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家纨绔多欢喜》第一章
桂花树在清辉月光下映得熠熠生辉。 皎色下,一抹淡黄身影走近,爬上这棵足足两人高的树,桂树不堪其重,树干枝叶剧烈地晃动,待看不见人影,动静方才停息。 平静少间,树荫中那人冒出头来,站在树干上,踮起脚尖一跃,手臂伸向树旁的青墙绿瓦,身手利落地爬上墙顶。 “玉盘映月桂,轻风惹花香。 谁人骑墙笑,乃我林采芝。” 原来是一身雾青衣色的少年郎,还即兴作出一首打油诗。 少年回过头看向他凭本事越过的高墙,嵌着星眸的桃花眼弯了弯,随即扬扬一笑从墙顶轻松跳下地。 一阵强风起,沾染着香浓的桂花香,将少年束起的高马尾吹的纷飞乱舞,他甩了甩发不甚在意。 身后林家大院的灯一盏接着一盏亮起,片刻便灯火通明,里面人声嘈杂,依稀听得见人喊: “小姐!小姐不见了!小姐不见了!” 叫喊声暴露了少年的真实身份,这位少年正是林家在找的小姐,林采芝。 此时她正轻哼着欢快的曲儿,盎然地迈着大步流星的步伐。 袍摆的性格也随了主人的性子,恣意上下翻飞翩跹。 “叮铃叮铃。” 悠扬的车铃声随着缥缈的风传来,马蹄声嘚嘚渐近,一辆马车不疾不徐地辘辘驶过,镶金嵌宝好不华贵。 林采芝只随意撇了一眼马车,微风顺遂心意地将窗帘轻轻掀起,泄露出内部景象。 青衫少年手执卷轴细细看着,轻风带来一股浓郁桂花香气,吸引着少年看向窗外。 是翩翩贵公子,是濯濯少年郎。 二人目光短暂交集在眨眼间又交错开。 林采芝不甚在意地收回目光,心无旁骛的继续赶路。 窗帘落下遮住街上的风景,那华贵马车中,青衫少年心弦拨动不止,垂下眸来:“你瞧见了吗?” “世子?”随从不曾注意车窗,没有看到那明朗的少年,不解其意。 “罢了。”世子轻轻自喃一句,又是风起,将嘴边的话语吹散。 想与他做朋友…… 转念间,马车缓缓停下,随从下车察看。 不一会,门帘被掀起一角,随从禀告:“世子,县丞府邸到了。” 高佑宁颔首,起身下车。 县丞府邸大门四敞大开,高佑宁背手站在门口,随从站在一旁,身后数十名护卫,听候吩咐。 林家满门人口惶恐不安的跪于院中。 “丰阳县县令贪赃枉法,私吞朝廷赈灾粮款,罪大恶极,满门抄斩,县丞为虎作伥,齐罪并诛。”随从站在庭院中,铿锵有力地念道。 话音落地,护卫顷刻出动。 刀光血影,哭嚎嘶喊声震耳欲聋,哀哀戚戚杂乱无章。 曾几何时,万籁俱寂。 随从跨过遍地横尸,急匆匆走到世子身边禀报:“世子爷,少了一个人。” “谁?”世子皱了皱眉,扫了一眼满地的尸身,语气凝重地问道。 “县丞之女,林采芝。”随从如实回答。 听言,世子松了一口气,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道:“无妨,漏网之鱼按逃犯通缉追捕。” “是。”随从拱手听命。 世子行事果决,雷厉风行,不过片刻便已尘埃落定。 走出县丞府邸,世子拂了拂衣衫,站在马车前,简明扼要道:“启程回京。” 丰阳县外,林采芝一夕之间成了逃犯仍不知情,正琢磨着手中的地图。 图中被标记的“淮京城”,便是林采芝此行的地点。 淮京城,乃国都,天子所居之城。 先皇曾设学院供朝臣之子同皇子共读。 而今,当今圣上开放学院,并以“淮京”命名。 取国都之名号,授能臣之才干。 淮京学院问世便是奉昭国第一学院,天下学子们挤破了脑袋想进,本就一心向学的林采芝如何不心动? 可是,学院不收女子。 于是她只好另辟蹊径,女扮男装,隐瞒了自己的性别进京求学。 她抬头看向淮京城的方向,林采芝咽了咽口水,焰阳当空,她正处四面八荒之地,随身行囊也水干粮尽,林采芝叹息一声,心道:忍一忍。 天披绯霞,一辆十分眼熟的华贵马车辘辘驶进了视野。 林采芝心中一喜,连忙快跑追上去:“好心人,等一下。” 马车缓缓停下,车门帘子撩起大半,身着暗霞劲装的侍卫从车厢探出,目光冷厉地看向林采芝,冷声问道:“何人?竟敢拦世子的马车?” 林采芝一愣,没想到竟然拦了世子的马车,连忙解释道:“我……在下……小人、小人不知是世子的马车。” “拦车是有何急事?”马车里传出另一人声音,如清风扑面,不疾不徐。 “世子爷。”