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 《我在泰拉那些年》（六十三）回归
“咔嚓~”
天花板上突然传来细微的动静，李墨抬头望去，黑暗的天花板露出一道裂缝，明亮的光线涌入。
李墨撇了撇嘴，难怪之前的人那么着急，原来是有时间限制，他不再拖延，现在当务之急是回归本体。
李墨上前，正要伸手去摸，倒在地上他突然眉头一竖，喊道：“你笑什么。”
李墨的手停在半空，他有些惊讶：“你能说话？”
“废话！我好着呢。”第八天的他从地上坐起来，表情有些狰狞，显然在强忍疼痛，他上下打量着李墨，好奇地问：“你是谁？”
简单的一句话，便透露出很多信息，李墨心头一惊，大声问道：“你没看过日记？”
“什么日记？”满不在乎的回答让李墨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最关键的第八天，本体居然没有看过日记。
李墨抬头，天花板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缝，这预示着他们的时间所剩无几。
大脑在思考，却没有任何思路，他并不是天赋异禀的天才，利用智力处理突发情况的手法那叫一个青涩，他更擅长以力破之。
他现在有些后悔，如果自己再努力一点，事情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他仿佛沉入海底，无尽的压力将他包裹，他感觉自己喘不过气来，自责在心头蔓延，他悲哀地发现，自己竟想不出任何办法，时间限制注定他俩不能有完整的沟通流程。
“所以说，你到底是什么玩意？”第八天的他突然问出这么一句话，。
这句话成为压垮李墨的最后一根稻草。
怒意在心底深处冒出，明明前边大家伙都挺猛的，怎么到了你就拉了跨呢？
李墨的表情变得阴晴不定，内心万马奔腾，但他没有发作，他知道怒火不应当指向无辜的自己，他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心中的怒火无处宣泄，情绪堆在心头，迅速发酵变质，以全新的形态影响着李墨，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在看清生活本质后，仍旧热爱生活，当时间来到死线，所有挣扎变得毫无意义，一种名为摆烂的心态孕育而生。
“哈哈，不管啦，随便吧。”李墨小手一摊，看着坐在地上的自己，和善地说道：“等你融合了记忆，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说着，他伸出右手，不顾眼前的人的抵抗，重重地将手按在他的肩头。
预想中的情况并没有发生。
李墨算漏了一件事情，第一天到第七天，他们自顾自地把后边来的人默认为本体，其他失败的人为意识体，但第七天的他，吸收了前六天的记忆，成为了意识体中最特殊的存在，这是之前从未发生过的。
他们这些意识体之间从来没有主次之分，谁记忆多，谁就是本体。
所以当李墨将手掌按下时，他并没有消失，反倒是感受右手突然生出一股吸力。
“？”
“嗯？”
他俩同时发出疑问。
第八天的他恍然大悟：“你果然想夺舍我。”
“放屁！”李墨勃然大怒，刚想解释，却不小心加快了吸收速度。
“可恶啊！”
伴随着一声谩骂，第八天的他咻的一声就被李墨给吸收，他的脑海中也出现了关于第八天的记忆。
第八天的经历只能用奇幻来形容。
第八天清晨，他醒来，发现父亲竟守在他身侧，与此同时，他看见父亲脸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黑色雾气，看起来十分吓人。
父亲说他病了，要吃药，他将信将疑，但还是听话地吃掉了父亲给他的药物。
接着他看到惊人的一幕，父亲脸上包裹那层淡淡的黑雾缓缓消散，他本那是幻觉，没想到居然真实存在。
他感到好奇，吃了药之后，他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这种感觉促使他来到窗边拉开窗帘。
