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马槽】雪夜中的两颗星
-引子-
漫天飞雪的夜晚,看不到星星。
他们的身影在飞舞的鹅毛中依稀可见。
两只手上,各有一只戒指。
两颗钻石交相辉映,划破浑浊的天空。
就像是雪夜中的两颗星。
-第一年 5月-
我们的老师,是赛马娘无声铃鹿的训练员。
我们?我们只是商店街的孩子啦。在特雷森学园的照顾下,我们时常来到老师这里凑热闹。老师不能算是我们的训练员,因此便换上了尊称;这样来凑热闹,也只能谈得上是学前教育。当然,我们围成一圈起哄的时候,老师也会伸手摸摸我们的脑袋,说我们是“未来可期的马娘”——每次看到我们,就已看到多年之后我们冲过终点线的样子。
每次老师信口开河,铃鹿前辈也会报以笑意;只是等我们自顾自起来打闹之余,似乎又能瞥见她略微鼓起的双腮。
“——好啦好啦,跟孩子们置什么气呀。来,这是铃鹿的份。”
老师也是知趣的,从不会辜负他的担当马娘。手掌在橘色长发上摩挲着,铃鹿前辈眯起眼睛,心安理得接受着本就属于她的奖赏,身子前倾一动不动,尾巴却像拨浪鼓一样来回摆个不停。
“已、已经可以了,训练员先生......”铃鹿前辈怯怯地抬起头,“在孩子们面前这样不好啦......”
“老师,我想提问!”我们中的一个举起了手,“这个,就是训练员老师们经常说的‘一心同体’吗?”
“姑且算是一种.......体现吧。”老师侧过脸去,面色似乎有些泛红,随即又咳嗽两声,蹲下身来看着我们几个。
“一心同体,是远超这些琐碎日常的境界,就像你的瞳孔一样深不见底;但有这样一个人,也只会有那样一位,可以径直看到井底的明星。”
我看着老师的眼睛,感觉很深很深。老师究竟藏了多少星星给铃鹿前辈呢?
“你们再大些就都明白了。奔跑的快乐、胜利的喜悦、舞台的动感,会有位训练员和你们见证这一切的。”
老师站起身子,铃鹿前辈也微笑着点了点头。听到“奔跑的快乐”的时候,她的眼里满是流光溢彩。
“那么事不宜迟——”
“跑起来吧,孩子们!”
我们蹦蹦跳跳走出活动室,迎接新一天的阳光。
-第一年 11月-
老师是从什么时候和铃鹿前辈好上的呢?
也许是铃鹿前辈凯旋而归的时候。铃鹿前辈常说,在终点线的尽头,老师正与前方的万千风华一同等她到来。
也许是铃鹿前辈和我们一同奔跑的时候。她像领着雏儿飞翔的大雁,带我们在夕阳下划过一道圆弧,而老师则在不远处等候着我们归巢。
也许是老师忘记带笔的时候,铃鹿前辈会取下衣襟上的签字笔,用左手轻巧地转上几圈递给老师。
也许是我们在商场偶遇的时候,铃鹿前辈捏着老师的两只袖子躲在后面,马尾却在身后不停摇动。
也许是夏日祭典的时候,老师不经意瞟了一眼其他马娘的浴衣,被铃鹿前辈捏起拳头一通乱捶。
他们会在模拟赛上为我们加油助威,老师快要喊破了嗓子,铃鹿前辈则是微笑着鼓掌;
他们会在商店街上相伴而行,时而被路人打趣地说般配,惹得两人都面红耳赤;
或者像许多马娘前辈跟我们说的那样,他们也许会在训练员公寓的单人床上——跳舞!不过,为什么《马儿蹦跳传说》要在床上练习呢?
“前面的景色固然美丽,不过,如果有些风景会让我驻足留赏的话......”
一次训练过后,铃鹿前辈这样说着,抚摸我们的脑袋。她倚在栏杆上,任凭西风吹散她的长发。
“而且,也有人愿意和我一起追寻这些风光呢。”她望向拿着计分板的老师,脸上的欣喜和夕阳相互掩映。
......
