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夜宵的路上

井天推窗看向远处的楼下，冷雨丝毫没影响夜晚摊市的热闹。顿感香气飘来，咽了咽口水，便要外出。

电梯停在一楼。电梯内24h常亮的灯光，穿透梯外的黑暗。井天潇洒地把一排灯光开关打开后，满意地撑伞出了楼栋。井天抬头，从天而降的雨滑落檐下，滴答在井天的伞上，也在旁人的脸颊上流淌，最后落向地面，冲洒着可见或不可见的泥渍。

井天在小区门口的人行道转角处，路过一个水果摊。这摊，实是一辆三轮电动车：车头朝向小区门，车尾紧靠人行道的边际线，车上满满装着待售的柑子。摊贩大娘面向人行道可能来人的方向，蹲坐在小凳上。任由伞杆倚在肩前，大娘略瘦小的身躯快整个被伞装住。井天从大娘身前走过，避开眼神的对视，快步离开。灯下金黄色的柑子，往常想必同吆喝一样：“可甜了的柑子，可甜了”，可井天只觉得今天柑子会有些苦涩。井天侧身看到，戴口罩的大娘用两根食指揉了揉眼睛，而后打着哈欠。

“先打哈欠，再揉眼睛，才是吧”，井天捋了捋脑袋的发际，又回头看了眼大娘，继续寻自己的夜宵去了。

行到公交车站，井天被人群暂时挡住了去路，下车的多是些背着书包的学生。井天与其中两个男女学生同路。男生拿出手机，笑嘻嘻地要给女生表演视频中的搞笑舞蹈。女生说：”我要快些回家，还有学习任务呢。”男生边表演，边让女生停下来，说就一小会儿。女生看着男生的“唱跳RAP篮球”，笑呵呵地直说他是小黑子。人行道上坏旧的地砖被踩翻，积水灌进鞋中，男生只当无事，快步赶上女生。女生想到自己回家要学习，男生回家竟还要玩，便不觉问：“你平时贪玩，成绩为什么还是那么好呢？”男生说：“我本来讨厌上学，只是装作学习的样子。等和你上了一个大学，我就把那些书全撕了，撕成散花飘落，你便是那天女！”男生问：“你希望我和你去一个学校吗？” ”只要你能够”，女生羞涩地答道。

井天看了看前面的一对有情人，再看看自己，只想快赶离开。井天走过二人，回头看见二人天真无邪的笑容，想到的是终成眷属的祝福。井天很快来到小吃摊。夫妻炒面和老汉锅盔的摊子是井天常去的。晚上，刚好饿了，井天就喜欢这刚好的一份面和一个锅盔。因为常去，要不要辣椒便无需多问。

老汉边揉面，边看手机视频，多是一些姑娘的舞蹈。老汉看得不亦乐乎。视频的声音，混淆着支付声的播报。锅盔的花样多，价格不一，客人偶尔错付。少付钱时，老汉说不必再付。多付的钱，老汉执意用零钱还回去。老汉偶尔主动同客人聊天，聊起前几天见过客人从什么方向经过这里，聊起客人在哪一块儿上班，聊起客人上次点的什么馅……老汉关于客人的记忆没出现过差错，但多针对女客。井天故意问老汉自己上次吃的什么馅？“你每次只点一种馅”，老汉答道。“一个锅盔，这次也一样”，井天笑说。

井天另去买了一份炒面。男人大概三十七、八岁，身着常见的迷彩罩衣。女人似年轻些，脸涂得粉白，口唇鲜红。男人负责炒面，女人负责询问客人的需求和打包工作。井天也曾看到女人不在身边，男人独自摊前忙活时，亦能井井有条。女人在的时候，或是陪伴，影响着男人的劲头。井天接过女人打包好的面后，听到夫妻闲聊。女人说起，她看中了网上的一个包。男人说，现在就买，拿出手机，装着要下单。女人说她理解，她可以等。

井天拿着炒面和锅盔，回到小区门口，果贩大娘已不在了。吃完了夜宵，躺在床上，横竖睡不着。睁眼瞧着黑暗的浑浊，想象着一个婴儿出生时，没有穿衣服，像一个小兽，咿呀咿呀地叫唤，可是眼神清澈、笑靥如花……