令他惊讶的是，父亲居然想阻止他这个行为，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听话。
窗帘呼的一声被拉开，他看到了外边的世界，荒谬的景象在他眼前如同潮水般褪去，大街上遍地的黑雾、一望无际的荒地，以及地平线尽头那道遮天蔽日的巨大身影，那些常人看见一眼便会失去理智的景象，如同海市蜃楼般在他眼前渐渐淡去，家乡熟悉的建筑缓缓出现，遮挡住他的视线。
充满现代气息的房屋令他心生寒意，他内心掀起滔天巨浪，表明上却波澜不惊，这一刻他仿佛化身天生的演员，他装作一切正常的模样，对父亲说道：“爸，我饿了，帮我去弄一点吃的吧。”
父亲相信了他的话，在父亲离开房间后，他将手指伸进了自己的喉咙。
“呕啊~”
他弓着腰，面色因用力过度而变得通红，后腰也因为呕吐失去了力气，但他却感到无不舒畅，尚未消化的药物被他吐了出来，那种诡异的不适感消失殆尽。
他重新望向窗外，整个人呆住了。
海市蜃楼变成了现实，黑雾、荒原、恶兽以及视野尽头那矗立于天地间的移动城市，他们家的房子成为了海洋中的孤岛，是这片荒地中唯一的建筑。
一个疯狂的想法在他心中不可遏止的生长，父亲的反常行为令他产生怀疑，真正的父亲会近乎逼迫一般劝他吃药吗？他试着走出房门，却发现已经被反锁，这让他更加笃定心中的判断。
他的父亲是假的。
一旦确定某个前提，那么他看到的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他猜测自己正陷入一个巨大的阴谋当中，不管这里是现实世界还是虚幻的世界，他的“父亲”都不可信，药物是“父亲”伪装的工具，能掩盖真相，吃了药之后，世界立马变得正常，这本身就十分不正常。
他决定逃走，“父亲”越是不想让他做的事情，他偏要去做，
他抓来床单和被子，系成一条绳，他没有选择把被子撕成细条，怕时间不够，他迅速将绳子捆好，从二楼的窗户扔了下去，绳子的另一端摔落，掀起的气浪驱散了大部分黑雾，湿冷的地面重见天日。
他扯了扯绳子，感觉结实程度还行，便抓着绳子从窗户跳下。
不出意外，他失败了，想要将宽大的被子系成绳子并不容易，更何况是他缺斤少两的赶工之作，他从二楼摔了下去，整个人扑进黑雾之中。
这便是李墨第八天的经历，思路之清奇，连他自己本人看了都汗颜不已。
难怪第八天的他不信任自己，真就一个莽夫性格，但他也是唯一一个主动亲近黑雾、甚至信任黑雾的人，所以在记忆传输时他保持着大部分理智，甚至完事后还能说上几句话。
其实造成这个局面，李墨自己也有责任，他第七天一顿操作，把父母给整怕了，第八天直接给他禁足。
这波啊，这波是自作自受。
“咔咔咔~”一种难以形容的声响冒出，李墨抬头，看到天花板已经支离破碎，他知道自己即将被赶出这片空间，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状态与理智皆保持在最佳层次，记忆的推进度也是八天以来最完善的，这将是他最接近成功的一次。
“噼啪~”玻璃破碎的声响回荡，光线照射进来，李墨感觉眼前一晃，意识回归现实，他发现自己正裹着被子躺在冰冷的冻土中。
“嘶~”痛觉如约而至，这是探索记忆必须品尝的痛苦，哪怕是做好心理准备，李墨也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狂暴的记忆传输带来的并不只有负面影响，李墨的意志也在这个过程中得到巨额提升，他强忍着疼痛，努力地偏过头去，他能感知到在黑雾之中隐藏着某些东西，前一天他在黑雾之中看到的狞笑令他十分在意。
随后，一头黑色巨狼从黑雾慢慢探出脑袋，巨狼缓步向李墨走来，它浑身冒着黑色的火焰，双眼发出闪电般的光芒，汽车般大小的身躯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李墨与其对视，对上眼神的那一刻，李墨在它眼中读出一抹十分人性化的情绪。
“劳资终于抓住你了。”
下一秒，巨狼张开血盆大口，要将李墨吞噬。
李墨突然惊觉，只觉得眼前一黑，浓郁黑雾便将其包裹，顺着他身体各处渗入他的体内，他本能的向四周望去，却巨狼的踪影，仿佛刚刚看到的只是幻觉。