——所以说啊,老师和铃鹿前辈,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就开始好上了?!
那一天,我们看着老师和铃鹿前辈紧紧牵着的手,陷入了大震撼。
“真是的,训练员先生,快松手啦......”铃鹿前辈羞红了脸,想要藏到老师身后去。
“早晚都要跟孩子们说的啦。放轻松,铃鹿。”老师像是为铃鹿前辈鼓劲,手抓得更紧了。
老师领着铃鹿前辈在我们前面站定。
“这么说有些突然,不过我觉得还是应该早点告诉大家。我和铃鹿同学从今天开始......交往了。”老师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但随即又骄傲地挺起身来。
“总之,以后也请多关照了!”
“......”
“说句话啊孩子们......”
“噗——”
话匣子一旦被打开,就再也收不住了。
“真是的,我还以为老师早就和铃鹿前辈在一起了呢。”
“居然到了现在才出手吗?”
“好多马娘姐姐都说老师和铃鹿前辈早就‘马儿跳’——”
“等、等一下!”铃鹿前辈羞红了脸,“不是这样的,那种事情还太早——”
“可是,铃鹿前辈不需要为胜者舞台做准备吗?”
“诶?”
“诶?咿呀——”
铃鹿前辈似乎莫名其妙被我们摆了一道,捂着通红的脸躲到老师背后;随即又好像想到了什么,气乎乎捶了他两下之后跑开了。《马儿蹦跳传说》,是这么有魅力的歌曲吗?
......
场面一发不可收拾,训练自然是在欢声笑语中进行。
“真是的,现在的孩子怎么都这么早熟。我得去劝劝其他马娘,让她们别在小孩子面前乱说话。”
“这样也挺好的不是吗?童言无忌呀,训练员先生。”
仲冬时节,两支玫瑰正高傲地展开舞裙。
-第一年 12月-
每年圣诞前不久,我们都会请假回到商店街帮大人们打下手,筹备平安夜的事宜。
店铺在这些天是我们的游乐园。可不要小瞧的马娘的力气,软塌塌的墩布也能是抛光机,拖过一个来回,每块瓷砖都能照得出人影;刚从洗衣店取回的门毯焕然一新,我们却希望客人多到足够再把它弄脏一回;踮起脚尖把串串彩灯挂上门栏,不知道平安夜时它会照亮多少欢喜的脸庞。
“嘿~呀,嘿~呀!”
我正卖着力气,一次次跳起来擦拭橱窗,直到有位伙伴跑来凑到我耳边。
“诶,你看那个人像不像咱们的老师?”
街对角有位衣着朴素的大人,戴了顶帽子,又裹了条厚厚的围巾,仿佛生怕自己被认出来一样。然而他忘了这一点:马娘和人类间的羁绊,绝不是靠半点衣物就可遮掩的。更不要小看了孩子的观察力——重炮前辈玩过的一款游戏中,就需要借助婴儿的力量来发现威胁。
“我觉得咱们没有认错人。”
看样子,老师鬼鬼祟祟来到商店街,显然是不想被我们捉住。
“老师是不是在为约会做准备啊?”
大人们似乎将这种行为称作“踩点”,为了防止在约会当天出糗,往往会提前走一遍路线。真好笑呢,大人们的自尊心。
“诶,你们快看,老师朝珠宝店过去了!”
我们蹑手蹑脚跟了过去,扒上珠宝店的橱窗。隔着玻璃,老师正和店长交谈着,看看这一款,又看看那一款,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瞧老师那副样子,到了商场准会挨人骗的!”
所幸这里是商店街,从不会有欺客一说,但代价也是存在的:这里从未有过什么奢侈货色,只有粗加工的饰品躺在柜台中供人挑选。不知道这对于老师的工资来说是坏事还是好事呢。
“喔哦~”
老师最终看上了那两枚粗加工钻戒。那大抵不合婚戒的标准,但对于恋人来说却是个好选择。我们打起赌来,掐算着老师要吃上几个月的泡面。
“看样子,晚上有好戏可看了呢。”
......
