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二创文】铁之夕 第三章 彩票

     “……欢迎大家来到彩票儿抽奖现场！现在这是什么啊？买彩票，中大奖！购买我们幻想乡辅（福）利彩票儿，获得奖励的面儿（概率）绝对大！虽然现在福利彩票它从时间上来看才刚刚开始发行，但是呢，两·个·面包车已经抽走！” 随着拖曳着两根大辫子（集电杆）的无轨电车逐渐驶近车站，透过禁闭的车窗，远处嘈杂的人声逐渐清晰了起来。 按照先前的计划，两位鸦天狗前记者自妖怪山铸造厂南厂区附近的公交车站出发，乘坐4路无轨电车在振工街道（注1）沿着振工明渠一路向南行进，最终到达了劳动公园公交站。 “好家伙……这人流可真是厉害啊……” 刚转身朝向公园内的广场，黑压压的人潮就进入了二人的眼中——像数百年前异变解决后在宴会上开杯畅饮的妖怪们一样，他们无组织无纪律，无目的无规划，但与昔日宴会不同的是，位于场地中央的那抹红白并不是博丽巫女的红白，而是更为炸眼的演讲台。 在通红的篷布，红白蓝的编织袋与硕大的大红条幅覆盖着的会台上，身披军大衣的鼻高天狗一手话筒，一手彩票，正眉飞色舞地向台下放送着极为接地气的宣传词。 “世界上啊，从来都没有什么救世主。要创造生活，改变家庭，就要靠我们的智力、体力跟技术。靠拼搏，靠进取！” 伴着绘声绘色的说辞，嘈杂的人们在场地上来回流动，一张张纸片被寄托上无尽的希望，又变成令人泄气的废纸，飘落到地砖之上。 “所以说啊，买彩票，你得流点儿汗水，你得投入点儿钱——你做买卖，还得投入个十万、抜（八）万，开饭店你得投入资金，买彩票也同样。但这种消费，是利乡、利己的消费，这就是给辅（福）利事业做贡献，利乡，就在利己之中。你有钱枕（怎）么花？我想啊，先利己来也得为大家。吸烟，伤肺 ； 喝酒，伤胃 ； 伤（桑）拿，太贵 ； 到酒馆儿，高消费 ： 打麻将赌博你危害社会——买点儿彩票，你经济又实惠！彩票开一开，好运飞出来！” 灰蓝色的乌云在场地上浮动，翻滚，降下了一片又一片印刷精美的纸制雪花。五彩斑斓的雪片逐渐铺满了地面，让这个灰暗的冬日添上了几分别样的色彩。 “没啦！” “他X的（くそ）！一张都没中。” “好哇！” 沉闷的雷声在云层中鼓动，翻腾。欢喜、恼怒与后悔都化为各式各样的话语脱口而出，又淹没在了鼻高天狗震耳欲聋的宣传词中…… 出神地看了看水泄不通的人群，姬海棠果突然抽出相机，一路小跑，变换着角度拍起了照。虽然在恐惧与信仰早已消失殆尽的现在，念写与飞行的能力早已丧失，但那个河童制造的翻盖的照相机却依然可靠；虽然在无文可书的现在，发表新闻的权力早已失去，但她那颗渴望记录的心却依然不变。 她必须把【它】记录下来，无论是在什么场景，无论是以什么形式，无论是凭什么身份， 她，姬海棠果，一个鸦天狗，一名前记者，一个妖怪山人，都必须将【它】记录下来——尽管这种努力可能毫无用处。 这是妖怪山的凋敝，这是妖怪山的无助，这，也是时代的结束与开始。 这是，妖怪山的一零九九季。 —————————— 嘈杂的人声逐渐远去，比火车汽笛还要高上几分的宣传放送却声势不减。在泛着浓密云层的天空的笼罩下，二人踏上了公园小山的台阶。 妖怪山市，虽得名于妖怪山，却并未处于妖怪山之上，而是坐落在妖怪山的南面。如果按照外界的命名方式，这座城市的名字里或许也能带上一个“阳”字，不过，在约定俗成等因素的影响下，“妖怪山”还是成为了它的正式名称。 “话说……自从能力丧失以来，我们两个好像就没正经地爬过山了呢……”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将双手背到头后，射命丸文微微侧身，看向了姬海棠果。 然而，眼前的果却在出神地翻看相机内的照片，眼睛始终未能离开屏幕。可就当文自讨没趣，想要看向别处时，姬海棠果却突然一伸手，面带笑意地把一张照片送到了她的眼前：