庞大的记忆随之而来，李墨的大脑就像被火车一节节撵过，记忆传输带来的痛苦居然也是分段的。
经历过昨天的折磨，李墨对记忆传输的适应力提高了不少，他能承受得住这个过程中带来的痛苦，尽管大脑在震颤，意识因记忆灌输疼痛得发胀，双眼充血仿佛要炸开，更别说身上还有其他伤势在不断折磨着他，但李墨的心智依旧岿然不倒。
记忆在快速复原，终于撑到记忆回馈的时候，李墨躺在地上，放松心态，在剧痛中凝神。
“嘶~哈~”
一息吐纳，李墨进入冥想状态。
冥想原理很简单，只需要凝神，集中注意力不被外界干扰，李墨一直没发现冥想有什么太大的好处，但贵在坚持，这份瞬间进入状态的本事，是李墨日积月累的成果，如同他的刀术，水到渠成。
任由记忆在意识中肆虐，李墨浑然不惧，他相信自己来到这片世界中，肯定是有原因的，而答案，就在他记忆的尽头。
记忆传输来到尾声，经历一场有生以来最艰难的战斗之后，他在临死之前回到了意识空间，他看见了一头燃烧的巨狼站在影墨身侧。
“你不会死，我们都不会死。”李墨终是听到了影墨靠在耳边说的那句话，一开始他并不理解，现在明白，影墨正在另一个世界企图救活他。
记忆画面在他眼前浮现，李墨抬头，隔着不同的时空，静静地望着耸立于记忆中的巨狼，仿佛要将它的模样深深刻在脑海里。
谁知，那巨狼居然竞是感应一般，突然抬头望向李墨的方向，一人一狼隔着时空对视。
记忆在这里戛然而止，画面如同电视断电般咻的一声消失，李墨的视角回归现实，眼前赫然出现一双澄亮的眼眸，那双具有闪电特效的眼睛仿佛具有无穷的能量，那头巨狼在离李墨不到半米的地方注视着他。
巨狼轻声低鸣，周围的黑雾鼓动起来，迅速在李墨的断肢处凝结，一双由黑雾组成的左手和双腿成型，这是一种比十分高明的手法，李墨差点以为自己的断肢又长出来了，同时他还在断指衔接处感受到一股暖流，舒适的瘙痒感传来，黑雾在改造他的体质。
“谢谢。”
李墨道谢，既是感谢巨狼为他疗伤，也在感谢巨狼帮助他回复记忆，他知道等会想要离开这里，也得依靠巨狼的能力。
巨狼上前，似乎想要将他带走，李墨出言阻止：“等一下，好歹让我去道个别吧。”
“......”巨狼无言，垂着头缓缓退去，身形没入黑雾之中渐渐消失。
见巨狼离开，李墨抬起头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随后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抱着被子往家门走去。
“哐当！”大门口传来一阵声响，李墨正愁没钥匙开门呢。
大门被人推开，父亲快步走了出来，他看见门外的李墨，突然一愣。
“回来。”他向李墨招手，眼神却无比警惕，仿佛李墨稍有不配合，他就会上前把他擒回去。
“妈妈呢？”李墨往家门口望了望，没发现母亲的身影。
“拿药去了。”父亲依旧警惕的盯着李墨，但见他精神还算稳定，稍稍放松了架势，身上的气势不再像最初那般弓张弩拔，李墨不禁为自己抹了把冷汗，父亲给他的压迫感还是那么强，这属于血脉压制，在气势上他永远敌不过父亲。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父亲与他闲聊，同时也在上下打量着他，李墨能看得出来父亲正一点点的靠近，最终父亲在一个能瞬间出手抓住李墨，又不至于让他感到不适的距离停了下来。
“我的病不会好了。”李墨摇摇头，他想通过语言让父亲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那就治，治到好为止。”
父亲的话让李墨神情一愣，内心泛起一丝波澜，他想起自己这八天来的种种行为，身为平民老百姓的而父母并不知道真相，他们只能按照医嘱让李墨吃药，他们只是期盼自己的孩子早日康复。
哪怕他做出这种危险而又离谱的事情，父母最严厉的举措也只是把他锁在房间里，如果李墨只是一名普通的精神病患者，他个人十分支持这种行为。
但李墨的病并不普通，他的行为注定会与父母的期望背道而驰。
“等妈妈来吧，我有一些事情要说。”李墨选择逃避，他无法直面父母的期盼。
在等待期间，父亲点了一根烟，还没吸上两口，母亲便赶来了，怀里还抱着几瓶药罐，她看见李墨站在门口，也如同父亲那般愣了一下，母亲察觉到两人的气氛不对，很识趣地没有说话。
