些苍白的杜宾抿了抿嘴深深看了博士一眼，接着便与ACE相互对视点头示意。
“E1，E4小队听令，组成御守阵形A......”
“E3小队挡住后方敌军......”
“博士，请跟紧我，敌方的狙击手还在盯着我们，而我们仍未知道他的确切位置。”
见到二人仍能有条不稳地指挥罗德岛小队，未见丝毫慌乱，博士心中不由得感叹罗德岛干部们素质之高。
接着博士将目光转移到前线，只见那前方的整合运动成员已心生怯意，生怕罗德岛救援小队仍有什么惊天术式对他们造成致命一击。
“你们这群胆小鬼，给我上！有我的仆人们冲在前线，要死也是他们先死！”梅菲斯特见到直属部队竟如此不成气候，变得气急败坏，大声斥令着。
说着他将怀中仅存【晶尘】挥洒至空中，口中低声咏唱道：“圣灵之尘请治愈我的仆人们，我将为圣洁之神献上最美的鲜血，血羽天翼，唤醒沉醉之肉。”随着晦涩难懂的古尹文念出，倒下的整合运动干员们纷纷爬起了身，这一次他们依旧失去了完整的自我变成了梅菲斯特最忠诚的奴仆。
“上吧，我的仆人们，将眼前的罪恶之人肃清！”随着越来越多的尸体爬起，梅菲斯特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灵力空虚所产生的虚弱与眩晕传来，他不由地摇了摇身子，险些晕死过去。
“梅菲斯特！？”脑海中传来一个熟悉而满怀关切的声音。
“是浮士德吗？我没事，只是有些虚弱。”梅菲斯特双手撑住金属拐杖，努力想要直起身子，但眼前仍是有些发黑。这一幕却被博士看在了眼里。
“ACE，这是个好机会，立刻命令E1小队的狙击和术士集火梅菲斯特，他快不行了。”ACE闻言点点头，迅速下令。
还未等梅菲斯特直起腰杆，他便听闻几道法弹和箭矢破空而至，他原本可以迅速展开法杖上的固化术盾，只可以灵力空虚的他此时反应慢了半拍。
“糟了，大意了！”他心中一声惊呼，瞳孔瞬间缩小。虽说梅菲斯特是个狂妄自大、不可一世之人，但也绝不意味着他是个蠢货，他选择的位置既可以总览全局，又不至于出现“暴露在敌人面前时被人一枪爆头”的尴尬场面。说起来，每次他出现的位置和时机他在心中都是有认真估量过的，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将自己置于危险位置的境地。
屡次的现象环生并不是他的决策出了什么重大问题，而是由于单纯的自大、恼羞成怒、自认为胜券在握、嘲讽对方以示自身的强大等等这种令人啼笑皆非，令人瞧不起的因素。然而梅菲斯特本人似乎并没有什么自觉性，他的失败总会被他归咎于“意外”。
而此时此刻，亦是如此。
在这间不容发之际，一道白芒后发先至，在之后爆炸声中梅菲斯特才堪堪展开固有术盾，为他化解了绝大部分冲击。由于术盾展开不完全，受到小部分冲击的梅菲斯特依旧被掀翻在地，顺势滚下了废墟高坡。然而他身边的两个护卫就没那么好运了，尽管二人是全副武装，但仍逃不过几乎贴脸爆炸的各种术式与浮士德的爆裂箭，头部与胸口的护甲在极短的时间内被融化殆尽，之后又被金属碎片洞穿了脑子。
失去梅菲斯特精准指挥的整合部队犹如一团散沙，正面部队稍作反抗便被击散了阵形。没有意志的尸体只是依靠着本能进行进攻，这种低智生物（如果还能算得上是生物的话）基本属于“你狠狠砍他一刀，他能记恨你一辈子”的范畴。
“得手了吗，ACE？”博士沉声问道。
ACE皱着眉头摇了摇头：“那位狙击手为他挡下E1小队的集火，在爆炸的瞬间我看到他展开了术盾。”
博士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如果整合运动的干部都是这种轻易就能解决的货色，那么切尔诺伯格恐怕不会沦陷了。
博士望了一眼正与“尸体们”纠缠不休的罗德岛干员们，便低下头皱着眉头思索着，他咬了咬食指指节沉默了半晌：“这些家伙还真是耐打。ACE，刚才你与他们接触可有发现出了低智以外的特性和缺点？”
ACE一边保持警戒一边回应道：“他们仿佛失去了痛觉，力量大幅增强，抗性也大大增加，不但更难造成有效伤害，而且伤口愈合速度更快了。”
ACE略作思索道：“正如博士你所说，我们或许可以从他们的低智特性着手......”
