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器人 The Robot
01
太阳历 1924年 图书馆
阅览室的窗边，一个小女孩正在用彩色铅笔稚拙地描绘着什么。金黄的阳光给女孩的轮廓勾上一层闪耀，但她丝毫不为所动。
“画好了！”小女孩兴奋地跳了起来，“这个是小熊，这个是我，这是我们的家。”
“嗯，露西娅画得好漂亮呢！”
“我们去给爸爸发张照片吧？”
“嗯！”
伴随着单调的机器嗡嗡声，一道绿光闪过，那幅画在我的大脑中映射而出。我是NO.1976，是这个图书馆的自走多功能扫描机器人，这个城市500万中的一个。主要的功能是扫描和清洁场馆。由于功能过于简单，我们甚至连语音系统都没有配置，外观只是个简约的立方体，上部有一个功能启动按钮，和供出片的狭窄的一线缝隙。
孩子按动了按钮，画面随着电流逐渐拼接而出。
人类的头部全是以圆圈代替，四肢则是像棒子一般向四方无谓地张开，头发只以几条杂乱的线表示，左下角还有几个不规则的几何图形，那是在表示……熊吗？我迅速地搜索了关于“熊”的词条，无一对应。我有些疑惑了——这幅画无论如何都应该是一个出自拙劣之手的不合格品，为什么那个女人还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我又偷偷地看了一眼那女人和孩子，她们正手牵着手向外走去。
光晕中，那女人的衣襟如薄纱，似一双温柔的手，抚摸着孩子的面庞，我总觉得这画面似曾相识，后来我才知道，那情形宛如教堂的圣母像。
那天夜晚，黑暗的储藏仓库里，漆黑的铁轨道上照例停靠着图书馆闭馆后回收的机器人。机器人整齐地排列着，在月光的映衬下，宛如一片黑魆魆的钢铁丛林，冷峻中却闪烁着一点红，在微弱地一呼一吸中亮着。是我，还在思考着那个问题。
“人类会将自身的遗传因子以基因的方式传递给次世代，并且对持有遗传因子的后代持有深厚的情感。”某本心理学书籍如此解释道。“这种情感会造成一些不符合常规逻辑的现象，比如善意的谎言，甚至在某些情况下会为了另一个体牺牲自己的生命。”
“情感……那是什么？”呼吸灯还在闪烁。“人类为什么会对持有同样生命编码的个体有如此反应？”我看了看旁边那一排停止运转的，和我看起来一模一样的机器人。我们来自同一家生产商，形成于同一条生产线，拥有着同样的程序和简洁的外观。但却没有“情感”这种反应。
“情感是生活现象与人心的相互作用下，产生的感受。”心理学书籍继续解释道，“是一种机器人不可能拥有的东西。”
值班的工作人员进行了最后的例行检查，准备关闭储藏室的电源。消逝了人影的图书馆如同黑暗中的宇宙，电波如流星般在我的躯体中划过。“没有情绪，无所谓悲喜，每天都在图书馆依照程序做着同样的事，仅仅存在着。”我的电流突然抖动了一下，仿佛躯体正中开了一个巨大的洞，把所有疑问都吸了进去。脑中又闪回了那孩子的画面，那甜甜的笑是600万年前，人类自诞生起就拥有的，最原始的快乐。
“啊，那样的快乐，我也好想拥有啊……”
“我想活着……像人类那样活着……”
机器的嗡嗡声还在继续。
电源关闭了。
02
废土时代
“嘿！快看我发现了什么！？”
我被一双手举了起来。眼前是一个戴着大檐帽的中年男人，他正用惊喜的表情端详我。他的一只眼睛被挡在厚厚的护目镜后面，红外线传递的信息告诉我，那是一只假肢。
“……不就是一台旧机器么？”
“这可是一台200年前的机器人，而且……瞧，它仍然能运作。”他得意地对着通讯器回答道。
我的探测器启动了，视平线中显示出一个巨大的垃圾坑。确切地说，整个视野内的世界，都是一副末日的破败气息。天空不见了曾经的蓝，而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昏黄。尘土覆上了世间万物，唯有片片斑驳和金属锈迹还在倔强地彰显着远方摩天大楼的存在。它们像致密的废铁一般沉闷，在远方的地平线上绵延成一条错落有致的黑压压的阴影，而近处几百米处是一个大坑，真正的废铁和报废的机器人被丢弃在这里。我就是其中之一。