父亲顺势把烟掐掉，看着李墨说到：“讲吧，讲完后把药吃了。”
“我......啧！”
父母就在站面前，李墨竟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他要说什么？告诉父母他今晚就要离开这里永远不再回来？他怎么开得了口。种种迹象表明，这片空间与现实连通，只要李墨选择留下来，这片空间就会化为真实，他能借此回归现代世界，相反，假如他选择回泰拉，这里的一切就会烟消云散。
“呜~”正当李墨不知所措之际，门外传来一声低沉的狼嚎，李墨回头，看到那黑色巨狼在黑雾中盯着自己，它眼中的闪电特效不断跳动，仿佛在催促李墨。
李墨抿了抿嘴，影墨还在泰拉等他，他不能现在就回地球，哪怕心中有万般不舍，他仍得选择返回泰拉，他不能抛下影墨不管。
“砰！砰！砰！”李墨双膝下跪，对着父母连磕了三个响头，成年人的崩溃往往只在一瞬间，当他起身时，已是泪流满面。
“爸妈，我不能跟你们回去，影墨也是你们的儿子，我得去把他一同带回来。”李墨的话开始哽咽。
他这一跪让父母慌了神，他们不理解李墨的行为，但并不妨碍他们心疼李墨。
“别过来！”李墨抬手阻拦，父母被他惊到了，立在原地。
李墨站在黑雾之中，紧紧地盯着父母，在他打定主意返回泰拉时，这里的一切都变得虚幻起来，他的强烈的情绪改变了这片空间，他的思绪正顺着他的目光传递给他的父母，黑雾顺着父母的躯干爬上了他们的脸颊，李墨知道，父母身上的“真实”在逐渐消失。
“唉~”黑雾之中传来父亲的叹息，他似乎明白了一切。
“你去吧，到时候再回来。”
得到父亲的应许，李墨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离去，母亲的哭泣声在身后传来，李墨的脚步一顿，却又立马迈出，他不敢停留，生怕自己最后的决心会在这哭声中消耗殆尽，李墨大步走着，在某一个瞬间，背后的哭声彻底消失。
李墨身形一颤，他不可置信的回头望去，记忆中那座熟悉的房子已经消失，周围只剩遍地的黑雾。
窒息感直冲大脑，李墨只觉得胸口憋着一口闷气，早在记忆传输完成时，他便想到了这个结果，现在他失去了回归现代世界的机会。
李墨弓着腰停在原地大口呼吸着，仿佛天塌下来一般，他后悔到了极致，乃至整个人的灵魂都在颤抖，心里的委屈无从宣泄，他站立在原地，努力地与自己的灵魂和解。
“这个世界是虚假的！这个世界是虚假的！”
李墨喃喃自语，随后发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他真的很想回去，但他知道，在他让选一次，他也会强迫自己返回泰拉。
记忆的最后一刻，他即将死亡，灵魂被消除记忆，回归地球，但影墨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把勾住了他的命，导致他的灵魂卡在了泰拉与地球的交界地，两者的记忆冲击着李墨的大脑，他来到了这片存在于虚实之间的世界。
他必须在泰拉与地球之间做出选择，很经典的二选一难题，选择一方，另一方化作虚无。
李墨想的明白，却无法抵消心中的痛苦，他只想快些离开这里，他要回去狠狠地声讨影墨，向他述说自己为了他付出了多少。
“所以你也是虚假的吗？”李墨看到那头黑色巨狼缓步走来，他抬手去摸了摸巨狼身上火焰般的毛发，暖烘烘的。
巨狼对他咧嘴低吟，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威胁声。
“哈？你在我的心中的形象已经跟哈士奇差不多了，别装啦。”李墨见巨狼如此，反而是变本加厉的拍了拍它的脑袋，“快送我回去吧，谢谢了。”
刚经历了一场人生中的重大抉择，李墨的情绪有些难以控制，他忍不住做一些蠢事来刺激自己。
付出代价的过程，这也是他放松心情的一部分。
巨狼闪电般的双眸瞪了他一眼，李墨只觉得天地在震动，周围的黑雾开始绕着他俩旋转，一股龙卷风般的黑雾在旋起，身处在风暴中心，李墨感受不到风压，却看到巨狼背上的毛发在摆动，像是火焰在燃烧。
