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归矣十载 第十三章 尸斑
老痒听他说完，脸沉了下来，正要开口，却被吴邪按下，替他回答道：“老痒不是伙计，是跟我有血缘的发小。他身体有点小毛病，要用我这个脐带血治疗，所以这段时间会留下来保护我。”
黑眼镜笑了笑：“那敢情好。不过你也不必太担心，这孩子毕竟是麒麟种，说不定能克制血毒。以前人怀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跟你这个比不了，说不定到最后，连你本身都能受益呢。等生的时候我来给你主刀，你身体里的尸毒还是别让正经大夫冒险了。哎呀，咱家哑巴张还挺聪明，另辟蹊径搞了个活胎出来。嘿嘿，有意思。”
听到这话，吴邪勉强控制住了泪腺：“谁跟你咱家……你怎么知道是麒麟种？就不能是我跟别人搞的？”
“得了吧。就哑巴张对你那态度，就你看他那眼神，你俩不结婚都对不起诈尸挨砍的粽子。”这下，黑眼镜如愿以偿的把吴邪逗乐了。
吴邪笑骂道：“放屁，我看他能什么眼神。认识你那会儿，我俩纯洁着呢。好兄弟，懂不懂？”
黑眼镜撇了撇嘴：“也就你自己觉得是好兄弟。行了，东西送到，我也不多打扰了。看你困那样，赶紧睡觉去吧。”
吴邪其实还有很多话想问黑眼镜，但是见他好像挺着急的样子，便没挽留。
黑眼镜走后第二天，吴邪在家待得发慌，总想找点事儿干，老痒看他拖完地抹完灰已经准备擦玻璃了，赶紧将人拦住，把手机塞给他：“你要实在闲得蛋疼，就坐那找人聊天。玻璃我擦，行了吧？”
吴邪看着老痒擦玻璃，消停了一会儿，又开始翻通讯录往外打电话。不过倒不是谈生意，而是跟道上一些掮客联络感情，旁敲侧击的问关于黑瞎子的事。
问了一圈，吴邪才了解到，黑眼镜以前竟然是陈皮阿四家主管海外生意的话事人，只是后来陈皮“失踪”，陈家开始分裂，他才主动退下来，不再掺和这家族纷争，专心搞“技术”。
吴邪想起当年从楚光头那打听小哥身世时听到的故事，再一联想：如果黑眼镜一直在给陈皮打工的话，那么陈皮当年把失忆的小哥捡回去，就不会是偶然。这黑瞎子从三几年之前就认识小哥，还一直当财产保管员，至少说明小哥是很信任他的。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里，吴邪突然酸了，酸完又反过来唾骂自己小心眼。
一周后，吴邪吃药吃得见了效果，人不再那么焦躁易怒，才重开吴山居，喊了王盟回来上班。王盟一开始摸不清老痒什么来路，很是防备，不过观察了两天，见他完全不掺和店里的事儿，也就放下心来。
因为云南之行，整个盘口有了进项，喇嘛盘算是彻底被安抚住了，吴邪自己的名号也打响了。等这批东西销出去，有一个比较固定的周期。吴邪至少两年之内都不必再出去干那些赌命的活计，整个人便放松下来。虽然有时候病症会让人莫名烦躁或低落，但每当发作，他都会摸摸肚子，告诉自己要当爹了，要冷静，不能暴躁。
时间一晃过了两个月，杭州下了入冬以后第一场雨。
吴邪见门口满目泥泞，不像要有生意的样子，便准备“遵医嘱”，拉上老痒和王盟，出去逛商场“散散心”。
大老爷们逛街自然没什么乐趣，老痒见吴邪买了一大堆登雪山的装备，心里有点发毛：“老吴，你不会真要去登长白山吧？”
吴邪倒也没敷衍他：“早晚要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还是提前准备比较好。”
老痒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只是最后又拽着吴邪跑到母婴用品店里买了一大堆东西。王盟看着老痒在那买得不亦乐乎，十分好奇，便问吴邪：“老板，他这是要当爹了？那怎么还成天在咱这赖着呢？”