“让我们回家看看，杰一定会喜欢你的哈哈~！”
我们在废墟森林中走了大概半天的路程，终于到了博士的家。那是一座废弃工厂改造的建筑，与其说房子，不如说像由一双笨拙的手将铁皮货物箱拼接而成的东西，它看起来像是拼了一半的魔方，如此怪诞而不合时宜。
“我真的不理解，你为什么要到那个垃圾坑去捡回这么个没用的东西……”一进门就听到从上方的废铁通气管中传来一个男孩的抱怨。
“别这么说，杰。”身为博士的父亲耐心地解释道，“这台机器人有旧时代的文本信息，都是自大湮灭时期后已失传的宝贵资料，比如古早时代的童话传说，我保证都是你没听过的。我还专门给它加装了一个语音系统……”博士还在喃喃地解释，管道中已陷入了良久的沉寂。
“唉~”轻轻的叹息声被流动的通讯音频淹没。
“自2034年，地球突如其来地能源枯竭后，随之而来的是自然灾害和粮食危机。短短的200年间，地球生态系统已形成了严重损害。数十亿人在自然灾害中丧生，战争的爆发进一步恶化了环境，并使得全球人口减少。目前居住在地球上的人口总数已不超过2000万。据监测……”
“仅仅200年间，人类所有的历史，荣耀，熠熠生辉的文明，几乎都被掩埋了。”博士面容凝重地说道。他那厚重的护目镜片在昏暗的仓库里闪着光。“也许，文明也和任何生命体一样，终有湮灭的一天，但人类文明……不应是现在。”
他的目光落在墙上的一张照片上。照片上的博士看起来比现在年轻，身边一个面容姣好的，穿着飞行服的女子正爽朗地笑着，两人中间还站着一个4，5岁的小男孩，正倔强地撇着嘴。
“战争正式宣告结束了，我们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地球联盟和人道主义者提出了名为普罗米修斯的拯救地球计划……”通讯器的声音打断了博士的沉思。
他如释重负地一笑，“好了，去陪陪杰吧。”
老旧的铁链发出陈腐的咔咔声，简易的“电梯”载着我来到了二楼。那是一间杂乱的阁楼，为了防风沙窗户已经被封死，地面上散落着几个由简易工件制成的小机器玩具，它们虽然看起来做工草率，却能攀上墙壁修补天花板上的漏洞。房间角落的阴影里坐着一个男孩。
“你好。”电流汇聚成一个可爱甜美的女声，模拟着十几岁少女的问候。
可是男孩并没有条件反射地看向这边。红外线数据显示，他的双腿骨骼有数十处断裂，从生物学来说，已无复原的可能性。
“卡塔卡塔……”男孩的铁座椅笨拙地转了过来，带着一个狐疑的表情。
“好吧，告诉我，你都能干些什么呀？老爸说你知道旧时代的事。”
“哔……”我开始搜索起存储数据，“旧时代，有四季更迭，有蔚蓝的天空，大气……”
“好了好了，说点有意思的吧……旧时代的人们都爱玩什么呀？”
“旧时代的人类习惯在网络中娱乐。”
“网络？这个我听说过。就是我们现在的通讯系统嘛。爸爸说大部分网络已经被太阳风暴的电磁辐射损坏了，目前除了国际联盟的研究，民间只保留了基本的通讯功能。”
“还有呢？”
“按照体验人数来说，人类群体每4年会举办一次足球群体运动——世界杯。”
“足球比赛……是什么意思？”
“是一种由十一个有机体（即人类）依据一定的规则抢夺一颗球的运动。”
“十一个人，面对面地一起行动？”
“是的。还允许有合理的肉体碰撞。”
男孩露出了惊诧的表情，在废土时代的他极少能见到活生生的同类，更别说一起行动。
“那颗球是有什么特殊之处么？里面藏了宝贝？否则为什么要费大力气去抢？”
“不，是规定尺寸的，普通的球。”
“这听起来有点愚蠢。”男孩不解地撇撇嘴。
“至少你不用担心这个问题。第一，现在的地球上已不存在可供比赛的绿茵地；第二，比赛需要超过普通人类平均水平的体能，对你来说，是不可能实现的事。”
“……小东西，你可真会聊天。”沉默了半晌，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坏笑。
“知道现在我们最流行玩什么吗？”
“?”