平安夜。
叮铃铃,铃铛和音乐声把我们从思绪中唤回。太阳要下班了,商店街才刚刚苏醒,而我们的“跟踪行动”也才刚刚拉开序幕。
【相亲相爱一街人(114)】
“东边的街上没有看到老师。完毕!”
“记得留意一下鲷鱼烧店,老师可能会先经过他熟悉的地方。”
我们穿梭在人群中,时而拿出手机不停敲击着Umaline。
“——找到老师了。速来!”
......
小队重新汇合之后,我们便开始了“第二步计划”。
他们在琳琅满目的橱窗前驻足,我们则在不远处扒着路灯杆偷看。
他们在路灯下紧紧相拥,我们则在后面偷偷起哄。
他们走进一家餐厅,我们则找了个角落,捧着老板送给我们的姜饼吃。
“呜姆呜姆,多谢款待。”这话不知是说给姜饼,还是说给远处享用晚餐的二人。
“倒是先嚼完再说话啊......”
一餐用毕,铃鹿前辈望向窗外的辉煌灯火。“时间还早,要出去再转转吗,训练员先生?”
“啊,在这之前,可以请铃鹿闭上眼睛一小会吗?”
铃鹿前辈信任地闭上眼睛。老师揽过她纤细的手,在手背轻轻啜下一吻,把那枚戒指环上她的中指。
“请允许我再表白一次——做我的恋人吧,铃鹿。”
铃鹿睁开眼睛,感受着手上温热又冰凉的触感。
“可是......可是,请等一下......”铃鹿前辈有些受宠若惊,即便这只是枚送给恋人的戒指,她也如同收到了婚戒一般哽咽起来。
她可能不愿收下如此贵重的礼物,但她定会接受老师的一片真情。
“我不会辜负训练员先生的心意的。只是,请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要求......”
于是他们这样约定,戒指被两个人戴在手上,却不曾属于任何一方,而是走到时间的尽头之后,留给活得更长的那个人。它们不会随主人一同在泥土中腐烂:生者要取回那枚戒指,带着两个人的信念继续前行。
我仿佛看到他们置身于寰宇上空。他们手牵着手,在平安夜舒展着跳起圆舞曲,许下跨越生死的告白。
“真是的,明明想要留到婚礼那一天再说的,铃鹿真是狡猾啊。”
“那么余生也请关照了,训练员——啊,等等,这句话也是婚礼时候才要说的!”
那两颗钻石打磨得并不完美,却比我在珠宝店见过的任何一颗都耀眼百倍,无声无息,却又光芒万丈,辉映着天边的寂静星河。
二人的舞曲,在太阳升起前将永不停息。
-第二年 10月-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一年。
训练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而铃鹿前辈和老师无疑成为了学院内外的焦点。金鯱賞、宝塚纪念、每日王冠......他们正朝着更高的顶点进发。即便是整个时代,说是为他们准备的舞台也不为过。
指间的戒指永远那样惹眼,相比之下,舞台的灯光不及那十分之一。那就是爱的力量吗?
老师和铃鹿前辈不久后就要迎接下一场G1赛事了。我幻想着铃鹿前辈在赛场上一马当先的身影。
“解放自己的速度吧,在那前方,所爱之人正等待着——”
-第二年 11月-
那场比赛之后,我们很久没有见到老师和铃鹿前辈。
这一次似乎轮到他们请假了。“抱歉孩子们,有些急事。”活动室桌上的纸条如是写道。老师的字迹略显急促,落笔却相较以往更重了些。
“说起来,铃鹿前辈也跟老师一起请假了吗?虽然纸上没有她的落款......”
“等一下,我明白了!”一位伙伴蹦蹦跳跳起来,“那就是所谓的‘蜜月旅行’吧!”
我忽然想起了街上负责抽奖的老板。他手里常攥着两张温泉旅行券,向我们炫耀他又成全了多少马娘和训练员的组合。
“啊呀啊呀,你们说,我在唐土是不是会被叫做‘月老’啊?”
“你快得了吧,净跟小孩子说这有的没的。”刚好路过的大婶看不下去了,放下大大小小的塑料袋,“给我挑点胡萝卜吧。”
“好嘞,这就来!”