“几百季之前的照片呢……这张照片，你应该能想起来是什么时候拍的吧？” 画面上，一只表情生动而又不失优雅的鸦天狗正大张双臂，以喊出独立宣言一般的气势一跃而起，仿佛在向整个妖怪山宣告自己就是一个笨蛋鸦天狗。而在其前方不远，站岗中的白狼天狗却还勉勉强强地保持着那副无动于色的神情。 “那…那个是！这种照片那为什么要留着啊啊啊啊啊啊！” 脸颊一红，百年之前的尴尬旧事顿时又浮现在了脑海之中，害羞的射命丸文挥动双手，想要从对方手中把相机抢到自己手中，却发现果早就一溜烟向着山顶逃跑了…… “嘎啊啊啊，ha、ta、te（果）！给我站住！我绝对要让你知道当年我幻想乡最速传说的名号不是白来的！！！” 伴着远处彩票抽奖的欢呼声与高鼻天狗连珠炮一样的话语，一对微不足道的鸦天狗，向着公园山顶飞奔而去。 而在远处，一位幸运得主已被挂上大红花，被高鼻天狗请上了会台。 “林江良（はやし えら，hayashi era），铁西的，这一看咱心里也敞亮啊！林江良，（10）65季出生，家住兴工二小区，就这样，披红戴花，名利双收。江良啊，你心里——美不美？” “呃……害，肯定美啊。” 双手捏着胸前的大红花，这位得主似乎对突如其来的幸运还有点不知所措。 “美，肯定美，不美也得美！为辅（福）利事业贡献的人，都美！江良啊，我看你也是在咱们区里住，请问你啊，上班了吗？” “啊，没上，放假了。” “那这假是放了夺（多）长时间？是半年，还是……” “我都放六年了。” 哈哈哈哈哈……话音落下，台下泛起了一阵欢笑。 “——这假放得也太长了啊！放得好啊！不过，那你这买彩票的钱，从哪儿来呀？” “借的呗。” 呵哈哈哈哈……台下，笑声再次荡漾起来，但这次的气势，就远不及先前了…… “这……唉呀反正不说别的！现在，请看他身后的这辆面包车！就在刚才，它还属于公有资产，但到现在它就成了林江良的私有财产，神圣而不可侵犯了！” 咔嚓。 快门声响，面朝镜头追逐着的鸦天狗，红白的会台，密集的人群与远方日益荒废的厂区，汇集到同一张照片中，定格在了1099季师走（新历12月）的27日。 —————————— 妖怪山线以西的妖怪山市城区的老旧厂房们，真的可以称得上是幻想乡工业的伊始之地之一呢……在数十年前的大建设时期，它们就与数十万工人一同用钢铁与汗水，为幻想乡的建设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不过，要想在现在再见到那个热火朝天的年代，就通过影像资料了啊……不过，无论如何，他们都值得被铭记，也应该被铭记。                          ——黑土蜘蛛 1123年卯月于幻想乡工业博物馆（原妖怪山铸造厂南厂区） —————————— 注1:妖怪山市铁西区的部分街道命名于1050季前后的大建设时期，体现了浓厚的时代色彩，例如振工街与相邻的街道名的首字按顺序排列就可组成“建设铁道西，振兴妖怪山”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