“捉迷藏！你躲进那个柜子里去数数，等我叫“开始”的时候再来找我。“
03
宇航员 2155年 系外行星α
“走吧！”身着宇航服的男人转过头来对我说。
他穿着宇宙勘探队特有的动力维生系统宇航服，从头到脚被白色耐久合金包裹着，像个笨拙的棉花糖。我们俩沿着真红的山体行进，在一个约几百米宽的洞窟前停了下来。这里的土壤含有过多的铁，大地和山峦是火红的，远远望去仿佛遮天蔽日的火焰。
“在这里稍作休息吧，蕾伊。”
“蕾伊”是他给我起的名字。多年前的那一天，我以一秒一个数字的方式计数，在数到第2419210时，再一次见到了他。当时他露出了惊诧的表情，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可以开始了吗？”
“……嗯！”
后来的数年间，那个废弃工厂成了我们的住所，研究室，游乐场。他喜欢挑战地板上的大洞，踩着义体小心翼翼地避开破碎的木板，从楼层的一头走到另一头。我是他的玩伴，也是唯一的，最佳实验对象。10年间，杰为我进行了数次更新迭代，我身上的设备越来越齐全了。
而杰也加入了由地球联盟组建的，寻求宇宙新能源的计划——代号普罗米修斯。派洛斯是于2234年坠落于地球的一颗陨石，经过检测，其拥有极高的能量密度和强大的能量储备，普罗米修斯计划便是基于它的能量而建立的，如果有足够的派洛斯矿石，人类的危机就能解决。
杰永远忘不了那一天，父亲带他走进了地球联盟基地的大门。那是深藏于地下数千米的迷宫一般的基地，里面储存着人类文明的密匙——地球上所有动植物的基因。只要能找到新能源，人类文明就可以重启。30岁那年，杰接受了寻找地外新能源的机密任务，在百万光年之外，漂游在宇宙中，一颗一颗星球上寻找希望。
这是我们来到的第100个星球。
“终于找到了！”他看着全息投影中的矿石，那些深埋在几百米下的派洛斯矿石在全息屏上亮成了一条恢弘的河流。比那河流更闪耀的，是杰的眼睛。
杰露出了孩童般的笑容。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唯有这久违的笑容没变。宇航服面罩下的少年已然是一位鹤发老者了。
夜空深邃，遥远的行星仿佛钻石般闪着微光。我们不约而同地望向同一个方向，那里什么也没有，但我们知晓，那个方向有个名为“故乡”的蓝色星球。他又一次打开了投影。晴朗的阳光下，山川河流的映像随着全息投影显现了出来，城市的街道上洒满了温暖的阳光。清晨的芦苇尖上躺着露珠，映出虹色的光影。
“任务就要完成了呢，蕾伊。”
“是的。”我的身体正在第13200回播放着那个全息影像。
“你刚刚露出了“微笑”吧？“
“嗯。”他笑得很慈祥。
“是什么引起了快乐？是因为拯救了地球吗？”
“吼吼吼，地球上的每个生命体都有其意志，非要说的话，是拯救了我怀念的那个世界吧。”
垂垂老矣的他再次打开了父亲的全息相片，现在的他已经比照片上的父亲老太多了。“这是他的梦想，也是我的梦想。”
我们已经漂流了太久，按照地球人的正常寿命，此时博士早已不可能在人世了。地球上是否仍有生命已未可知，可是他仍然决定了要回去。这就是梦想的力量么？
梦想……那也是机器人所没有的东西。
“可是，我的梦想……是变成人类。”
“人类很弱小，没有合适的条件在多数行星上都无法存活，并且生命也十分短暂。但人类有感知力。他们大脑中的景象，一定和我储存的二进制记录有所不同。”电流在躯体里滋滋作响。
顶部传来摩挲的触觉，是他正隔着防护服在抚摸我的“头”。
这种时刻，人类会做出怎样的反应，会说出什么话呢？
我不知道，于是回应道“时间到了，返回吧。”
我们沿着一处陡立的峭壁往回走，这里距地面大约一千五百米高，一面是如某种古生物骨骼皮肤一般纵横交错的山脉，一面是如被刀切斧劈一般笔直的断崖，很多地方几乎没有可落脚之处，我注意到杰走得比来时更慢了。
“杰，我们比预计时间晚了14分03秒。”
“我知道……”他大喘着气回答。
我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颗行星极其不稳定，现在已经到了风暴爆发的临界点。
距离飞船还有1000米。
突然狂风肆虐，电磁爆就要来了。遥远的地平线上突然出现了一座山。不，那是如山一般铺天盖地而来的烟尘。大地在一瞬间气化，红色和灰色的烟雾粉尘搅在一起，在苍穹和境界线之间形成一幅巨幕。耳边突然传来轰鸣声，一处处蓝白色的闪电将红色巨幕撕裂，闪电像盘根错节的树根，连成了一片。大气中的甲烷开始迅速反应，钻石像刀子一般倾泻而下。
扑哧一声，杰的宇航服被划破了一道口子，呼吸器的氧气正在外泄。
“杰，还有1000米。”