突然，李墨脚下的黑雾消失，他心头一空，失重般的下坠让他不受控制的惊叫一声，巨狼的头部猛然裂成上下两瓣，足以吞下一辆汽车的血盆大口展示在李墨面前，重重叠叠的利齿在昆虫般的口器中疯狂旋转，一层层的尖牙让李墨想起了电视剧中看到的大型搅拌机，人被丢进去估计活不过一秒。
这种级别的怪物张嘴向自己扑来，李墨吓得不轻，但下一秒，他意识到这是巨狼对他的报复，又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下一刻，巨口闭合，李墨被吞噬其中。
“墨！李墨！醒醒！”
脸庞传来一阵拍动，李墨皱着眉头睁开双眼，他感觉自己最近老是介于昏迷与苏醒之间，这种感觉令他厌烦。
睁眼，所见的第一眼便是影墨那焦急的神情，这让他心头一松，说明他已经回到了泰拉。
“你刚刚是不是死了？我怎么感受不到你的存在。”影墨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但他接近透明的身躯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李墨脑海中闪过那虚假的八天回忆，声讨影墨的话停在嘴边。
“呃，刚刚我梦到你在奈何桥面前向我招手，说孟婆汤第二碗半价，叫我走快一点。”
李墨惨然一笑，将真相连同自己心中的悲伤深深的埋在心底，说出来只会增加影墨的烦恼，倒不如让它成为一个怪诞的笑话。
“哦？那你怎么回来的？”影墨笑着问道。
“我就骂你急什么急？赶着去投胎啊？然后我们就被孟婆赶了回来。”李墨说完便开始哈哈大笑，哪怕已经回归，他仍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啧啧啧，你倒是回来啦，不过我要走啦。”影墨后退几步，看起来有些嫌弃他的笑声。
“去哪？”
影墨没有立马回答，而是偏头看向他身旁的黑色巨狼，和李墨印象中的一样，那头巨狼身上燃烧着永不熄灭的黑色火焰，李墨敢肯定它身上摸起来肯定暖烘烘的。
“我要跟这家伙去意识空间的最深处，也就是源石虫精跟我们约定的那个地方，可惜我带不了它。”影墨惋惜的摇摇头。
“什么时候回来？”李墨追问。
“不知道，估计挺难的，我会给你留一条通道，等成年身体长成后，你要进入意识深处救我出来，现在我们打不过这家伙。”影墨丝毫不给巨狼面子，伸出右手搭在它的身上连说带拍，当着它的面大声密谋。
巨狼低声呜鸣，似乎拿影墨没有办法，随后它转向李墨，深色的眸子开始向猩红转换，身上的气息也越发危险，它在威胁李墨。
“我还是喜欢你那双带有闪电特效的眼睛。”李墨对巨狼眨了眨眼，对它的威胁不以为然。
“？”
李墨的话让巨狼露出十分疑惑的表情，仿佛在说：“这小子是怎么知道的？”
它思索了一会，最终还是打了一个响鼻，眼眸中重新充满闪电，李墨微微一笑，感觉这巨狼还是挺友善的。
“你的心理状态似乎有些不稳定呢？”影墨摸了摸下巴，察觉到李墨的许些异样。
但很快，他大手一挥，潇洒地说道：“算了，无所谓，答应我，这段时间找个地方好好呆着，去哪都行，回炎国也行，别当雇佣兵了。”
影墨的话让李墨大脑一刺，他那已经在刻意不去回忆那八天的记忆了。
他僵硬地摇摇头，坚定的说到：“我是不会去炎国的，我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去。”
“那行，我走啦。”影墨转身挥挥手，跟着巨狼远去。
李墨无言，死死地盯着影墨的背影，看着他们一路走到意识空间边缘的森林中，那片森林对于李墨他们来说，是无意义的，那里是他们的意识边界，每当他们想进去，总会遇到无法避免的阻拦，空气墙、迷路、晕倒，大脑的防御机制总能给他们整出一些新花样。
他们曾经去作死过几次，随后发现会伤害大脑，之后他们就对那片森林失去了兴趣。
但那头巨狼确实带着李墨走进了那片森林，这种情况下用肉眼观察不到什么，李墨赶紧闭上眼睛，他迅速调整呼吸，集中注意力，一下子进入最佳冥想状态。
他并不是这片意识空间的主人，但以他和影墨的关系，算得上与意识空间沾亲带故，偶尔掌控一下也不是问题，李墨的视角迅速拔高，他在以一种俯视的角度感知着意识空间的中的一切。
他“看见”，巨狼走到森林边沿，森林中的白色雾气迅速靠拢过来，它们是意识防御机制的化身。