“嗯，如此......这般.......可以一试。”也不知博士与ACE二人具体讨论什么，想来二人并非毫无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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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狼！小狼！如果你还活着就说句话！”头痛欲裂，全身酸痛不已，身体软绵绵感觉提不起劲。
“啊，我还真是狼狈啊，这次我又欠你一条命了。”梅菲斯特双眼有些无神地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过了好一会儿才通过精神链接接了话。
浮士德终于长出一口气，这才打趣道：“这次切尔诺伯格行动，你已经欠我三条命了，你打算全还给我吗？”
梅菲斯特嘴角泛着自嘲的苦笑：“这也是我第三次出糗了，为什么每次他们都能得手呢。”说道此处白发少年心中有些忿忿不平。“难道真的是因为我过于自负？狂妄自大？”
浮士德沉默了半晌：“小狼，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问题。只是你不愿意承认.......”
“是的，是我的自负，是我的狂妄自大造成了失败的结果！都是因为我无能！一切都是因为我！”梅菲斯特的在识海中的回话突然变得歇斯底里。
“我不知道.......”浮士德的神情有些落寞。
二人沉默了半晌，梅菲斯特毫无形象地躺在瓦砾堆上，四脚朝天地粗喘着气：“对.....对不起，我不应该这样对你说话的。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我......”
浮士德却是先一步打断了他的话：“不用再说下去了，我都知道。说起来，在我的瞄准镜里，你现在的样子滑稽极了，这可不符合你的一贯作风啊。”
梅菲斯特心中一惊：“你说得对，我就算死也不能如此狼狈，我要站起来，以完美的姿态面对任何敌人。”
浮士德的声音突然低沉了许多：“不！你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白发少年微微一笑：“你还是老样子。我会好好的活下去，不！我们一起好好的活下去，亲眼见证感染者美好的未来以及某些人早该偿清的债。”
说着，他对不远处的两具尸体勾了勾手指，在两声意义不明的低吼中，两个护卫身躯诡异地扭曲着，站起来了。
后话：
很久没有更新了呀，不咕鸟承诺的最后一章竟然迟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补上，真是罪过啊
由于一开始没打算将《血色十刃》写作连载长篇，因此，小说的开篇并没有详细介绍过能力体系。这次依旧在后话部分对本章出现的术式做一些解释说明。
还是先从阿米娅说起吧。
阿米娅的术弹本质上来说依旧属于基础六式中的【幻式】，同人世界中使用频率最高的“术弹”"法球"基本上都属于【幻式】的范畴，所谓【幻式】即为：记录与重现。
因此也可以见得，【幻式】的使用不是单单包含了【迷幻型】（即大家熟知的幻术），也包含了绝大部分术师所使用的【再现型】。当然了，【幻式】的【术型】可不只包含了以上两种，今后会出现更所的【术型】。
本章中阿米娅使用的精神爆发技能不是单一基础术式所形成的，其中总共包含了三式：
【幻式】【念式】【缠式】。
使用机理如下：
通过【幻式】召唤大量术弹，通过【念式】赋予术弹更多的动能，在蓄能期间通过【缠式】约束术弹由于动能增加而飞出，进而与【念式】共同作用赋予术弹类似于弹性势能。
听起来是不是有些玄乎？
而梅菲斯特的术式则更有讲究了，本质上而言，所有的“医疗”术式绝大多数属于【生式】的范畴。而梅菲斯特的术式是借助了道具的，也就是【晶尘】。【晶尘】是如何制作的这里暂且不表，唯一值得注意的是其中的材料包含了大量的源石晶体。
第二十七章就出现了梅菲斯特使用术式的情节，【死者再生】的限制条件都是较为苛刻的。
一是需要相对完整的肉体；
二是不能对死亡时间过长的肉体使用；
三是复生的肉体存在活动时间限制，也就是说会随着时间的流失尸体的力量会变得越来越弱；
四是本章中提及到的“低智商”特性，即为只能理解和执行较为模糊的指令，例如梅菲斯特无法命令一具尸体去某某便利店买某个零食，又例如尸体无法被命令到指定地点攻击指定目标。
五是需要借助【晶尘】释放，而且会持续消耗灵力。
梅菲斯特会使用的术式当然不止这一种，今后大家还会见到他的各种骚操作，拭目以待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