似乎有不少的马娘前辈和她们的最佳搭档,都会选择在比赛之后出门远游呢。
“可是,既然说是蜜月旅行,难道老师和铃鹿前辈已经结婚了吗?”
“戒指!他们有戒指啊!”
“但是他们戴在中指上啊。那是恋人的戴法,所以应该还没有订婚才对......”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我们的讨论。我开了门,外面是另一位训练员老师。
“孩子们,你们的老师这两天出去——啊,是跟铃鹿同学一起出去了。”他望向一边,随即又转过头来,“这两天的训练由我代班。还请多关照了,孩子们!”
“......我们才是,请多关照了,训练员老师!”
那位训练员对我们很好,之后几天的训练日程也有条不紊,只是似乎缺了些什么。
......
“对了,你们几个,”代班的训练员老师把我们叫到身边,“你们的老师今天就要回来了。不过,最近可不要跟他讲起铃鹿前辈的事情喔。”
我们几个互相看了看,又把视线投向那位训练员。“可是,为什么呢?”
“嗯......开了这个茬之后,他就会聊起来个没完的。就当是热恋时候的......算了,这样说你们也不懂。”
代班训练员望向教学楼门口。“瞧,他这就来了。记着我的话啊!”
老师穿了一身黑色西装,手里提了只箱子。他低头看了看那箱子,眼睛和手中的戒指一样闪闪发光,又伸手抹了抹眼睛,兴许是早上还没有醒过盹来。那只行李箱上装饰着黄绿相间的缎带。
我们像复归的小鸟一样飞向老师,老师也张开双臂把我们拥进怀抱。
“老师,欢迎回来!”
铃鹿前辈没有一起来吗?我们遵守承诺,把这个疑惑藏在心底。
老师笑容里夹杂着几分倦意,眼眶像是发黑,又像是发红。奇怪,以前老师眼角的皱纹有这么明显吗?
“久违了,孩子们。”老师抚摸着我们的头发,“实在抱歉,但是我还得送趟东西回家。上午就请大家自由训练吧。”
“诶,怎么这样——”
“下午会给大家捎些好吃的来喔。”
“好耶!”
我们又一溜烟奔向操场。集中,集中......我们学着麦昆前辈的样子集中精神,可惜依旧满脑子都想着甜点——还有铃鹿前辈的事情。
......
下午的训练过后,我们赌气一样抢了老师带来的鲷鱼烧就跑,躲到教学楼后面的小角落里开起了茶话会。
“所以说,铃鹿前辈究竟去哪里了呢?”
我忽然想起了那只黄绿相间的行李箱。
“啊,我想通了!铃鹿前辈和老师,现在是不是已经住在一起了?”
“这样的话,铃鹿前辈一定是在准备着晚饭,等着老师下班回家吧!”
“也就是说......”
我们陷入了遐想。铃鹿前辈正耐心煮制着料理,汤勺在锅中一圈一圈划动,像是不停转动的时针,要一直等到老师回家后的第一个拥抱才会停下来。有那么一瞬间,我似乎理解了爱丽数码前辈为什么如此钟爱这些场面。
“是先吃饭,先洗澡,还是......”优秀素质前辈曾教导我们,马娘总是这样欢迎心上人归家。老师不会真的会像大怪兽一样把铃鹿前辈吃掉吧,那样也太可怕了。
“尊死......”我们站成一排,学着数码前辈的样子陶醉其中,让刚刚赶来的老师不知所措。
“你们几个,训练完倒是先缓缓再吃东西啊。”
“——对了,老师和铃鹿前辈,今年平安夜会来商店街吗?”