只见巨狼双眼一瞪，一股难以言喻的能量扩散开来，雾气像是遇热的春雪般快速消融，巨狼就这么在空气墙上“挖”出一口大洞。
巨狼昂着头，继续前进，更多雾气汇拢，却被巨狼身上的火焰烧尽，它完全无视森林雾气带来的影响，意识空间被强行扩充开来，森林之中出现了一条可供行驶的通道。
李墨发现这条通道并不是永久的，巨狼路过之后，雾气缓缓收拢，要不了多久就会恢复原状，这断绝了李墨顺着通道跟过去的念头。
巨狼深入到李墨感知能力的极限距离，它回头狼嚎一声，催促影墨快点。
影墨站在通道的入口，手中闪耀着源石技艺的光辉，周围絮状的灰色气息代表着精神力被他拨到最高层次，一道精密的法术缓缓构建，他以精神力为外壳，黑雾为支架，构建出一种类似支撑解构的法术造物，模样跟工地里的脚手架不尽相同。
森林雾气收拢，造物不断震颤，精妙的外壳上被压出细微的裂痕，影墨构建的造物不足以支撑雾气收拢的压力，影墨离开后，它会在短时间内被压碎。
收拢的雾气见缝插针，隔绝了影墨与造物之间的联系，法术造物在雾气的侵蚀下渐渐走向崩溃，李墨只能躺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
死而复生已经是他们两人一狼努力后创造的奇迹，如果现在他立马跳起来跑着帮忙，未免也太不给这身伤势面子了。
“没事，大不了以后我自己开。”李墨自言自语着，他其实心里没底，他们以前不是没有尝试过攻击森林中的雾气，但他们的攻击不足以破坏空气墙。
这时，一缕墨绿色的荧光在李墨意识中亮起，他退出感知模式，看见意识空间上空飘过一颗墨绿色的流星，那是源石虫精飘过的痕迹，它居然主动从房子里飞了出来。
他看见源石虫精一路飞到缺口中央，淡绿色的精神力亮起，一套更精妙的法术构建在影墨的造物中央撑开，墨绿色的光粒缓缓融入造物中，让即将崩溃的造物趋于稳定。
不仅如此，李墨看到源石虫精身上的绿光一闪，周围的森林白雾为之一震，竟是被震退了一部分，原本只能供单人通过的洞口，一下子变成了磨盘大小。
“nice！源石虫精！”
李墨在远处看着，连连叫好，源石虫精不愧是他的半个老师兼好队友，这一路过来，源石虫精对他的帮助实在是太大了。
接着李墨看见源石虫精一下子就跳到那片撑开的空间中。
“？？？”
李墨感到不妙，在他的感知里，影墨刚好走到通道的尽头，也就是他感知的极限距离，随着影墨一脚前踏，他的气息彻底消失。
“嗡~”李墨只觉得大脑一鸣，仿佛有一万颗震爆弹在耳边爆开，他好像听到了整个世界在悲鸣，心悸感随即袭来，这种灵魂落空的感觉抽干了李墨腔内所有的空气，悲伤涌上心头，他只觉得眼前一黑，做个人作势要晕死过去。
“不！”
李墨单手一拍，撑住了即将倒地的身子，这种感觉他太熟悉了，两年前失去影墨时，他也这样
“影墨没死，他只是走啦！”李墨埋着头大吼着，叱呵着他那不争气的残缺灵魂，他坚信影墨还是会像以前那样，在某一天突然自己蹦出来。
但来自灵魂的空洞与悲伤侵蚀着他的心灵，眼中的泪水止不住的溢出。
“嗯？”
灵魂上的悲伤没有持续多久，便被另外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情绪替代，那是潜意识感知到危险而对他发出的警告。
李墨抬头向着某个方向望去，却在空间中看到许些重影。
“是眼泪模糊了视线吗？”李墨擦掉眼泪，他发现到眼前看到的场景并非虚假。
一道巨大的空间裂缝从天空斜劈下来，以这道裂缝为中心，更多的小型裂缝形成，并且迅速向外扩散，空间中不断响起玻璃碎裂的声响，噼噼啪啪不绝于耳。
意识空间此时就像一块被敲碎的玻璃，只要施加一点点外力，就可以能让其彻底粉碎。
“轰隆~”李墨突然身下一震，巨大的震荡凭空出现，远处的场景开始上下抖动，并传出“咔咔咔”的恐怖声响，影墨的离去让这片意识空间产生了巨大变故，它正在走向崩塌。
那令人不安的声响达到极致，意识空间再也受不了这种震荡的拉扯，整个从中央断裂开来，撕拉一声被震荡撕成两半，大片区域分离出去，断裂最严重的区域正在往中心扭曲坍塌，一个奇点正在形成。