王盟这么一问，把吴邪逗得一乐：“他不是要当爹，是要当表叔，总算有地方花钱了，激动。”
王盟一撇嘴，表示搞不懂有钱人的世界，便不再打听了。他哪知道，老痒现在可是个“要多少钱有多少钱”的大巫子，财大气粗得很，比这更大头的钱都花出去好几笔了。
比如上周，这货不知怎么就把小区里来来往往摸明白了。吴邪也不知道他怎么操作的，反正是突然有一天，丢给吴邪一个房本，说是把隔壁买下来了，过两天把中间墙打通，这屋子就能大一倍，方便他在这住，也方便吴邪以后养孩子。
然后吴邪某天刚从吴山居回来，就眼睁睁的看着老痒在家里“施法”，除了承重墙以外，整个屋子格局都变了。还别说，经老痒这么一扩建，确实亮堂不少。最重要的是，省去了装修的工夫，还不用担心甲醛。
吴邪挺高兴，当晚给老痒炖了一锅猪脑。
等能买的全买完，老痒的陪产焦虑算是发泄出去了，日子还是要老老实实一天天的过。吴邪的生活彻底平静下来，人也愈发怠惰。到了马盘来报账的日子，为了培养王盟，吴邪便故意没有露面。
王盟接待完马盘那些来送账本的人，美滋滋地来跟吴邪汇报。末了，突然想起刚才哑姐托付的事儿，便跟吴邪提了一句：“老板，哑姐那边说，胡二爷叫她搭一件，要给小海治病。您看这，咱们还抽成吗？”
吴邪愣了一下：“治病？小海怎么了？”
“听哑姐说是尸毒伤了根基，他、皮包还有老坦，好像都……”往下王盟没说下去。
吴邪有点烦躁：“说话，别吞吞吐吐的。”
王盟硬着头皮说道：“都得了尿毒症，而且好像都不能人道了。老坦还好，家底厚，一把年纪有儿有女的。但小海和皮包他俩就麻烦了，年纪轻轻的……”
吴邪听王盟说完，分别给胡二爷和刘老大打了个电话，将小海和皮包要了过来，说是要治好了，就放他们回去，治不好就留在杭州，由吴邪负责他们下半辈子。
料理完小海和皮包的事儿，吴邪不禁唏嘘，没想到尸毒这么厉害。可是仔细一想，自己好像从长白山回来以后，也很久都没有那方面欲望了。他之前一直以为是因为闷油瓶活儿太差，把他弄出了心理阴影，后来知道肚子里长了个崽儿，再加上吃稳定剂的关系，就一点没往尸毒那方面想。
等小海和皮包到了吴山居，吴邪赶紧给他二叔打电话，想要联系五先生给他们看看。只是五先生一把年纪了，上次被请来给吴邪看病，已经是给天大的面子，这回断不可能让人家大老远跑过去给两个后生仔出诊。
吴邪说：“这好办，您把地址给我，我带他俩去不就完了。”
吴二白却没有给地址，只给了吴邪一个手机号：“你要是去他家里，就得守他的规矩，具体需要怎么办，你问这个人。”
吴邪撂下电话照着号码拨过去，没想到，刚响一声就被挂断了。又拨了几遍，还是如此。吴邪挑了下眉，编了条短信，将自我介绍和来意发了过去，等了十分钟左右，不见回复，吴邪便又拨了电话。
这次倒是接起来了，只是里面没人说话。吴邪只好先开口：“您好，我是杭州吴家的吴邪，家里有三个伙计中了尸毒，已经转了尿毒症，想请五先生给看看。”
说完过了能有将近半分钟，对面的人才开口，是个女孩子的声音，听起来也就十几岁的样子：“是你呀。那行吧，看完再给诊金好了。”
吴邪心里觉得怪怪的，这小姑娘竟然认识他。等对面用短信将详细地址和接诊时间发过来，吴邪才给老坦打电话，准备到时候带上他一起去。
当天，吴邪特意找了件看起来比较正式的衣服，以表尊敬，带着三个伙计去了五先生家。哦，还有寸步不离的老痒。
老痒开着车，从西泠印社一路开到小五山，路上风景倒是不错，只是最后途经余杭第二殡仪馆，可把吴邪膈应够呛，内心直呼晦气。等下了高速，看见荷塘和大片大片的梯田，再往东走三四公里，进入小五山村，五先生家标志性的红顶小别墅才露出真容。