糟了,说漏嘴了。
不过,出乎我们的意料,老师并没有说个不停,反倒是犹豫起来。
良久,他伸出一根食指掩住嘴唇。
“这个嘛......是秘密哟。”
-第二年 12月-
——灯火钱塘三五夜,明月如霜,照见人如画。帐底吹笙香吐麝,更无一点尘随马。
整条商店街像是浸满了焦糖:暖黄的灯光包裹大街小巷,此情此景,即便是风雪也甘愿屈尊做那糖霜。游人或是嬉笑玩闹,或是驻足留赏,哪怕是漫无目的地走来转去,脚步也会随着音乐“哒、哒”地踏出节奏。马娘们打扮得尽态极妍,又让雪花添上飒爽与恬淡。轻轻捋起发梢,低头看看时间,再抬头捋起发梢,等待心上人如约出现在街道拐角;盼来了,又几次抬起指尖触上心上人的手背,可最终还是败给了羞涩,赌气一样抓住对方的袖子向前走去。
草上飞前辈给特别周前辈准备了多少姜饼?小栗帽前辈有没有为难自助餐厅的老板?赤骥前辈是不是又在和伏特加前辈吵架?......即便是遇到了平日学园中熟悉的组合,大家也只是心照不宣地用眼神问好,毕竟踏上这条街道之后,除了和自己一心同体的存在,世界便再无他人了。尽可放松身心沉浸在这焦糖中,沉浸在和相伴之人一同度过的时光里。
然而,就在这一片熙熙攘攘中,有位男性正独身穿梭着,不远处跟了一群笨手笨脚的小孩子马娘们。
“老师今年会给铃鹿前辈买什么礼物呀?”
“不要挤我呀!”
“啊——要把老师跟丢了!”
我们就是这样跌跌撞撞地,尾随老师到了一家花店门前。
“是我们的花店!”我伸出手比划着,“我记得老师在这里买过很多次花呢!”
商店街的孩子们,就如同是这片祥和神域的精灵。常客来这里做了什么,不论是美好的回忆,还是黑历史之类,统统会被稚嫩的眼睛留存下来,成为整条街道共同记忆的一部分。
我还记得,老师第一次来到这里,开始只挑了一支玫瑰,又换成了一丛,再到一整束。老师的脸颊红得有如那玫瑰,而我们则躲在柜台后面看笑话。
老师第二次来到这里,准备了莲花与粉色百合的混搭。只是可惜,莲花还在花苞中的时候,粉百合就已经谢掉了。任凭莲花还有多少要向百合倾诉,百合都听不到了。
而老师第三次来到这里的时候......
“一束白菊花。麻烦了。”
我曾向经营花店的姐姐询问过白菊花的意义。
“让我想想......嗯,就好比是冬去春来的时候,你轻松越过了刚刚开裂的小溪;回过头却发现,有位身边人这次并没有跳过去,只是留在身后为你送行。究竟是谁为谁送行呢?”
“为什么那个人不会和我一起跳过来呢?”
“你将来会明白的。”
鲜花的塑料包装在灯光的照映下格外显眼,却忘记分给白菊花一点光彩。我终究还是解不清其中的滋味,只觉得她洁白素雅,飘飘摇摇。
“就像今天的雪花一样......”我呢喃着。伙伴们也默不作声,和我一同挤在橱窗的边沿。
叮铃铃。风铃似乎不大愿意看到我们在温暖的平安夜陷入冷场。
“真是的,大家不要这么安静啦......”
“是啊,和雪花好像呢。”
“铃鹿前辈,可能正在家里等候着老师吧。那是老师给她带去的雪花对不对!”
这样想来就说得通了!我们又嬉闹起来,聊起了老师和铃鹿前辈的各种八卦。马尾拍打着雪屑在空中打转儿,伴着呼出的热气四处飘飞。
“嘘——老师出来了!”一位伙伴让我们保持安静,我们随即躲了起来。
老师随着风铃的再一次响动走出花店。他戴了顶帽子,手捧那簇白菊,一步一步踏雪而去。我想,帽檐下一定是按捺不住惊喜的面容吧。
“快走吧,我们得跟上老师。”
我们跟随老师的脚印一路到了车站。他正搭上一列我们不曾熟悉的班车。
不顾司机的疑惑,我们接连拥入了不远处的一辆出租车里。
“跟上前面那辆班车就好。拜托了!”
......