侍卫皱了皱眉,正欲开口,还未来得及发作,便被一声轻笑打断。 世子一只手搭在男子肩上,似敷衍似安抚的一声:“无事。”,从马车中探出身子看向拦车之人,眼睛不由地微微睁大。 “回世子爷的话,小人是莲花县人,正前往淮京城,这是小人头一次出远门,粮水皆没备足,见有行人便想讨口水喝。”林采芝战战兢兢的回道。 “原来如此。”世子微微颔首:“马车里有茶水点心,不妨上车享用。” “这……”林采芝有些不知所措。 世子见他犹豫不决,接着道:“正好我也要回淮京城,既然路线一致,不如乘马车去了,好过用两条腿走的快些。” 世子热情邀请,她实在不敢拒绝,万分艰难地点下头。 上了世子的马车,林采芝如坐针毡,大气不敢喘一下,口渴至极也不敢喝水,直到世子把装满茶水的杯子递给她,她只敢老老实实的低头喝水。 她不知道世子心里正在暗暗欣喜。 “还不知道你叫什么。”世子突然问话。 “啊?”林采芝一惊,磕磕绊绊的回道:“小人临采知……” 话未说完,一旁的侍卫突然把她按到在地。 林采芝欲哭无泪,不知道怎么就招惹人家了,连忙道:“大哥,我什么都没干啊!” “世子爷。”侍卫没有理会林采芝,转头看向世子。 世子微微皱眉,看向林采芝。 “你说你叫林采芝?”世子问道。 虽不知为何将她擒住,但事端显然是因名字所起,于是林采芝赶忙说明何名何字:“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 “麻烦……”侍卫低声一句,向世子提议道:“世子爷,不如直接验身?” 林采芝听言奋力挣脱侍卫的桎梏,连连后退,直到角落退无可退。 她还要去淮京学院,不能让他们发现自己是女儿身…… 眼见世子也点头同意了男子的提议,林采芝心一横,破罐破摔地扯着嗓子大声喊道:“救命啊,世子光天化日强抢民男啦!” 话音未落,“嗖”的一声,一支利箭从三人面前掠过。 林采芝瞬间噤声,一动也不敢动。 侍卫一把将林采芝甩下车,随后自己也跳下马车拔剑挡在车前,厉声质问道:“谁?” “是你土匪爷爷!”一名高大魁梧的男子从树林中走出来,跟在他身后的壮汉也不容小觑。 待土匪走到马车前,道路两旁的树上又跳下两个身形瘦小轻巧的男人。 世子也跟着下了马车,为首的魁梧男子看着世子,从上至下审视一番:“居然遇上个世子,不知道能值几钱?” “放肆!”随着侍卫的一声呵斥,护卫纷纷亮剑, 刀光剑影,兵戈叮当,厮杀怒吼,场面混乱无比。 囚牢里,林采芝和世子相顾无言。 世子此番出行只带了数名护卫,结果寡不敌众,最后只剩下他们二人。 说起土匪为何放过了林采芝,大概是她穿着光鲜,土匪误以为她是富家公子哥,把她一并也绑了来。 好在两人被绑着,世子现在无暇去验她身,但现在的情况是两人都自身难保。 她正潜心想着脱身之计,牢外传来脚步声,林采芝看去,是土匪端着俩木碗走来,走到牢门前,懒懒散散的把碗丢在地上,也不在乎里面的东西洒不洒,很是不耐烦说道:“吃饭了。” 突然,林采芝计上心头,不着痕迹地瞟了一眼世子,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兄弟,等一下。”她叫住土匪,笑得温润可亲:“兄弟,你们只知那边那个是世子,可知我是谁?” 土匪翻了个白眼:“管你是谁,在这都是人质!” 林采芝不在意土匪傲慢的态度,眼神轻蔑地看了一眼世子,转而对土匪道:“家父南梁王,那边那个世子的父亲是安定侯,他爹总是给我爹添堵,我自然也看不惯他,若是能给安定侯舔些堵,我是乐意做得。”深怕土匪听不懂又解释道:“言下之意便是,我可以帮你们顺利拿到安定侯的赎金,并且帮你们全身而退。” 土匪一脸狐疑地看着她。 林采芝淡淡一笑:“我也是你们手中的人质,能耍什么花招。” 土匪就半信半疑地给土匪头子报信去了,牢房里又剩下他们二人,世子冷冷开口道:“我怎不知南梁王除了赵腾达还另有子嗣?” “我是婢生子,南梁王不想让人耻笑,所以就将我隐下。”林采芝有了之前的撒谎经验,谎话现在信手拈来。 世子扯了一下嘴角,冷笑出声,他已知此人巧言令色,闭眼不再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