李墨无法形容这种视觉上的感官，那是半个世界的坍塌，铺天盖地的扭曲占据他整片视野，仿佛是造物主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无数的物体被搓揉成一个的球体，各式各样的颜色扭成一团，却又整齐得能让人一眼看清，空间球体有着与体积完全不相当的信息量。
李墨看上一眼，大脑却接收到半个意识空间的画面，这种情况就像是有人企图通过眼眶将一颗篮球塞进你的大脑，其中的危险程度，不亚于李墨经历过的记忆传输。
“呃！”李墨大脑一刺，瞬间挪开视线，这种感觉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他将目光转向意识空间边缘，在意识空间破碎后，露出大块漆黑，那是李墨对虚无的想象。
在裂口处，细微的裂缝在蔓延，空间一旦断裂，便不会消停，仅剩的半边空间开始破碎，裂缝像无数双精致的小手，它们精心裁剪着空间剩余的安全区域，无数带着绚丽色彩的小纸片飘向空中，随后化作点点星光被虚无吞噬。
意识空间崩塌的速度不紧不慢，但终归会蔓延到他脚下，到时候他将没有立足之地。
李墨回头，看向不远处的源石虫精。
源石虫精正窝在那片刚刚开辟出来的空间里，不紧不慢地舒展着他的触须，似乎是察觉到李墨的目光，它破天荒地回敬李墨一个十分人性化的表情，似乎是在炫耀，又好像在安慰，整体来说便是：“自求多福。”
“......”
本以为还能多一个患难与共的伙伴，没想到小丑竟然是他自己，李墨最后看了眼庄园里的风景，退出了意识空间。
意识回归肉体的过程称不上愉快，李墨感觉自己像是在土里埋了八天之后，被人用吊机捆着脑袋扯出棺材。
“哈~哈~哈~”他如同溺水者渴望空气般大口呼吸着，冰冷的空气顺着器官灌入肺腔，他的心脏有力地跳动起来，五感迅速回归，睁眼之前，李墨隐约闻到空气中散发着某种消毒水的味道，这让他心情有些激动。
“墨！墨你醒了没有？”耳边传来熟悉又亲切的问候声，李墨怀揣着某种期待，缓缓睁开双眼。
没有陌生的白色天花板，也没有温暖的床铺，最先入眼的还是那该死的破旧小屋，只不过稍有不同，李墨注意到自己的大腿上多了几根止血带，系得很紧，这让李墨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它们。
接着伊内丝和W的面容映入眼帘，李墨仅仅是扫了它们一眼，便将目光转向别处，屋子内多了两名陌生人，一名白色短发的女性正蹲在他身旁给他低着头给他注射针剂，李墨看不清她的容貌，不过从她头上长着绒毛的耳朵来看，这是一名菲林。
菲林身后，站着一名白色长发，身着白色长裙的萨卡兹女性，这是一名极为特殊的萨卡兹，李墨心想，不管是娇好的面容，还是头上好看的黑色长角，都预示着这名萨卡兹的不一般，最为让李墨印象深刻的还是她的气质。
在此之前，李墨见过许多气质非凡的萨卡兹，有背负着整个佣兵团的赫德雷、一心复仇的挚友、神经兮兮的修斯，他领略过这些人的气势，他知道萨卡兹也存在着精英人物，不像外边传言中的那么不堪。
但李墨没想到，居然会有萨卡兹能散发出这种气质，怜悯。
李墨从她天真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一股悲怜万物的温柔，她毫不吝啬的分享着自身的情感，不同于李墨的荧光，那是一种人格魅力的外在表现，哪怕是品格最恶劣的萨卡兹雇佣兵，也会在她面前折服。
但李墨不是萨卡兹，他甚至不是泰拉人，他的见识让他对这种人充满警惕。
气质不凡，心怀天下，对世间万物保持着怜悯之心，以萨卡兹的身份出现在战争之中，再看看她身上高贵的气质，反派BUFF拉满，高低是个贵族魔王的模版。
就算眼前的萨卡兹女性突然撕开伪装的外衣，大声高喊着“让黑暗净化一切！”李墨也丝毫不会惊讶。
“W，他们是谁？” 李墨突然开口问道，既然伊内丝和W选择跟她们站在一起，说明她们是可以信赖的，但李墨还是需要试探一下。
“呃。”W被突如其来的问题呛了一下，她望向那名萨卡兹女性，似乎在征求她的意见。
“如果你被威胁了，就眨眨眼。”李墨开启心灵沟通。
W随即瞪大了眼睛，橙红的眸子盯着李墨，硬着头皮说道：“她们...是我们的雇主。”