——寂寞山城人老也!击鼓吹箫,却入农桑社。火冷灯稀霜露下,昏昏雪意云垂野。
平安夜的音乐声、欢笑声、钟声,逐渐离我们远去了。即便是圣诞老人的雪橇,想来也少有经过这里的时候。
车窗外,两边的景色褪去暖黄的衣裳,只有雪尚在留侯,而且愈发下得大了。
“等一下,老师的公寓有这么远吗?”我们似乎跟着班车一路驶向了郊区,甚至是更偏远的地方。
“几位姑娘,你们的训练员真的住在这边吗?这里可不像是......”司机师傅眉宇间也藏满了疑惑。
“不像是小孩子该来的地方。——太黑了。”
“可是明明这里也有路灯呀?”
“啊,那就也不算黑吧。”司机挂上一档,“不是因为黑。”
约莫过了半个钟头,车子停在了一列矮栏杆墙前。
“我在这里等等诸位姑娘吧。”司机把手套搭在方向盘上,“最好不要在这里待太久。”
“没关系的,应该还可以赶上最后一列班车。”
“不把那一列留给你们的训练员先生吗?还是说,你们要一起回去?”
“啊啊,这倒也是。那就劳您费心了。”
司机师傅拧开茶杯,望望导航上的位置,又望望远去的孩子们。
“小孩不解大人情啊......”
......
我们跟随老师到达的,是个类似小公园的地方。想来此时大家应当都在商店街上说笑着,这样的小园子便也无人关心了。
“是个分享秘密的好地方呢。”
积雪蓬松得很,让我们的声音细微难寻。我们顺着仅有一条的足迹循入深处,小脚印踩进了大脚印里;老师的步子并不大,走过一段似乎还能看到踌躇的痕迹,大概是因为雪天要格外小心吧。
“啊,老师在那里!”
老师就站在不远处,身前有一团影子,高度不及他身高的一半,好像是下蹲的姿态;但说那是人影,似乎又能看到一些棱角,终究是分辨不清:雪实在是太大了。老师伫立片刻后也蹲下身去,把那束白菊花拿给影子看。
“那一定是铃鹿前辈!”一个孩子惊喜地叫道,“铃鹿前辈在白色圣诞节,总是喜欢蹲下来堆一只雪兔子给我们看呢!”
“果然老师这个家伙是背着我们,偷偷出来和铃鹿前辈约会吧!”
“老师也会有这样柔情的一面呢。”
风雪轻易盖过了我们的喧闹声。老师似乎说了很久的悄悄话,起身的时候都要站不稳了。
他伸出手抹了抹脸,指间有什么东西在闪动着。
“嘘,嘘。”我伸出食指,“快看那边——”
就像是雪夜中的两颗星。
两颗钻石交相辉映,划破浑浊的天空。
两只手上,各有一只戒指。
他的身影在飞舞的鹅毛中依稀可见。
漫天飞雪的夜晚,看不到星星。
......
“‘无声’的幽会。真有老师的风格呢。”
那两枚戒指,真是耀眼呢。
我看得有些痴了,可痴到尽头,不知为何品出些许怅然。
寒风用力拍了拍我们的后背,示意我们该离开了。
“有点冷了——咱们是不是让司机师傅等太久了?”
剩下的时间,就留给老师和铃鹿前辈独享吧。
-尾声-
我的训练员老师,和无声铃鹿前辈很是恩爱。
对了,最后的那场比赛,好像是叫做秋季天皇赏呢。
-尾声之后的尾声-
我的训练员老师,和无声铃鹿前辈很是恩爱。直至今天也是,对吧?
不过老师有个很奇怪的习惯。
-Fin-

【写在后面】
这次本来想尝试写一个急转直下的结局,无奈自己水平有限,总是忍不住剧透暗示,还请大家多多谅解。
如果被刀得难受,这里有一些安慰剂。第二年平安夜中的诗句出自苏轼《蝶恋花·密州上元》,“昏昏雪意云垂野”,表面写得凄冷,却也蕴含了苏轼“瑞雪兆丰年”的心愿。因此,希望我们的“老师”也能从悲痛中走出,望向下一年吧。
才艺不精,还请大家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