“对不起，我已经太老了。”他惨然地笑。他是对的，按照数据演算，他的幸存几率为零。他似乎根本没有犹豫，在我的信息库存储了一条信息。
“去把希望带给人类。”
风暴呼啸而来，他的身影消逝了。
４
当电流再次通过我的身体时，仿佛一束光照进了黑暗静谧的深海。
“调试完毕。”
“准备开始。”
流动的电波奔涌而出，仿佛一群义无反顾游向深海的鱼，触碰到了隐秘在黑暗中某个庞然大物的神经。我感受到了另一个灵魂的存在，它像外套一般附加在我的身上，又仿佛流淌于神经元的每个角落。那是生命的悦动。
我终于，成为了一个人类！
“植入成功！欢迎来到永恒纪元！”眼前的研究员异常兴奋。
“这是哪里？你们是……”眼前的青年人类和我印象中人类的长相没有什么不同，但身高矮了一倍多，他看起来只有180公分左右。
“欢迎来到永恒纪元！我们的盖娅！”他难掩自豪的表情：“请允许我用这神圣的名字呼唤你，根据化石遗迹，确实是你将地壳中的基因库启动，才有了我们这些人类。”
“是那批基因库开花结果了吗？”我暗自思忖，记得回到地球时，大陆板块已经不是记忆中的模样了。我靠着定位系统才找到了基因库，在启动后，就进入了漫长的休眠状态。
周围墙上的全息显示屏上，显示着陌生的地球板块。果然，它已经自从前的一整块，分散为数个残片了。
“人类经历了远古恐龙时代，地上发展时代，直到如今。”研究员自豪得说。“我们一直以为一切都是自然选择的偶然，直到X年前发现了深埋地下的基因机器和休眠中的你。这是距今二十亿年前的史前文明留下的唯一遗迹，但幸运的是，我们成功解码了记录在你数据库里的信息。”
那是杰的遗愿，科学院依照遗愿对我进行了人工生命改造手术。历经了亿万年，我终于拥有了人类的身体和灵魂。那乳白色细腻的皮肤，如此温暖，如此柔软。地面上传来清凉的触感，如流水一般通过神经滑进我的身体。我穿上了准备好的裙子，推开了研究所的大门。等待我的将是一个新的地球文明，一个失而复得的伊甸园。
迎面而来的是耀眼的光，几秒后视觉神经终于习惯了新的环境，地球的新面貌在我眼前展开。
在视野的远方，耸立着一座高达数千米的巨大的方尖碑，纪念着人类文明的辉煌成就。地面是雪白的，如大理石般光滑。目光所及之处竟无任何山川河流。
一个像白色巨大蛋壳的纤维网笼罩在地球的高空，如神经系统一般的轨道遍布在纤维网上，其间悬浮着大大小小的纤维泡，它们光滑的白色表面泛着荧光，流光溢彩。新时代的人类就躺在里面。他们那些由如陶瓷一般洁白而半透明的身体上，插着许多管子。
“那是什么？”
“新时代生命维持系统。”研究员解释道，“当代人类的究极生活方式。”
“地壳中心深埋着新能源，它已成为支撑空间站系统的血脉。当代人类靠新能源生存，电流和磁场就是我们的血液。人类终于实现了最完美的生命形态——机械化。永生不再是梦想。血缘，家族这些古老的概念已经被摒弃。有了这套生命系统，我们不需要饮食，不需要繁殖，也不需要学习——数百年的知识传输，只需要植入一个芯片。一切都是那么简单而高效，一切都可以在纤维泡里解决。为此，人类自出生起就开始改造身体了。”
“改造？”
研究员的脸在一瞬间裂开，露出了皮肤层下的电子系统，接缝处是如此平滑，以至于一直未能察觉。它的眼睛的位置正闪着两处黄光。
“事实上，你现在的身体正是由别人不要的生物组织培育起来的。在今天，肉体是人们想尽快摆脱的东西。”
“可是，这样快乐吗？”
“快乐？如果你指的是多巴胺，我们有装载特定的反射系统，可以通过输送管刺激大脑，按动按钮时荧光就会闪一下。毕竟大脑是目前唯一无法以机械元件替代的部分。”
苍穹中的白光闪亮如白昼，久久不息。
我有些无法理解。
“这可能和从前的人类有点不一样，现在，每个人的平均寿命都有3，4百岁，由于记忆远超肉体大脑的储存量，记忆片段是必须上传储存的。一段记忆片段，你可以选择要或是不要。大部分人都不会保留一天以上的记忆。喜怒哀乐这些原始的情感神经回路，早在很多年前就群体退化了，现代很多人类的大脑已经无法处理超过1分钟的信息片段了。
所以说，情感是最没用的东西，若不是创世者的遗愿，我们都不会保留这个研究……毕竟，也没其他人想要。”
天空中的纤维泡在寂静地旋转，透明舱里的人们面容模糊，像某种安静的陈列物。
在那一瞬间，我突然想起了数百年间旅行走过的那些孤独的星，这里比任何一颗都要孤寂。在那无尽的漫漫长夜里，我们走过了流星雨和无尽的山海，凝视着消逝中的玫瑰星云，在极光洒向深海的时刻伫立，望着三个“月亮”在沙滩上映出六个影子。记忆的碎片交织成一张日渐沧桑的脸。心中头一次涌上一股莫名的酸涩和温暖。
他说，“替我去感受这个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