吴邪按下门铃，过了很久，里面才传来脚步声。
开门的是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太太，看到吴邪，微微一笑：“让你后付诊金，你还真空着手来？”
吴邪冷不丁从一个老太太嘴里听到十几岁少女的声音，吓了一跳，但是不耽误脑子转：“老痒，把我给五先生带的礼物拿出来，在后备箱里。小心一点，是60年的茅台，还有两根尺长的老山参。”
老痒答应了一声，下车打开后备箱，将礼物从里面拿出来。吴邪暗暗松了一口气，心说：物质化真好用。
老太太笑容未变，接过礼物，带着众人进屋。
五先生似乎刚晨练完不久，正在休息，见老太太带着吴邪一伙人进来，笑道：“你这破孩子，哪有见面就跟病人要红包的？”
老太太放下吴邪带来的礼物，笑呵呵地从罗汉床边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小脉枕，便招呼吴邪过去，同时对五先生撒娇道：“哎呀爸，他算什么病人，他是病人的老板，老板就是得为工伤的员工出出血才对。”
吴邪连忙称是，将小海拽过来，推到五先生面前：“您老受累。”
五先生笑了一下，让小海坐下来，便开始望闻问切开方子。
等三个人的方子开完，五先生对吴邪说：“他们仨的方子里，都有一味棺菇，这是最重要的药材，能不能找到，要看造化。要是暂时找不到，去了这味药，方子里剩下的可以缓解他们的痛苦，加上透析，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这棺菇长什么样子？”一直在旁边发呆的老痒突然开口问道。
五先生抬眼看了看老痒：“你又想起什么了？”
老痒点了点头，五先生撕了一张处方笺，翻过来用铅笔画出一个惟妙惟肖的大蘑菇：“这个东西，一般长在尸体的九窍上。如果能找到长在通天穴上的，大概一副药下去就能根治了。”
吴邪见老痒看得认真，好像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便问道：“秦岭？”
老痒摇摇头，掏出本子看了看，仔细回忆了一会儿：“是那个方士墓里，好像就长在尸体的天灵盖上。不过这么久了，也不知道这东西会不会干死。”
五先生听他这么说，还挺高兴：“无妨，此物伴死而生，即使墓气泄了也不会影响。诊金就从生有此物的墓中取吧。”
老痒一听乐了：“师爷爷，那棺材里陪葬的可全是丹药，不值钱。”
五先生摆了摆手，老神在在地说道：“丹药好啊，正好给我研究古人对药理的理解。”
方子拿到，去缅甸的事情也当场敲定了下来。回到吴山居，众人商议之后，老痒说什么也不让吴邪去，也不要伙计帮手跟着。没办法，吴邪只好给老痒准备好装备和车，眼巴巴地将人送走，静待佳音。
老痒走后，从店里回来，家里就剩下吴邪一个人，再加上屋子变大了，总感觉有点冷清。吴邪随便吃了些东西，就开始放水，准备泡澡、睡觉。这是生病以后老痒给他养成的习惯，说是有助于他放松精神。
放着水、开着暖风，吴邪刷完牙热得不行，便把衣服脱了。脱完瞟了一眼镜子，看着里面的自己，突然感觉有些陌生。
吴邪靠近镜子，仔细观察着自己的身体。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原因，他感觉自己全身泛着青白色，就像一具尸体。而在不知不觉中，他的腹部已经隆起了。那个鼓包很小，但异常突出，从中心向外辐射着一层淡淡的青色。衬在吴邪的皮肤上，就像一块尸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