“你好，墨医生，我是特蕾西娅，我听说过你，一直想见你。”那名萨卡兹女性冲李墨微微一笑，顺势道出了自己的名字，给人一种十分得体的感觉，李墨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但他认不清那些繁杂外国名字的名字。
“你好，我是墨，一名雇佣兵。”李墨做了自我介绍，心中却暗暗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他自认为除了占据痛楚订单的悬赏榜榜首之外，没有其他可以称道的地方，这人居然一下子就认出了他，并且还念出他的名字，这人是能记得住手下名字的狠角色，不擅长记名字的他，只能感叹一句，恐怖如斯。
李墨将目光看向了正在为他疗伤的菲林女性，她很直接的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凯尔希，是一名医生。”
她的语气平淡得可怕，这让李墨想起了他高中的班主任，顿时不寒而栗。
这就是两位雇主给他的第一印象，看起来是好人，却也不怎么好，他决定再试探试探，他神奇的脑回路开始高速运转，一个计划突然在他脑海中浮现。
“特蕾西娅。”李墨开口，突然腰腹一痛，W居然在拧他腰间的嫩肉，伊内丝表情自然，实则是在给李墨传递消息，李墨脑海里接收到了伊内丝让他赶紧停下来的话。
李墨置之不理，他心中有气，这场仗来的敌人实在是太多了，不说李墨，单单是影墨杀掉的敌人就堆满了整栋楼层，李墨依稀记得楼梯处那小瀑布般倾斜下来的鲜血。
“我们遭到了十分夸张的埋伏，所以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李墨干咳了几声，盯着特蕾西娅，表情严肃。
“情报泄漏是我们的失误。”不等特蕾西娅回答，凯尔希突然开口说道：“但战场上无论对错，我希望你们能明白这一点。”
“我知道。”李墨摇摇头，这场仗开打之前，他们根本接收不到任何情报，甚至就连敌人的支援要远比己方快得多，哪怕李墨再不精通打仗，也明白这是在护送任务中不应该出现的。
正如凯尔希说的，情报泄漏是她们的失误，李墨想要为自己提一些要求，他的脑海里闪过自己当雇佣兵的苦日子，他喜欢看那些人在接受完治疗后付治疗费时肉痛的表情，他也曾遇到过穷得揭不开锅的时候，他甚至孤身跑出去钓鱼执法，身为一名战地医生，他明白钱的重要性。
所以哪怕是不好意思，他也要向雇主提要求，李墨看着特蕾西娅，他知道眼前这个人一定有能力作出决策。
李墨鼓起勇气，装作不在乎的问道：“我说，你们这里允许报销医疗费嘛？”
“啊?”
身后不知伊内丝还是W发出一声惊呼，就连凯尔希也是微微挑眉，显然没有猜到李墨会来这一出，李墨暗暗发笑，有时候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能够缓和一下沉闷的心情，顺便试探一下他的雇主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李墨看向特蕾西娅，仿佛想在她的表情中看出什么端详，却发现特蕾西娅的表情没有多大变化，仍旧是在微笑着看着他，目光温柔。
“墨医生，我知道你在开玩笑，但我会答应你的要求。”特蕾西娅的表情目光越发柔和，甚至带着生出一股悲怜，李墨能从她的瞳孔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有那么一瞬间李墨心虚了，他感觉自己的被人看穿了。
特蕾西娅蹲下来，轻轻地握住李墨的手，她的长裙扫过地面，变得不再洁白，她的双手浸在李墨的鲜血中，沾染了一抹艳丽的猩红，她身上的气质过于柔和，不断地感染着李墨的内心，有那么一瞬间，李墨觉得特蕾西娅的长裙脏地十分好看。
他俩的眸子在某一刻对上，李墨从特蕾西娅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担忧。
“墨医生，你明明在笑，为什么你的眼神却是如此悲伤呢？”特蕾西娅的话让李墨心头一颤。
这一天，特蕾西娅身上自带的亲和力对他失去了效果。
李墨被特蕾西娅问破防了，所以他认为特蕾西娅是个坏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