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练习：一次梦境的记录

  反射着缕缕刺眼波光的海面上一切如常，向前或向后看都看不到尽头，也看不到我的倒影。海水却如常地映射着天空的倩影——也是蓝色的。几块簇在一起的松散云团被海风吹散，又顺着海风指引的方向再次组合在一起，周而复始，它们的运动中似乎有一些规律在其中，但我此刻没有实体，也就没有思考的器官。太阳也好像一个工业社会下的流水线产品，端端正正地悬挂在天空的正中央——以我为参照物——我与太阳形成了一条直线，将世界分成两瓣。

  一只斑鸠飞了过来——即使我没有脑子，也能察觉出一丝异样。

  那只斑鸠在天上盘旋了一下，落到我面前。

  “梦是很美的的东西，它诞生自你最深处的潜意识，即使你压抑地再深，你的梦不会骗你。”那只鸟开口说话了，是我的声音。

  “你知道，大海意味着什么吗？美丽？广袤？算是吧，但是在你的意识里，它只代表着‘藏匿’，你把一切肮脏的、卑鄙的、不可告人的想法都藏在这片表面平静的海洋之下，为了欺骗你自己，你还为自己造了一个太阳。”

  我觉得我现在应该说点什么，但我忘了我连发声器官都没有。

  “我是你，我只在乎你，其他人的意识世界是什么样子的我不知道，也永远不可能知道，但我太了解你了。”

  “我讨厌你，你说的话，你的思想。”

  说罢，那鸟头也不回地飞走了。同时，有一个冲动在我不存在的脑海里涌现出来：低头看看吧。这个念头刚刚萌发，我瞬间感受到了自己在呼吸，紧接着，顿时陷入了刺骨的寒冷之中，同时本能地闭上了眼睛——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又回来了。我的身体沉入了那海里，正在慢慢下沉，但并没有感觉到海水的压力。我的大脑不耐烦地提醒我：“你在你的世界里。”

  于是我先是尝试着感受自己胸腔的起伏，接着感受到自己的心脏还在拼命地跳动，我逼迫自己用鼻子呼吸，一股夹杂着淤泥和海洋动物尸体腥臭味的空气充满了我的胸腔——我可以在这里呼吸——我开始适应这里。

  我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是：“睁开眼睛。”

  自从人类第一次拥有意识开始，这片海洋就不曾有人踏足过，也就没有任何具体的事物，尚且处于一片混沌之中。

  我睁开了眼睛，于是千万年的虚无里第一次出现了一小方世界——我创造的世界——而我却受制于它。

  那世界是我记忆融合在一起的产物，我的记忆深处一些不愿提及的东西不断地重现，那些我一想起来就会心痛的人都朝我走过来，在这人群中，我一眼就看到了年少时的那一抹洁白的月光——我将其封印在记忆的最深处，因为每次想起来我都会痛恨于自己那时的愚蠢与胆怯——虽然至今我依然如此。

  “说点什么吧？说你恨我，说我是个傻逼。”我喃喃自语。我依然自私如此，我痛恨自己竟有如此想法，因为我了解我自己，我只是想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曾经有一个我不太喜欢的老师说过这么一句话：“如果你讨厌一个人，那那个人身上一定有你身上也有的性格特点。”我就讨厌自私的人，当然我不是说老师说的话一定对，还是要放在特定环境中去看待的。

  那是一个短发女生，很有活力，她依然像十多年前那样年轻，脸上带着似有似无的微笑，朝我走过来。

  “说点什么吧，让我好受一点。”我用几乎是在乞求的语气低声跟她说。

  “走了啊，走了。”那女生却好像根本没听见我的话一样，自顾自说着以前每天一起放学回家分手时说的话，脸上依然带着微笑，说完便离开了，走向了混沌里。

  一到霹雳从天空迸射进海里，那剧烈的声响通过震动传导到我的耳膜上，巨大的痛苦让我睁不开眼睛，大脑好像在发颤。我痛苦地闭上了眼，世界也识趣地安静了下来。

  “咳咳。”

  我不用睁眼就知道是哪一位，她的脸上也经常是微笑的，不过非常明显。我依然不敢对自己承认对她的感情，因为如果我承认了，那就是在挑战自己一直以来给自己打上的“思想钢印”。

  十年前那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简直是一团乱麻，我始终没有勇气把那一段时间的事情捋清楚，就算是半醉半醒时依然没有勇气。那段时间发生的各种事情给我造成了极其强烈的心理阴影，其影响持续至今。

  她的出现几乎是对我心脏的一记重拳，顿时感觉天旋地转。

  “十多年了，你怎么还在？”我问她。

  “你不让我走咯。”

  “那你为什么现在出现？”

  “看你笑话呗。”

  “好看吗？”

  “凑合吧，还不够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